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軍中服役貴族的特殊性,楊政等人並沒有獲得男爵相應的領地。
不過這已經夠紅石他們興奮不已了,自己現在已經是貴族大人,平民見到都要退避一旁施禮的,早在死亡營受夠非人待遇的他們這下子揚眉吐氣,走路走起來都特趾高氣昂。
死亡營自是不能住了,20人被安排在狼牙大營的一隅。
嶄新的營房,舒服干淨的被褥,葷素俱全的食物,每月還能拿一個金幣的軍餉,人活到這份上也沒啥追求了。
別說他們志氣短小,能從死亡營炮灰突然變成男爵,無異於一個乞丐一夜之間變成千萬富翁,即使適應身份還需好長時間,哪還有空想別的。
空閒了幾天,苦慣的一眾人反而覺得渾身癢得厲害,肌肉發酸。
戰爭暫時找不上他們,特別行動小隊根本沒有具體的任務,每天一個小時的操練後,就自由活動。
眼看難得的半天特許自由出營。
紅石鬼祟的從門外進來,拉著蒙尋幾人嘀咕開,一會,一陣嘿嘿的淫笑聲從眾人口中傳出。
楊政瞥了他們一眼,又默默的將頭枕回去,呆望著天花板。
煩悶,真的很煩悶,楊政體內的血每時每刻都在沸騰,一年了,他早已經習慣殺戮,幾天沒見血,腦子裡又開始胡思亂想,地球上的一切如蛆附骨又糾纏著他,讓他夜不能寐,不能安寢。
如果可以,他寧願回死亡營。
原來自己已經不適合過寧靜的生活了,還真是和以前的冒險性格符合呀,他苦笑一聲。
在地球上時楊政的職業是考古學家,當然是私人性質的。他家境富裕,大學畢業後一直在各地飛,反正只是家裡的資產已夠他一輩子吃喝不盡,所以蒙古草原,埃及金字塔,雅典俄亥額神廟,哪裡刺激新鮮就往哪去。
別以為他只是個貪玩的莽漢,楊政精通六國語言,拿著政治和歷史的雙學位,在地球時就靠著家裡的關系到特種部隊訓練過半年,曾在蒙古草原搏過狼,徒手殺過巨蟒,若非以前的諸般經歷,掉入這個世界後,他不知該死幾次了。
原想從亞瑪遜回來就壓下體內的冒險血液,繼承家裡的產業,老老實實和相戀了八年的女友結婚,過過平靜日子。
卻不曾想這最後的承諾,永遠無法兌現了。
還在胡思亂想著。
紅石淫蕩的笑容出現在他面前,怪怪的叫了聲:“小政哥?”
楊政瞥他一眼,淡淡道:“怎麼了?好好說話。”
“是,小政哥,”紅石敬了個禮,看得楊政翻個白眼。
“嘿嘿,嘿嘿,小政哥,今天軍營放半天假,我們出去耍玩耍玩……”
楊政皺皺眉毛:“這西域苦寒之地,有什麼可玩的。”
“在這裡向南五十裡,就是邊塞第一鎮亂雲間,那可是西線物質集散地,相當繁華,反正預發的軍餉還沒用,不若哥幾個去快活快活!”紅石一臉賤笑,英俊的臉龐也變得猥褻無比,簡直和宇雷一副德行。
見楊政還在猶豫,蒙尋,羅塔等人一起上來幫勸,顯是早有預謀。
“好吧。”楊政坐起來。
一行五個人直接去軍需處借了五匹馬,除了楊政和紅石,其他三人馬術爛得很,平民是根本沒有機會騎馬的,楊政是虧了當年在蒙古草原遛過馬,加上身手矯捷,很快熟練馬術,紅石原為富家子,自不用說,五匹馬狂奔出營後。
