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湘站在窗前,目光落在樓下,那男人就站在灰白色的水門汀小徑盡頭,吸著煙。
她久久凝視著那個人,下了多日的雨,天仍然不算好,沉重的陰雲籠罩天空。男人神情淡漠,面容在昏沉沉的天色裡看起來有幾份憔悴,他默默吸著煙,心事重重。
他這模樣,外人大概很少見到吧?舒湘忽然想,都說控制組的方隊長是個厲害角色,「意氣風發得簡直讓人抽筋」,但是她所見到的方無應,卻永遠是這樣一個人:目光陰鬱,眉頭緊鎖,就算偶爾露出笑容,也參雜著濃郁的苦澀……
她看著男人碾死煙頭,往樓裡走來。
舒湘離開窗口,走回到屋內,將取暖器的溫度調高了一檔,延綿的冬雨讓房間又冷又濕,只能依靠取暖器來驅寒。
很快,她就聽見敲門聲。
「請進。」
門開了,方無應一言不發走進來,他看看舒湘,再將門球上的牌子轉到「有客在內」,然後走到沙發前,坐下。
「我看見你在樓下吸煙。」舒湘笑了笑,走到櫃子前,取出蜂蜜柚子茶。
「是麼。」方無應的聲音裡毫不驚訝。
「煙癮還是很大?」
「已經開始克制了。前年一天兩包,如今兩天半包。」
「那很不錯。」舒湘將杯子遞給方無應。
「謝謝。」他接過杯子,「不管怎麼說,比吸白粉強。」
舒湘笑起來。
「笑什麼?以為我就不會吸白粉?」
「哪裡。撒旦如獅遍地逡巡,時刻尋找可吞噬之人。」舒湘說到這兒,話題突然一轉,「去過戒毒所麼?」
方無應搖搖頭。
「我去過。」舒湘很自然地說,「去看我一個親戚。」
方無應神情有點驚訝。
「坐了很遠很遠的車,到的時候我都快睡著了。地方在郊外,綠水青山,石蒜像火那麼紅。荒無人煙的一片天地,然後,我就看見了高大的鐵絲網。」
「……」
「像捕鳥籠一樣的鐵絲網很高很高,細細的,卻牢不可破。進出需要很嚴密的檢查,我仰望那鐵籠,就想,生活在這裡面的人,真像生活在籠子裡的鳥類。」
「很近的親戚?」
舒湘點點頭:「姨媽的女兒,姨媽只有這麼一個女兒。」
「為什麼會吸毒?」
舒湘搖搖頭:「不知道。姨父是做生意的,很有錢。表姐大學畢業之後,被姨媽動用關係送進政府機構當了個辦事員,嫁了人生了孩子,孩子五歲的時候,突然開始吸毒。」
「……很突兀。」
「聽說此事,我一點都不覺得突兀。」舒湘說,「表姐給我的感覺就是飄飄忽忽的,你知道,人在精神上缺乏依靠的時候,就會呈現出那種狀態……」
「家庭也無法給她依靠?」
「看樣子是不行。她好像無法依附於任何東西,無論和什麼綁在一起都感覺不對勁,工作也罷,家庭也好。吸毒事發之後,姐夫很快和她離了婚,把孩子也帶走了。」
方無應默默聽著。
「我去看表姐,可她見到我,第一句話就問我有沒有給她帶藥。」
「她已經變得依賴那東西而活了。」
舒湘點點頭:「她認為自己的人生太痛苦,需要強效的東西來使她遺忘。」
方無應眉峰一動,似乎想到了什麼。
「所謂的『癮頭』,通常都是根源於極深的罪惡感。不是真的不好,而是『我覺得我很不好』。」
「但不是每個痛苦的人都選擇吸毒……」
「癮頭也不只是毒癮嘛:網癮,購物癮,美容手術癮,工作癮,連考試都有癮,抱怨他人以及受苦也同樣如此。」舒湘歎息,「恐懼中的人,什麼事兒都幹得出來。」
方無應突然笑了笑:「你有購物的癮頭麼?舒湘。」
