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角和田間不但是廢物,而且是軟骨頭。兩人看到酈食其帶著一隊親兵拿著皮鞭鹽水進來,差一點就軟癱在地。加他們的確是跟田橫有仇,當然也就接受了勸降的任務。不過,為了讓兄弟兩個心甘情願的前去,酈食其還是假傳聖旨,說:「只要二位可以勸降齊國人不要反抗,日後趕走了田廣,你們就可以稱王。」
其實稱王也就是秦王一句話的事兒。田角和田間沒有過多的懷疑其真實性。
欒布點兵三萬,列隊於歷下城城外,將一座西門圍得鐵桶一般。酈食其帶著章邯、李必、馮敬田氏兄弟,布列在欒布的帥旗左右側,高聲叫罵:「王喜,看看是誰來了,還不快點開門投降。」
王喜是個矮胖子,此時正跨刀在馬道巡視,猛然看到敵軍帥旗左側有兩個熟悉的人影,雙雙越出,定睛一看,卻是田角和田間。王喜本來是田假時代的將領,是田假一手提拔起來的,對舊齊王還有很深的感情,看到田角和田間出來,心裡就是一聲長歎,這可如何是好?!
一心想做齊王的田角和田間,躍馬到護城河邊,扯著嗓子嚎叫;「王喜,快點投降,田廣、田橫不仁不義,篡奪了我兄長的王位,我們兄弟才是齊國的後人,你又何必為了田橫那個叛徒捨命守城。」
這個距離,只要王喜的手臂伸出去再放下來估計田氏兄弟立即會被城頭的亂箭射程蜂窩。可是,王喜沒有這麼做,他站著沒動,也沒吭聲。酈食其在獵獵的旗影中嘿嘿陰笑,心說,有門。
欒布的虎軀僵硬的像風化的雕像,連眉眼也沒有動一下,只是冷冷的看著,猶如隨時準備撲擊的豹子。章邯等人都皺緊了眉頭等待著事情的發展。
酈食其躍馬而出,估摸著快到弓箭的射程中就停下來,縱聲喊道;「王喜,你不要執迷不悟了,我們不是來攻打齊國的,我等是奉了秦王的命令,前來剿滅田廣、田橫這些叛黨,把王位還給名正言順的田角和田間兄弟。你們,這是秦王和齊國簽訂的盟約。不過,我們只和真正的齊王結盟。真正的齊王就是田假的兄弟。」
田角和田間嚷道;「王喜,你原本只是個沒有名氣的下將,是我兄長田假賞識你才破格的提拔你做了將軍,如今我兄長被田廣給害了,你難道還要忘恩負義助紂為虐嗎?」王喜這半天沒有開口,只是用肉手扶著冰冷的城牆靜聽,臉孔的肌肉收緊,面部皮膚像揉皺了的抹布。看得出他的內心裡也在猶豫。
他這一猶豫可不要緊了。身後的士兵們頓時嘩然,投降的氣氛像瘟疫一樣瀰漫開去。田角騎著馬在護城河邊,奔馳兩步,厲聲喊道;「田橫不得人心,早晚會滅亡,王喜你還是想清楚一點,現在投降,等我繼承王位之後,就封你為大將軍。」
王喜終於開口了;「兩位公子,不是王喜忘恩負義,只是暴秦毫無信義,萬一奪取了齊國之後,不封你們為王,如之奈何?」
田角田間心想,那也沒辦法。
酈食其道;「這一點王喜將軍可以放心,這裡十幾萬將士都聽的清楚明白,我們秦國怎麼會反悔呢。只要你棄暗投明,齊國還是齊國,只不過換個大王而已。」
王喜回頭看了看城樓的士兵和各路的將領。見眾人躍躍欲試,全都是一副以他馬首是瞻的架勢。心想,秦兵大舉而來,援兵遲遲不到,就算是不投降,也未必就能守得住城池,投降田氏兄弟也不算是背叛齊國,不如就降了算了。
「將軍——」幾員副將站在王喜的身後等著聽他吩咐。王喜跺了幾下步子,果斷的說;「開城門,投降。」
田巴的增援部隊還在半路,就聽到了歷下城守將不戰而降的消息。田巴氣憤惱怒都沒有用,經過冷靜短暫的分析,這位征戰半生的殺將,果斷地決定,在泰山狙擊長驅直入的秦軍。
泰山一破,就是章丘,過了章丘,臨淄城將呈現在虎狼秦軍的眼前。
