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拿穿越不當工作 正文 第百二十章 歸去來(下)
    第百二十章歸去來(下)

    到家時,是下午兩點關上門,辛棄疾看看林蘭:「我們幹什麼?」

    「去床上吧。」林蘭輕聲說。

    這似乎是現階段他們倆的某種生存方式,互相慰籍。他們採取的是介於真實和虛幻之間的一種愛撫,也許因為身處溫度最高的季節,又是在溫度最高的時刻進行這一切,因此誰也說不清楚究竟這是現實還是在做夢。

    臥室裡,那扇百葉窗把他們和這個世界分隔開來,除此之外再沒其它的阻隔,沒人知道他們的存在,這個世界暫時不知道他們倆的存在,那個未知的古代也同樣不知。但他們卻能覺察到外界,各種各樣的聲音味道隨著午後的熱風慢慢流淌進來:青草被日光蒸熟的香味,花香,腥腥的塵土,風刮過樹枝的沙沙聲,還有小區裡閒坐的大嬸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聲……他們在這無人知曉的時空夾縫裡,相親相愛,難捨難分,用一種輕柔且悄無聲息的曼妙姿態。

    黃昏驟降,暮色短促得令人驚惶,光迅速黯淡下來,窗外人聲漸起,歸家的上班族和放學的孩子攪破了寧靜。又過了好一會兒,連這嘈雜的聲響也漸漸褪去,月亮出來了,它慢慢爬到窗口,那兒隱約印著它純潔的光痕。

    他們靜靜躺在起,手握著手。有某種情愫靜無聲息地在倆人之間流淌著,就像血管裡的血液。

    那正是在他南歸時船下淌過的烏淙淙的河水,辛棄疾突然想,千年的來來去去,終於讓他停留在此刻。

    他側過臉,望林蘭,那雙正凝視著他的新潔的黑眼睛,一如小鹿。就在這一刻,他和任何一個頓悟了一切的詩人一樣,發覺自己正擁有著「最美」。

    剩下的三天他們一生中最最樂的日子。

    所有的東西都扔掉了,為什麼都帶不走。主臥裡連傢俱都沒有,只剩了一張床墊。

    他們就在臥室裡吃東西。玩笑。喝酒愛……唱機裡。林蘭和辛棄疾全都喜愛地弗蘭明哥舞曲從早放到晚。

    爾他們也會跳舞。跳桑巴。林蘭最喜歡地舞。她穿絲質長裙。身上有朗姆酒、芒果和青松香水地氣味樂像折射地光。在她身體周圍流淌。她地雙腳拖著碎步來回滑動部靈活扭動。這樣。像我這樣。她說。然後男人張開地手摟著她地腰背。始終乾燥而且灼熱。

    「要是能這樣一直跳好了……」她在他耳邊輕聲說。「真高興我那天發現了你。」

    合著克帕卡巴納地音樂。他們地身體搖晃如微微地波浪。

    「Sweet……」她貼近他。

    「不。甜甜。」他糾正道。

    她大笑。

    他覺一向得sweet這個單詞發音難聽到極點,一定要堅持改為「甜甜」。

    時間對他們而言暫時失去了意義,他們想吃才去吃睡才去睡,有時他們甚至會整夜不睡給辛棄疾講述她的過往,那些她從沒對人講述過的初戀、學生時代的瑣事母的事情,妹妹的過去有晉級的興奮和工作的苦惱,她甚至把所有的信和日記拿出來給他看,少女時代收到的情書,裡面的玟瑰花已經幹掉了,花瓣如絲絨,舊舊的殷紅似血,卻依然有淡淡芬芳……

    她想讓辛棄疾記住這一切,幫她記住她曾經是個怎樣的人,幫她記住她曾經有過怎樣的人生。

    「記住了麼?」她輕聲問。

    他點點頭。

    「記住了什麼?」

    「第一個追求你的男生,隔壁初三2班的討厭鬼,一臉雀斑。」他故意皺了皺眉頭,「我會記得他一輩子的。」

    林蘭笑。

    「對了,這個也是我的憑證。」她從脖子裡解下一塊玉墜,交給辛棄疾,「看看。漂亮吧?父親給我買的,那年我考上了大學,父親去香港出差,專程給我買的周大福的玉墜,我戴了十幾年。」

    辛棄疾接過玉墜,溫熱的玉柔潤晶瑩,撫摸的感覺如林蘭的肌膚。

    後來,連講述都憊了,沒有人再出聲,他們靜靜躺在那張床墊上,聆聽對方的呼吸,好像那是世間最美妙的音樂。

    「我去做點吃的。」辛棄疾慢慢起身。

    「我去吧。」林蘭想坐起來,卻被他按住了。

    「我來。」他說,又笑了笑,「回去之後,就不可能這樣了。」

    然後她看著他扣好牛仔褲,**著上身走進廚房。

    「做什麼吃的呢?」她問。

    「……春膳。」他頭也不回地洗著手,「我這可不是在開玩笑。」

    林蘭笑了許久,然後她起身,從牆角堆成小山的衣物裡,撿了一件血色絲絨長裙,圍在**的身上。

    她走到廚房門口,倚著門,望著在灶台前忙碌的男人。

    「……膝蓋都發軟了。」她輕聲歎了口氣。

    辛棄疾回頭,看看她。

    「做得太多。」她扶著額,「或許我們撐不到明天,就雙雙死在這張床墊上。」

    「放心,我會在菜裡少放點情藥的。」

    林蘭笑著搖搖頭。

    然後,她就靜靜望著這男人的背影,看他在廚房裡忙忙碌碌,看他切碎一些不知名的南宋時代就有的香草,看他用一種奇怪的蠻力,把一隻雞迅速分割成幾塊,或者用一柄刀,將一個包菜削成一盤上等沙拉……

