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萱,醒醒。芷萱!」我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發現柏汐雲正關切地看著我,手裡還拿著一個小瓷瓶。「我怎麼啦?」我奇怪地問道。
「你喝醉了。」
「怎麼可能啊?我才喝了一杯。」
「那是陳年西鳳酒,後勁很足。」柏汐雲有點無奈。
「多虧我的醒酒丸你才能這麼快醒過來。」一個人插嘴道。我看向他,居然是桐梓!
「小桐梓,你怎麼來了?」我驚喜地說。
「哼,這麼有趣的宴會居然不請我?」他嘴角一撇,大眼睛滴溜溜地一轉,「是師父叫我來的啦。他讓我給你送一個東西。」
「是什麼?」
「忘情水的解藥。」此話一出,我的腦袋似乎有熱血向上一衝。我不可置信地說:「你說什麼?」
「忘情水的解藥啊。」
我默然,柏汐雲也愣了一下,圍在身邊的春雨和秋芹則面面相覷。桐梓拿出一個瓷瓶給我,就跑去一邊找吃的了。我拿著那個瓷瓶,仔細端詳,四周的嘈雜似乎全部消失了,心中漸漸平靜下來。
過了一會兒,柏汐雲有一點猶豫地問我:「你打算怎麼辦?」
我握緊瓷瓶,看看沈默的方向,想起他曾經說過「既然當初選擇了遺忘,我何苦還要記起?」,我苦笑一下:「我曾經問過他,他說他根本不想記起往事,既然如此,我何苦還要勉強?」秋芹瞥了我一眼,沒有說話。春雨微微一笑:「這樣也好,既然月翡你放下了此事,以後也不必為此煩擾了。」我也對她報以一笑,默默收起瓷瓶。
宴會結束的第二天,夏荷和冬雪從街上興沖沖地回來,對我說:「月翡,現在大街上可都在談論咱們昨天的宴會呢!好多人都想來參加,還打聽咱們什麼時候再辦呢!」
「哈哈,恐怕還有人說了什麼難聽的話吧,關於我的。」
「呃……」
我笑著搖搖手:「沒關係的,無非是我和念麟跳舞讓他們接受不了。我不在乎他們說什麼。」
她們倆鬆了一口氣,夏荷笑顏綻開:「我覺得月翡挺有聖祖的風範呢!」
「聖祖?你瞎說,你又沒見過她。」我說道。
「夏荷沒有說錯。」柏汐雲走過來說道,「根據宮中記載,聖祖她也是一個常常有出人意料的想法的人,而且她超凡脫俗,最鄙視那些拘泥俗規的人。」
「哦?呵呵呵,這個秦零還蠻對我胃口的嘛。」
柏汐雲搖搖頭:「我說你也該認真看看宮裡的記載了。」
我想了想:「好吧,就先看關於秦零的資料吧。」
我去莫言的房間找他,走進院子就從他的窗戶裡看見他正在看書。我悄悄走過去,他毫無覺察,一手握著書,眉目間若有所思。每與他重逢一次,就覺得他有所變化。曾經的稚氣從他的神情中逐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沉穩和自信。
他抬頭看見了我,放下書微笑道:「你來了?」
「是啊,看你看得那麼入迷,不好打擾你。」我隨手拿起書,原來是一本策論。「策論啊?你想參加國試?」
「不是。近年來,策論的內容已經不是以前的那些空談,關於國計民生的內容越來越多。你不是說過嗎,作為一個成功的商人,需要吸取更多的知識,及時瞭解身邊發生的事情,這樣才能抓住商機。」
我略一怔,感慨地說:「莫言還真是長大了。」
莫言定定看著我:「我說過一定要有能力來保護你和弟弟妹妹。不長大,如何能做到呢?芷萱,你有什麼打算嗎?這些江湖紛爭你還想繼續參與?和我們去過安安靜靜的日子不好嗎?天涯海角,無論你想去哪裡,我都可以做到。」
陽光從窗外斜斜地照射進來,明亮而溫馨。我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目前我還不能丟下一切自顧自地走掉。等到時機合適,我會離開江湖的。」
莫言高興地笑了,不是那種淡淡的微笑,而是有了一點孩子氣,使他的笑容無邪可愛。這個樣子的莫言,總是讓我忍不住想摸摸他,實在太誘人了,完全可以將比他年長的女性一網打盡,激發她們的母性。
