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能者 第一卷 低調的囂張 第六十三章 抱著金山當乞丐
    「你不管?」何笑斜著眼睛瞥著默默喝著啤酒的趙北鳴,忍不住說道,「我還以為你會衝上去,攔住他們。」

    「管不了。」趙北鳴簡潔地回答道。

    「這種事你都不管!」何笑有些動怒地說道,「聽他們說的那番話,必有冤情,這個何鎮長絕對不是什麼好貨!你是市裡的,他們是縣裡的,你怎麼會管不了?」

    「這一老一少燒了別人的車,是犯罪嫌疑人,警察抓他是有手續、有法律依據的,我無權阻攔。」趙北鳴無奈地說道,「再說了,我雖然是市裡的警察,但市公安局才是他們的上級,我們區公安分局和縣公安局是平級的,我憑什麼去管?就算我是市局刑警隊的,也不能說管就管,得有組織上的正式安排才能去。老大,這不是江湖,隨隨便便就可以出手。」

    「錯,有黑暗的地方,就有江湖!」何笑反駁道。

    「依我說,這車就該燒,也怪不得他們。」一對中年夫婦一邊議論,一邊從趙北鳴他們身邊走過,「沒良心的記者拿了紅包,走了。有良心的記者寫了報道,死了。真扯蛋!」

    「好像有人知道情況,我去問問。」趙北鳴忽然站起身來,準備追上去。

    「哎,你不是說不管嗎?」何笑詫異地抓住趙北鳴的手臂,追問道。

    「豬!不能明管,暗管還不行嗎?」趙北鳴低聲笑罵道。

    何笑聳了聳肩,嘀咕了一句:「靠,不早說!」

    「大哥,剛才那些人是怎麼回事啊?」趙北鳴笑瞇瞇地遞了根煙給那有些禿頂的中年人。

    「沒怎麼,我們什麼都不知道。」那中年男子穿著背心和短褲,腳上趿著一雙拖鞋,手裡搖著一把大蒲扇,正和老婆在議論剛才那事,忽然見一個陌生人跑出來打聽這事,當即警惕地說道,「你是幹什麼的?」

    「我是K市的警察,這是我的證件。」趙北鳴拿出警官證,給中年男子看了一看,溫和地說道,「大哥,我就想瞭解一下情況,你放心地說吧,不要有顧慮。」

    中年男子看了證件後,眼睛一亮,正想開口,就被他老婆掐了一把。

    「那就更不能說了。」中年男子看來是被掐出了條件反射,馬上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似的,說道,「強龍不壓地頭蛇,這種事,說不得,說不得。你反正也是警察,自己到公安局去打聽吧。」

    中年男子的反應大出趙北鳴的意料之外,讓他一時不知該怎麼回話,何笑見了這情形,便趕緊站起來說道:「大哥,來來來,坐下聊一會,我請你喝啤酒。這位大姐,天氣這麼熱,你也來杯冰飲料吧。」

    「行,既然你們這麼熱情,我就不客氣了。不過先說好,咱們只說別的,不說剛才這事!」中年男子見了免費的夜宵,頓時就挪不開腳了,但還是警惕地打了預防針。

    「好,咱們說點別的。」何笑拿了個乾淨杯子,倒了杯冰啤,遞給中年男子,「這鬼天氣可真熱,今年的秋老虎還挺厲害。對了,大哥貴姓,在哪裡發財啊?」

    「我叫賀柏全,坐機關,拿死工資的,呵呵。這是我老婆,叫蘇凡巧,和我一個單位的。」

    「我也來支啤酒。」蘇凡巧看來也能喝點酒,於是拒絕了飲料,邊喝冰啤酒,邊和趙北鳴他們閒聊起來。

    賀柏全喝完兩瓶啤酒,臉已經有些微微的紅了。趙北鳴看他喝得差不多了,就開始把話慢慢地往主題引,說道,「沙加縣抱著一座金山,據說很多礦老闆都富得流油,怎麼縣裡的建設還是這個老樣子,連像樣點的房子也看不到?」

