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懷陽點了點頭,心裡沉吟片刻,道:「你說的是,以你如今在家族中的權勢地位,我身上早已沒有什麼東西可以讓你算計了,說到底,是我太拘泥於你之前的行為了。」
吟淺聞言心中一樂,堅冰即將融化,看來終於是取信於人了,當即說道:「那三哥可否再給我一次機會?」
君懷陽微微頷首,眼神中的冷冽淡了很多,輕輕一笑,把手一攤,道:「現在騎虎難下,除了答應你,我還有別的辦法嗎,或者君六小姐再給我指一條路出來?」
吟淺嘴角一勾,看著君懷陽臉上回復了之前的陽光,那融融的一笑,如雪初化,寒冬復甦,不禁心中一喜,笑道:「我不會讓三哥失望的。」
兩人相視一笑。不管心中有沒有芥蒂,至少此刻,兩人是真心達成了共識。
夜幕慢慢來臨,亭中景色漸暗,君懷陽看著吟淺身上只著了一件外衫,微微皺眉,道:「受傷未癒,怎麼只穿了這些衣服?」
吟淺抬首笑笑,道:「我的傷差不多已經好了,況且,我的身體也沒這麼弱吧。」
君懷陽將她好好打量了一番,搖了搖頭,用一種很惋惜的語氣說道:「君家女兒多有學武,你大姐,二姐,四姐武藝出眾。而六妹你謀略心計,經義策論都屬最上乘,單單就武藝一項至今為止也只是半吊子。這樣的身體,能算強嗎?」
吟淺低下頭瞄了瞄自己的身體,纖細嬌小,白白嫩嫩,還真的……讓人想不到強大這個詞。不過她現在也就十四五歲的樣子,依照現代的科學觀念來看,還可以繼續長高的吧。只是,想到現代的時候她一米七二的身高,心裡還是鬱悶了一把。
君懷陽看到她臉上掛著明顯鬱悶的表情,嘴角勾起,道:「今天真是大開眼見,我可是第一次看到君家不可一世的六小姐吃癟的樣子,真是收穫不淺。」
吟淺瞪了他一眼道:「我年紀還小,你怎麼知道我不會長大?況且,練武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我現在年紀小,武功是半吊子實屬尋常,長久以往,你怎知我日後的成就如何?」說到這裡,她挑釁地看了一眼君懷陽,臉上滿是不服氣。
君懷陽還是第一次發現這個他一直看不透地六妹原來也有這樣孩子氣地一面。以往見到她時。莫不是冷眼相對。便是沉默疏離得好似路人一般。
像今日這般無拘無束地聊天。卻是兄妹之間從未有過地。不過。這樣地感覺……很輕鬆。也很舒服。自從那個人去了之後。他很久沒有像今日這般開懷大笑過了。
他地眼神帶著一絲戲謔。緩緩說道:「六妹是惱羞成怒了嗎?都怪我口不擇言。說到了六妹地痛處。以後我再也不會提到地糗事了。就連你十二歲那一年被一個未練過武地不足十歲地小兒打敗。還有十三歲時候練武閃到自己胳膊這件事。我也不會說。呃。說起來。這倒是六妹生平做過地唯二兩件影響名譽地糗事了。」
吟淺越聽越不是滋味。暗暗捏緊了拳頭。以防它自動跑到這位「三哥」笑得太陽花般璀璨地臉上。她以前自認不是一個有暴力傾向地人。現在卻有些想打破以前地記錄了。
不過。看在「三哥」陽光燦爛地笑顏份上。還是忍忍吧。萬一這位陽光憂鬱並存地美少年臉上不小心多出一片顏色不同地青紫肌膚。怕是會惹得天怒人怨。
吟淺按捺住心中地怒氣。慢悠悠地回了一句:「陳年舊事。還提它做什麼?」
君懷陽愣了愣,微抿唇笑道:「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六妹真是比以前可愛了很多。」
吟淺看他一副饒有興致的樣子,暗暗想到現在的這位「三哥」與之前那個憂鬱冰冷,不苟言笑、對她很是厭惡的彈琴少年,難道真的是同一個人嗎?不知道哪種是他的真性情,哪一種才是他偽裝的面具。抑或,解開心結之後,一個人真的可以轉變這麼大?
這邊,吟淺在斟酌君懷陽前後明顯變化極大的情緒,而那一邊,君懷陽臉上帶笑,也在暗暗觀望著他這位消失多時的六妹,回來之後與以前迥然不同的性情。
一時之間,亭中寂然無語。
半盞茶時間稍過,吟淺耳邊驀然聽到君懷陽的聲音響起:「夜寒風大,六妹還是早些休息吧。你傷勢剛好,還是不要讓人擔心了才是。」
吟淺頷首相應。
頓了一頓,君懷陽驀地抬起頭來,目光直視吟淺,語氣由原先的淡然倏地一轉,鄭重地說道:「六妹,希望你記得之前答應我的那件事,他日我必還你一份人情。」
吟淺看見他眼中的肅穆之色,微微一笑,道:「吟淺不敢忘記三哥的囑托,只要千筠公子一息尚存,吟淺必將他安然帶回。」
「如此,多謝了。」君懷陽抱起手中的琴,站起身來,低聲說道,「早些回去吧,出來這麼久,怕是有人會擔心了。」
吟淺點了點頭。兩人相互道了別,吟淺便往來路走去,這座亭子離她的居所有一段不短的路,出來的時候沒有帶上燈盞,所幸月光籠罩,雖然不是滿月,卻是將周圍小徑照亮了許多。
走了一段路,吟淺隱約聽到前方傳來人聲,間或看到幾點隱約的亮光。以吟淺這幾日所見,君府素來等級森嚴,家僕素有教養,平時不敢高聲喧嘩,她這幾日在府中閒逛,一路走去甚是安靜,卻是不知道前方的人聲是怎麼回事。
慢慢踱步過去,尚未走到小路的盡頭,一個急沖沖的身影就跑了過來,「小姐,終於找到你了。小姐出去這麼久,可急死我了。」
是小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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