    她

    雙居然很秀氣的手,還有特別寬闊的肩膀,看他神注地對付食材,她這才發現,自己是如此迷戀這個男人,而這一切並不因為他是辛棄疾或者是切格納。

    她覺得眼前這一切是如此美好,美好得幾乎讓她眩暈。

    真可怕!她恐怖萬分地想,自己竟然升起了這等奢望:希望完美永駐。

    最後那個晚上,他們許久未能入睡,也沒人再說話。寫好的那封信就在桌上,用毛筆,舊竹紙。

    這是再也不會有的日子,這樣的念頭同時升騰在兩個人的心裡種淡淡的留戀的哀婉氣氛,瀰漫於他們溫暖柔軟的軀體之間。

    「……惠娘,是個怎樣人?」她忽然,輕聲問。

    「很溫柔,心地善良人寬。」辛棄疾說,「我從未見她責罵過下人,再如何大的錯,她都輕言細語。」

    「那是下人,不得生氣。可對侍妾又不同。」

    「……」

    停了一會兒,林蘭又說:「也不知我能不能做你的侍妾。」

    「怎麼這麼說?」辛棄疾翻來,望著她。

    「官話講得亂七八糟沒足,家世不明。」她微微一笑,「連自己是哪兒來的都不知道——這樣一個女人,她會願意你娶我?」

    「和她沒關係。」

    「怎麼沒關係?我是要和她分享丈夫的。」

    「林蘭……」

    「一周七天歸我幾天?」她繼續低聲說,「夫人允許我三天還是兩天?我現在都恨不得一周八天你在我身邊。」

    「你是怎麼了?怎麼盡把她掛嘴上?」

    「因為我終於發現,自己必須得面對她了。」

    「……你想做正室?」

    林蘭無奈地歎了口氣,陰霾無形中出現,她閉上眼睛。

    有好一陣子,倆人相對無話。

    「我甚至心你不會像現在這樣喜歡我。」林蘭突然說「到時候,我的不通世事會磨光你的耐性……」

    「我的不通世事,磨光過你的耐性麼林蘭?你當時有嘲笑過我的普通話麼?」

    她笑起來:「你不同終究是不同的。」

    「有何不同?」

    「在這兒,你是屬於我的屬於我,我也屬於你,完完全全的。」她溫柔地望著他,胳膊摟著他的脖頸,「明白麼?可是回去了你屬於什麼?朝廷?你的地下抗金組織?還有你的妻子,甚至……別告訴我還有其他侍妾。」

    「……」

    「然而,好吧就算如此,我也決定要完完全全把自己給你,毫無保留的。」她收起笑容,像發誓那樣低聲說,「哪怕到時你並不需要那麼多,哪怕你會將之視為累贅……」

    辛棄疾已經說不出話來了,他只是緊緊抱住林蘭。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在他耳畔,林蘭輕輕笑起來,「就是這樣的人生。可是親愛的,我真幸福,真的,和你在一起我幸福極了……」

    後來,她說累了,於是漸漸沉睡。

    夜半時分,朦朦朧朧,林蘭醒過來。

    黑暗中,她赫然發現辛棄疾坐在她身邊,望著她,一動不動。

    「怎麼了?親愛的。」她坐起身,驚訝地看著他,「發生了什麼事?」

    她突然輕聲叫起來,因為她看見面前的一堆紙屑!

    辛棄疾把那封信給撕掉了!

    「……我不走了。」他凝視著她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

    林蘭怔怔望著他!

    「真的肯為我留下來?」她輕聲說。

    「今天我在佛祖面前的誓言,還記得麼?」他說著,語調無比堅決,「就和那一樣的真。」

    頃刻間,她淚流滿面!

    「就這樣決定了。我不回去,就和你在這兒生活,」他說著,緊緊抱住她,「所以咱們逃走吧!天亮就動身,逃到他們誰都找不到的地方,就我們倆……」

    林蘭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了。

    「……找一個小地方,沒人發現的地方安靜生活,我可以學點東西,比如計算機。我們隱姓埋名活下去。」他繼續說,「你什麼都不用忘記,我也不用,我們誰都不忘記對方,到死、牙齒都掉了頭髮也白了,也忘記。林蘭,過兩年我們再生個孩子,就陪著他一塊兒長大,讓他喊你『媽媽』,喊我『爸爸』。」

    他的聲音有點嘶啞,抱著林蘭的臂膀瑟瑟發抖。

    「……歷史上再沒有辛棄疾這個人了,如今他只是林蘭的丈夫——好不好?林蘭?這樣好不好?」

    林蘭的眼淚嘩嘩亂流,她的手指幾乎要嵌進他背部的肌肉,她嗚咽的聲音脆弱得像舊報紙。

    他溫柔而狂亂地吻她,他呼吸紊亂,像是要把她揉搓進他的靈魂裡去,再不分離。

    ……

    然後,那天清晨。

    當辛棄疾醒來,他這才發現,身邊已空無一人。

    擱在枕頭上的,是一枚淚滴般的剔透玉墜。

    《附錄》

    本章BGMM:La——-Belle——-Dame——sans——Regretss(無悔的美人)

    歌手是Stingg,非常棒,極度推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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