一個親兵很快進了薔薇騎士團領地,向公主通報他們行蹤。
策馬狂奔之下,蒙尋,劉若飛,羅塔叫苦不迭,屁股磴得要開花,而且時刻要緊張的保持平衡,等到了亂雲間大門出現在面前時,三個家伙身體都變僵了,嘴唇發白,臉色泛青,一下馬就沖到路旁狂吐。
亂雲間雖只是一個集鎮,地理位置卻十分重要,依附在西線大營附近,數十萬軍隊的物資集散,稱得上西域第一鎮,五米高的城牆,八米闊的大門,無一不顯示此鎮的雄渾氣勢。
幾個狼軍新貴,又帶著勳位紋章,進入亂雲間馬上感覺到貴族的好處。
在守城兵恭敬的“長官好”聲中,五人大搖大擺的走進城。
走在亂雲間的隧石路上。
楊政是最低調的一個,其他四人簡直就飛揚跋扈了,三個剛暈馬嘔吐過的年輕人此刻神采熠熠,不斷嘻哈笑罵,見到年輕點的女人就吹口哨。
惹得一路雞飛狗跳。
後來楊政實在看不下去了,拉住他們幾個:“我說你們,怎麼跟爆發戶一樣,低調點,我雖然不知道貴族應該是什麼樣子,可你們的樣子也實在……”
他連連搖頭。
幾人難得見到楊政流露此種神情,忍不住大感愕然,各自嘿嘿笑了幾聲,收斂一下行徑。
在城內逛了一下,終究是苦寒西域,建築多為土泥構造,店鋪裡貨雖多,精致的卻沒幾樣,幾個人很快沒了興致。
只見紅石突然迎面攔住一褐發青年,喝了聲:“嘿,小子,知道紅磨坊在什麼方向?”
那青年嚇了一大跳,見幾個一臉凶殺氣息的貴族士兵擋在面前,腿都軟了。
吃吃的半天沒說清,弄得紅石火起揪住他的領子。
楊政暗自皺眉,紅石等人原本都非這個樣子,只因在死亡營過慣刀頭舔血的日子,又飽受折磨,心理肯定異於常人,一下子獲得貴族身份,才會比普通人霸道蠻橫得多。就是自己,除了平日還正常外,只要一見血就會瘋狂。
可惜這個時代沒有心理醫生呀,一切只能靠自己調節了。
紅磨坊是個妓寨,西域第一的青樓。
在西域,它的大名幾乎比帝國三大軍系狼軍更響亮,來往西域的行腳商,貴族,武士,僧侶(和地球不同,這裡的僧侶是一種職業,不忌女色),盜賊,無一不流連這裡。穿梭在亂雲間,你目所能見,只要稍微有些身份,或小有資產的人,絕對是紅磨坊的座上賓。
在如此荒僻之處,卻有著大陸聞名遐邇的銷魂樓,不說是一種異數。
紅石幾個問出紅磨坊的地址,吹著口哨就殺過去。
楊政微搖著頭跟在後面,他非是對女人不感興趣,在地球出身豪門的他,逢場作戲的事不知做了凡幾,可是人生遭逢大變,又見多了血腥,心態已不似從前。
七拐八彎。
紅磨坊出現在眼前的時候,楊政還是微愣了一下。
不愧西域聞名的青樓,單是建築的風格,氣勢已非路上所見的泥房瓦屋可比。巨大的石材圍成的院落,院牆刷成淡紅色,門口琉金,寬六米,高五米多,可讓最大的馬車出入,迎門的也非一般鶯燕,反而如同大戶人家般,守著幾個壯實的門僕。
楊政幾個走到門口時,門僕們一見來者穿嶄新軍服,腰中配貴族細劍,胸口一塊閃亮亮的銅制貴族紋章,肅然起敬。
一名年紀最大的門僕諂笑著迎上來:“各位軍爺,裡面請。”
