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名人似乎對這種比賽興趣不大,他認為現在世界級的比賽已經很多了,職業一流棋手一年對局數超過六十,超一流棋手甚至能達到近九十局,平均不到四天就要進行一場比賽,這樣高強度的日程不僅對本就不是以身體健壯見長的棋手影響很大,而且也使得對局質量有下降趨勢,可以流傳後世的名局越來越難以見到。長此以往,對圍棋水平的發展並無好處。」依田直樹答道。
「小林名人的看法也是不無道理,一流棋手們的比賽強度的確是有些大了。不過三國擂台賽不同於一般意義上的世界大賽,它牽涉到日,中,韓三國圍棋在世界棋壇上的排名,就算是再難再苦,我們也必須要拿下。至於他所擔心的比賽日程過緊的問題,我們可以想辦法解決,比如將比賽打散,平攤到一年當中,視三方參賽棋手的個人情況進行調整,確保他們不會因此而影響到其他活動。」高野紳樹聞聽發言道,小林名人在棋界的影響力極大,對他的意見必需給予足夠的重視。
「嗯,這是一個很好的提議,可以在以後慢慢研究。那麼如果三國擂台賽正式舉行的話,小林名人會不會出戰呢?」松下小五郎點點頭說道,這才是問題的重點。
「小林名人說,擂台賽舉行的話,如果棋院需要他出戰的話,他是會出戰的,但絕不會以主帥的身份出陣。」依田直樹說道。
「啊!為什麼?」其他幾位理事長大惑不解地問道,以小林芳美的實力,身份,聲望,狀態,主帥之位都是名至實歸,既然同意了出戰又何必斷然拒絕這種委託?
「不清楚,他不肯明說,只是講怕自己擔不起這樣的重擔。」依田直樹輕輕搖了搖頭說道。小林芳美為人雖然很溫和。是個極易相處。沒有半點架子的中年棋手,但性格深處卻是極為倔強,如果他不想回答的事情,任誰也不可能問出個所以然來。
「怎麼可能?以小林先生的能力假如他都不能擔當主帥那還有誰能擔當主帥?小林先生什麼時候這麼膽心怕事了?」高野紳樹大叫道。在他的印象中,小林芳美是個對自己的棋藝極為自信地棋手,實際上,這種自信是每一位超一流棋手所必備地基本素質,否則在面對強手之時。又怎麼能把自己的實力全部發揮出來。
「高野副理,不要這麼激動。小林先生不是那種人,他這麼說肯定是有自己的原因。而且,只要他答應出戰就是個好消息,至於是不是擔當主帥關係就不大了,宮本棋聖和長谷王座也可以擔當這個職位,終究。對他們幾位超一流棋手而言,誰來做主帥只是個名義問題,並不會影響到我們的實力。」松下小五郎提醒道。
「對不起,是我失禮了。您說地對,只要他肯出戰就已經足夠了。現在三位主將名額都可以確定了。那麼下一個議題就是怎麼選擇餘下的棋手了。」高野紳樹低頭致歉道,無論如何,以他日本棋院副理事長的身份當眾說一位超一流棋手是個膽小鬼實在是有些欠妥,好在在場的人不多,否則傳出去話,就算小林芳美淡然處之,他的那些追隨者也會大為不滿地。
「沒有關係,您的心情我們都理解。您剛才說在出場棋手的數量上和韓國棋院有分歧之處。不知道他們希望是多少人呢?」松下小五郎問道。
「我們提出的建議是七人,而他們的想法是五人,中間差了兩個名額。」高野紳樹答道。
「韓國人打的算盤很精呀。他們的棋手厚度不夠,出場名額當然越少越好。如果按照水平相當地棋手之間勝負是五五波的話,那麼只要能說動韓國棋院所屬的四位超一流棋手全部出場的話,他們就已經立於不敗之地了。」依田直樹說道。
「是呀,韓國棋手一向是外戰內行,越是重大的國際比賽,水平越是能夠超常發揮,本來和我們地勝負就在五五之波,要是我們再失去了人數上的優勢,那結果就無法把握了。就是因為如此,雙方在洽談中暫時陷入僵局,一時無法取得更大的進展。」高野紳樹點頭同意道。韓國人大多的思維模式一向是極重結果,不重過程,而且作事風格非常強硬,和他們打交道並不是件輕鬆的事情。
