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雲冷冷道:「你真不知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那些弟子?」
司徒靖眼中怒火閃爍:「我帶你來了本門禁地,你就該信守承諾放了他們!我最後再說一次,這就是全部秘密所在。」
慕容青雲回頭看了石室一眼:「那好,你什麼時候能想起來,或者等我翻遍整個無憂山找到了墓室,你們就可以出來。」說完頭也不回的走入來時的山洞。快進山洞的時候他丟下一句話:「我會派人守住門口。如果你們想通了,就來敲牆壁。」說完,身影便消失了。
這下子,我和司徒靖等於是被囚禁在了這個懸崖之底、絕壁之間的空地上。我們的身後就是無憂宮停放掌門人棺材的地方。
「啊,這不是比小龍女還慘?」我喃喃道。小龍女在谷底待了十六年,好歹不用跟死人作伴啊。還能養養小蜜峰。這裡除了荒草,別無它物。
我忽然聽到「砰砰」的聲音,回頭一看,司徒靖正對著先前擺放靈位的地方磕頭:「弟子不孝,愧對先主!所有罪責,一人承擔。望先主佑我子弟!」
夜晚來臨了,想到石室後面山洞裡的東西,我的膽子縮小得只剩十分之一,恨不得跟著司徒靖寸步不離。鑒於我堅決不肯在石室裡休息,司徒靖在石室外點燃了一堆火。
「司徒公子,你的傷好點了嗎?」
「慕容老賊封了我的內力,今天又將一股真氣灌入我的筋脈,如今它在我體內亂躥,我要想辦法壓制住它。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我有內力,讓我來幫你。」
他看了我一眼,火光映在他的眸中,閃閃綽綽。「不行,你的武功……」
「呃,我的武功確實不怎麼樣,但是我的內力是沈默教的,多少還有一點用吧?」
他遲疑了一會兒,最後道:「我有辦法了。等一會兒我讓你點哪個穴位,你就點,動作一定要快,不能出錯。」
我挽起衣袖,伸出手指,毅然道:「好!」
「天宗、神堂、懸樞、幽門!」司徒靖依次念到,我耳聞手動,極快地封住了這幾個穴位。最後只見司徒靖面色慘白,我心中暗叫不好,正要問他怎麼樣了,他「啊」地喊了一聲,吐出一口血水,正在打坐的身體倒了下來。
「司徒靖、司徒靖、司徒靖……」我幾乎嚇得魂飛魄散。難道是我點錯了穴位,害得他這樣?「司徒靖,你怎麼了?你醒醒啊?都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錯!」我嚇得眼淚在眼眶中直打轉。
「咳咳,我,我沒死也要被你搖死了。」他忽然幽幽說道。雖然面色還是蒼白,很虛弱的樣子,黑色閃亮的眼中卻露出一點笑意。
「你,你沒事?」我瞪大眼睛看著他,一滴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他慢慢伸出手,擦掉我臉上的淚痕,語氣溫柔地說:「謝謝你。」
我連忙將他扶起,他繼續打坐運功。半個時辰後,他收勢,睜開眼睛,對我一笑。我發現他氣息平穩,臉色也恢復了正常。「剛才在下真是命懸一線,不,命懸一指。」司徒靖微微一笑,「你可知懸樞穴下面是什麼穴位?」
我想了想:「好像是……命門。命門?!」
他呵呵一笑:「我也不知那股真氣會怎樣遊走,還好你沒把命門當懸樞。」
我悄悄抹了一把汗,天哪,我手指如果低那麼半指頭,司徒靖的命可就完結在我的手上了。我突然非常感激一個人,我說:「這得感謝一個人,不是他,我不會將這些穴位記得這麼清楚。」
