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要出嫁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你要能忍住
    「軒兒他並沒有死。」桑國在位時間最長的帝王看著孫兒塌旁的孫媳,她好似已經脫了方纔的難受,不流淚不哭泣,也一直不說話。

    沉伐羌看在眼中,竟生出一種不忍。

    他情願看她痛哭失聲,也不願看到如今安靜得不似活人的模樣。

    話剛說完,沉伐羌便看到吟淺眼中閃過一絲波瀾,然後,她慢慢勾起了唇角,彎起一個弧度。可是她的眼睛,卻寂寞如冰雪。

    看不到春日的微風,夏日的融融。

    一雙烏眸中,只有隆冬的寒冰,鑲嵌在寶石般的璀璨裡,讓人生生不忍正視。

    「他若活著,我縱然付出一切,也在所不惜。」吟淺慢慢盯著沉伐羌,一字一句地說,「不過,如果沒有足夠的把握,請不要再……欺騙我了,我已經失望了很多次……」

    再這樣下去,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受。

    來到這裡,吟淺的絕望又多了一分。

    軟玉的那個人,聽不到呼.吸聲,就連身體,也是冰寒得不似活人。

    「我活了這麼些年,沒想到第一個.敢反駁我話的人,竟是你這個丫頭。」沉伐羌走近幾步,摸摸希兒的頭,「昊兒是我的外孫,他自小頑劣,小時候只聽軒兒一個人的話,皇家勾心鬥角極多,我在昊兒身邊安排下監視他的人。」

    吟淺感覺心跳加快,眼前桑國.帝王既然說出這樣的話,當然不是毫無目的的,說不定……

    「我安排的人手中,只江箬最受昊兒信任,他控制江.箬,用你挾持軒兒……等我知道時,一切已經晚了。」

    吟淺一顆心驀地又沉了下來。

    「軒兒服下那粒世獨一無二的毒藥,沿著巖壁跳.下江,我立時派人將他尋了來,馬給他服下了解藥。」

    「解藥?」吟淺懸著心,七八下的。

    「皇家無情,昊兒雖不算心狠手辣之輩,卻也難保.有朝一日受人所惑,對我下手,多年前他從將西北苦寒之地尋來那顆藥丸,我已私下命人研製出了解藥。」

    皇家辛秘極多,.連對最親的人,都要防備……然而心中又有些困惑,若是當真研製出了解藥,花冠群又為何沒有醒轉?

    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可是他現在躺在軟玉榻,沒有半分活著的跡象。

    「我命人將軒兒帶回來,立時給他吃了解藥,不過卻只能有五成的把握救活。」沉伐羌長長歎息,「子孫輩只得軒兒和昊兒二人,本以為可以避免血光之殺,終究是害了軒兒。」

    「我要等他醒來。」吟淺堅定地看著眼前面容威嚴的男子,說道。

    「不行!」沉伐羌面色徒然一沉,「別的任何人都可以留下,單單就你不可以。」

    「我是他妻子,若我沒有留下的資格,誰還有資格?」吟淺看著他,瞇眼一字一句說,「莫欺少年窮,我並非無權無勢,你若不允,屆時拚個魚死網破,我雖未必敵你,卻也能損折桑國諸多兵士。」

    她不是武藝高強,然而近三年來,在花冠群默許之下,撫養希兒之餘,吟淺積攢了以前不敢想像的金銀財勢。

    「不讓你留下來,是軒兒的意思。」沉伐羌說道,「我派人將他帶回來的時候,他尚有意識,昏迷之餘,只說了這個決定。」

    「為何?」吟淺從剛進來時,臉色便蒼白,現今聽了這番話,心頭巨震,幾乎已經失去了支撐自己的所有力氣。

    「不止是軒兒,就連我也不會讓你在這裡等他醒來。」沉伐羌看著她蒼白的臉色,搖搖欲墜的身體,說道,「你找了軒兒三個多月,不吃不眠,如何還能堅持照看病人?」

    吟淺沉默,最近一段時間,她時常眩暈,發燒咳嗽愈發頻繁,若不死心,可能真的撐不了很長時間了……

    「我尋御醫替你診斷。」沉伐羌自言自語,「若是讓你出了差錯,軒兒那臭小子醒來還不得拆了我這身老骨頭!」

    希兒聽得好玩,忍不住笑了出聲,吟淺也莞爾,最開始在大殿看他一派威嚴,對吟淺十分不待見,原本以為他對自己這個孫媳婦不滿意,現在看來,方纔他那樣說,恐怕是想維護自己。