紅石以前是貴少爺,最懂這些花花腸子,在門僕帶幾位進了紅磨坊後,從口袋裡摸出幾個銀幣拋給那門僕(1金幣=100銀幣=100銅幣,大陸物價水平,一金幣普通人家可過一年),嘿笑道:“小子,給我們哥幾個找個好點的廂房,再叫幾個漂亮點的妞過來,酒菜挑齊備的上。”
“好勒,爺您放心。”那門僕摸著幾個銀幣臉都笑花了。
紅磨坊除了一座四層全木制酒樓外,四周還建造著不少大大小小的院落,不消說,金粉窟名聲在外,少不了在此住宿的爺們。
四人只不過喝酒尋歡,上的自然是四層酒樓。
進了酒樓門,一股脂粉香氣就撲鼻而來,香則香已,卻不庸俗,反而給人一種尋歡作樂的暗示。
酒樓內呈環繞勢,中央一個二十多平米的圓形花壇,異草奇葩,香梅斗艷,四周木楹柱上掛著一些美女肖像,衣帶漸寬,隱露春情,大膽卻不下流,反而別有一番美態,楊政看得暗暗點頭,這紅磨坊得名絕非偶然。
一樓比較喧鬧,吃喝的都是一些身份較低的行腳商,流浪武士,盜賊,當然還少不了普通的西線狼軍士兵。陪客的女子也很一般,大多只是身材豐滿,騷媚流於表面的下等妓女,媚笑淫叫聲不時傳出,蒙尋和羅塔,劉若飛看得眼睛發直,這三人平民出身,沒見過大世面,見到這場景已經欲火賁張,面紅氣粗了。
楊政一臉漠然,紅石則滿面不屑,用力的扯那三人一下,低聲道:“三位哥哥,這些庸脂俗粉有何可瞧的。咱們現在身為男爵,別丟了臉面。”
楊政想笑,紅石你這時想起臉面了?
伯克(帶他們進來的門僕)察言觀色,馬上帶四人往二樓走去。
以來者男爵的身份,二樓是最合適不過。
進了二樓,聲音一下安靜許多,只有沿途一些廂房傳來隱約媚笑,走出幾米,紅石陡然停住,騰騰殺氣彌漫到臉上,靠近一間廂房,側耳傾聽起來。
伯克被突然的殺氣震懾,驚恐的望了望五位軍爺,欲言又止。
“威爾遜?”聞到熟悉的笑聲,楊政的眉毛微皺起來。
他上前兩步,一下拉住快要暴走的紅石。
只見紅石牙齒咬得咯咯直響,臉現猙獰,脖子上青筋直冒。
“別妄動,軍律二十八條,軍中無故挑起械斗者,斬無赦!”楊政聲音雖低,氣勢卻迫人。
紅石眼睛閃動了幾下,怒火消失了,代之而起的是泛入心底的冷漠。
他默然點頭,在這個小團體中,楊政的話不多,但每一句都是有用的,甚至比軍令更具有威嚴。
“走吧,我會幫你解決的。”楊政拍拍他的肩膀,眼睛裡冰冷一片。
他們要的房間就在隔壁。
室內很簡單,一張紅木桌,幾張酸枝椅,數瓶盆載,幾副水墨畫,色調清雅。
坐下後,紅石就一直沉默著。
全沒了初進紅磨坊的興致,其他幾人也冷著張臉,伯克招呼一下後便慌慌張張退出去,怕引火燒身。
很快的,酒菜送上,五位頗具姿色的鶯燕在伯克帶領下魚貫而入。
五位鶯燕明顯比樓下的妓女高了一個檔次,雖媚而不露骨,素手纖纖,軟玉溫香,讓眾人暫時拋開愁思。一時間觥籌交錯,香艷媚笑不斷。
陪伴楊政的是四人裡面最清秀的一位。
楊政在她的撩撥下,加上微微酒意,在她一聲嚶嚀中將其納入懷中。
“爺,你嚇壞奴家了!”
