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蒙面人為首的叫陳胥,是秘密抗金組織的領袖人物表面身份,卻是個綢緞莊的老闆。
後來鎮定下來,林蘭暗地開玩笑說陳胥對衛彬「一見鍾情」,他被當時衛彬孤身一人與十幾個金兵奮戰的情景給震撼住了,這絕不是一般老百姓能幹出來的事兒。
「你們都是這樣的?」林蘭有點好奇地問。
「什麼?」
「呃,就是……」林蘭遲疑了一下,「會武功……那樣的。」
衛彬深深看了一眼:「你是想說殺人吧?」
被他一語道破,林蘭有點尬,但她仍然點點頭:「很讓我意外——」
「防身的本領,作人員都必須學習的。」衛彬說,「至於我……」
沒再說下去,林蘭也不太好問了。
陳對衛彬十分之欣賞,一心想將他留下,希望他能成為抗金組織的成員。
衛彬告訴他。目前自己不能留下。他要送表姐去南方尋找姨父一家。「他們在前兩年地流民隊伍裡失散了。」衛彬解釋道。「近得了消息。有人在臨安府見著了我姨父。家母命我這趟出來。一定要將表姐送到姨父手裡。」
陳胥聽他這一說。感覺十分可惜。他又問衛彬地父母是何人。師承何處。衛彬全都拿些無關地話搪塞過去了。
不過除了被人打聽。衛彬也打聽了不少他想要地消息。例如最近地幾隻抗金隊伍。都是由何人組織何人參與。其中有無南宋朝廷內部地人員。
他問到這兒。陳胥地表情裡。出現了一絲不可捉摸地微笑。
「不要以為廟堂之高。全都是祿。」陳胥說。「若無正義之士鼎力金大業何以為繼?」
他不肯正面回答衛彬的提問,但意思已經很明顯了:包括他在內的這支抗金隊伍,背後也有朝廷的人在。
「倒是衛兄弟神勇過人,讓鄙人起了一點心思。」陳胥笑道「明日,鄙人有好友來訪,他如今在朝中做官是惜才如金,如若不嫌,鄙人為你引薦如何?」
陳胥說這話,晚上衛彬就告訴了林蘭。
「朝中為官的?」林蘭很惑,「會是誰呢?」
「他沒說。」衛彬搖搖頭,「肯定是不會說的,就算告訴我的這些,也是因為信任我們——廟堂之人與江湖遊俠結交至暗中地方抗金組織,這些可都是話柄,被政敵抓到,足夠參一本的了。」
當時倆人正在陳胥家中,陳胥對他們非常客氣,不僅給姐弟倆辟了住處,還專門給林蘭送去兩個使喚丫頭。
「怎麼樣,被人服侍的感覺?」衛彬突然轉了話題。
林蘭一愣口氣:「難受死了。」
「哦,我以為人都是慣於被服侍的。」
「怎會。」林蘭搖頭,「把髒衣服扔進洗衣機,和把髒衣服扔人家手裡,這可是兩種不同的感覺。」
衛彬淡淡笑起來。
那時接近入夜坐在窗前,衛彬看著她倚在窗前的側臉。豐沛的黑髮所盤的髮髻被擠壓著一根玉質簪斜斜地插在上面。那髮簪顏色透亮,又寬又厚油潤潤的,竟如裁剪下來的一大滴深潭秋水。
髮簪質地太好匠人捨不得過多雕琢,只沿著邊緣淺淺刻上了兩道細緻波浪,這枚簪子別在林蘭的黑髮上,愈發顯得她雅致動人。衛彬一時看出了神。
「這髮簪……」他突然問。
林蘭一愣,抬手摸了摸髮簪:「哦,是陳夫人贈的。」
「陳胥的妻子?」
林蘭點點頭:「好像特別喜歡我,見面之後就把這簪子給我了……可能想幫助她的夫婿,把咱倆留下來。」
「哦……」
「看來陳胥對你很看重。」林蘭笑道,「你
