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室人的眼神都凝聚到了吟淺身上。
吟淺攤了攤手,面色不變:「……不好意思,手滑了。」
君菡目光流轉,微微一笑,道:「君閣主難道同我的皇弟認識麼?或者說,你聽說過君尚風這個名字,所以才如此驚訝?」
吟淺低頭笑笑,掩住心中的狂亂:「皇子殿下身為皇親貴胄,天之驕子,自小深居宮門庭院。吟淺不過是君家庶出的六女兒,怎麼會有幸認識皇子殿下?太女殿下說笑了。」
君菡銳利的眼神盯著她,吟淺也毫不示弱,兩人對視良久,吟淺的眼光始終鎮定如一,不見半分閃躲。
君菡找不出什麼破綻,將眼光收回,笑了一笑,道:「君閣主不認識皇子殿下,本宮的皇弟可以認識你呢。前些日子他還問起離國有沒有一個名叫君吟淺的女子。本宮卻是不知道,這究竟是不是巧合了?」
吟淺心中狂喜,沒想到大哥真的同她一起穿越到了這裡,當時意外發生的時候兄妹倆隔得很近。最初剛來離國的時候,吟淺也有過這樣的奢想。後來在離國境內始終沒有發現叫君尚風的男子,吟淺才漸漸放棄了。
沒想到無心插柳柳成蔭,在她幾乎絕望的時候,離國的皇太女竟帶來了這個消息。
吟淺心中狂跳,表面上卻不敢露出分毫。她淡淡的歎了一口氣,道:「皇子殿下機緣巧合下能知道我的名字,吟淺深感榮幸。太女若是見到皇子殿下,可否代為轉告一句話,就說吟淺也十分仰慕皇子殿下。」
頓了頓,吟淺嘴角勾起一個笑容:「若是可以的話,能同皇子殿下見個面,一起聊聊天、喝喝茶、打打牌、唱唱歌、跳跳舞,我會更加開心的。皇子殿下是離國出了名的美人,能見美人一面,當然求之不得了。」
君菡重重地哼了一聲,將手中的酒杯捏得死緊,她生平最恨人家覬覦自家皇弟。現在母皇未崩,她還沒有成為離國最尊貴的人,對君尋的別樣心思尚不能宣之於口。
「君閣主未免想得太多了。我皇弟一向幽居深宮。不會有機會見到外人地。君閣主還是絕了這份心思吧。」君菡瞇著眼睛說道。
吟淺心內竊笑。她剛剛故意這樣說。就是為了打消君菡地疑慮。現在結果達到。她也就暫時安心了。
至少。短時間之內。君菡不會知道她和哥哥地真正關係。
「皇太女殿下。」沉軒微微一笑。將君菡地注意力拉回來。「皇子殿下地行為舉止判若以往。太女如何能保證皇子殿下還是原來那個人?」
君菡微微皺眉思索了一番。道:「皇弟地脖頸後有一道極淡地傷疤。除了我尋常人不會發現。若是有人假冒地話。本宮不可能不知道。」
「皇子殿下除了性情大變。還有其他什麼奇怪地地方嗎?比如。突然失去了思考地能力。或者以前地事情。現在都不記得了。就連字。也都不會寫了……」
沉軒淡淡的話語,卻在吟淺心中攪起了滔天巨浪。是不是,沉軒知道了些什麼東西,哥哥前後的不同已經引起了他的懷疑?吟淺屏息聽著君菡的回答。
「皇弟落水後醒來已有一月,否認自己身份的話,他只在第一日說過一次,後來就沒有再提了。皇弟以往性情溫和柔弱,現在卻冰冷無情。」
君菡把玩著手中的酒杯,道:「至於他的記憶……本宮倒是沒有察覺有不對的地方。皇弟這幾日一直待在自己房中,安安靜靜地看書。不過確實沒有動手寫過一個子。」君菡慢慢回憶著以前同君尋在一起時候的一些場景,雙眸也變得微微溫和。
沉軒沉吟一番,點點頭,道:「那就是說,皇子殿下還是原來殿下,只是性情脾氣變了很多?」