楊政微微一笑,伸手挑起她光潔的下巴,淡淡道:“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那鶯燕看著楊政的笑容呆了一呆,面上浮起淡淡的粉色。剛開始陪著楊政時,她心中充滿惶恐,楊政身上的殺氣實在太重了,豈是這些小女人承受得住的,然而接觸下來,她才發現楊政的風度氣質在五人裡面無人能及,這也難怪,生長在二十一世紀又擁有良好家教的楊政,本身就是一名紳士,而且男女平等的觀念深深植入心中,在這塊男尊女卑的大陸愈顯得特例獨行。蒙尋,羅塔那幾個莽夫在一邊陪襯下(陪侍他們的鶯燕幾乎已經被這幾個家伙扒光了,差點在酒桌上脫褲子操干起來),更使楊政風度迷人,連見慣了男人的鶯燕也忍不住有砰然心動的感覺。
在楊政的微笑中迷失了一下,鶯燕微啟櫻唇道:“奴家小碧!”
“哦?小碧,很好聽的名字……”楊政的一只手攀進小碧的衣裳裡,感受著一年多沒有接觸過的女人滋味。
手法有些生疏了,不過……已經夠用,楊政的一只手覆蓋上小碧盈盈一握的酥乳,輕重不一的揉捏起來。
小碧頓時霞燒雙頰,不安的扭動起身體來,眼中更是能媚得滴出水來。
“爺……爺……小碧……好……啊!”
斷斷續續的嬌吟聲,小碧漸漸陷入欲望的旋渦,卻沒發現楊政眼睛裡清澈冰冷得沒有一絲欲望。
“小碧,隔壁房間陪著的是你哪些姐妹?”楊政伏在她耳邊悄聲問道。
小碧頓時臉色泛白,眼圈一紅,泫然欲滴,淒聲道:“爺,你嫌棄奴家伺候得不夠好嗎?”
楊政淡淡一笑,咬著小碧耳朵輕輕說了一句什麼。
小碧頓時被逗得咯咯一笑,在楊政臉上親了一口:“爺,你好壞……好吧,我告訴你,隔壁陪著的是小舞,飛雪,莎麗亞,朵朵……”
楊政微笑著聽完,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金幣,塞入小碧的胸口。
“爺……你,這太多了!”小碧驚得叫出聲來,一個金幣,即使付這裡所有費用都夠了。
“聽話,回去等我。”楊政在小碧的翹臀上又重重擰了一記。
對這位大方又風度優雅的軍爺,小碧簡直愛到了極點,纏著楊政又廝磨了片刻,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她一離開,楊政的臉色頓時恢復漠然。
他朝紅石幾個使了眼色,其他四個女人也被趕出了廂房。
四人整整衣服,紅石獰聲道:“小政哥,接下來怎麼辦?”
楊政招了下手,四人都附耳過來,他吩咐了幾句。
……
伯克再次被招了進來,他臉上堆著笑:“幾位軍爺,玩得還好嗎?”
紅石鼻子中重重哼出一聲:“好什麼好,爺幾個都有相好的,你快給我們叫來。”
“相好的?”伯克只覺這幾位軍爺面生得很,並非熟客,可又不敢確定,只能惶惶道:“爺幾位既然有相好的,小人是唐突了,不知道軍爺相好的姑娘是哪幾位?”
紅石便將五個名字一一報出。
伯克頭腦還算靈活,一聽這幾個名字,聯想一下先前走廊上幾位軍爺的古怪反應,冷汗登時流下。
“幾位軍爺,那幾位姑娘都有客人……”
紅石一聲暴喝,站起來將伯克揪到面前,寒聲道:“客人?我們不是客人嗎?今日若不見那幾位姑娘,小心我將你狗頭割下!”
