「原來是這樣呀!難怪王一飛會用這種方式表示不滿。唉,老葉,不是我說你,當初你的做法的確是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如果這件事被捅出,後果可是不堪設想啊。」郝主編聽罷歎了口氣,將一張餐巾紙遞了過去。王一飛沒有在事後將詳情公之於眾,只是選擇默默離開,對於一位二十四歲的年輕人來說,這已經是很大的克制了。
「都怪我那時太好面子,光想著怎麼能盡快出成績,以為只要他的身體好了,情緒上的問題總是能夠解決的,根本就沒想到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說實話,剛剛看到那封信的時候,我的腦子就好像讓一把大錘狠狠地砸了一下似的,當時就癱在椅子上半天站不起來了,那種感覺就如同被裝進了一個密封的透明玻璃罩內,眼睜睜地看著面前的人走來走去,自己卻要到另一個世界。唉,一失足成千古恨,再回首已百年身。如果時間真能倒轉,哪怕在領導面前被訓的抬不起頭,我也不會再為了面子做出那樣蠢的事了!」接過餐巾紙,葉榮添輕輕擦了擦眼角,在把內心中埋藏了八九年的密秘說出以後,他的心情也輕鬆了許多。
「老葉,你也不要太過自責。雖說你那時的做法有些欠妥,但也是為了工作。剛剛接手那麼重的擔子,任誰也會感到壓力的,有些失誤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做出最後決定的雖然是你,但那之前也是在集體會議上討論過的,如果說是失誤,當時參與會議的所有人也都應該負有責任,你不該把所有的責任都攤到自己身上。」王一飛離開時留下的信看過的人雖然不多,但參加過那次討論會地人卻不在少數。
「話是這麼說,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做為最終的決策者,我的責任當然最大。會議上贊成和反對兩種意見都有,如果不是我一意孤行,決議又怎麼可能通過?不論從哪個方面來講。這次錯誤決定造成的影響都是極大的:於私,雖然當年拿到了一個世界冠軍,沒有讓中國圍棋剃了禿瓢,但失去了王一飛,中國圍棋由之前每年至少得三四個冠軍變為最多一或兩個,陳海鵬成長起來之後雖略有起色,但和九年之前地盛況依然不可同日而語。於私:一位原本可以像吳清源大師那樣憑借一已之力開創一個時代的天才棋手就此離開了棋壇,一位原本可以成為一顆耀眼恆星的天才棋手卻只能劃過夜空的流星,這是他個人的悲哀更是圍棋世界的悲哀,而造成這一幕的卻是我!我是可以找到各種各樣的借口,將責任推給別人。但責任因此就會變成別人的了嗎?一個人可以蒙騙整個世界,但他卻無法蒙騙他自己的良心。」葉榮添苦笑著搖頭說道。要論能力。他或許在歷屆中國棋院院長中只能排在中游,但要論責任心卻絕不比任何一位院長遜色。
「老葉,你地感覺我可以體會,所謂前事不忘。後世之師。人孰無過,有錯誤,有缺點並不可怕,可怕的是明知有錯卻不知反省,明知有缺點卻不知改進。王一飛是一個很明理的人,否則的話他也不會拿到冠軍之後才離開棋院,而且除了那封信沒有發表任何的聲明,可見他還是不想中國圍棋的形象因為這件事受到打擊。所以,我相信,如果他知道你這些年來都是在自責中渡過。想必也會原諒你地。」黃家貞安慰道。:
「但願如此吧。」葉榮添苦笑道。
「好啦,事情終究過去這麼長時間了。人總是要向前看的。與其為了過去的錯誤自責歎惜。不如為了未來而努力工作。來,乾一杯。為了今後類似的悲劇永遠不再發生!」郝主編笑著舉杯提議道。
「好,乾杯!」,「乾杯!」兩位院長舉起杯來一飲而盡。
「來,吃菜吃菜,風雨過後是晴天,再怎麼難的日子也會過去的,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一杯酒下肚後,郝主編努力改變著屋內略顯沉重的氣氛,
「呵,你倒是吃的飽,睡得著,什麼都看的開,敢情不是你碰到檻上。是不是看我們犯愁開心啊?」黃家貞故做不滿地責備著郝主編,他當然知道對方地意圖,此時只是配合著想把話題轉開。
「哈,老黃,這麼說你可就太讓我傷心了!我老郝是什麼人,這麼多年交情我會看著你們發愁開心?真要是那我,我豈不是成了氣人有,笑人無的小人?」郝主編笑著反問道。
「哼,那誰知道,光口頭上表示有什麼用。這一次特意叫上你本來是想讓你發揮口才,勸說曹燦參加擂台賽,結果你到了那裡除了插科打諢,開開玩笑,根本就沒起到作用,實在是讓人大失所望。」黃家貞氣道。
「呵,老黃,這你可就是真地在冤枉我了,那個時候我說話又能有什麼用?小馬地態度你們也看見了,所謂最硬不過枕旁風,我一個老頭子再能說能比的上人家老婆嗎?」郝主編委屈地辯解道。
「就算比不上你也應該盡最大努力去試一下啊,以你剛才地表現簡直就是在混日子。」葉榮添也加入了批評的行列。
「呵呵,好啦好啦,你們倆就別搞批鬥會了。我承認我剛才沒有盡全力,但那也是我心裡邊另有想法啊。」郝主編笑著搖手說道。
「什麼想法?現在的一線棋手裡明明只有曹燦是最適合的出戰棋手,難道你還能有更好的人選?」黃家貞不滿地追問道。雖然郝主編是《圍棋天地》的主編,對中國的職業棋手都非常熟悉,但要說比他們兩個中國棋院正哥院長瞭解的還深,那就是閉著眼睛胡吹了。
「我是什麼樣的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既然說了有自然就是有了。」郝主編得意地說道。
「是不是你有把握讓徐罡或劉玉柱出戰?」葉榮添問道,夠資格出任擂台賽擂主的人選並不是很多,掰著手指頭也數得過來。
「明天下午你們到我那裡坐坐就知道了,至於現在,嘿嘿,天機不可洩露。」郝主編一攤雙手,滿臉的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