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貴不尊貴的李德陽倒是沒怎麼看得出來。這人是個中原人他倒是看的一清二楚的。
燕國的王子,燕國的王子。李德陽的腦袋裡像是有咬緊的齒輪在飛速的旋轉,在計算著這個燕國王子到底是誰的種子,畢竟這幾年燕王實在是太多了。韓廣、韓信、藏荼這些人都自稱是燕王,那麼這個王子到底是誰的兒子。還有燕國人和匈奴人接觸,會有什麼事情,具體的不敢肯定,反正絕對是對秦國不利的。
李德陽看著都蘭等人在藍天白雲下奔向遠處的牧場,心中一陣冷笑,小小的燕國也想和匈奴人謀皮,弄不好偷雞不成蝕把米呀。他回頭招呼過來幾個人,耳語了幾句,那些人就騎著馬,吆喝著,向四面八方分散著跑開了。李德陽於是,跳自己的戰馬向著冒頓跑過去。冒頓的佩刀還在滴血,黑色的血腥臭無比,很粘稠,他的下身就像是一頭被解剖了的母豬的內臟一樣噁心。
李德陽在二十步外,瀟灑的從馬背跳下來,毫不遲疑的跪在地,右臂擊打前胸;「德陽參見大王子,大王子威武不屈,世所罕見。」
「行了,行了,別拍馬屁了,李德陽你來這裡有什麼事情,又是來賣馬嗎?有沒有什麼好馬,能夠配得我手下最精銳的戰士。」說完冒頓臉表情微微的一沉,心想,就算是真的有什麼好馬,也不會分配給他的戰士。
李德陽道;「當然有。這次德陽帶來了一百匹大宛寶馬,雖然比不得汗血寶馬,但也是日行千里的良駒,如果大王子您不嫌棄在下低賤,這些馬兒,德陽全部封送給您手下的勇士,分文不取。」
冒頓看著李德陽身後操場一群雄壯的戰馬,神情一愕,驚訝道;「我和你沒交情,你德陽幹嘛要對我這麼好,咱們匈奴人有匈奴人的規矩,我冒頓雖然是個王子,但是也絕對不能巧取豪奪,強佔別人牧場的馬匹,你用不找害怕的。」
李德陽誠惶誠恐,整個人趴在地,親吻冒頓的靴子說道;「大王子,小人是誠心誠意的要把這些戰馬獻給大王子的,小人雖然不要錢,但卻有一個請求。」冒頓歎了口氣,彎著腰,一隻手,像提著小雞一樣,把李德陽提起來道;「有什麼話你就說,小事情我一定可以辦到,我們就成交。大事兒,嗨,本王子沒什麼權勢,你還是把馬兒帶回去。」
李德陽戰戰兢兢的弓著腰,不敢直視冒頓的威嚴,顫聲道;「小人只,只,只請求,等到大王子繼承了大單于的位置之後,把,把,把,『隴西牧場』的經營權交給小人,別無他求了——」說完又嚇得跪倒在地。
冒頓還以為德陽諷刺他呢,氣的怒吼著,雙手把他提起來;「混賬東西,你敢——」猛然他感覺李德陽全身在發抖。冒頓吸了口氣,重重的吐在李德陽的臉,輕輕地把離地三寸的雙腳放到草地,撫平了李德陽的衣服,迅速的轉過身子,聲音竟然有些哽咽的說;「真有那麼一天,隴西就是你的天下了,你連一匹馬也不用進貢。」
李德陽趴在豐盛的水草中滿身泥濘的高喊;「多謝大王子,多謝大王子。」冒頓飛快的轉過身子,蹲下來,瞅著他,有些好笑的說;「你是不是有病啊,全天下的人都知道,我冒頓不可能成為單于王的繼承人,你應該去跪拜我的弟弟和後母,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神經病。」李德陽愕然道;「大王子這可就說錯了,小人從小就知道只有長子才能繼承王位,而且,大王子悍勇無雙深得天下人的信服。另外,小人以前跟著中原人學習過相面的把戲,知道大王子有著無盡的福緣,這是不會錯的。」
冒頓又一次揪住了李德陽的脖領子:「你這話當真。」李德陽點頭道;「當真,當真,當然當真,我敢肯定,用不了兩年大王子就能夠排除萬難登單于的寶座,我拿腦袋來跟大王子保證,如果我說的話兌現了,希望大王子給我同我腦袋一樣重的黃金做報酬。」
冒頓狠狠的把李德陽甩開去,厲聲道;「你以後就跟在我身邊做我的將軍,你是我的親信了,比我最寵愛的女人還親信,快起來,很多的大事等著你去做呢。」