舒湘一愣,笑:「沒有,當我想購物的時候,拿出錢包數數里面的鈔票,我就打消了這種念頭——所以我連信用卡都不辦。」
「也就是說,你平衡得很好?」
「不是每個方面。也有某些點我平衡得不好。」舒湘做了個手勢,「不談我了,說說你自己吧,最近過得如何?上次幾乎沒聽你談多少。」
方無應放下杯子,撓撓頭:「很忙,經常連軸轉。」
「看出來了。」舒湘笑,「說說吧,我喜歡聽你們局裡的花邊新聞。」
方無應笑起來:「哪有那麼多花邊新聞?維修屏蔽的事兒我上次和你說了,其實不光是要出差,還得頻繁應付闖到現代來的古人,最近半年,突破屏蔽過來的人數是幾年前的數倍,屏蔽已經弱到不修不行的程度了。」
「哦,最近來了些什麼人?」
「嗯,最近闖過來的這個,是詩仙李白。」方無應笑了笑,「他在高速公路上醉酒駕駛,被交警給逮捕了。」
舒湘驚奇地瞪大眼睛。
「其中過往比較複雜,總之人算是平平安安給帶回局裡來了,本來當天就該送回唐朝去,一來,賀知章的金龜官憑被他賣掉了,需要找公安機關追回,二來,他自己堅決不肯走,非要留下來觀光旅遊。」
舒湘哈哈大笑。
「更要命的是他不肯住局裡的招待所,非要和工作人員住在一起。」方無應攤手,「蘇虹家肯定是不許他去的,小武值班,沒地方給他睡,只有把他塞去了雷鈞家,然後他去雷鈞家又惹了些事兒出來……」
「唔,等一下。」舒湘伸手打斷方無應的話,「為什麼不讓他去控制組?或者,你怎麼不乾脆帶他回碧水灣?你的房子明顯比雷鈞家大多了吧?而且也比他更方便,他家畢竟還有個女孩兒……」
方無應沒有說話,他捧起杯子,慢慢喝了一口,才道:「我不願意。」
舒湘一愣:「為什麼?」
「我不喜歡李白。」方無應說罷,又想了想,改口道,「確切地說,我對詩人這種存在,沒有好感。」
「為什麼對詩人沒好感?」
「喜歡不起來,覺得他們都是沉溺在文字裡的一群瘋子。」方無應哼了一聲,「比小說家還瘋狂,『小說家這職業,本來就該由品行不端之人來干』,詩人則更加完蛋。」
舒湘笑起來:「我以為你是喜歡小說的。難道我記錯了?狄更斯的作品你不是看過好多麼?」
「我喜歡小說,但我不喜歡詩歌,尤其不喜歡詩人。」方無應聳聳肩,「他們讓我煩。當然,李白恰好是詩人的代表,所以他的身上有著詩人該有的一切……惡習。」
「惡習?為什麼這麼說?」舒湘緊跟不放,「詩人讓你感覺到了什麼?」
「……天真,生活在夢裡,在現實面前睜眼說瞎話。自己以為勇猛無比,在大地上來復奔走,毫不吝惜地折騰但事實上,又常常一事無成,你知道李白加入永王李磷麾下,是一個多麼不智的舉動,那麼多人都看出來永王的不靠譜,有腦子的都採取了迴避的態度,除了他。儘管如此,這些所謂的詩人們,他們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經常出現讓人瞠目結舌之舉:最極端的例子,就是蘭波。」
「那個法國詩人?你很討厭他?」
「非常。」
舒湘想了想,「他的哪些地方,讓你不喜歡?」
「急需被關注,經常做出瘋狂和極端的舉動,和魏爾倫的同**往,還有……」
「什麼?」
「最後竟然跑去經商,失敗簡直理所當然。」方無應訕笑,「一個詩人,去經商……多荒唐!」
「你討厭荒唐?」
方無應點點頭:「還討厭他的同性傾向、以及性格裡的瘋狂。」
