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雷鈞跟在名叫陶桃的女孩身後,聽她絮叨和訴苦。
「我才來一個多月,怎麼就被你們盯上了?我覺得我隱蔽得很好呀!」
「凡是亂闖時空的,都會引起時空混亂,一旦添加了不屬於同時期的人,頻率就會呈現不正常狀態……」雷鈞頓了一下,「你以為我們鎖定你那麼容易?幸好你還沒有干預到歷史——」
陶桃興奮起來,轉身看著雷鈞:「如果我真干預到歷史,會怎麼樣?」
「那來接你的就是控制組的人,」他突然冷冷道,「你知道,控制組是從防暴警察和特種兵裡調來的。」
「……」
「雖然控制組和我們隸屬同一個處,工作重點都是『補救遭破壞的歷史』,但如果動用了他們,陶小姐你的性命恐怕堪憂。」
「我只是想來看看紅樓夢的結尾……」陶桃微弱地抗議。
「你到金茂大廈上喊一聲誰想看紅樓夢結局,保證全上海的人都舉手!」
陶桃不吭聲了。
雷鈞歎了口氣:「丫頭,雖然我閨女只比你小四、五歲,我也不想拿長輩資格來訓斥你。但是放棄年假跑清朝來抓人,這種事情我也不想再干了。」
陶桃眨眨眼,吞了口唾沫:「呃,先生貴姓?」
「我不是抓你闖紅燈的交警更不是城管。」雷鈞看也不看她,沒好氣道,「就算是交警,你也用不著知道他叫什麼。」
陶桃的樣子有點怏:「呃,我是說……處分的問題。」
雷鈞明白過來,他搖搖頭:「那事兒不歸我管,就像警察只抓人,判多少年那是法官的事兒。」
「我沒犯罪呀!」
「你已經行走在犯罪邊緣啦。」雷鈞好脾氣地拍拍女孩的肩膀,「走吧丫頭,快點。」
「是你們不公開研究機密!明明已經可以穿越時空了……」
「穿越時空的技術剛成熟沒多少年,同時新修改的憲法也規定,每一個公民都有維護歷史的義務——這條通道只供專業人員和專家考古研究之用,國家對此慎之又慎,如果每個人都像你這樣亂闖,那還了得?」
「反正你是官我是賊,有什麼好說的?」陶桃哼了一聲,「既然我可以通過學校儀器闖過來,就證明別人也可以!你們搞技術封閉是沒用的!」
「你是近水樓台,事實上你私自動用學校保密儀器,也是違反你們學校規定的。」雷鈞說,「民間暫時不會擁有相關儀器,再多的事兒,輪不到你操心。」
陶桃久久盯著雷鈞,她忽然小聲說:「大叔,我沒想到你是個gay啊……」
「我不是gay。」雷鈞瞪了她一眼,「我結婚都十多年了!」
「結了婚也不見得就不是gay……」
「你從哪兒看出我是gay了?!」
「這不是?」她指了指雷鈞的左耳,「你戴耳釘,而且只戴一個……」
那是很小很小的一枚「耳釘」,而且是嵌入耳輪內部的,如果不是角度問題,一般是看不見的。
「那不是耳釘。」雷鈞沒好聲氣道,「白癡了吧?那是聯絡器。」
「哇!如今居然可以跨時空進行聯絡了!」
「技術還不成熟,偶爾會發生故障,效果也不好。」雷鈞摸摸自己的左耳,「幸好今天沒發生什麼事兒,也用不著我費功夫聯絡他們——快走吧!爭取一個小時之內出發。」
「可我的豆腐腦……」
「甭管你的攤子了!你再回去收拾攤子會讓人起疑的!」雷鈞嚴肅地說,「清朝人民熱愛八卦的程度,決不亞於娛樂圈的狗仔隊。」
倆人回到陶桃臨時的居所,雷鈞守在門口,警備地觀望著街上行人,屋內,陶桃收拾著她的東西,看得出她並沒有帶多少現代物品來清朝,充其量也就兩包餐巾紙,一包消炎藥,還有一個超薄蘋果筆記本。
雷鈞看著陶桃將筆記本用一大塊碎花藍棉布裹起來,然後將餐巾紙和消炎藥塞了進去,最後在外面打了個古典式樣的結子。
「就這些?」雷鈞問,「你就不該帶電腦過來!太危險了!」
「就這,沒別的了。」陶桃很得意地說,「本子沒事兒,我知道不能對歷史造成傷害,所以我把行李減少到最低程度!好了,咱們可以走了!」雷鈞沒理她,他背著手,在小屋子裡走了兩圈,又低頭在床下仔細看了看。
「真的沒有現代東西了,先生啊,你還信不過我?」
陶桃的話音還沒落,雷鈞就從床底撿出一張綠箭的包裝紙!