    「這還不簡單?錢都到個人腰包裡去了。當官的撈飽了,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採礦的撈飽了,把咱們沙加縣變成了一個墳場,也拍拍屁股走人了,誰還會來給這個鬼地方添磚加瓦?」賀柏全有些醉意了,就忍不起發起牢騷來,「有本事的都遠走高飛了,也就是我們這些窮人還守在這裡混吃等死,抱著金山當叫化子!」

    「不會吧?」趙北鳴插話道,「聽說沙加縣有上百家金礦,有的大金礦年產黃金上百公斤,就算按一克黃金200塊算,這都是幾千萬啊。有這麼多金礦,縣裡的財政稅收應該很高啊……」

    「高個鬼!」賀柏全忿忿地說,「縣裡根本收不到多少錢,相反每年都要為他們擦屁股,花大價錢治理被他們破壞了的環境,要不然這裡就要變成鬼城了。所以縣裡負債纍纍,我們連工資都快發不出來了,每次公務員加工資,都輪不著我們沙加縣,就因為我們縣財政沒錢。」

    「是啊,第一次說要調工資時,我們還滿心歡喜,結果是『空調』。第二次,又沒加成,變成了『美的空調』。現在再說加工資,也不過是『以舊換新的空調』,我們都麻木了,早不指望了。」蘇凡巧插話道。

    「不會吧?我看過沙加縣的旅遊宣傳資料,還幫這些金礦作廣告,怎麼會收不到他們的錢?」趙北鳴疑惑地問道。

    「很簡單,全是非法金礦,沒一個礦是有證的,包括縣裡的國營礦!」賀柏全猛地灌下一口啤酒,忿忿地說道,「這些黑礦,錢是賺飽了,但縣財政卻被拖垮了,老百姓們更是被害慘了。山毀了,樹沒了,有毒廢水隨意排放,廢渣到處亂堆,不知道有多少田地荒了,有多少農民得病死了。就連咱們縣城裡的河水,都幾乎污染得不能喝了,我現在都只敢喝桶裝礦泉水,草,本來就沒錢,還要多一項開支!」

    「還有這麼邪門的事?怎麼沒看見報道呢?」趙北鳴雖然見多識廣,卻也被嚇了一跳。

    「趙兄弟,你還別不信,這都是國土資源局的鐵哥們告訴我的。」賀柏全深吸了一口煙,神秘地說道,「至於報道,縣裡是不讓報道的,這裡面的貓膩,你自己去想。還有,這些黑礦,哪個礦沒有一批如狼似虎的護礦隊,又有幾個不怕死的記者敢冒險深入礦場?就算有不怕死的,能幹得過這幫土匪?像前幾天死的這個女記者,死得才叫離奇呢,聽說是何鎮長不同意她進山採訪,她硬要去,還在大發金礦拍了不該拍的東西,結果硬生生地被護礦隊從山頂給丟到了山腳……」

    「老賀,你喝多了,沒有根據的事別亂說,這叫造謠傳謠。」蘇凡巧捅了捅賀柏全,提醒道。

    「我亂說?我造謠傳謠?」賀柏全喝了酒,膽子也大了,一把拍開老婆的手,說道,「你拍著良心問問自己,是誰造謠?何鎮長他們說女記者是不小心從山上摔下去的,這才是真正的造謠!人家當記者的,又不是傻子,搞個採訪還能把自己摔死?」

    「那……警方的結論是什麼?」何笑聽到這裡,插了句話。

    「失足身亡!警方還提醒各地記者,沙加縣山勢高陡,地型複雜,來沙加縣採訪的,一定要當地政府人員陪同,切勿私自進山,以免發生意外!」賀柏全答道。

    「剛才那兩個人,就是這個記者的親人吧?」趙北鳴沉默了一陣,問道。

    「我也不太清楚,應該是的,那個老的,恐怕是死了的記者的父親。」賀柏全答道。

    「他們也有些怪,怎麼專找這個何鎮長的麻煩?要找麻煩,也應該找大發金礦的礦長和護礦隊才對……」何笑再次插話。

    賀柏全看了何笑幾眼,不屑地答道:「所以說你們是外地人,不懂這裡面的決竅!這個大發金礦,就是何鎮長開的!他這是殺雞給猴看,讓別人不敢再去耽誤他發財,懂嗎?」

    趙北鳴和何笑對視一眼,都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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