白鶴鎮已經風平浪靜快一個月了。朝廷始終沒有公開地與瑞王敵對,據一些江湖消息說,朝廷派人去了瑞王府,卻發現那個瑞王是假的,目前正暗暗捉拿真正的瑞王。而瑞王原來的部下,人心不穩,他們站在哪邊還不明確,局勢到底會變成怎樣,一點也不明朗。
秋高氣爽,我帶著三個孩子去郊外遊玩。春雨和夏荷帶了好多吃的東西放在馬車上。她們倆坐在前面車伕的兩邊,我和孩子們坐在馬車裡面。初秋的野外,碧雲天,黃葉地,秋色連波,波上寒煙翠。
我拿出一塊布鋪在草地上,和大家一起休息野餐。正在我們說說笑笑的時候,一個女人高聲笑道:「聖女好雅興!」說完,從樹林中飛身出來,緊跟在她身後的是幾個黑衣人。
慕容雪朱?她怎麼還在白鶴鎮附近?情況緊急不容我多想,我趕緊讓孩子們爬上馬車。春雨和夏荷攔在我們前面。對方人多勢眾,我偷偷摸出一個信號彈放上天空。
「哼!恐怕是來不及了!」慕容雪朱冷哼一聲,陰冷地一笑。幾個黑衣人和春雨夏荷打了起來,她則向我撲來。我囑咐車伕快走,自己向相反的方向跑去,因為我知道他們的目標是我。
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感謝姬昱焰,他教給我的輕功果然是上乘中的上乘!我在樹林裡飛馳,慕容雪朱雖然與我相隔不遠,但就是追不上我。照這樣下去我應該可以跑掉吧?正這麼想著,前面的樹上忽然有一個人黑影向我撲來,我下意識地一閃,卻仍是被那人的掌風打到了肩膀,跌倒在地。緊接著,一把劍指著我的脖子。我順著劍看上去,原來是慕容雪丹。
「哼,姐姐,你連一個不會武功的丫頭都抓不到嗎?」慕容雪丹嘲諷地對慕容雪朱說。
「哦,原來是你啊。我只是追著逗她玩而已,多謝你幫忙。」慕容雪朱說著便伸手來抓我。
「慢著!」慕容雪丹插身攔住她,「她是我抓到,應該是我的。」
慕容雪朱柳眉一挑:「妹妹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是我帶人襲擊他們,是我追她來的樹林,就算你不插手,我也一樣能抓到她。憑什麼要算你的?」
「誰抓到的就是誰的!我不跟你廢話,你如果不服就去跟爹爹說。哼。你什麼都想和我搶,可惜你根本搶不走屬於我的東西。」慕容雪丹冷冷道。
慕容雪朱聞言臉色一沉,不再假笑,而是不屑地說:「你跟你娘一個德性,以為自己多高貴、多了不起,哼!其實啊,也不過就那樣。」
慕容雪丹將我雙手反剪在背後,拉著我走開,她停下腳步說道:「差點忘記告訴你,你以為齊祖豪是你搶走的嗎?我告訴你,是我讓給你的,我根本就不想要他。哈哈哈,可惜你還是失去了他。」
「你!」慕容雪朱臉都氣紅了。
我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跟慕容雪丹走,我寧可抓到我的是慕容雪朱。只可惜喉頭上的那把劍讓我別無選擇。
「你要帶我去哪裡?」
慕容雪丹一語不發,帶著我到了一個樹林深處的草廬。她將我的手用繩子綁了起來,然後坐到一旁緊緊盯著我。我在心中暗暗歎了一口氣,這一次可是難逃一劫了。
驀地,她忽然說:「我真看不出來你有什麼值得沈大哥為你神魂顛倒的!論長相論武功論身世,你哪一點比我強?」
我苦笑一下:「你是真的搞錯了。他以前是對我不錯,可是現在他已經對我沒什麼感覺了。」
「你不必狡辯。我那麼愛他,怎麼會感覺不到?我只是不服氣,我到底哪一點不如你!」
「喜歡一個人是沒有道理的。你不必拿自己跟別人比。」
慕容雪丹昂著頭:「我不認為自己比你差,所以才不明白!為什麼只要你一出現,他的情緒就會波動?而面對我,他卻始終都是波瀾不驚?」
我愣了一下:「他說他看見我就煩躁。」
「哼!既然煩你,為何一次次救你?」
「這……」
「我不蠢不笨,你以為我覺察不到嗎?就算他不看你,他也知道你在幹什麼。你說這是為什麼?」
「為什麼?」我茫然地問。
「哼!」她咬牙切齒道,「你想向我示威?」
「你,你是說,他,他在意我?」我結結巴巴地說。他一(手機閱讀)次次拒絕我的幫助,對我說冷漠殘忍的話,怎麼會在乎我?