李德陽暗地裡吸了一口大氣,心說,真是他媽的天祐我大秦,冒頓竟然當了,這樣一來,匈奴的末日就要來臨了。李德陽打的是挑撥的注意。卻不料,眼下的形勢,用不找他去挑撥就已經亂的像一團亂麻了。
李德陽派出去的那些人都是眼線,這些人很快把一;x>消息傳給了更多人,那些人又傳給了更多的人,一張蜘蛛網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形成了。他們把藏衍來到匈奴的原因從都蘭家裡的僕人口中從阿曼尼的侍女口中調查的一清二楚,迅速的,同步的,這些消息,已經從八條不同的渠道來到了咸陽,公子嬰和蕭何的手。蕭何不敢怠慢,一面從咸陽緊急調集兵馬渡過黃河支援代郡,一面派人把消息傳遞給了王竹。王竹勃然大怒,大罵,韓廣和藏荼是漢奸賊。罵了一會兒又覺得不對,不應該是漢奸,應該是『秦奸』才對。
消息很快的傳到了兩個人的耳朵裡,一個是齊王灌嬰,另外一個是燕王韓信。灌嬰做出的準備是派大將武蒲、任俊帥兵五萬火速趕往代郡謹守城池,不予交戰。這時候,匈奴的人馬也在開進之中,領頭人當然是冒頓王子。韓信差點氣炸了肺,至此無論是張良還是蒯通都已經明白了武涉的陰謀,張良慶幸韓信還有幾分狗屎運,沒有按照武涉的說法去做,否則,放鬆了警惕,很可能會被匈奴人攻取了薊城。為了防備匈奴的突然打擊,韓信緊急調集精兵命令紀信為主帥防守谷,將匈奴人和秦兵隔離在燕國的長城之外。
王竹也做了一些準備,他把消息透露給了項羽。另一面卻命令彭越、灌嬰、王賁向後收縮兵力,作出裹足不前,想要撤退的態勢來麻痺敵人。背地裡卻派陳豨率領騎兵兩萬趕往代郡準備和匈奴人拚命。
匈奴人的騎兵和秦國的戰士同時向代郡壓去。匈奴人一馬平川烈馬彎刀速度很快,秦人要翻山越嶺,所以,在速度輸給了冒頓,當冒頓距離代郡還有五十里的時候,秦國的先頭部隊,也就是陳豨的兩萬騎兵還在一百五十里之外。
可是,一件令外星人想破腦袋也不得其解的事情發生了,冒頓冒大哥,竟然把他的一萬精兵停在了五十里外,不再往前走了,還穩穩當當的安下了營寨,聽說當晚還舉行了篝火晚會,又是爺們又是娘們的,跳舞喝酒不亦樂乎,眼睜睜的看著秦國的兩萬騎兵從南門注入了本來很單薄的代郡城。代郡守將王黃,高興地差點從城牆跳下去,這是他十幾天來聽到的最好的一個消息了,匈奴人何故忽然變得如此之白癡,真的讓人費解。
次日凌晨遠道而來的武蒲和任俊也率領疲憊之師進入了代郡城。本來清冷的城樓立即變的旗幟如海,沸騰一片。匈奴人宿醉未醒,對此竟然是毫無感覺。武蒲等人在代郡城內勝利會師,當天就召開了緊急的軍事會議。
任俊首先就罵娘;「媽的,冒頓平日裡行軍速度想雷電一樣,行為像狐狸一樣狡猾,今天怎麼看怎麼像蠢豬。既不趁著兵微將寡的時候攻城,又不趁著我軍疲憊來偷襲城樓,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難道是怕了咱們不成。」
陳豨點頭道;「可能是怕我了。這裡邊我的武功最高。」武蒲翻白眼;「別放屁了,少說廢話,我告訴你們敵不動我不動,冒頓要是來攻城,我反而不擔心,有什麼了不起的,打唄,可是以他一個狐狸的性格卻做出了蠢豬的事情,就不得不令人費解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兒。這裡可能隱藏著巨大的陰謀,對了,小心奸細。」他這話說出來,所有人的目光都投降了守將王黃,王黃嚇了一跳,連連擺手;「諸位將軍,我要是奸細,他們早就進城了。」陳豨笑道;「那還用說,誰也沒有懷疑你,我們是想問問你,有沒有懷疑的對象,原因是,冒頓現在的舉動太過於反常了,我總覺得他是在等待著某種內援。」
武蒲和任俊道;「沒錯,這種胸有成竹的打法,除非是城內出了奸細,不然的話,也沒有什麼可以解釋了。」
王黃道;「各位如果這樣認為,那我可真的是無能為力了,這城內兵馬有兩萬,一般秦兵一半趙軍,總不能一個個的差問。」