殺氣彌漫在空中,伯克絲毫不懷疑眼前軍爺話語的真實性,駭得渾身顫抖,連連點頭趁是。
紅石揪著他領子一推,伯克屁滾尿流的摔出門去。
幾人等著。
過不了片刻,隔壁傳來幾聲喝罵。
伯克的慘叫傳來。
一會,半邊臉頰高高腫起的伯克,哭喪著走回來:“爺……爺……”
哭求的話還沒說出口,一把利劍已經擱在他脖子上,冰寒的感覺讓伯克一下就軟跪在地上。
“我們那幾個相好呢?”
伯克被噎得說不出話來,利劍一翻,脖子上涼了一涼,皮膚已經被割破了,伯克駭得大叫:“爺……幾位軍爺饒命。”
紅石上前就是一腳:“快去給我們叫,這次若再不請那幾位姑娘過來,一刀剁了你!”
伯克無奈又爬了出去……少傾,隔壁傳來連聲慘叫,只聽幾個怒罵的聲音:“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幾個不長眼的家伙,欺到我們頭上!”
聽到罵聲,紅石幾個相視一笑……總算肯過來了!
門“砰”的被踢開,幾個大漢闖了進來,其中就有威爾遜,他手裡拎小雞似的抓著滿頭青紫的伯克。
環掃屋內,威爾遜呼吸一窒。
“是你們?”
他的口中說不出的恨意。
眼睛死死的盯著楊政,一只獨眼閃爍著精光。
楊政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夾起一筷子雞肉,好整以暇的放進嘴巴裡咀嚼著。
威爾遜瞪視了一會,臉上陰晴不定,半晌,他將手裡打得半死的伯克隨手扔在一邊,拔出腰中配劍,恨然道:“姓楊的,你我素來井水不犯河水,當日我的眼也被你打瞎了一只,你還要怎樣?”
言語間已大有豁出去的意思。
楊政奇怪的看他一眼,這幾日特別行動小隊訓練,這威爾遜都躲著自己,今日吃錯了藥?竟然一來就准備開掰,他還准備了好些說辭沒用呢。
心中雖有點疑惑,臉上卻不露聲色淡笑道:“威爾遜大人,你說的哪裡話,你我同為皇家辦事,又是軍中兄弟,何來井水不犯河水一說,兄弟幾個相好被大人玩了這麼久,也該玩夠了,讓這下人去叫那幾個相好過來,合情合理,真不知何處得罪了大人,竟被打得這麼淒慘,哎!”
楊政裝模做樣的起身,扶起倒在一邊瑟瑟發抖的伯克,歉然道:“這位兄弟,難為你了,這些錢你拿著,快去治治傷!”
拿出一些銀幣遞給伯克,又彬彬有禮送他出門。
好人壞人他都做了,楊政演戲的天分放在二十一世紀足以拿奧斯卡,連威爾遜一干人都差點以為楊政真是為那幾個“相好”而來。
眼見場面僵持,威爾遜憋著火氣,向一個手下道:“把那幾位姑娘請來。”
一會數名鶯燕惶恐不安的到了楊政這屋。
威爾遜揪住其中一個,又指指楊政一干人:“莎麗亞,你說,你認不認得他們,是不是他們的相好?”
莎麗亞駭然望了楊政他們一眼,連忙搖頭。
威爾遜又揪來一個,問了同樣的問題,鶯燕還是搖頭。
“姓楊的,你還有什麼話說?”威爾遜感覺占了上風,哈哈大笑。
楊政看也不看那幾個女人一眼,淡然道:“素來婊子無情,也許她們被你威爾遜大人花了幾個金幣收買,連恩客也不認了。”
論到斗嘴,威爾遜一個大老粗又豈能是學過現代辯論術的楊政對手。
威爾遜終於惱羞成怒,大喝道:“姓楊的,你耍我!”
楊政聞言臉色一沉,冷森道:“耍你又怎麼樣?”