舒湘默默望著他。
方無應放下杯子,他垂下頭,復又抬起:「我知道你的意思。」
舒湘笑瞇瞇望著他:「我是什麼意思呢?」
「按照你那套理論:我憎惡蘭波,其實是我在憎惡我自己,那是我對自己的投射——我討厭自己的同性傾向,性格裡的瘋狂和極端,荒唐,還有天真。」方無應哼了一聲,「你就是這個意思,對吧?我一點都沒說錯,你在想什麼我都知道。」
「哦,你打敗了我。」
舒湘仍然笑嘻嘻的,方無應白了她一眼,沒再說話。
「OK,首先,關於性向問題。人基本的性向——包括性吸引、性幻象和**——是牢不可破的,如山的科學證據都證明了這一點。既然它是不可能改變的,我們就先不去討論它,只要不對此抱有罪惡感就可以了,這個,我們曾經談過很長時間,還記得麼?」
方無應點點頭,眼睛看著地面。
「然後,請你告訴我,天真,還有瘋狂和荒唐,這等等一系列名詞,你是如何定義它們的?」
「不肯考慮常態,一味感情用事而不接受事實,結果把事情攪得一團糟……總之就是如此吧。」
舒湘點點頭:「也就是說,你認為這一切很糟糕——為什麼?」
「為什麼?瘋狂和天真所帶來的結果,難道還會好到哪裡去麼?」
「怎麼不好?如果只是一個人的性格如此,又有什麼值得譴責的?」
「……它會毀滅自己,加之以傷害他人。」
「你認為自己有此類過失?」舒湘輕聲問:「瘋狂、荒唐、極端,還有天真。你是否在自己的生命中,發現過它們的蹤跡?」
長久的沉默。
方無應慢慢垂下頭:「……我覺得,你已經完完全全地瞭解了我的過去,比任何人都瞭解。」
舒湘看著他,她的目光裡有閃爍的憐憫:「然而在我看來,你並沒有什麼瘋狂和荒唐的地方……」
「沒有?」方無應忽然發出一聲冷笑,「長安城淪為一片焦土,是在誰的鐵蹄之下?」
舒湘沉默片刻,才開口道:「我認為,一個現代人是不能去審判歷史中的古人的,我沒有這個權力。」
方無應盯著杯子的邊緣,看著氤氳白氣慢慢飄散。
長久的沉默。
「……從一開始,我就弄錯了。」他忽然,用極輕的聲音說。
「弄錯什麼?」
「我是說,關於我姐姐的事情……」
舒湘閉上嘴,她靜靜等待方無應繼續說下去。
「我以為我能夠救姐姐。」
「你想救她?」
「父親將我送去陪著姐姐,我不知道會出什麼事兒,還以為他是希望我去救姐姐——不僅是救他和國家,也要救姐姐——如果做到了,我是不是就能重新回家了?」
舒湘慢慢呼出一口氣:「你給這孩子的肩頭,加上了多麼沉重的任務啊。」
方無應的嘴角,扭出一個諷刺的笑:「不然我該怎麼辦?在那種狀況下。」
「……做到了麼?你認為。」
「怎可能。事實上我誰也救不了,甚至還得等姐姐來救助。」
「為什麼這麼說?」
方無應忽然用力搓了一下臉,然後鬆開手,吐出口氣:「……因為姐姐說,她會想辦法救我,她說對家國而言,我比她更重要,所以她不會讓人有機會接近我。姐姐的樣子非常堅決,我從未看過她那麼的……勇敢,堅決,偉大,不顧一切。」
舒湘用一種幾近窺視的目光看著他。
「所以一開始我是被姐姐給保護著的。所以……你相信麼?起初他就真的……真的一直流連於姐姐那邊,幾乎把我給忘了——忘了送來的是兩個人。」
舒湘微微皺了一下眉頭,她調整了一下姿勢:「……你從未詳細提過這段時期,儘管我們已經認識了十多年,可你從未主動提起過。」