巍峨的泰山,像一尊頂天立地的巨人,擋住了秦軍的去路。灌嬰早已經打探清楚了,田巴已經在山口紮下營寨,總兵力大約在七八萬人之間。兵力和秦軍相差無幾,雙方都沒有什麼優勢,不過,秦軍主攻,齊軍主守,秦軍連番大盛,士氣高昂,齊軍失地損兵無精打采。這種情況下,田巴接連派人回臨淄去請求救兵,把自己的戰略意圖說的很明白。一定要在把秦軍堵截在泰山以西,否則,齊國就完了。
可是臨淄方面對他的戰略頗有意義,不獨田橫就連田廣也認為,保存實力,死守臨淄才是策,那樣的話,萬一泰山守不住,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所以援兵遙遙無期。田巴一籌莫展。
田巴不是田假的遺老遺少,勸降是絕對的不可能了。那就只有猛攻。
由於田巴知道秦軍有田角和田間兩個敗類做嚮導官,對這一代的地形熟悉如手掌,所以,他的佈防頗費了一番心思。幾乎所有的偏僻山間小路全都加派了步兵駐紮,每隔五里便有一座烽火台矗立,一旦秦軍想越雷池,立即就會被發覺。
空曠的山谷中到處是齊軍的營地帳篷,旌旗幾乎覆蓋了整個泰山山區。讓站在峰巔向下瞭望的灌嬰和欒布頗為詫異。
過了一會兒灌嬰才忍不住笑道;「田巴虛張聲勢,這些營寨必定是假的,齊國沒有這麼多的兵馬?」
欒布咳嗽了一聲道;「田巴很聰明,他並不想嚇唬你我,他只是想嚇唬秦國的士兵。」灌嬰指著遙遠處微微可見的田巴的帥帳道;「欒布將軍明天可以去挑戰田巴,他要是不敢出戰,我軍士氣如虹,假若他出戰,你就盡力宰了他了事。」
欒布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的應了聲是。誰也不能保證打勝仗,戰場的形勢是瞬息萬變的。
田巴得不到臨淄方面的支援,心裡鬱悶的不得了,深夜了還在帳篷裡亂竄。最令他不能忍受的是,臨淄方面居然有人主張全軍撤回臨淄,死守城池。這簡直就是自尋死路。好在,田橫並沒有支持這一提議。這也是讓田巴唯一感到欣慰的地方。
秦軍沒有使用任何的陰謀詭計,而是沿著大路向山間推進,逼近了位於開闊地的一字長蛇般的田巴的主寨。
「嗚嗚嗚嗚」號角聲嗚咽的響起。
齊軍寨內的士兵,彎弓搭箭,各就各位,目不轉睛的盯著寨門外的秦軍騎步兵。這時才是清晨,田巴一宿沒合眼,聞聽戰報,提刀來到西面寨門。
秦軍為首一員大將,頗為威武,相貌堂堂,神色冷峻,眼神空洞的看著營寨內的一切。
欒布見田巴出來,舉槍厲聲道;「田巴,你敢出來和我決一死戰嗎?」
田巴最近的壓力太大,睡眠不好,全身酸痛,很有些偶感風寒的症狀,狀態極為不佳。他見挑戰的這人氣勢不凡,心想,沒必要懲匹夫之勇。
田巴厲聲道;「有本事你就殺進來,否則本將軍懶得搭理你。弓弩手準備——」田巴轉身對副將田禮道;「準備一萬騎兵,一萬步兵,列隊在弓弩手之後,如果秦軍敢硬來,先來一輪爆射,然後以輕騎兵將敵軍衝散。」
田禮拱拱手領命而去。不大一會兒功夫,齊國營寨內,車馬調動,步兵雜亂,防守的陣勢已經形成。
欒布根本就不是來攻寨的,他只是奉命來找田巴單挑,削弱齊軍的士氣,所以對這些佈防視若無睹。
田禮立馬於田巴身後,怒道;「大將軍,就讓秦國人如此的找門來,咱們也不出戰嗎,這也太窩囊了。」
田巴心想探探秦軍的虛實也好。
「給你兩千精兵,你去結果了這員秦將。」
田禮大喜;「多謝將軍。」彷彿欒布是個木頭人就站在那裡等著他去砍頭呢。
