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喜幾家憂,這個世界很大,開心的自然不會只有烏鷺社的這幾個人,至少在蘋果園二區的百戰樓三層經理辦公室中坐在大班椅上的趙東方現在心情就相當不錯。
剛才已經得到確切的消息,李成龍在下午坐飛機去海南陪老婆去養病去了,而且很可能短時間內回不來了,這不能不說是個好消息。
想想十年前初辦棋社的時候所有的家當不過是平房一間桌椅數張,要錢沒錢,要名氣沒名氣,為了多招幾個學生多來些棋迷自已騎著輛破自行車頂風冒雨走街串巷,磨破了嘴跑斷了腿,中間的辛苦就沒法說了,這麼多年下來總算是小有成就,說得上要房有房要車有車順心順意。
本以為過了創業辛苦階段以後就可以一帆風順地把百戰樓開遍石景山,沒想到先是來了個管平佔了玉泉路,之後又來個李成龍把古城給佔了。管平還好說一點,終究玉泉路離自已很遠,雖然有影響但也不是很大,但李成龍就不同了,古城到蘋果園只有三站地,對住在附近的棋迷而言想到哪裡玩都不是問題,也因此有很人原來的老主顧分流去了烏鷺社,如果不是自已經營多年根基深厚,只怕早已經給擠垮了。
剛開始也不是沒想去烏鷺社把李成龍趕跑,可惜幾番交手之後總是勝少負多,在圍棋的天地裡實力是最重要的,既然實力不濟也只能任人橫行了。幸好李成龍野心不大,在古城站穩腳跟後並沒有再向別處發展,因而大家也是和平相處,否則現在自已能不能過得這麼滋潤還真不好說。
雖然幾年來風平浪靜,但趙東方想把古城這塊寶地搶過來的打算卻從來沒有消失過。現在李成龍這個最大的敵人終於離開了,烏鷺社餘下的那些人沒有誰是自已的對手,奪回屬於自已地盤的心願就快就要成為現實了,這能不讓他高興嗎?
「鈴」,桌上的電話把趙東方從白日夢中驚醒。
「喂,我是趙東方,您是哪位?」
「趙哥,還在棋社呢?工作這麼認真啊。」電話那邊傳出的聲音讓趙東方好的心情少了一半。
「管平,怎麼突然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來電顯示上電話號碼的所在位置趙東方並不陌生。要說自已工作認真的那他管平又何嘗不是,想在石景山闖出名堂的可不是只有自已一個。
「喲,這麼說你可就有點見外了吧,是不是這麼長時間沒給您請安嫌兄弟失禮啦?」電話那邊的人笑嘻嘻地說道。
「少來,有什麼事快說。」趙東方深知這個管平彎彎腸子太多,要是讓他發揮下去半個小時電話就放不下來了。
「呵呵,你還是那麼心急呀。好啦,不瞎侃了,李成龍走了你知道了吧?」
「當然,這種事圈子裡的人誰會不知道。你不是又想動什麼歪腦筋了吧?」趙東方心中忽地一動,擔心什麼就來什麼,石景山區在棋上能對自已有威脅的也就四五個,管平就是其中之一,如果只是棋力強的話還沒什麼,北京比自已棋高的人多了,以棋會友可是棋手提高實力的最好方法,可偏偏他和自已一樣也是經營棋社的同行。當然,如果僅僅是同行的話也還沒什麼,像李成龍那樣君子獨善其身大家也一樣不是相處的很好嗎,偏偏他卻是個野心勃勃的傢伙,一天到晚想的就是怎麼把他的閒情居分社開遍整個石景山,事實上如如不是因為有李成龍和自已的存在他的這個夢想怕早就實現了。閒情居,哼,名字到是不錯,聽起來好像多麼超然多麼脫俗,可起這個名字的主人徹頭徹尾根本就是個市井俗人,以他的本質叫做狐狸窩才更符合事實吧。
「哈哈,趙哥,你敢說你就沒有打古城的主意?如果你說沒有那我就承認我是在打歪主意。」管平打著哈哈。
這該是在試探自已的口風吧?如果說沒打古城的主意那以後管來進入古城自已就不好阻止,可如果說是那不等於說自已等同於他這個滿腦子壞主意的傢伙。跟這樣的人說話就是累人,虛虛實實讓人時刻不能放鬆精神。
「少來,不要把人想得都和你一樣沒品。李成龍可是剛走還不到一天你就這麼急著動手還有點良心沒有?」既然不好回答那就反問好了,趙東方自已又何嘗不是個城府深深的傢伙。
「大哥啊,咱倆誰還不知道誰,老鴰落在豬身上,誰也別說誰黑。你倒不是今天才動腦筋,你根本就是在人家剛開烏鷺社的時候就已經打主意了。」
「有什麼就快說,沒事閒嗑牙不是你管平干喜歡做的事。」口舌之爭不是趙東方的強項,他更相信他自已的實力。
「李成龍走了你已經知道了,那你清楚是誰接手烏鷺社嗎?」管平見趙東方沒興趣鬥嘴也就說起了正事。
「不知道。反正就那麼幾個人,清不清楚沒多大必要。」烏鷺社裡主事的除了李成龍就是趙長亭,李成龍走了作主的自然就是趙長亭,他雖然算得上是個老江湖,但棋力水平實在不怎麼樣,根本用不著上心。
