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候他們才看清少年的摸樣,一頭褐色的長髮綁在他的臉上還保留著一絲稚氣,可是他瘦削的臉型,還有那雙閃動著銳利光芒的眼睛,像豹子一樣線條完美的身形,都讓幾名護衛絲毫不懷疑他體內的力量。
少年的衣服很是破爛,手中的弓和腰上的竹製長矛都很是簡陋。
腳上甚至沒有穿鞋,一看就像是流浪者。
而身手敏捷的伊莫腳上正紮著支箭,少年冷冷的看著那群人,不知道為什麼,被他注視的人,就好像被一隻野獸盯上一樣,無來由的感覺毛孔緊縮起來,少年抬手一甩,伊莫百多斤的身軀就像個娃娃一樣被他扔出了十來米,剛好落在那群護衛身前。
少年冰冷冷的聲音也完全沒有一絲感情:「這個是你們的人吧,還給你們。」
說完這句話,少年就轉了個頭,向樹林走去。
「站住,」幾名護衛看到少年那目中無人的神色,紛紛大怒,舉起劍就衝了上去:「傷了我們的人還想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幾名護衛速度飛快,腳尖一點,就是幾米距離,劍尖上一晃,一圈光暈就瀰漫出來,分別呈現藍,黃,紅三種顏色。
竟全是北大陸極少見的魔法劍士,呈現三個方向直追少年。
眼看三把劍就要將少年捅個對穿,少年甚至連頭也沒回,刺耳的劍破空聲已經將他地頭髮催的舞動起來。三把劍攻擊的方向都很刁鑽,而且封死了少年的所有退路,顯示護衛們良好的合擊術。
在三劍即將奏功之際,少年猛一矮身,先是游魚般的整個人做了個扭曲的擺動,藍色與紅色的兩把劍擦著他的脖子和腰身而過,少年身上地破爛衣服一邊著火,另一邊卻結起薄薄的冰痂,顯示此兩劍的凶險。
而這時候最後一柄劍已經順勢扎向少年背心。少年這時候還半蹲在地上,正是新力難以為繼的時候。
卻在這時,一點青光飛舞而出,那持劍護衛幾乎沒有任何反應。接著就感到手腕劇痛,痛嘶一聲,手中劍也不受控制甩了出去。
當他看清自己手臂時,發現少年地木矛已經洞穿了他的手。
還在他疼得冷汗直流之時。少年一抽木矛,血肉被木矛帶離出傷口,讓他幾乎痛暈過去,鮮血噴出。少年的木矛已經重新回到手中,左右快速揮動,砰砰兩聲。另兩名護衛脖子上受到重擊。軟倒在地上。
站在那名孱弱年輕人身邊的疤臉大漢扎帝眼裡掠過一抹精光。好戰神色浮於他地臉上。
像他這樣的高手,一眼就看出了對面少年的實力。
非常可怕。那種眼力與手段,輕易的將自己手下地幾名護衛放倒,儘管這些護衛個人實力並不算頂級,但他們的是從小為皇室度身訓練出來,合擊術十分高明。即使是他也未必能這麼輕易做到,何況這一切只出現在一名十幾歲的少年身上。
這樣地人,可惜了。
為了保護殿下,只有採用不光明地手段殺掉。
扎帝高喝一聲:「架弩。」
本來就嚴防戒備地護衛們齊刷刷拿出機弩,這些機弩全部是軍用品,用上好的材料制而成,使用地劍是那種尺長的精鐵弩箭,鐵桿上刻著血槽,殺傷力非常巨大,這麼近距離的齊射,超級劍手也休想毫髮無傷的離開。
少年見到他們的舉動,連忙揪起一名昏迷的護衛擋在身前。
扎帝眼光閃動著,只考慮了一瞬間,神色就變得冷峻無比,不動聲色的喝道:「射箭。」
「等等……咳咳咳……」
扎帝保護的年輕人忽然出聲喊了句,因為說話太急,又連連咳嗽起來。
他開口了,護衛們沒有射出弩箭,卻依然將年輕人包圍在圈裡,目光死死的盯著少年,箭在弦,隨時準備射出去。
年輕人看了扎帝一眼,突然伸出手想分開阻擋他視線的護衛。
「殿下。」扎帝壓低聲音急道。
「沒事的,我還沒有那麼弱……何況,這少年不像是什麼刺客。」年輕人輕輕揮了下手,一副並不在意的神色,扎帝這才想起來,自己這個主人,其實也是一個高手呀,只是他的地位和他孱弱的身體掩蓋了他的實力而已。
分開了護衛,年輕人可以看清少年了。
那樣凌厲的眼神,根本就不像是人類,而是山野裡的猛獸,充滿了桀驁和捕食前的冷靜。
年輕人饒有興致的打量著他,而少年看著他,卻多了些不耐煩,他用那種毫無溫度的聲音說道:「打不打,不打我走了,沒空留在