“你媽的,老子和你拼了,弟兄們上!”威爾遜揮劍就砍。
楊政一個閃身,劍劈到紅木桌上,嘩啦一聲,滿桌酒菜隨著酒桌斷裂翻倒在地。
紅石幾個等的就是此刻,“鏘鏘”幾聲,幾個人已經拔出配劍,和威爾遜帶來的人殺在一起。
楊政躲過一劍後,往腰上一帶,一道銀白的弧光破空,“叮”的一聲,火星四濺,威爾遜被逼退了一步。
楊政攻擊的手段深得現代特種兵搏擊術的三個要點,追求的是“穩,准,狠”,一但開始進攻,氣勢必先迫人,悍不畏死是生死搏殺的首要因勢。只聽他一聲暴喝,將長劍高舉過頭,拿劍當刀,猛的揮下,猛虎下山一樣的氣勢籠罩住威爾遜,一劍連著一劍,“叮叮叮……”連響十數聲,無論威爾遜怎麼揮擋,每一劍都砍在威爾遜配劍的同一部位。
如此排山倒海般的攻勢,威爾遜簡直聞所未聞,他驚恐的發現自己已被楊政氣機鎖定,除了格擋,再無法作出任何有效反攻,亦不能逃跑,只要稍露出破綻,必會被楊政活活劈成兩半。
沉浸在殺伐之意中的楊政越打越順手,興奮得滿臉通紅,眼中更射出駭人的殺意,剛才他一時心動之下,將日本武士刀的手段用在劍上,說到殺人之技,又有什麼比武士刀法更凶狠快捷,適合以命搏命。
終於隨著一聲刺耳的斷裂聲,威爾遜的配劍被砍成兩段。
他慘不忍睹的向後滾去,一邊大喊:“德昆大人,德昆大人!”
形態仿若喪家之犬。
“住手!”外面傳來一聲厲喝。
一個瘦削陰沉的男人出現在門口,楊政略呆了一下,就這麼個間隙,威爾遜逃出死亡陰影,狼狽不堪的滾到來人的腳下,抱住那人大腿,哭嚎起來:“德昆大人,楊政蓄意謀殺同僚,你要為我作主呀!”
情況驟變。
屋內的人都停下手,威爾遜這次帶來的人都是好手,紅石他們一個都未討得好去,身上還帶了幾處劍傷,見到突然出現在門口的人,五個人心中都是一凜。
這個人他們認識。
狼牙軍五營偏將,二等騎士,子爵德昆。
他怎麼會湊巧出現在這裡。
楊政迅速冷靜下來,眼中殺意退去。
威爾遜這個莽夫,難道早就做得完全准備。
專等我們往他套子裡鑽。
楊政看到縮在德昆背後,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看似可憐,實際上卻在冷笑的威爾遜,不由得懷疑起自己先前的判斷。
德昆大踏步走進來,厲目一掃,鷹眼陰沉得如同暴雨前的暗夜。
“到底是怎麼回事,軍律二十八條,軍中無故挑起械斗者,斬無赦!你們好大的膽子!”
楊政隨手收劍回鞘,行了個軍禮,淡淡道:“大人,我們在此處喝酒,威爾遜無故闖了進來,意圖謀殺下官,下官是迫於無奈才自衛的。”
威爾遜大罵:“德昆大人,他血口噴人,剛才你也在我們廂房,應該知道……”
“你給我閉嘴!”德昆回首就給了威爾遜一個巴掌,將他打得趔趄翻倒。
楊政冷笑,果然是一丘之貉,早就等著給我做套了。
德昆回過頭來,厲目注視著楊政,猶如毒蛇般的目光,令楊政的背脊泛起一股寒意,心中暗凜,這德昆果然是軍中高級將領,實力不容小覷,自己雖比普通人悍勇得多,可是和真正的武技高手比,卻有天差地別。
“你就是楊政?”德昆眼中閃過一絲妒火。
滄月國三公主被軍中年輕將領視為“美女戰神”,和這朵帝國之花扯上關系,只是緋聞就足夠楊政喝一壺。
“正是下官!”楊政不亢不卑。
“聽說你很得公主賞識,我看不過如此,一個軍人,連真話都不敢說,敢做不敢當,豎子而已!”德昆的話讓楊政背後數人都臉色一變,氣氛陡然緊張。
楊政擺了擺手,讓紅石幾個別動。
他的涵養可說極好,何況所有人都錯誤的估計了他和公主之間的緋聞,因為他對公主根本沒感覺,甚至可以說,他已經失落了愛情,心若死灰,花心的人同時最是癡心,楊政玩過女人無數,卻除了地球上青梅竹馬的女朋友小顏,從沒對另一個女人動過真情。德昆想用公主來刺激他,徒惹其暗笑而已,楊政不溫不火的道:“下官不明白大人所言何意,下官所說句句屬實。”
“呵……”德昆一聲冷笑:“好一句“句句屬實”,剛才我就在隔壁,若非你三番五次使人來挑釁,威爾遜會惱羞成怒?挑起械斗者是誰,你心裡清楚的很!”