然不惜出動一家老小說服你留下來。」
衛彬回過神,微微皺眉:「簪子太貴重了,我們不該收。」
林蘭點頭道:「臨走我會悄悄留下的。真漂亮……回去我找找有沒有賣的。」
正說著,一個丫頭擎著一盞斗色五彩晶燈走進來,襝衽道:「林姑娘,夜飯已經開上來了,請過去用膳。」
林蘭點頭起身,又忍不住對衛彬笑:「剛才,我以為叫錯了人。」
「怎麼?」
「聽聽,林姑娘,」她,「這豈不是在呼喚黛玉了?」
衛彬莞爾。
次日上午,陳胥突然一臉地把衛彬找去,不知又得了什麼消息。林蘭獨自在屋子裡閒得發慌,趁著網癮還沒上來,林蘭和丫頭打了個招呼,溜溜躂達去了園子裡。
陳胥家財不,給自家修個花園,還專門去請了有名的疊山師。他那花園雖然不能和現代都市的公園相提並論,卻也真不算小,甚至有個人工湖。還有一人多高的水晶石,擺在湖邊水榭前,波光瀲灩,映在石上,更顯得亦真亦幻,如同平添了一個湖。林蘭繞著湖走,心想這活脫脫就是一個人的公園。古代人的奢華享受果然是現代人難以想像的,兩房一廳的麻雀窩就是工薪階層的終生夢想了。
到盡頭,她看見了一個長形的敞軒,見裡面無人,林蘭走了進去。軒內四面都是窗戶,臨著湖面,風輕柔地吹了進來,格外舒爽。軒門垂著梅花簾,當中一張百齡梨木桌,桌上是時令鮮果。兩旁擺著几椅,陳列著應時的盆景瓶花……
「這幹什麼用的地方呢?」她想,「大概是供著客人玩賞風光和小憩的地方。」
畢竟是人家的花園,不比買了門票的園,自己這麼隨意亂走好像不太妥,這麼想著,林蘭正打算轉身回自己的屋子,卻聽見身後腳步聲響,然而當她轉過身時,整個人,呆住了。
那張臉,是她熟悉不過的,一時間,林蘭以為自己眼睛出了問題!
而來人猛然看見她,也怔住了!
是辛棄疾。
她曾日日夜夜對著這個人整整五個月,她曾經以為自己再也見不到他了,可是此刻,就在這毫無預兆的地方,竟然再次看見!
「……是嫂夫人?」
辛棄疾首先反應過來,他這幾個字把林蘭說愣了一下。
「什……什麼?」她有點慌亂,掩飾地把袖口遮住眼睛,那兒有濕潤的淚水要泛湧上來。
看情勢不太對,辛棄疾正遲著想再問,他身後響起了陳胥的聲音:「……幼安兄,原來你在此處!讓我一陣好找!」
辛棄疾回頭一看,陳胥正往這屋裡來,他身後,跟著一個二十六、七的年輕人,卻是衛彬。
他笑道:「是我貪戀子墨你這花園的美景了。」
陳胥的目光落在了辛棄疾身後的林蘭身上。
「甚好甚好,人都到齊了。」他笑道,「本想差人去請林家姑娘,這下也省得麻煩了。」
辛棄疾回頭看看林蘭,也笑道:「原來這位就是林姑娘。」
子墨是陳胥的字,衛彬聽出來,倆人的關係不是一般的熟。
當他得知今日要見的是辛棄疾時,衛彬的心微微一動,他感覺彷彿有什麼神秘的力量,在操控著他這趟南宋之行,他和林蘭倆人從毫無頭緒的狀態,到了如今這麼輕易就能接近辛棄疾,期間不過一天半時間而已。
他毫無改變,衛彬想,辛棄疾的外表,和他當日離開現代社會時幾乎無異,而這期間已經過去了兩年時光。
他再看林蘭,對方只剩了一臉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