「哦?是沈默?」
我點點頭。
司徒靖往火堆中添了一些柴禾。「我父親在世時,常常念叨起我的小姑姑。說她是如何的秀外慧中,玲瓏剔透。在他的描述中,我想天下沒有比我姑姑更完美的女人。據說我爺爺很疼愛這個小女兒,只可惜白髮人送黑髮人。在我姑姑去世不久,他大病一場,帶著遺憾也離開了人世。我父親最大的心願可以說,就是替他的妹妹報仇,以慰我爺爺我姑姑姑父的在天之靈。」
我抱著膝蓋,歪著頭,聽他靜靜講述。
「我爹也會提到姑姑的孩子,他說那個男孩如果尚在人間,他一定要將他培養**。讓他接任無憂宮。」
「什麼?」我很吃驚。再怎麼說,司徒靖才是無憂宮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啊。
司徒靖苦澀地一笑:「我從小體弱多病,許多人甚至預言我會活不過十八歲。」他凝視著黑夜的深處,「所以父親並沒有將繼承無憂宮的希望放在我身上。而我很小的時候就常常來無憂山。吃這裡的青果,泡這裡的溫泉。小時候是父親帶我來,大一些就是一個人來。因為這裡是聖地,不允許其他人過來。」
我的心微微一抖:「那你,不是很孤單嗎?」
他點點頭:「是很孤獨。一個人聽著山谷的風聲,一個人看著日昇日落。寂寞的時候喊一聲,只有無窮的回聲。」
「司徒靖。」我還以為像他這樣的世家大公子,一定是掌心上的明珠,過得十分幸福呢。
「但是後來習慣了。一個人漫山遍野抓野豬逮兔子,進入大大小小的山洞探險,冬天的時候滑雪……很多有趣的事情,也就不覺得寂寞了。」
「聽上去很好玩啊。」
「是啊,下次帶你去抓兔子吧。」
「好!不,野豬吧。」
「沒有問題。」司徒靖的聲音好溫柔。我對他粲然一笑。他說:「你總是大呼小叫的,一點都不像個淑女。哪比得上做啞姑的時候溫柔?」呃?莫非是嫌我太吵了?難道我只能是個啞巴的時候才可愛?「不過呢,我現在發現,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一個溫柔的女孩子。」
「我?溫柔?」我有點吃驚。在大學的時候,與蘇凌老妖稱兄道弟,他們總是痛心疾首地說:「芷萱,你什麼時候能變得溫柔一點?」
司徒靖微笑著說:「是啊,你的溫柔只有懂的人才明白。」
我的心忽然有些感動。以前的我曾經問過自己:是不是只有斯斯文文的女孩兒、像水做的女孩兒才是溫柔的?是不是「像男孩子一樣的」我永遠與溫柔無關?可是我那一顆心,面對蘇凌的時候,真的是很柔軟,為他所做的一切卻要被我掩飾在「兄弟」的做派下。是不是這樣的溫柔永遠不會被他明白?
「蘇……」
「嗯?」
「呃,謝謝你。」看著和蘇凌一樣容貌的司徒靖,我還是恍惚了一下。也許經過某些世事以後,總有一天,那個叫蘇凌的傢伙會懂得我的溫柔吧?不知那時的他,還能記起我的容顏否?
互道晚安後,我們都睡下了。聆聽了片刻蟲鳴,我輕聲說道:「沈默他,小時候也很孤獨呢。」司徒靖沒有作聲,但我聽見他加重了一下呼吸。我希望這對表兄弟的感情能深厚一些。因為我希望他們的人生中,能多一些溫暖。
第二天早上,我們倆在震耳欲聾的炮聲中甦醒。地動山搖,碎石泥土從山崖上紛紛落下。我們倆趕緊躲進石室。炮聲響了三下,停止了。我和司徒靖面面相覷。
「難道那老匹夫用火炮炸無憂山?」司徒靖憤怒道。
「不會吧?如果真有什麼墓室,不是也被他炸爛了?」我倍感疑惑。
「不行,我要出去看看!」司徒靖說完就向通往外界的山洞跑去。我們來到挨著木屋牆壁的洞口,可是不管我們怎麼敲都無人應答。