「看史書你也能夠知道大概情況。」
「不,我不是在學歷史。」舒湘的聲音很溫和誠懇,「我是在給一個咨詢者做心理咨詢l,你確定你現在,可以提這些麼?」
「我不想再依靠『百憂解』了。」他露出一個蒼白的微笑,「儘管服藥是條捷徑,可我現在不能再喪失我的記憶力和注意力了,我已經不是一無所有,我付不起那個代價。」
「如果你願意這麼認為——姐姐比你大兩歲,是麼?」
方無應點點頭:「但那時女性很早熟,所以她似乎比我大很多。」
舒湘做了個「請繼續」的手勢。
方無應深深吸了口氣:「簡單來說,那段時間,我不清楚究竟會發生什麼,只是直覺裡意識到將會有壞事情降臨。我就這麼一直等著,藏著,像小偷躲避最後的追捕。直到……再次見到了姐姐。」
舒湘默默看著他。
「……再次看見她的時候,我幾乎都不認識她了。」方無應頓了一下,他打了個簡單的手勢,「她非常的……非常的消瘦,瘦得眼眶都塌陷下去了,瘦得脫了層殼,活像換了個人。然而當她見到我時,卻顯得非常高興,短短一個月,卻好像幾年沒見那樣,她抓著我的手,不停地問這問那,問我過得好麼,有沒有被人欺負。說到這兒她突然開始哭,又像是怕被人發覺,所以她哭得很小聲,她拉著我的手邊哭,邊勸我趕緊回住所,別再來找她。這讓我很茫然……」
「你很茫然?」
方無應點點頭:「我覺得那件很可怕的壞事情降臨到姐姐身上了,我不知道那是什麼事情,但是明白事情終於發生了。我覺得姐姐變成這樣,全都是因為我……她是為了保護我才變成這樣的:瘦得不成人形,哭得這麼委屈。」
「真的是如此?還是說,這只是你自己的認知?」
方無應瞪著舒湘,就好像看一個完全陌生的人!
「……難道你認為她是裝出來的?!」他低聲嘶吼,「你以為那一切都是她故作姿態?!」
「不,我不是那個意思。」舒湘搖搖頭,「Paul,她的痛苦來源於她所遭受的那一切,而你,真的是她遭受這些的根源麼?」
方無應盯著她,一時無法出聲。
舒湘輕輕歎了口氣:「繼續吧。」
又過了良久,她才聽見了他的聲音。
「……就在我即將離開時,他來了。」方無應低聲說,「當時那刻,他走進來的姿態,他看見我時的目光,你能想像麼?就彷彿……就彷彿那顆必將打中你的子彈,迎面,一擊而中。呯!……」
「……」
「……持續了一個月,這場俄羅斯輪盤賭,我輸了。」方無應緩緩放下手,抬起頭來,目光平靜。
asixgunlover。
舒湘忽然想起這句歌詞。
那是方無應非常喜歡的一首歌的歌詞,此刻,迴響在舒湘耳畔,好像具有了魔咒般的效果。
「整整一個月的躲藏全都白費了,當我看見他的時候,心裡就明白這個事實了。」方無應的聲音不知為何,有些發抖,「……姐姐瘋了似的撲在我身上,哭著求他放過我,她滿臉是淚,卻拿手捂著我的臉,好像那樣他就瞧不見我,她明明那麼弱小,卻用那麼大的力氣把我往門口推,求我趕緊離開。」
房間裡,再度陷入死一般的沉默中。
舒湘變換了一下坐姿,她首先開口:「?」
「……他扶起姐姐,輕言細語哄著她,讓她別哭。我在一旁極為詫異地看著這一切,我有些鬧不明白姐姐為何啼哭,他看起來像個好人。」方無應說到這兒,忽然一怔,然而旋即他又嗤嗤笑起來:「看起來像個好人,真的如此,他看起來真像個好人——哄騙一個十二歲的小孩,不,那時候我實際年齡才十一歲,是多麼容易的一件事。」