    畢竟若是在一國之君面前當了紅人,刺殺暗害也必然不會少。

    在這樣一個長輩面前,吟淺沒有拒絕的餘地。

    因為當天晚,她便開始發燒,昏昏迷迷,人事不知。

    希兒由沉伐羌照顧,而吟淺則是被納蘭冰影帶出了皇宮,這幾個月,納蘭冰影時常在她面前現身,卻沒有了以前的癡纏。

    當初展顏凌所料之事沒有發生,她許諾吟淺戰時給予幫助,而若是花冠群對納蘭冰影動手,便要竭力阻止。之後她一直在峻崎峰,自然沒有發生任何事故。

    被帶回了客棧,睜開眼睛的時候,入眼是君尋滿目的焦急:「小淺,聽說你在皇宮裡燒了很多天,我心下擔心,便讓納蘭冰影帶你出來。」

    吟淺展顏一笑,臉帶了幾分憔悴:「哥哥,累你擔心了。他還沒有醒來,我想回離國做幾件事。」吟淺說著,「希兒在皇宮裡,他雖人小,卻無比機靈,我放心他。」

    「我陪你回去。」君尋摸摸她的頭,「你真是不能在皇宮裡久住,待了好些天,都瘦了很多了。」

    「是啊,所以我要回去。」吟淺嘴角挽起笑容,「不然我自己恐怕要撐不住了。」

    外面自由自在,比皇宮愜意許多,無論花冠群是否醒來,她都不想再回到那裡。若是他醒了,記得前塵往事的話,他自會來尋她。

    「明日我們便啟程回去好不好?」吟淺躺下,眼睛裡帶著淡淡的渴望,「出去這麼久,我想回家了。」

    尋寵溺地笑笑,為她掖好被子,「你今天好好睡一覺,明早我來帶你回家。」

    風和日麗,峻崎峰景色如昔。

    「風老,好久不見。」吟淺笑嘻嘻地走進風絕的房間,同正在看的他打了一個招呼。

    「你這丫頭,怎麼不聲不響跑到這裡來了?」風絕臉帶怒,眼睛裡卻帶著笑意,顯示對她的突然到訪很是高興。

    「我回來……」吟淺彆扭地轉過頭,乾咳幾聲,「那個,我說了你可不許怪我,我是來辭職的。」

    「辭職?」

    「我想卸下雲霄閣閣主之位。」吟淺尷尬地摀住臉,「我愧對列祖列宗,愧對雲霄閣各位長老,當這個閣主,事實沒有做過什麼對雲霄閣有益的事。」吟淺從懷中掏出黑黝黝的令牌,遞給風絕。

    愣了一愣,風絕接了過來:「雲霄閣本就以保全自身為重任,治世遭君主猜忌,亂世中損傷更是驚人之數。」

    「丫頭,你不必妄自菲薄,君謐對雲霄閣猜忌頗深,後來同花家合作,一舉叛位,鳥盡弓藏,兔死狗烹,最擔心的是新帝王對雲霄閣的劫殺。花冠群行事狠辣,這些年卻一直容忍雲霄閣,說起來,是你的功勞。」

    吟淺眨眨眼睛,她心裡明白這件事,所以在花冠群當皇帝之後,即使已然不管事,也仍舊做著這個名義的閣主。

    「是我們愧對於你,你掌權以來,我從未全力助你,即便閣中分崩離析,我也袖手旁觀,現今你不想做這個位置,我自不會勉強。」

    吟淺撓撓頭,「風老,你說的這些,我切身體會過,不瞞你說,最初的時候,確實有些不喜,後來習慣之後,也便釋然了,禍兮福之所倚,雲霄閣托庇於我同花冠群的關係,我何嘗不是托庇於雲霄閣?」

    「難得你想得通透。」風絕欣慰的笑笑,「以後有何打算?」

    「以後啊?找個地方和希兒一起住,閒時出去玩玩,累也是一世,玩也是一世,我喜歡後面一種。」

    「丫頭,我看你是懶得做這個閣主才對,風絕看她一眼,「你要是能放一半心思在雲霄閣面,哪會是如今這樣?」

    吟淺尷尬的笑笑,賴皮道:「天塌下來,還有風老你頂著,我閒人一個,還是吃喝玩樂好些。」

    「下一任閣主之位該當如何選?」

    「該怎麼辦就怎麼辦。」吟淺笑著說道,沒有提出納蘭冰影的名字,一來是不確定她自己的想法,而來……現在她早已卸任,不好插手內部的事。

    又閒聊幾句,吟淺告辭離去。

    「丫頭,以後要是遇棘手的事了,記得給我報信。」風絕臨走之前,對她囑咐道,「要是心血來潮了想學武功,也來找我便是,最後……記得好好照顧自己,下一次來的時候,可不要像這次這麼瘦了。」

    吟淺點頭,辭別了風絕,她重新坐馬車,回到了郊外家中。四個多月沒回來,宅子裡乾乾淨淨的,連門口的大獅子也很是光鮮。

    剛一出現在門口,便被屋裡人興高采烈地迎了進去。

    「咦,你們都在家?」吟淺看到小沐、風行止和雲澈,心中十分開心,壓抑了四個多月,她首次像今天這般快樂。

    「逛了這麼久,你終於捨得回來了?」風行止抱著劍,一副對她很嫌棄的樣子,「怎麼瘦了這麼多,君吟淺你是不是天天在外面乞討的?一幅沒吃飽飯的樣子……」

    吟淺一個蘋果砸了過去,堵住他接下去的話。

    「澈澈,小沐,想死你們了。」吟淺閃著大眼睛盯著兩人,「這次回來後,我決定一整年都不出去了。」

    「好高遠的志向……」一個聲音帶著輕蔑的笑意,「你要是能忍住一年不出去,我就能忍住一個月不你的床。」

    十分熟悉欠扁的語氣。

    某位翩翩佳公子一手搖著踱金紙扇,另一隻手抱著熟睡的小孩,緩步徐行。

    白衫錦衣,卻不顯出一絲驕奢之氣,他的眼眸深處氤氳著薄薄的霧氣,使他更增幾分莫測的味道。

    風正暖,花正媚。

    陌誰家年少,足風流?

    男子走到近前,桃花眼中帶著明媚的春光,他輕輕一笑,風華傾世:「淺淺,夫君我恭候多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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