「機關呢?打開機關啊。」我急道。
司徒靖搖搖頭:「他從裡面落鎖了。沒想到他對機關也很通曉。」
我訝道:「那我們不是永遠被困到這裡了?對了,我們把牆壁鑿穿!」
「這牆其實是一道鐵壁,偽裝成木頭做的。」
「啊!」
「這怎麼辦?」我急得沒有辦法,將耳朵貼在牆壁上,只聽到陣陣震動聲。「有沒有人啊?放我們出去!」我大聲呼喊。
司徒靖抬頭看看,問道:「你身上可帶著逍遙派的信號彈?」
我伸手一摸,喜道:「有!他們沒有搜走。」連忙拿出來遞給他。我們仰頭看去,山洞和牆壁之間有一條半根指頭寬的縫隙。「我喊『起』,你就用內力拍我的肩。」他說。點頭。
「起!」我立刻用內力拍他的肩膀,只見他中指輕動,信號彈從縫隙中飛上了天空,在空中炸開。我瞠目道:「好厲害!」
我們還剩下三個信號彈,每隔半個時辰就發射一顆。我們不知道會不會有人看見,但總要試一試。
時間一點點流逝,就在我有一點絕望的時候,一陣微弱的呼喊聲傳入我的耳朵。「月翡,月翡。你在嗎?」
我趕緊敲擊牆壁:「我在這裡,我在這裡!」
呼喊的聲音漸漸變大,接近了牆壁,原來是柏汐雲。
「柏大哥,我在這裡,在牆壁後面。」
「東南角向東三步……」司徒靖的話還沒有說完,牆壁上的暗門就開了。
「月翡!」柏汐雲用力拉我進去,仔細打量了我一番。他的神情竟是我從未見過的緊張。
「柏大哥,你怎麼來了?」雖然內心充滿了喜悅,我還是忍不住道出疑問。
「楚皓月用火炮在山邊炸開了一個缺口,我們才得以進來。」
司徒靖一愣,驚奇地說:「你們不怕無憂山的毒瘴嗎?」
柏汐雲道:「我們知道毒瘴的厲害,所以每次只通過一人,從缺口的最中間走。雖說並不保險,但是別無他法。」
正說著,打鬥聲從前廳傳來。「我們快走,此地不宜久留。」柏汐雲道。
「等一下,柏大哥,司徒公子的內力被慕容青雲封住了,你能幫他解開嗎?」
柏汐雲伸手一探,眉頭微皺:「他用了很獨特的手法,我一時解不開。」
司徒靖道:「不妨事,我們離開再說。」
我們剛從內室出來,一把大刀從我們頭上落下。柏汐雲用劍擋開。放眼望去,大部分都是慕容青雲的人。那些人看見我們三個,立刻包圍過來。柏汐雲掩護著我們邊打邊退。
這時慕容青雲突然出現,他掃了我和司徒靖一眼:「你們居然出來了?」接著對柏汐雲說:「就讓我來會一會所謂的逍遙派第一高手。」
慕容青雲將衣擺一拂,伸出一隻手,凝神運氣,與柏汐雲拼起拳腳功夫。只見他們二人,如一條青龍與白龍,遨遊於天地,光影紛繁間,我只能看見兩道影子。司徒靖皺眉道:「當今武林,慕容青雲算是絕頂高手,天下能與之匹敵的不超過三人。柏兄雖然武功高強,但是比起慕容青雲畢竟相差二十多年的功力。恐怕……」
我心頭一顫,緊緊盯著他們二人。沒過多久,他們在空中用力拼了一掌,慕容青雲飄身落下,柏汐雲落下後則後退了兩步。慕容青雲盯著柏汐雲,哈哈一笑:「好!不錯!年紀輕輕居然能有如此修為,也不枉月冕選你當護法。只可惜,你今天遇到的是我。」
我緊張得心怦怦跳,擔憂極了。柏汐雲對我說:「快走!你們快走!」
「不!要走一起走!」
柏汐雲看了我一眼,不過短短的幾秒鐘,我卻覺得他的眼睛裡飽含了太多的訊息,讓我來不及一一體會。他轉頭對司徒靖說:「司徒公子,你快帶她走。拜託!」司徒靖目光複雜,看看我,看看慕容青雲,緩緩點頭。
「不……」我的話還沒說完,便覺得身體騰空而起。等我站穩後才發現,我和司徒靖被人帶著飛到了人圈外。
