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寂寞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死鬥
    「不行了嗎?」李寬蓮在心中向自已問道。大官子所剩無幾,餘下的中小官子雖多但價值太小,既便自已能處處得手也不過是兩三目的便宜,相較於近十目的差距跟本就是無關緊要。而且,從中盤控制局面的手法可知,面前是一位對官子有著極強自信的高手,一旦過了大官子階段再想找到機會就難上加難了。

    看看棋鐘,自已這邊的時間還有四十分鐘,而對方還有近一個半小時的富於時間,看來想利用讀秒的壓力逼迫對方犯錯誤也是沒有可能,況且,以對方身如枯木,顏若雕石般的樣子,想必是那種心智極堅的棋手,真到了讀秒階段也未必就能走出暈招。

    「難道只能使出翻盤術了嗎?」這種絕地求生的招數雖然是韓國棋手最為擅長,但說到底也是無計可施之下的無奈之舉,就如同人死之前的迴光返照,雖然可以興起一番風浪,但如果對方抗了過去,自已只有死得更快,所以,不到萬不得已之下,誰也不會輕易使用的。

    但形勢比人強,這個時候已經由不得李寬蓮想太多了,所謂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如果大官子階級自已再不能搞出點什麼,那麼敗局就不可避免,韓國棋手所特有的執著和頑強使得他不可能安心接受敗局,更何況這次的比賽是由他自已挑起的,心一橫,李寬蓮對對手的先手沾光視而不見,硬搶左上角的二路爬。

    「李寬蓮瘋了嗎?」通過閉路電視,研究室的眾人馬上就看到了就一手。

    「瘋到不致於,不過想拚命卻是真的。」有人冷靜地說道。

    黑棋這一爬實質極大,白棋若應,則黑棋先生便宜在七目左右,雙方的差距已大為接近,白棋若不應,下一手黑棋挺進角地,一出一入之間大約有十六目之差,在現階段可謂是大極。

    可凡事有一利必有一弊,為搶到這一最大官子,李寬蓮中腹黑棋那條二十餘子的大龍便陷入到白棋的有效射程之內。

    「這就是韓國棋手的翻盤術嗎?」孫敏喃喃自語道。

    很顯然,黑棋在以大龍的治理來一賭輸贏。

    這條橫貫半個棋盤的大龍雖然沒有明顯眼位,但俗語有云:棋長一尺,無眼自活,白棋要是照一般分寸去攻擊固然沒有風險,但得到的收益怕比不過角上的損失,若走出強手,黑棋的反撲也是很有威脅。

    「很瘋狂,是不是?」陳院長微笑著問道。

    「是呀,放這這麼大一條龍不管硬搶官子,我是無論如何走不出這樣的棋的。」孫敏說道。

    「呵呵,是呀,不要說你,就是國內的一流高手怕也很難下這個決斷。要是日本棋手,大概連想也不會去想的。不過對於韓國棋手這就是司空見慣了。只是你也不用擔心,就算沒把握吃掉黑棋,白棋大不了就在角上應一手,優勢還是有的。」陳院長笑著說道。

    「不過依我來看事情可不像那麼簡單,白棋可能要動了殺心。」田永仁沉吟道。

    「哦,為什麼?」陳院長問道。

    「前面這麼多手棋王子明只用了一個半小時,用時最長的一步也沒超出五分鐘。可是現在你看,李寬蓮走完這手已經過了十五分鐘了,白棋還是沒有要走棋的意思,如果只是想一般走走的話他又何必要浪費這個時間呢?」田永仁解釋道。

    「呀,那不是很危險的嗎?」孫敏叫道。

    「是嗎?剛才你不是還想硬吃這塊棋嗎?」田永仁奇怪地問道。

    「那不一樣啊!剛才是形勢很不清楚,白棋只是形勢佔優但還不能肯定就贏,所以用強當然是可行的。但現在白棋已經領先不少,只要好好收完官子不就行了,還幹嘛那麼拚命?」孫敏說道。

    「凡是高手都有很強的自信心的,王子明不用說是位高手,自信心一定相當的強。他剛才走的那步棋是收官兼搜對方的根,如果黑棋脫先而不能給予相應的懲罰,不就等於說自已走了步廢棋嗎?所以就算在心情上也會去攻一下的。這也是為什麼大家都知道韓國棋手的伎倆但在實戰中還是屢屢中計的原因。唉,做活容易吃棋難,不知道這次王子明會不會出錯。」田永仁擔心地說道,這樣的惜敗他見過得太多了。

    「放心吧,王大哥攻擊力您是不清楚,我們總和他下棋可是深有感受!當他要下定決心吃棋的時候所表現的計算力我只能以恐怖來形容。現在的棋雖然還很複雜,但目標明確,屬於那種直線性的攻殺,這種地方是不可能出錯的。等著吧,黑棋這條大龍必死無疑。」李紫芸在晚報杯賽時早就和田永仁很熟了,一聽之下立刻伸過頭來大聲說道。