「這是什麼?」雷鈞橫了她一眼。
女孩的臉刷的紅了!
「……牙膏都用完了,所以、所以就用了點口香糖。」
「嚼過的口香糖你扔哪兒了?想讓考古專家挖掘出清朝的綠箭?!」雷鈞恨恨看著她,「知不知道那玩意兒一萬年都腐爛不了?!」
陶桃被雷鈞的詞嚴厲色給嚇蒙了!眼淚頓時盈眶:「我沒亂扔!我……我都包起來了!」
她放下包裹,往地上一扔,又蹲下身解開結子,拿出衛生巾的包裝,倒出一個來:「你自己看!這不都在這兒麼!」
雷鈞仔細看了看,裡面裹著一根牙刷和十幾個小團,看樣子包的就是嚼過的口香糖。
「真的沒有遺漏?」雷鈞懷疑地看著女孩。
「一共吃了四包,二十個。」陶桃擦擦眼淚,「自己數吧。」
的確是二十個。雷鈞數過一遍放下心,他將剛才在床底撿的那張綠箭紙塞了進去,又將散落的東西收拾起來。
「行了,背起來吧。」
陶桃默不作聲背起行囊,抽了抽鼻子,雷鈞不放心,又在屋內轉了一圈,確定絕對沒有遺留現代痕跡,這才道:「走吧。」
「去哪兒?」
「去指定地點,為節省時間我已經發了訊號,局裡不用查找坐標就能接我們回去。」
倆人出了屋子,陶桃跟在雷鈞身後,沮喪地耷拉著腦袋。想起剛才自己對這小姑娘那麼凶,雷鈞也有點過意不去,他用手指摸摸鼻子,想說點什麼,一時又想不出有什麼好說的。
倆人默默走著,已經是午後了,街上人並不多。忽然,雷鈞聽見陶桃「唉喲」一聲,他一回頭,正見一個瘦瘦的青年撞倒了陶桃,對方卻看也不看,揚長而去!
「怎麼了?」雷鈞趕緊拉住她。
「沒……沒事,被撞了一下。」陶桃直起身,拍拍土,「真是的,清朝人沒禮貌,也不知道說一句對……」
陶桃的聲音突然停住,雷鈞見她臉上血色頓失!
「……手錶!」陶桃顫聲說,「我的手錶……被偷走了!」
雷鈞只覺得腦袋轟的一聲!
「有沒有搞錯!你戴著手錶來清朝?!」他抓著陶桃的胳膊咆哮,那副神態,像是恨不得一口吃了她!
「我……我就是想看看時間!」陶桃開始啜泣,「是我爸給買的精工表!四千多……」
「這不是問題關鍵!」雷鈞衝她低吼,「還沒弄清楚麼?!雍正年間是沒有日本手錶的!」
「他偷我手錶幹什麼?」陶桃哭得一臉眼淚,「清朝人又不用打卡上班!」
「一定是叫人當鐲子給摸去了。」雷鈞首先鎮定下來,「不要哭,這是在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