我肚子餓了。」
聽到他那種狂妄的語調,那些護衛差點就將手裡的弩箭射出去。
年輕人輕輕笑了一下:「少年人,你為什麼傷了我們的人,難道傷了人連一句道歉的話都不說就離開嗎?」
少年不屑的撇了下嘴:「這傢伙鬼鬼返牟卦謔魃希我本來不準備理他,我追我的豹子,誰知道這個不開眼的傢伙竟然想偷襲我,害我把晚餐丟了,我射他一箭都是輕的。」
聽到少年的話,被他射中腿躺在地上的伊莫臉上出現尷尬的神色。
而年輕人和其他護衛很快就想通了來龍去脈。
這名少年定是在這附近打獵,伊莫作為斥候,本職便不允許陌生人靠近河灘,哪怕對方是一個孩子,他出手攻擊也正常。
可是這也僅僅是上位者的考量而已。
作為少年,他一點也沒錯呀,無緣無故碰到人偷襲,難道不反擊。
這邊的人頓時說不出話。如果少年只是個普通人,被伊莫放倒了,這個世界上不過是多個死人而已,盎格撒地區每天要死多少人,誰會在乎這種野孩子。可是,今天他們碰到地野孩子卻是個超乎想像的厲害。
護衛們臉紅耳赤說不出話。
倒是那位年輕人,風度翩翩,和聲道:「原來是這樣,看來是我們誤會了。最近夜郎國很不平靜,邊界內闖入太多流民,所以我的這群手下都緊張了點。小兄弟,我向你道歉。」
年輕人竟然朝少年人微微彎了下腰。這景象落在四周護衛眼裡,頓時大驚失色。
自己主人是什麼身份,竟然向這樣一個野孩子低頭。
扎帝低聲道:「殿下……你……」
年輕人揮手制止了扎帝將話說下去,朝少年人和藹的說道:「為了表達我們的歉意。我請你吃飯如何,剛才你不是說你餓了嗎?我這裡有很多吃的東西,絕對不會比你的豹子肉差,你看。」
年輕人邊說邊指了指滿地的食物。
果然。烤乳豬,小肥羊,小雞香菇濃湯。還有各種水果點心。空氣裡瀰漫著誘人的香味。令人垂涎欲滴。
少年看了一眼,眼睛就有些挪不開地樣子。
那副神態落在眾人眼裡。不由也放鬆了一些,對方如何強,其實也還只是個十幾歲的少年呀,經不住美食的誘惑,想來天性也一定比較淳樸。
「怎麼樣,小兄弟,這裡的東西你可以隨便吃,不夠地話我再讓手下幫你做。」年輕人依然笑瞇瞇的,說著還從一邊的餐布上面拿起一條雞腿,咬了一口,香濃的油頓時從他嘴角吱吱冒出來。
少年嚥了下口水,連肚子都不聽話地打起了「響雷」。
聽到那咕咕的聲音,那群嚴防戒備的護衛都輕笑起來。
少年臉上竟出現一絲暈紅。
他看著年輕人,聲音雖說依然冷冰冰的,但已經有了些許鬆動:「你挺好,我吃可以,讓他們退下。」
少年指著那群持弩地護衛,這句話一出,那些護衛剛剛還有些鬆懈的神經馬上繃得死緊,扎帝更是一個跨步擋在年輕人跟前,冷喝道:「臭小子,你是什麼東西,我們主人請你吃東西還……」
「嗨……咳……」年輕人突然在後面敲了敲扎帝的肩膀:「你幹嗎?」
扎帝連忙回頭,額角出現一滴汗,不過身為護衛地職責,他依然不肯退下,而是低聲勸道:「殿下,這少年來歷不明,你說他一個獵人,為什麼剛好會跑到這裡,而且偏偏身手又這麼好。」
年輕人不以為意道:「扎帝,你膽子真地越來越小了,一個十多歲地小孩,難道你以為他是為了接近我而做出這麼多事嗎?」
「可是殿下……」
「不用可是了,都退下吧,我相信如果他真的是要來殺我,不會這麼傻乎乎做套等我邀請他。」
「那麼……請允許我一個人在你身邊,這是最後底線了,殿下,請體諒我。」扎帝做了讓步。
看到他那副不答應就要剖腹地神態,年輕人無奈點點頭,他朝遠處的少年人說道:「嘿,小兄弟,就我和他兩個人,可以嗎?」
少年人看了一眼滿懷警惕的扎帝,又看了看地上的食物,終於忍耐不住誘惑,答應了。
幾十名護衛都退出了五十米外,那四名受傷的護衛也被抬下去讓醫官醫治。
少年來到年輕人和扎帝身邊,也不說話,先去地上抓起一隻烤雞,狠狠的啃起來,看他那副樣子,就好像上輩子餓死鬼投胎一樣,用了不到一分鐘,那隻雞已經被他啃得只剩骨架,隨
在邊上,他又拿刀割了隻豬腿咀嚼起來。
年輕人坐在地上,將衣服裹緊身體,整個人像粽子一樣,手中拿著一杯滾燙的羊奶,一口一口的慢慢喝著。
看著大口吃喝的少年,他露出很有興趣的神色,甚至隱隱還有一絲羨慕。