君菡微微遲疑:「皇弟在醒來的第一日說話行事極為怪異,同以往截然不同。不過,之後的一個月,皇弟倒是沒有表現出什麼怪異之處。」
君菡笑了一下,目中卻有些陰冷的光芒閃過:「本宮與皇弟自幼一起長大,他的性情我一向知道得很清楚。這次醒來之後,每日與他朝夕相對,雖然還是面對著同一個身體,本宮卻再也找不到以前同皇弟在一起時候的感覺。」
沉軒專注地聽著,間隙間向身邊吟淺的方向看了一眼,卻見她面色微變。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沉軒輕輕斂眉,道:「皇太女殿下的意思是?」
君菡面色愈加陰冷,眼中的瞳孔愈發縮緊:「本宮是想問問沉軒公子,天下間是否有一種能不損傷身體分毫,卻將兩個人的靈魂給徹底轉換的辦法?本宮懷疑,皇弟為奸人所乘,他的身體已經被一個陌生人佔據了……」
陰冷如毒蛇的聲音,噬咬著在座每一個人的心神。
不可思議!!
吟淺瞪大了眼睛看著君菡,雖然知道她說的與事實相差不遠,不過吟淺仍是輕聲笑了起來。
輕輕拍拍手,吟淺笑瞇瞇地絲毫不掩臉上的佩服之色,嘖嘖讚歎道:「離國皇太女殿下果然不同凡響,這麼精彩的想像力,去我們那裡寫小說的話,定然能賺上大錢。乘離國還沒有穿越小說這種東西存在,皇太女若是將穿越人士的生平事跡寫成小說大加宣揚的話,鐵定能風靡市場賣很多錢,離國今年的國庫也不愁空虛了。」
「君吟淺你什麼意思!」君菡爆喝一聲,將手中的酒杯往她臉上砸了過去。吟淺沒有傳說中武林高手那樣輕巧避開的本事,將眼光轉向沉軒,心裡不停念叨著:快點救我吧……
沉軒好似故意折磨她的心神,等到酒杯臨到她的臉上,才不急不忙地出手接過。
吟淺憑空白白擔了好久的心,咬牙怒瞪他一眼,半空卻截到另一道滿含殺氣的眼光。
是君菡。
吟淺微微抬起頭,收起衝動,對她綻開一個微笑。君菡縱是見過不少美人,也被這樣明媚耀人的笑容震驚了一下,眼中複雜的光芒一閃而過。
心中的怒氣在她明媚的笑容下,不可思議地消散了不少。轉而念及君尋,君菡的眼光轉冷。「君閣主果然不愧是傾城絕色,方纔的一笑,連本宮也差點被勾走了魂兒。」
吟淺握住手心,淡淡地說道:「皇太女殿下莫要動怒,吟淺只是覺得殿下的想法太過匪夷所思了一些。」
吟淺侃侃而談:「倘若世間有轉換魂魄的法門,試問奸人為何不將心思移到太女殿下身上來。皇子殿下縱然身世高貴,如今的皇位繼承人卻是太女殿下。費盡心機仍與皇位絕緣,想必奸人不會做出如此不明智的事吧?」
君菡將她的話細細思量幾番,眼中多了絲猶豫不決的神色。
沉軒在一旁靜靜地聽著,偶爾似笑非笑的目光看向吟淺,看得後者心裡一陣發毛,心驚膽顫不已。
「太女殿下。」沉軒對著吟淺詭異地笑笑,隨即出聲喚著君菡,「依我同師父十多年行醫所見,世間尚無人掌握操控靈魂之術。」
君菡嗯了一聲,收回心思聽他繼續說。
「皇子殿下落水後性情大變,太女的猜測當然是其中的一種可能。靈魂之術自古罕有,不過依家師之見,幾千年來,靈魂可能被轉換的卻也有寥寥數人。」
「家師可曾名言這幾人的姓名?」君菡的表情急切了些。
「有。」沉軒頓了頓,「家師曾經說過,離國第一任皇帝,名聞天下的女帝君彥,極有可能便是一位靈魂轉換之人。」