紅石等人心都是一沉,德昆來者不善,威爾遜原來早就找好靠山。
“大人既然就在隔壁,為何不早些出來勸阻威爾遜,威爾遜實在是太沖動了,下官只是和他探討了幾句恩客的問題,並沒有絲毫動手的意思。況且,下官若是知道下官兄弟的幾位相好是陪著大人,絕不會做出冒昧之請。威爾遜明知大人在側,卻不提醒下官,反而一在的在恩客問題上多做糾纏,最後說不過下官,又惱羞成怒,意圖謀刺下官,下官實在是迫與無奈呀……”楊政一番話連消帶打,深得辯論三味,說得虛實相間,偏偏讓德昆無從反駁,臉色都發青了。
紅石等人由驚轉喜,望著楊政的眼神已是崇拜無比。
威爾遜僵在那裡,他一向知道楊政殺人的狠,卻沒想到他嘴皮子也如此厲害。
一時之間,吶吶無言。
“好好!”德昆呆滯半晌,氣急反笑:“楊政你好一張利嘴,此事到了統領大人那裡自有定論,來人那,將這裡所有人統統拿下,去見統領大人。”
“且慢!”楊政一抬手:“德昆大人,為了證明下官幾個清白,我們隨你去見統領大人便是,不過特別行動小隊直屬皇室,屬三公主轄下,大人作為狼牙五營偏將,似乎沒有權利捉拿下官等人。”
德昆幾欲暴走了,額頭青筋隱現。
軍中從來沒有一個人敢這麼和長官說話的,偏偏他處處占理,自己一點辦法都沒有。
深呼吸幾口,德昆強壓下滔天怒火,一字一句的道:“那麼有請楊政大人隨我去見統領大人如何?”
“下官聽令!”
楊政微微一笑,朝身後紅石幾個招手。
一行人抬頭挺胸,絲毫不露怯色的走出門去。
這番言語爭鋒,沒有刀光血影,卻比刀劍相加更讓人覺得緊張刺激,紅石等人對楊政已驚如天人,想不到平日沉默寡言的楊政擁有如此犀利的辭鋒,他們深信,有楊政在,即使到了統領大人面前,德昆也無法奈何他們。
紅磨坊樓上樓下聚集了不少圍觀的人,剛才打斗得這麼熱鬧,早已經驚動了外面,也不知道紅磨坊的當家是誰,竟然連顧客在裡面起沖突也不出面。
等楊政他們一群人離去,沒有熱鬧可瞧的人群才漸漸散去。
每個月紅磨坊裡因爭風吃醋而死的人不下十個,這種事情已經見怪不怪了。
※※※
爭風事件發生後不久。
紅磨坊四層上方的一個小閣樓。
門被敲響了。
“進來……”一絲慵懶嬌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
“吱”的一聲,門被推開,一個白發中年男子走進來,而在他身後跟著的赫然竟是被打得像豬頭的伯克,伯克現在的表情已無半分卑膝奴顏,只見其雙眼精光閃動,走動間氣勢沉凝,顯是一個練家子。
閣樓內漂浮著一層淡淡的青色雲煙,一股如蘭似麝的香氣迷漫在空中。
一張白虎皮搭著的軟椅上,躺著一位風華絕代的女子,透明的粉色紗衣,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褻衣兜住她曼妙的身體,雪肩半露,一頭瀑布似的銀發漫到腰際,最迷人的是其一雙剪水眸子,不大,卻細彎起來,笑中帶媚,天生是勾搭人的狐媚尤物。