「沈默?!」一襲藍衣的他,背負流采劍,神情沉靜。
「這裡有我,你們先走!」他目光堅定地對我們點點頭,返身回去,與四周的黑衣人打鬥起來。
司徒靖握緊拳頭,狠狠地捶到旁邊的樹幹上。他向柏汐雲和沈默的方向張望片刻,最後對我說:「走吧!」
沈默邊打變向柏汐雲靠近,幾個黑衣人悄悄向我和司徒靖靠來。我深深吸口氣,施展踏雪無痕帶著司徒靖向人少的地方跑去。
「司徒靖,我們從秘道出去好不好?」
他點點頭:「秘道只有你我知道,出去後我帶人進來。」
我們向秘道的方向跑去。幸好我的輕功不錯,司徒靖雖然內力全無,但也會借力跳躍,我們二人攜手,居然逃出了大部分黑衣人的追趕,只剩下一個人緊跟著我們。我的力氣漸漸不夠,眼看那人越追越近,就在他舉劍揮下的緊急時刻,我忽然摸到了懷中的梨花瀑布。我來不及多想,立刻掏出來,轉身便發射。
「啊!」一聲慘叫後,那個黑衣人竟被射得後退了幾步倒下。他胸前插滿了鋼針,眼睛瞪得很大,似乎沒有料到自己竟這樣死去。
看見那人死去,我緊繃的神經一下子鬆懈下來,握著梨花瀑布的手不住地發抖。司徒靖掰開我僵硬的手,從我手中拿走梨花瀑布,歎息一聲,扶住我發抖的身體。他輕聲道:「沒事了,別怕,不要看。」說完,拉著我離開。
我殺人了?我殺人了!我心中一直想著這句話,茫然無措。一個生命因為我而消失?胸口一陣氣血翻湧,我跑到一旁「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芷萱。」司徒靖擔憂地說。
我勉強對他一笑:「我沒事,不用擔心。」這個時候,個人的感覺已經不重要,我需要堅強,我要出去,找更多的人來救柏大哥和沈默!
可是,就在我們離秘道不遠的地方,慕容雪丹帶著一幫人出現了。為了不讓他們發現秘道的秘密,我們只得轉換方向跑開。恰好這時穆劍亭、呂施施和柯奕風帶人趕到。
「快,快去救沈默和柏大哥!」我指向他們二人所在的方向。穆劍(手機閱讀)亭帶了一部分人趕過去。呂施施柯奕風等人則與慕容雪丹那幫人混戰在一起。
「小心!」一陣劇痛從頸上襲來,暈倒的瞬間,我看見司徒靖驚恐地看著我的背後。
脖子上一陣酸痛,像壓了一塊巨石。我從昏迷中漸漸醒來,氣憤至極,心頭罵道:MD,我都被這樣弄暈過好幾次了!這些人都什麼毛病啊?
我掙扎著抬起頭,發現離我幾步遠的樹樁上坐著一個人。仔細一看,原來是曲雲裳。她閉著雙眼,語氣平淡地問:「你醒了?」
我沒理她,我自然不會傻到問她抓我來幹什麼。我向四周看了看,貌似自己現在是在一個山坡上。四周靜悄悄的,看不到其他人。司徒靖他們去哪了呢?我費力張望著。
「不要指望有人來救你,他們都自身難保。至於大炮轟出來的缺口早就被滑石掩埋了。你還是乖乖地在這裡等著吧。」
「等?等什麼?」難道是等死?
她閉著眼睛,不再理我。
風吹響了樹林,她慢慢睜開眼睛,笑道:「還真有人來救你了。」眼睛中卻無半分笑意。
我被她點了穴,暫時提不起氣,不能施展輕功。我向山下張望,看見一個藍衣人正在與一群黑衣人打鬥。只見黑色的人群中,一抹藍色加一道眩光,從山下不停地向山上移動。
「冥空劍法?!」她訝異道,露出複雜的神色。
我一怔,真的是沈默!他從慕容青雲的手中逃出來了,那麼柏大哥也應該沒事吧。看著他,就這麼如入無人之境,用精妙的劍法,不斷打翻圍攻他的人,還一邊瀟灑地前行,我實在是太佩服了!這傢伙,居然這麼酷。
「站住!」就在他離我們只有十幾米遠的距離,曲雲裳將劍擱在了我的脖子上。唉,為什麼做人質的是我是我總是我?