慕容雪丹瞪我一眼。我仍覺得匪夷所思:「不對啊,他喝了忘情水,根本就不記得我們之間的事情了啊。」
「忘情水?」她嘟囔了一句,繼而面色一沉:「我還跟你說這麼多廢話幹嘛?反正……我與他已經沒有以後了。哼哼,不過我也不會便宜了你!」
我沒有理會她的話,而是反覆思量著:沈默他真的還在意我?在乎我?
「我說話你聽見沒有?」慕容雪丹忽然大吼一聲。我回過神來,呆呆地看著她。她用劍貼在我的臉上,冷笑道:「如果我現在用劍劃爛你的臉,你說沈大哥還會不會喜歡你?」她用詭秘的眼神看著我,令我不寒而慄。這個慕容雪丹跟她母親還真像,難道癡情與殘酷都能遺傳?
「哼!別露出這種可憐兮兮的眼神,我可不是男人。」她將劍移到我的喉嚨,我感受到喉間的寒氣,嗓子一陣發緊。
「丹兒!」
「爹!」慕容雪丹收起劍。慕容青雲不悅地看著她,她忙道:「我只是嚇嚇她。」
「你出去吧。」
「是。」
慕容青雲淡淡一笑:「聖女別來無恙?」
「有勞關心,如果不是被你們抓來了,還不錯。」
「呵呵,我真是沒想到啊,壞了我大計的人居然是一個小丫頭!」他盯著我,眼睛裡精光一閃,慢慢說道,「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呢?」
「如何處置想必盟主心中自有定論。但是有一句話說『在其位謀其職』,你身為武林盟主,反而置江湖同道的性命於不顧,妄圖利用無辜者的生命達到你的個人目的。你實在太卑鄙了!」反正總是一死,我豁出去了,毫不畏懼地盯著他說。
「哈哈哈,有氣魄,還敢這麼對我說話!」他一揮衣袖,我倒地滾了兩圈。我忍痛坐起來,倔強地看著他,一字一句地說:「我說的不對嗎?」
「哼!真正卑鄙的人是當今的皇帝!他憑什麼坐在那個位置上?如果不是他的曾祖背信棄義,今天坐在龍椅上的人應當是我東方啟明!」他眉宇間生出一股狂妄的豪氣,眼神睥睨。
「為了你的野心和慾望就該害死那麼多無辜的人嗎?他們都是玉德的子民,是你們東方家族的子民啊!」我痛心地說。
「一將功成萬骨枯,為了大業犧牲是正常的,那是他們的榮幸。」
「哈哈哈,真是可笑!大業?誰的大業?為了你這樣卑鄙自私無恥的人,誰願意犧牲?」
慕容青雲面色一沉:「你不用逞口舌之快。總之屬於我的東西我就要拿回來。」
「現在的皇帝他做得很好,玉德國現在越來越繁榮。你做皇帝是為什麼?難道不是為國為民嗎?既然現世安好,你何苦要掀起血雨腥風,害國害民?」
他怒氣沖沖,手指緊攢,手上的青筋暴起:「你不要以為我不敢殺你。哼!我也不跟你廢話,把辟邪珠交出來。」
「辟邪珠?」難道這就是他們抓我來的目的?