武蒲道;「這個倒是不困難,只要把守城的士兵全部替換掉,換成陳豨帶來的國防軍就可以了,他們都是秦國人,總不會出什麼問題。」
陳豨道;「也好。可是,這命令還是王黃你去下,我去了不太合適。」王黃道;「大敵當前,不拘小節,某當親往。」就這樣在幾位大將一番推敲猜測之下,秦國的大軍開始了大換防,把原先的守城軍全部調入城內預備巷戰,而陳豨的國防軍和武蒲的齊軍則成了攻堅戰的主力,城牆、垛口邊全都是秦國的國防軍。城牆,發石機無數,城門下長矛一層連著一層,每一門都有五千人之多,拒馬鹿角,像荊棘一樣的密集,衝著匈奴營寨的箭頭十幾萬隻。
禦敵的準備做的很充分。充分的讓陳豨有點咂舌,因為實在是太充分了,每一個微小的細節都想到了,連城牆下的狗洞都給堵死了。為什麼會如此的充分呢,那原因就只有一個,因為他們用了半個月的時間來準備。這半個月的時間裡,人家冒頓大哥天天喝酒,根本就沒有想要進攻的意思。
於是,武蒲等人又在開會。陳豨又搶著說;「這是個陰謀,他們天天喝酒,一定是想麻痺我們引蛇出洞,避免攻城血戰,老子才不會當呢,我們絕對不能出城去。」任俊啪的一掌排在桌子,真的酒杯酒壺亂跳;「王八羔子,真是狡猾,儘是些陰謀詭計,我也不會當,他們在城外喝酒,咱們在城樓喝,氣死他。」
老牌戰將武蒲趕忙攔阻;「我說,任將軍,這種事情咱們就不要攀比了,他們喝酒咱們管不了,咱們還是守好自己的城牆,可不要中了奸計。」
陳豨連連搓手。「奸計,奸計,一定是奸計,他要不是奸計,我把腦袋砍下來給你當凳子坐。」任俊道;「那還用你廢話,小孩子也知道那是奸計了,冒頓是什麼人,怎麼可能吞兵半月毫無動靜,這就是豹子準備捕獵了,明白嗎。咱們嗎,我的意見就扮烏龜,龜縮起來不出去,看他怎麼辦。」
陳豨道;「你才是烏龜。不過你說的也很對,冒頓不好對付。」
就在幾個大將每天開會,猜想冒頓有什麼陰謀詭計的一個月後,匈奴的大軍竟然莫名奇妙的撤走了,偃旗息鼓,隊列整齊,浩浩蕩蕩,一絲不苟,一絲不亂,全都撤向龍城的方向,沿著大草原穿越大戈壁,回他媽的老家去了。
陳豨等人又在開會;「武將軍,你說這是不是奸計,咱們追不追。」武蒲心說,我也不是主帥,幹嘛讓我被這個黑鍋啊,咱們兩個平起平坐,我才不出頭呢。搖了搖頭不說話;「我也吃不準,俗話說,窮寇莫追,我們——」任俊打斷了他的話頭,「拍了拍腦門到;「問題在於,這些傢伙根本就不是什麼窮寇,你看他們撤退時候,旌旗不亂,隊列分明,號角雄壯,士氣昂揚,士兵比來的時候還要精神,臉都被酒肉滋補的胖了一圈。這那裡是窮寇啊,始皇帝封禪泰山的隊伍,也不過如此悠閒嗎?」
陳豨在大腿砸了一拳說道;「媽的,那就更加的不能打了,你想一想,窮寇都不能追,何況是這種有準備的軍隊呢,這分明是誘敵之計。」武蒲捋著鬍鬚道;「我早就知道冒頓是有陰謀的。不過,沒關係,我們反正也沒有當。」
任俊道;「還要加緊城防,如果,冒頓真的有什麼陰謀,一定還會回來的。假如他一去不返,就說明我們先前全都猜錯了。這群匈奴兵也許根本就不是來攻打代郡的,而是來中原觀光旅遊的。奇怪,奇怪。」
事情很快就得到了證實,這批匈奴兵果真是一去不返,一直回到了龍城,刀入庫士兵回家,該幹啥幹啥,一點陰謀詭計也沒有發揮出來。
陳豨把頭皮都快撓破了;「媽的,王八羔子,冒頓這小子是不是發燒感冒了,糊塗了,為什麼好端端的帶著幾萬人,浪費了這麼多的糧草,跑到代郡城下來逛游那麼一圈。」任俊苦笑道;「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我猜想也許匈奴國內部發生了什麼重大的事件。」
「有譜,沾邊,這有點意思。」任俊挑起拇指:「這些事情都不是咱們這些凡夫俗子能夠想明白的,還是盡快的把消息傳回滎陽,讓大王和王熬丞相看著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