能這樣大口大口的吃喝也是種幸福呀,年輕人想到自己,因為那從小生下來就有的怪病,他很多東西都不能吃,而且也吃不下,只要吃一點點東西。他明明肚子還很餓,卻會難受得想要嘔吐,所以看著這些美食卻無法下口,也是人世間最悲慘的事了吧。
扎帝一直緊緊跟在年輕人身後。
他不像年輕人一樣悠閒,他是貼身侍衛,和年輕人從小一起長大,正因為自己這個主人身份地特殊性,他從小就被訓練出來保護他,那種主人生命至上的信條已經深深的烙印在他心裡。所以他不能放鬆,也不敢放鬆。
少年的實力令他感到不安。
雖然從少年身上感覺不到惡意,但他總隱隱覺得,這樣一個實力高強的少年。偏偏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出現,著實有幾分古怪,只是他的主人顯然對少年很有興趣,所以他不能插話。
餐布上大半食物被少年一掃而空。要知道,那可是五人份的食物呀。
少年抹了抹油光的嘴巴,臉上頭一次露出笑容,那是滿足地笑容。發自內心的純真在他這張冷酷的臉上出現,最是動人。
「吃飽了嗎?不夠我可以讓他們再做。」年輕人的聲音傳入他耳中。
「不用,已經飽了。」少年滿足之餘。聲音柔和了許多。
「不介意地話。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少年沉默了一下。吐出兩個字:「修洛.楊。」
「修洛.楊……」年輕人喃喃著念了一遍,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很少見的姓。你是夜郎人嗎。」
修洛淡淡道:「現在這世道,哪裡人還重要嗎?」
他地話很容易讓人聯想到他已是家破人亡方面去,現在邊緣地區已只有夜郎一個國家,哪裡人確實不重要,重要的是是否威脅到夜郎。
扎帝突然插口道:「你就一個人?」
修洛看了疤臉扎帝一眼,點了下頭。
「你的武技……跟誰學的?」
扎帝再次盤問,語氣並不友善,修洛這一次沒有說話,只是冷冷瞥了他一眼。忽然站了起來,朝那年輕人說道:「好了,謝謝你地款待,我要走了。」
他轉過身就要離去。
年輕人忽然喊道:「等一下。」
少年回過頭,眉毛輕輕佻了一下,沒什麼動作,不過手臂上的肌肉微微繃緊。
年輕人頓了頓,才說道:「修洛,既然你是一個人,而且能力又不錯,完全不需要靠打獵就能生活,現在夜郎國邊境緊張,國內又四處流匪,國家正在徵兵,以你的能力,可以在戰場上獲得一番功勳,像這樣地食物到時候你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他指了指地上被修洛橫掃一空地食物殘骸,微笑道:「怎麼樣,考慮考慮。」
少年摸了摸他寬闊地額頭,又看了眼地上的食物,眼裡多了分熱情,低聲道:「你是說當兵嗎?」
「嗯,恰巧我認識戰虎團地團長,你知道戰虎團嗎?夜郎國第一軍團,待遇非常優厚,幾乎所有士兵都以進入戰虎團為榮,但是每年能從各地軍團中進入戰虎團的人不足百分之一,戰虎團人數一直未超過一千人,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可以讓你直接進入戰虎團。」
這條件令扎帝都動容。
戰虎團之威名赫赫,儘管不如三大公國的王牌軍隊,但也是夜郎這個小國在邊緣地區屹立不倒的根本,裡面的成員全是高級魔劍士。
作為夜郎國的王牌軍團.戰虎團從成立以來就未嘗一敗.最經典的一次戰役是在三年前以八百兵力夜間偷襲了風梟國兩萬大軍的襲擊,斬下當時風國的元帥頭顱,使當時這個當時在邊緣地區數一數二的大國一戰淪為三流國家。
這樣的一個赫赫威名的軍團,自然是足以令所有人心動的。
只是,修洛的表現令所有人意外。
他沒有任何激動的情緒,平靜的問了句:「剛才這樣的食物真的要多少有多少嗎?「
那個病懨懨的年輕人笑起來:「是的,我保證。」
「那麼我就加入吧。」少年的態度彷彿點菜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