號角聲、戰鼓聲一聲聲的響徹雲霄,秦軍在寨外搖旗吶喊,耀武揚威,不可一世。就在此時,齊國營寨內突然梆子聲響,一隻精銳的騎兵,沿著壕溝間的缺口,殺將出來,順便將擋住去路的鹿角拒馬也清除掉。
田禮手持長矛,奮勇而來,在欒布對面三丈站定,抖著馬韁道;「聽閣下的口音似乎不是秦國人,怎麼好好的要助紂為虐。」
欒布是個不苟言笑的人,就算是對朋也不加以辭色,何況田禮在他眼中是個即將快死的。田禮見他眼神中殺出濃烈的殺機,刀柄在手心中攥的卡卡爆響,心裡冷冷一笑,馬韁一抖,斜衝過去。
「去死!」
手中漆黑的長矛化作了一道烏光,閃爍著無邊的煞氣,向欒布的胸口刺到。欒布雙眉挑,雙手握住刀柄,猛地用力向外一推,那長矛就像是砍中了泰山,發出一陣嗡鳴差點脫手而出。欒布的一雙大手,就像是一個絞盤,交錯之間,刀柄下垂,刀尖揚,寒光閃電般的注入田禮的瞳孔中,接著身體中的某一部分便噴出了熱乎乎的鮮血。
就在這兩招之間,田禮的頭顱就滾落了塵埃。秦軍陣中一片歡呼。欒布本來想要乘勝攻寨,可又一想,最好還是能把田巴調出來。
欒布大刀滴血,馬蹄在田禮的屍體來回踩踏,縱聲道;「田巴,你還是親自出來,你手下的人似乎都不中用。」
田巴知道欒布的想法,他是不會出戰的。齊國要想贏得這場戰爭,就一定要贏得時間。贏得時間的唯一辦法就是死守泰山。
「弓弩手準備,任何人不可出戰,如果有誰膽敢闖寨,立即格殺。」田巴抽刀在手,斬釘截鐵的喊道。
傍晚時分,章邯率領一隻兵馬替換了欒布,繼續叫罵,想要引誘田巴出寨決戰,可是田巴仍然無動於衷,只是在寨內加強防禦而已。
灌嬰也知道攻打齊國打的就是時間戰略。遠的不說,如果拖兩個月,等到項羽或者是韓信緩過手來,形勢很可能會大變。
「把大隊人馬分為五班,章邯、馮敬、李必、欒布、司馬欣每隔兩個時辰輪換一次,我就不信,田巴一直做縮頭烏龜。」
灌嬰心裡其實已經有了計劃,不過,眼下還不是說出來的時候。時機尚不成熟。
酈食其擔憂的說;「田巴避而不戰,你分成十班也沒用。」
灌嬰冷笑道;「放心,王八總有出窩的時候,我就不信他能禁得起誘惑,等著看好戲。」
章邯、司馬欣、馮敬等人都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他們一聽到這個命令就覺得不妥當,這樣不就是等於折騰自己人嗎?弄不好別再讓齊國人鑽了空子。
章邯等人一起來找灌嬰,請他另想辦法,灌嬰連連搖頭,囑咐他們照辦就是。
五路人馬從一開始調動,就亂哄哄的一片,你來我往東奔西走,差點把軍隊的建制都打亂了。換班的過程中各位將軍也無法有效地駕馭自己的屬下。
章邯心裡隱隱的擔憂,萬一寨內的齊兵,趁著這個機會殺出來,豈不是糟糕了嗎?
章邯想了想,還是決定找灌嬰把其中的厲害關係說清楚了。他舉步來到帥帳,沒想到跟正要出帳的灌嬰撞在一起。
灌嬰笑道;「章將軍,我正要找你。」章邯皺了皺眉頭;「末將也有事情和將軍商量。」兩人進入帥帳,灌嬰直接了當的說;「今日的部署,是我的計策,老將軍是不是覺的不妥。」
章邯詫異了一下,雙目炯炯的說;「難道灌將軍已經埋下了伏兵。」
灌嬰道;「弓首和章平已經在齊軍的側翼埋伏下來,隨時可以攻打後寨,燒燬糧草。現在還有個任務需要老將軍親自跑一趟。」
章邯激動的說;「只要能打勝仗,章邯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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