舒湘默默注視著方無應,他的表情有點歇斯底里,如每個陷入噩夢,又掙扎不出來的人。
「後面的你應該都知道了,第二天夜裡,他就來了我住的宮苑……」
抽濕機彷彿累了似的大聲歎了口氣,停止了工作。
談話也停止了。
屋子裡的寂靜更深了一層,好像一下栽進了深不見底的海底,那是如生物出現之前的無機質海洋底部,無邊的黑暗裡,沒有一絲波瀾,也沒有一點兒聲響,就連液體內部都是死寂一片。
黑暗,至此,毫無希望。
默然良久,方無應抬起頭,看看牆上的鍾:「一個小時了。」
舒湘輕輕吸了口氣,她也回頭看看:「還有五分鐘。好吧,我們談點別的——最近有啥高興的事情?」
方無應笑了一下,他舒展開手臂:「下個月我要去聽演唱會。」
「喲!真好!」舒湘的表情終於放鬆,「誰的?」
「X-Japan。香港場。」
「……我對視覺系無感。」舒湘歎了口氣,「但是能去看演唱會實在是件幸福的事情。哪怕一個人去也好。」
「不是一個人。」方無應搖搖頭,「我和蘇虹。」
「啊……」
「我請客。」方無應笑了笑,「上次在明末,她……嗯,幫了我點忙。」
「呃,這個。」舒湘一笑,「喂喂,有貓膩吧?」
她本來是等著方無應來反駁她,豈料方無應怔了一下,卻沒說話。
他的神色,有些錯愕。
「喂,舒湘。」他突然問,「你這麼一說……有件事,我不明白。」
「什麼?」
「我覺得,我似乎對……」
舒湘有點驚訝地看著他!
「不,我不清楚,一時說不清。」他笑了笑,又揚了揚手,「算了,下次再說。」
「好的。」舒湘笑了笑,站起身,「開車小心。」
方無應走到門口,停下來,回頭看看舒湘:「上次忘了說。謝謝你給我的書。」
「啊,喜歡就好。」
「非常喜歡。」方無應頓了一下,「尤其是希刺克厲夫。」
下樓的腳步聲漸漸遠去,舒湘走回到窗前,她久久站在那兒一動不動,好像陷入了某種沉思。過了很久,她慢慢轉身打開了資料櫃,取出一疊厚厚的資料。
檯燈溫暖的光下,她細細閱讀著那行讀了無數次的文字:慕容沖,十六國時期前燕帝慕容俊的幼子,西燕第二位皇帝,生於公元359年,卒於公元386年。其父慕容俊在敗於前秦皇帝苻堅以後,被迫將14歲的女兒清河公主以及12歲的兒子,當時前燕的中山王、大司馬慕容沖送與苻堅,姐弟倆因貌美驚人,皆被苻堅寵幸,長安城內,時人歌之曰:「一雌復一雄,雙飛入紫宮。」
淝水之戰後,慕容沖隨其兄長起兵,後弒兄繼位並率軍進攻長安,不久苻堅敗,西逃。長安遭慕容沖屠城,之後,因為畏懼叔父慕容垂,遲遲不肯東歸故土,慕容沖被部下所殺。
……
合上資料,舒湘關上燈,她將目光投入沉沉的黑夜,就彷彿在那兒,隱藏著一個久遠的秘密。
《附錄》
關於Paul,英文含義為「幼小的」;「沖」,古時做人名通常會取給家中排行靠後的孩子。
雖然這傢伙真的是個天然不定時炸彈,不過我還是很喜歡他~~
關於本章,有義務提供一下BGM:Leristes,即《放牛班的春天》那首著名的歌,唱歌的男孩,也曾一度被評價為「天使面孔、魔鬼心腸」——這句話也適合某人。
歌曲百度可尋。男孩子的童聲讓人遐想——
童年的幸福
轉瞬即逝
金色的光芒
照耀小路盡頭
黑暗中的方向
希望之光
生命的熱情
榮耀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