「如果是五個人出場我們的勝算是多少,七個人又是多少呢?」沉思片刻,松下小五郎問道。和韓國人他也沒少打交道,那些人最擅長在小地方找出問題,然後迅速地擴大影響把水攪混,並在混亂中取得利益,對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立足全盤,大局為重,不要因小事影響到整個計劃。
「要是五個人的話,我們地兩位准超一流棋手應該可以拼掉他們的一位超一流高手,如果只是日,韓兩國之間比賽,勝率應該是四點五對五點五,我們略處下風,但也完全有一拼之力。
要是七個人的話,我們就有四位准超一流棋手出戰,那麼前面的勝率就該反了過來,雖然不能說有十成的把握,但佔據了上風是肯定的。
當然,這一切都沒把中國棋手的因素考慮在內,實際上,這也是個很難確定的因素。雖說中國棋手近些年國際比賽的成績很差,但陳海鵬和宋玉柱的實力還是和日,韓兩國的超一流棋手在同一水平線上,雖然自身不足以取得最後的勝利,但對其它兩國的影響還是巨大的。」高野紳樹把這個問題早就想過了無數遍。
「這麼說來實質上出五個人還是七個人對最後比賽的結果並沒有真正的影響,高野副理,我這麼理解不知道可不可以?」松下小五郎想了想問道。
「嗯……,您這麼認為當然沒錯。」高野紳樹雖有不甘,但不能不承認對方的判斷有理。
「那我看這樣辦吧,同意將比賽名額改為六個,盡快和韓國棋院達成共識,一齊努力使中國棋院參賽。」松下小五郎果斷地說道。
「可是這樣很不利於我們的優勢發揮呀。」高野紳樹叫著,事關重大,儘管只是一點點的優勢也要盡力爭取。
「呵呵,中國棋院不是還沒加入嗎?想必他們也想讓參賽名額多一些吧。」松下小五郎笑道,翻手為雲,覆手為雨,這是做政治家的基本素質之一,相形之下,高野紳樹還是太正直了些。:
第二百八十三章不是閒聊的閒聊
「老葉,今天會上是有什麼新精神嗎?」在中國棋院的院長辦公室裡,黃家貞看著滿臉嚴肅葉榮添問道。
「唉,會上到沒什麼,還不是老樣子,空話套著空話,口號喊的山響,實質性的決定一個沒有。」葉榮添搖了搖頭答道。
「咦?那你為什麼滿臉的階級鬥爭,好像是誰欠了你幾百吊大錢似的?」黃家貞奇怪地問道。葉榮添怎麼說也是做了快十年的中國棋院院長,說城府極深可能有些誇大,但也不是隨便什麼事情都能讓他緊張的。
「唉,會上是沒什麼,可是會後閒聊的時候就有了。」再歎了口氣,葉榮添站起來坐在了黃家貞對面。
「哦?是和誰聊?」中國很多的會議有一個特點,就是決議在會議之前便已做出,會議上的討論只是走走過場,所以私下看似輕鬆的閒聊有時比會議上的正面發言更為重要,因為那更容易透露出與會者的真實想法。
「是胡局長。」葉榮添答道。
「呵,是他呀。你們聊了些什麼呢?是不是又想找時間殺兩盤?」黃家貞聞言笑道。葉榮添所說的胡局長叫胡潤東,是國家體育總局的副局長,在總局的排位僅次於局長和黨委書記,是第三號的權力人物,雖然不是直接管理中國棋院的工作,但影響力也是極大,平時非常喜好下棋,水平不高,癮頭卻是不小,因此,和葉榮添。黃家貞他們私交非常好。
「要是光下棋我至於這樣嗎?」葉榮添苦笑著說道。
「呵,說不定呀。上次大晚上耗到了兩點多的事好像沒過去多久啊。要是你不頭疼第二天早上幹嘛抱怨呢?」黃家貞笑道,也是,就算人年紀大了睡眼時間會少很多,但一天只睡四個小時還是太短了點。
「哈哈,誰讓他想過六子局的,要是讓他那種水平的都過了六子,我這個職業八段還好意思給別人訓話嗎。」想起了不久前的升降棋大戰,葉榮添臉上也有了一點笑容。