“屬下見過白星使大人。”
伯克恭敬的行禮,如此美人在前,他卻連眼角都不敢抬一下,星使大人是組織上極高貴的存在,足讓他發自心底的敬畏。
白發女子媚眼生波,素手從躺椅邊的果盤裡拿起一粒水晶菩提,纖雅無比的放進嘴巴裡。
她每一分每一毫的動作都無懈可擊,像是從小接受過嚴格的訓練,形成行雲流水,渾然天成的美。
吃完那粒菩提,她幽幽道:“白副右使已經將情況報上來,我請你來,是有兩個問題要問你。”
她的聲音既柔和又動聽,仿佛情人在側喁喁耳語,讓人砰然心動。
“星使大人請問!”伯克慌忙道。
“依你報給白副左使所言,那名黑發男子應該是七號廂房幾名軍官的頭,你覺得此人怎樣?”
“心機深沉,心狠手辣。”伯克猶豫了一下,說出這八個字。
“哦?”白發女子眉頭挑了挑:“他的武技和你相比如何?”
伯克又道:“此人武技並不高明,屬下沒有察覺他體內有任何斗氣存在,但是……”
他頓了頓,欲言又止。
“但是什麼……”白發女子眉毛皺起來,有些不悅。
伯克連忙將頭垂得更低:“但是讓屬下和他打的話,屬下自承沒有任何勝算。”
白衣女子有些動容,微微坐直了身體,臉上現出一絲感興趣的神色:“你已經是四品劍士,放眼大陸,也算得上一名高手,為何說打不過一個連斗氣都沒的普通人。”
“屬下被他請出廂房後,並沒有急著離開,而是躲在圍觀人群裡,親眼見識了他打敗另一名獨眼軍官的手段。當時,屬下站的地方離那黑發男子足有十多米遠,且擠在人群之中,卻仍被他慘烈無比的殺氣震懾,他使劍的手段很奇特,大開大閡,屬下大膽臆測,那應該是刀招,其勢凶狠無比,完全放棄防御。而且此人眼力奇准,臂力也很大,說實話,屬下除了擁有斗氣,其他無一處比得上他。若讓屬下和他打,未戰就要先怯了!”
作為一名武士,未戰先怯是奇恥大辱,伯克卻毫不猶豫的說出來,連他邊上的白副左使都皺起眉頭,喝道:“伯克你這個懦夫,組織是怎麼教導你的,竟然說出如此不長進的話。”
白發女子一擺手,制止了白副左使再罵下去。
伯克雖然挨了罵,卻心甘情願的承受,這點就很讓白衣女子動容,身為組織的高級星使,她很清楚組織成員的優秀性,一個貪生怕死的小人是不可能通過組織嚴格考核的。只要是一名有尊嚴的武士,絕不可能被罵“懦夫”還如此心平氣和。
伯克這樣做,原因只有一個,那名黑發男子確實讓他心悅誠服。
只靠本身的殺氣就能讓四品劍士膽怯的普通人?
有趣的家伙,白衣女子唇角露出一絲淡淡笑意,她揮了揮手。
“你下去吧,我會給你記上一功。”
伯克大喜,此次因禍得福了,獲得星使的贊賞是多麼榮耀的事,連忙恭敬的行禮退下。
“白副左使,你去將那名黑發男子的詳細資料調查出來,呈交給我!”
“是,星使大人!”白發中年男子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