皇家子弟自然對祖先生平的事跡瞭如指掌,君菡剎那間便想到了三百多年前那位女皇的種種傳說。
「第一任女皇少時天資極弱,後來成為那樣天資卓絕的一個人,牢牢掌握住天下之勢。這樣判若雲泥的轉變,果然不能用常理來解釋。沉軒公子,家師的話極為有理。」君菡頷首說道。
沉軒微微一笑:「家師還曾說過,靈魂轉換極為稀少,三百多年前的女皇是為一例。不過這種機緣可遇不可求,更加不是凡人所能操控的。千百年來,能出現一兩位,已經是天命的極大恩賜了。」
「那就是說,世間之人無法控制借屍還魂這種邪術?」
「不錯,天際叵測,豈是凡人可以掌握?」沉軒淡淡說道,「何況,千百年來,被家師認定為靈魂轉換之人,無一不是女子。皇子殿下性別不符,太女殿下的懷疑盡可消去。」
君菡眉間舒展了許多,心中疑慮漸去。
「皇子殿下落水,說不定受到了什麼刺激,才會性情大變。」沉軒不著痕跡地向吟淺這邊斜了一眼,「我也認識一位受傷後與之前判若兩人的病人。以家師的話來說,常人受到稍重的刺激,輕則從此留下陰影,重則性情大變,乃至精神失常,狀若瘋癲。」
君菡目光微緊,這次君尋落水,本就是自己平日所作所為太過放肆,才讓他想到跳水自殺以求解脫。如今尋兒沒有瘋癲,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沉軒公子,今日聽君一席話,倒是解了本宮一個月的心結。」君菡站起身來,笑得十分歡暢,「本宮這一個月,為了皇弟之事,食不下嚥,如鯁在喉。多虧沉軒公子替本宮解了疑慮。」
君菡揮揮手,身後的那位隨從便從懷中掏出了一塊令牌,恭敬地遞了上來。
「沉軒公子,這是離國皇室的玄金令。今日得公子相助,本宮以此酬謝,日後拿著這塊令牌在手,本宮可為公子做力所能及的三件事。」君菡將玄金令遞了過去,微笑道。
「好。」沉軒絲毫沒有推脫遲疑,將令牌接過。
「君閣主。本宮今日上來峻崎峰找沉軒公子,定會記得雲霄閣今日之情。」
吟淺微微一笑:「太女殿下不必客氣。」
「時辰已晚,本宮不便在外久留,就此告辭。」
吟淺、沉軒、駱安閒將君菡送走。吟淺才放下了一直壓抑著的心思,重重地呼吸了一口。
「君吟淺,跟我來。」沉軒很溫柔地拉起吟淺的手,同駱安閒告別,拖著她來到了一個極為僻靜的地方。
吟淺絲毫不能反抗地被他拉到了一處靜謐的林子,沉軒剛一放手,吟淺馬上刷刷刷後退了幾步。
沉軒勾起一個笑容,欺身來到她面前,俯身將帶著溫熱呼吸的嘴唇湊到她的耳邊,沙啞曖昧的聲音在吟淺耳邊響起:「你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
吟淺繼續後退幾步,心內砰砰直跳。腦子裡只有一個聲音不斷回想:他一定已經知道了……
沉軒慢悠悠地走到她的面前,輕輕摟住她的腰:「君吟淺,你真的不想同我說說君尚風的事嗎?」
吟淺搖搖頭,逃避般地閉上眼睛,用手緊緊摀住耳朵。
沉軒輕柔地攬過她,在她額際落下一個細碎的吻,笑得風輕雲淡:「還有……你的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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