「沈默,盟主他賞識你,丹兒鍾情於你,可是沒想到你卻是只白眼狼。哼!你對得起他們嗎?」曲雲裳雙目射出冰冷的眼光。
「哈哈哈,」沈默仰天大笑,他冷冷道,「殺父之仇,不共戴天!你有資格對我說這些嗎?」
「哼!我說你們姓沈的都不是好東西。眼光拙劣,不識好歹,只會被妖媚迷惑!」曲雲裳有一點激動。
沈默將手上的流采劍揮動幾下,插入劍鞘:「你到底想怎樣?」
我感覺到了身後的人的某種遲疑,她沉默片刻說:「你將冥空劍法中的落英繽紛使出來看看。」
沈默有一點意外,但仍是抽出劍,施展出落英繽紛。流采劍彷彿被賦予了生命,道道亮光閃過,劍光與藍色的身影相互交融,光彩奪目。劍光使他周圍的樹葉飛旋飄落,雖然不是鮮花,但也有落英繽紛的感覺,絢爛華美。
我不敢亂動,只是轉著眼珠子悄悄看了看曲雲裳。她緊緊盯著沈默,臉上有一種奇怪的表情,可以說有一點狂亂。莫非,她以前見過這套劍法?
沈默輕輕一抖,劍尖處的一片細葉緩緩飄下,他將劍反手負在身後,看向我們。我看著他,他微微點點頭,幾乎不易察覺。似乎在告訴我,要我放心。這樣的他,看上去是那樣的鎮定自若,自信有餘。
曲雲裳似乎回過神來,語氣中有一絲悵然:「你的劍法身姿跟他很像。但是也有不同。他瀟灑不羈,劍法更為絢麗飄逸;你心思內斂,劍法也難免收斂含蓄。」
沈默點點,忽道:「放了她!」
曲雲裳一愣:「什麼?」接著反應過來,冷笑道,「沒那麼容易!」
沈默一步步向我們走來。曲雲裳怒道:「停下!」沈默仍是一步步緩緩走近。曲雲裳左手一抖,幾隻暗器飛了出去。「小心!」我還沒喊完,沈默已經擋開了那些飛針。只是曲雲裳的暗器功夫不弱,竟然接連發射了幾批。最後一道寒光閃過,沈默的髮帶散了,他的頭髮全披落下來。
「放下劍!不然我殺了她!」這樣的話我已經聽得太多。
「別……」話還沒說完,我就被點了啞穴。唉,這就是我偷懶不學武功的後果。窩囊,太窩囊了我。
沈默將劍向地下一擲,劍帶鞘都插在了地上。我皺著眉頭狠狠地看著他。他丟下劍,向我們走來。曲雲裳似乎也有點不知所措。我們就這樣看著他越來越近,風吹得他的頭髮飛舞,衣擺浮動。四週一片靜謐,我似乎能聽見自己的心跳不斷地加快。
曲雲裳用力拉我一下,將劍離我更近,她忽然狂笑道:「哈哈哈哈,你們二人,今天要死其中一個。到底是你死還是她活,你們自己選擇吧!」好狠毒的女人!
沈默面色無波:「我來。」
「什麼?」曲雲裳又是一愣。
「讓我來替她受你一劍。」不!我內心狂吼著,掀起巨大的波瀾。看著他一步步走近,我的心充滿了絕望。我想我的眼睛已經告訴了他:不要這樣做!可是他依然走到了我們面前。
「你想好了?」曲雲裳似乎有些不甘心。
「你要拿就拿我的命,但是……」他眼睛內閃過一道明亮的光芒,「不許動她!」
「哼!」曲雲裳非常憤怒地一哼,揮劍刺向他:「去死吧!你去死吧!你這個愚蠢的混蛋!」
劍刺向他的心臟,他微微一側,劍沒入他的肩頭。曲雲裳一怔,企圖拔劍,這時他一腳踢向她的左肩頭,她吃痛地鬆開了扼在我喉間的左手。沈默順勢將我拉到他的身邊,向後躍起。而曲雲裳的劍還留在他的肩頭。
他解開我的穴道,看著我擔憂的神情,安慰道:「不要緊,沒刺中要害。一點皮肉傷。」接著一咬牙,用力將劍拔出,伸手點了自己幾個穴道,以免大量失血。我的淚水禁不住流了下來,哽咽著說:「沈大哥,都是我不好,是我連累了你。」忽然想起來身上還帶著醫仙給我的金創藥,連忙找出來給他灑到傷口上,再撕了塊衣擺給他包紮好。
他拍拍我的肩膀,說:「別說傻話了。她的目標是我,是我連累了你。」
「沈大哥!」我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為什麼我總是害得他受傷?