「你別說你沒有,這可是你們逍遙派聖女的聖物。」
我心中轉了個念頭:「你要這個幹什麼?」
「哼!我沒料到我那個侄兒還有些本事,不但控制了我的瑞王府,連我的軍隊也……哼!!不過我還有最後一個法寶,一定能幫助我取得最後的勝利!」他眼睛發光,似乎看到了什麼美妙的未來。「你如果不交出來,下場就只有一個。」
「給你可以,但是你要放了我,那東西對於我來說也沒什麼用。」
「哈哈,原來聖女是一個愛惜生命的人。」他得意大笑。
「命只有一條,當然要愛惜。只是東西不在我手上,你不如派人通知逍遙派,他們一定會用辟邪珠來交換我的。」其實辟邪珠就掛在我的脖子上。
慕容青雲斜睇我一眼,喊道:「丹兒。」慕容雪丹進屋來。「你去搜搜聖女的身上有沒有一顆珠子。」
慕容雪丹將我上上下下搜了一遍,連頭上的珠釵都不放過,最後搖搖頭:「沒有。」
慕容青雲沉思片刻:「你好好看著她,別讓她耍什麼花樣,我現在派人去逍遙派拿東西。」說完便準備離去,忽然又道,「你先不要動她,她還有用。」
慕容雪丹咬咬嘴唇:「是。」
一個時辰以後,柏汐雲和慕容青雲及一些黑衣人來到了草廬。
「柏大哥!你怎麼一個人來了?」我驚道。
柏汐雲微微一笑:「我想盟主會信守承諾的,只要我們給了他辟邪珠,他就會讓我們走。」
「那辟邪珠……」我說。
「我帶來了。」說完他掏出一顆紅色的珠子,在陽光的照射下週身有一圈紅暈。
慕容青雲接過珠子,端詳半天,忽道:「這是真的還是假的,我無從知曉,不過我知道一般的毒藥對辟邪珠不起作用。不如這樣,請聖女拿著這顆珠子從我的毒霧中走過,如果聖女沒有中毒的話,就說明這顆辟邪珠是真的。」
這個老狐狸!還好真的辟邪珠就掛在我脖子上,你們怎麼也想不到辟邪珠其實不是一顆珠子吧,哼!我故意冷冷道:「盟主果然謹慎!也罷,我就替你一試,不過你要信守承諾放我們走。」
他大手一揮:「如果是真的,我就放你們走,絕不阻攔!」
我從他手中拿過珠子:「開始吧。」柏汐雲看著我,我對他點點頭,悄悄摸了下胸前,表示我戴著項鏈。
慕容青雲退開,離我兩丈遠,仍了一顆藥丸到我身邊。那藥丸碰到我的身體,「砰」變成了一團黑霧。我在黑霧中轉了兩圈,然後走了出來。過了一會兒黑霧散去,慕容青雲走過來觀察我,摸了一下我的脈搏,笑道:「柏護法果然守信。」伸手抓過紅珠子,小心地放入懷中。
「我們可以走了嗎?」
慕容青雲微微沉吟,柏汐雲走上前來,一手拉著我,一手暗暗運勢。慕容青雲瞥了一眼,說道:「你確信能打贏我?」
柏汐雲沉聲道:「打不贏也要打,在下拼了命也要把聖女救回去!」
慕容青雲看看柏汐雲,哈哈一笑:「我慕容青雲說話算話,你們走吧!不過,聖女,」他冷笑著看著我說,「我還會請你來做客的。」
「我們走。」柏汐雲帶我走。
「爹!」慕容雪丹著急地喊道,眼睜睜看著我們離開。
「柏大哥,謝謝你!」走出樹林後我說。
柏汐雲更緊地拽住我的手,半響才說:「日後要更為小心。他們知道辟邪珠是假的話,不會善罷甘休的!」
我點點頭,他看看我,忽然拉著我施展輕功飛奔起來。我感受著呼呼的風聲從耳畔吹過,心情漸漸愉悅起來,剛才的鬱悶一掃而光。衣袂翩飛的他,就像一隻美麗的白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