    「呵呵,是怎麼個恐怖法呢?」陳院長饒有興趣地問道。

    「《發陽論》您知道吧?」李紫芸問道。

    「當然知道了,這有什麼關係嗎?」陳院長答道。

    「我和姐姐經常用上面的題去考他,但不論題有多難,多則二十來分鐘,少則二三分鐘,全能輕輕鬆鬆地解答出來。」李紫芸答道。

    「這也不能當證據吧?記憶力好的人完全可以把答案都背下來,雖然要花的時間不少,但只要有心也還是可以辦到的。據我所知,王子明的記憶力就是好的驚人,那些四書五經,佛典道義都有是張口便來,做到這一點也很正常。」陳院長搖頭說道。

    「他沒有背,這我可以向天保證!」李紫芸三指豎起向天堅定地說道。

    「哦,你怎麼保證?」連田永仁也來了興致。

    「很簡單,每一道題他都是想了之後才答的,要是背下來就用不著花時間了。而且有幾道題的解法在書上沒有記載,我查過好幾種譯本,可以肯定是以前沒有提到過。」李紫芸答道。

    「嗯,能在《發陽論》裡發現新的解法這可不是什容易的事,看來王子明在死活方面的確很有實力。」這下子田永仁也不得不認可了。

    「老陳,《發陽論》是什麼東西?為什麼解出這個就非常厲害?」段強不解地問道。

    「《發陽論》是一本死活題集,是舉世公認的圍棋死活方面最高經典著作,成書於公元一七一三年,原作者是日本著名棋家桑原道節,也就是四世井上因碩。原本這本書是為了培養『井上家』的接班人而精心創作的高級教材,書成之後為了防範其他門派偷學,『井上家』實行了嚴格的保密制度,不但原本被當做傳世瑰寶而秘藏不露,就連書中的內容本家族中的一般北子也無從窺其門徑。只有極少數年輕有為而又忠誠可靠的候補接班人才得以在家族首腦的親自傳授下,按步就平靜地修習。這種一家壟斷的狀況,一直持續到了近代。

    《發陽論》的書名,來源於日本古代棋家對圍棋本質的認識。他們認為,類似於棋的配置,結構那樣的東西可以稱之為『陰』,而棋形中所陷伏的手段可稱之為『陽』,故此,發陽一詞就可以理解為:從特定的棋形中去發現它的『陽』——即發現那隱伏的,行之有效的手段。

    《發陽論》還有一個別名,叫做《不斷櫻》。櫻,是日本的國花,在圍棋中象徵著手段的精華。所謂『不斷櫻』,就是喻指書中燦爛繽紛的妙手層出不窮之意。

    《發陽論》裡的死活題難度極大,日本自一九一四年第一本專著發行以來已經發行過四本,所有參與解說的均是當時的第一流職業棋士,但依然或多或少的有些錯誤,由此可見此書的難度。事實上可以說,能否獨力解開裡面的習題是職業和業餘棋手的分水嶺。王子明不僅解開,而且還能發現新的解法,你說能不讓人驚訝嗎?」陳院長說道。

    這一手棋足足用掉了二十分鐘,終於,在李寬蓮忐忑不安的等待之下王子明將一顆白子輕輕地放在了棋盤上。

    靠斷!王子明選擇了最烈的攻擊。

    「終於要吃大龍啦!」業餘高手大多嗜殺成性,像林靖宇因此還得到了「屠龍手」的美稱,所以看到吃大龍這樣刺激的場面無不大叫痛快,何況被追殺的對象是早就看著不爽的李寬蓮,心中更是激動萬分。

    如果大龍被分開,那麼必將有一塊會被吃掉,而無論哪一塊被吃掉都有不是自已所能承受的,是生是死全看能不能吃住這顆卡在喉嚨上的刺花。

    生死關頭,李寬蓮將自已的實力發揮得淋漓盡致,利用白棋外圍的弱點連沖兩步,然後虛虛一夾,居然真的把這顆白子給吃住了!

    「是誤算了嗎?」剛才還熱火朝天的研究室突然死一般寂靜。

    「唉,還是中招了。」田永仁歎息道。

    孫敏看了看棋盤,又看了閉路上的王子明,雖然沒有說出一句話,但心頭就像壓了塊石頭一樣說不出的難受。

    「不,王大哥不會看錯的!」只有李紫芸一個人執拗地堅持著。

    「小妹,別鬧了。王大哥也是人,是人就有可能犯錯的。」姐姐在旁邊小聲勸說道,雖然她也是心中刀攪。

    「姐,他們不信也就算了,你也不信王大哥了嗎?」可憐吧吧的小姑娘與其說是在質問倒不如說是在哀求。

    「唉!」拉著妹妹的手,李紫茵只有長歎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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