曲雲裳眼睛裡恨不得噴出火來:「住口住口!你們這兩個狗男女!」
她怎麼如此失態?我有些疑惑。只見她雙拳緊握,一會兒看看沈默,一會兒自己念叨著什麼。「你,你為什麼總是護著她?!」「不許你喊他沈大哥!」她忿忿道。
我明白了!敢情她現在有點神經錯亂了?
我一把抱住沈默的胳膊,瞥了一眼曲雲裳,她正怒視我。「沈大哥,你快坐下來好好休息。」我故作親熱地扶他坐下。我將頭靠在他的身上:「沈大哥,你喜不喜歡我?」沈默一怔,我暗暗掐了他一下,輕聲道:「刺激她。」沈默咳嗽一聲,說:「喜歡。」剛剛有些蒼白的臉上居然有一點泛紅。
我跳起來:「沈大哥喜歡我,喜歡我,永遠都只喜歡我一個!他會為了我做任何事!」
「住口!你住口!」曲雲裳摀住耳朵。
「曲雲裳,你好狠心!你為什麼要殺沈大哥?!」
她驚慌道:「我,不,不不。」她瞟一眼沈默,惶恐道:「不是我。」
「是你,就是你!你再也沒臉見沈大哥了,他永遠永遠都不會再見你!」我進一步刺激她。
「不,我,我沒殺你,沒殺沈大哥。」
我用手指抹了點沈默的血,偷偷在臉上畫了幾道劃痕。然後抬起頭,幽幽說道:「你殺我便罷,為何還要劃爛我的臉?我不會饒過你,我要你跟我一樣,我要你像我這個樣子,讓沈大哥看看。」
「啊」她瞪大眼睛看著我,驚恐地大叫一聲。「你別過來,別過來!」她叫喊著慢慢後退。我也不敢離她太近,只向前走了兩步作作樣子。
她手足無措,站在山坡邊緣。
「娘!」一聲慘叫,撕心裂肺。慕容雪丹正從山腳向上趕來。
曲雲裳身子晃了晃,掃了一眼沈默和我,淒然一笑:「我始終不曾得到過他。我這一生,正如他所說,太自私太狠毒!他到死都要爬到她的身邊!為什麼,為什麼!?」說到最後她歇斯底里,雙拳用力揮舞。卻見她腳下一滑,竟從山崖上倒了下去。
我一驚,正要過去看看,慕容雪丹從我的身邊跑過。她叫喊著跑到崖邊,慘叫一聲,昏了過去。
沈默走了過去,我正要過去看看,他止住我,搖搖頭:「別過來。不要看,她已經死了。」
啊?曲雲裳死了?就這樣死了?那算不算沈默大仇得報呢?穆劍亭如果知道了,肯定會生氣,因為他不會讓她死得那麼容易。
沈默凝視遠方,很久。風吹得他的衣服獵獵作響,黑髮狂亂地舞動。他肅穆的表情,彷彿在回憶、在述說、在歎息。他拿過流采劍,雙手托起慢慢放到崖邊,對著西方磕了三個頭。
「你,遺憾嗎?」我問道。
「遺憾?」
「沒有親手殺了仇人啊。」
「她已經得到了報應。這就夠了。」
「哦。」
「走吧。」
「那她呢?」
他看了一眼昏倒的慕容雪丹,將她從懸崖邊移到一棵樹下。「我們走吧。」
作者有話要說:怎一個亂字了得!情況太亂了。
曲雲裳的結局就這樣啦,原本打算讓她皈依佛門,只可惜罪孽太深,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