「哈哈,看來我的消息比你還是靈通一點。據我最新所知,現在烏鷺社當家的不是原來的老人,而是兩個小姑娘,而且兩個人還都是棋院在冊的職業棋手呢。」管平得意地說道。
「哦,她們和李成龍是什麼關係,水平怎麼樣?」這個新消息可是非常重要,李成龍不能不關心。
「她們是李成龍的外甥女,都是初段。」
「段位不算高嘛。多大年紀?」
「二十出頭吧。」管平的回答有些遲疑,大概也不是太確定吧。
「喔,還好。」現在全國的職業棋手有二百多人,每年的入段名額也就六個,競爭十分激烈,就算實力極強一個不當心也會被淘汰,所以能獲得職業段位本身就說明這個人的水平不會差,甚至有些初段棋手都有戰勝過八九段高手的戰績,當然,這樣的人不可能太多,大體上職業初段的水平相當於業餘四到五段的樣子,到了二十來歲還是初段的話應該是天分一般,以自已強業餘六段的水平不難對付。當然,事實是不是這樣只有下過了才會知道,終究職業棋手的實力不是光靠段位所能衡量的。
「還好是什麼意思?不會是動腦筋怎麼對付人家吧?」管平追問道。
「我幹嘛要對付人家兩個小姑娘?」趙東方反問道。
「哈哈,還跟我裝!坦白說,古城地處交通要道,商業繁華,人口眾多,這樣的地方有誰不會動心?如此寶地只有一家棋社實在是太少了,趙哥你也是這麼認為吧?」
「那可是你說的,我可什麼都沒講。」
「既然如此那我到古城開家分社您大概不會介意吧?」
「為什麼要介意?市場經濟嘛,能者多得,你有這個能力我羨慕還來不及呢。祝你開業大吉。」趙東方一邊心裡打著盤算一邊說著拜年話。
「好,那我可就借您吉言了。以後有空一塊喝一杯,我做東。」管平邀請道。
「那就先謝謝啦。再見。」
放下了電話趙東方陷入沉思,管平這個電話倒底是什麼意思?他為什麼要把計劃告訴自已?雖然這是石景山隨便一個搞棋社的人都知道的事實,但親口說出來和背地裡去做總是不一樣,他就不怕別人會暗中陰撓嗎?
管平知道自已一定不會甘心在家門口又多了一個競爭對手,而能阻止他的最好辦法就是先於他出手把古城的市場搶過來。
難道他不怕自已先動手?
能影響到他進入古城的原因無非有三個,一是資金人手,二是自已的插手,三是烏鷺社本身。
資金人手不會是問題。閒情居經營已經有七八年了,擺得上桌面的高手雖然不多但多開一個分社也不至於無人可用,棋社的初期投入並不算多,大頭只是房租裝修而以,這對管平來說只是毛毛雨罷了。
自已和管平的棋力在伯仲之間,百戰樓和閒情居都是石景山區老資格的棋社,雙方知根知底,雖然各有顧忌但誰也談不上怕誰,這應該也不是問題。
那剩下的就只有最後一點了,那就是烏鷺社本身了,李成龍走了但誰也不能保證他什麼時候會不會回來,新來的小姑娘實力未明,趙長亭經驗老道人際廣泛,這些都是變數。
北京棋院為預防各地區因開為棋社太多造成惡性競爭去年規定每個地區只頒發一張經營許可證,如果有人想要開棋社只有三種方法,一是找個還沒有棋社的空白地區,二是同原先本地的棋社合作,三就只有舉得正式挑戰比賽,勝者取得經營權。
烏鷺社開得好好的沒理由和別人搞合營,所以想在古城辦棋社只有正式挑戰一途,不過想獲得就得付出代價,挑戰必需提前一個月向北京棋院提出申請,而且同時要交出相當可觀的保證金,其數額幾乎等同於一間棋社近一年的收入,挑戰獲勝固然可以得到地區經營權但失敗了保證金就得全賠給對方,這可不是普通的彩棋所能比的。挑戰的形式分為團體戰和個人戰兩種,團體戰不限人數,一般在三到七人左右,一輪比賽定輸,個人戰則是雙方棋社各派出一人,七局比賽先贏四局者勝。具體哪種形式由被挑戰一方決定,也就是說發起挑戰的一方不僅整體實力要強外還必需要有一個棋力超過對方每一個棋手的高手,這就是為什麼人手一向不多的烏鷺社至今能生存得好好的原因:在石景山沒有人敢說自已的棋力比李成龍強。
微微的笑意浮現在趙東方的嘴角,管平今天的電話意圖很清楚了,他是想讓自已先去試試烏鷺社的水有多深,自已失敗了對他沒有什麼影響,他可以得到第一手的資料,如果自已成功了大不了他再向自已動手,那也不過是和自已重新站在同一起跑線上,對閒情居也沒什麼不利。
真是如意算盤,不過自已也不是隨便讓誰都能當槍使的笨蛋,日子長得很,看誰的耐性更好,趙東方定下了決心,在沒有搞清烏鷺社現在的實力之前絕不輕易出手。閒情居,哼哼,早晚讓你成為我百戰樓的分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