「唉,老葉。我說你們真是越老越像個小孩子,讓六子和讓七子能有多大區別?你就讓他高興一陣怎麼了,反正臭棋還是臭棋,你又不會有任何損失。非得要鬥這個氣,搞得第二天上班一個勁地打瞌睡,值不值啊。」黃家貞歎道。
「呵,值不值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你哪體會得到。只是這一次的確不是為了下棋地事。」葉榮添說道,每個人的性質興趣都有不同,有些在別人眼中覺得無足輕重地小事,在另外一些人心中卻是絕不能輕易放棄的大事,雞同鴨講,不會有任何結果的。
「那倒底是什麼事呢?」黃家貞問道,能讓葉榮添感到嚴重的當然不會是小問題。
「你知道大前天下午。山下正一離開咱們棋院之後晚上去了哪兒嗎?」葉榮添反問道。
「哪裡?難道是胡局長那兒?」黃家貞一楞,馬上反應了過來:中國有很多的高層領導都很喜歡下圍棋,不少人和山下正一非常熟識,其中當然也包括胡潤東。現在葉榮添先說和胡潤東聊天!後問山下正一去和誰見面,答案不問可知。
「是呀!」葉榮添點頭說道。
「這麼說胡局長已經知道了三國擂台賽的事了?」黃家貞聞言神色一變,緊張地問道。山下正一些次來京的目的他當然一清二楚,就是促成三國擂台賽的舉行。大前天在和兩位正副院長地會談中碰了個軟釘子本以為暫時會空出一段時間,好讓棋院認真研究一下對策,沒想到山下正一做事一反原先任日本棋院理事長時的風格。在和中國棋院的正式接觸碰壁後四處活動,大有不達目的決不收兵的意思。
「是啊,要不然也不會開完會特意把我拉到一邊聊了快半個小時。」葉榮添答道。
「胡局長對擂台賽是什麼看法呢?」雖說不是直接上級,而且論私交大家都是朋友,但他終究是在國家體育總局排位第三的權力者,對於總局的很多決策有著實質上地影響力,所以。他的意見不能不被重視。
「呵,他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瞭解。」葉榮添苦笑著說道。
「什麼?這麼說他是認為應該參賽的?!」黃家貞心中咯登一下:胡潤東的性格爭強好勝,而且一旦心中形成看法之後便很難被改變,那天晚上明知第二天要上班還要下棋到兩點多鐘,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他的性格。
「是呀,雖然不是明確地說該不該參加,但一個勁地問我為什麼要避戰,中國圍棋為什麼就不敢和日,韓圍棋爭個高下,其中的意思再明顯也不過了。」葉榮添答道。
「你就沒跟他解釋清楚我們現在的具體情況嗎?頭腦一熱,盲目地就和他人進行決戰很可能會一敗塗地,偷雞不成反而失把米呢?」黃家貞追問道。
「我當然是解釋了,可他也有他地道理呀。上個世紀八十年代,中國的圍棋水平無論從高度還是厚度上都遠遠比不上日本,人家有六大超一流高手,一流棋手好幾十,而我們稱得上一流的不過十來名,在擂台賽前還從來沒有戰勝過超一流棋手的記錄,在這種情況之下,中國的棋手沒有退縮,而是勇敢地面對挑戰,結果怎樣,還不是一連取得前三屆比賽的勝利,不僅成就了聶衛平位中國世界級棋手的地位,便在國內掀起了經久不衰的學棋熱潮,使得中國圍棋在極短的時間內就完成了追趕日本的目標。現在地情況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中國圍棋的處境都遠遠超過那個時期,假如在遠不如人的情況時我們都沒有退縮過,為什麼在差距不是很大的情況下反而不敢了?
唉,你看,他講出來這些之後我還能怎麼說?難道告訴他我們比前人的膽子小?」葉榮添轉述著胡局長的話,心中也是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