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記官一邊詢問著眼前排成長龍的士兵,一邊記錄著戰鬥情況。
「羅塔,殺死敵士兵三人,繳獲長槍兩把。」
「威爾遜,殺死敵軍小隊長一人,士兵五人。繳獲斬馬刀一柄,長槍三把……」
「康嚴,殺死敵士兵四人,繳獲長槍一把,短劍一把。」
…………
士兵長龍不斷的向前進,記錄過功勳,還有將繳獲戰利品檢查上交後,士兵們會走到附近的軍隊醫官旁,檢查受傷狀況,領取一些簡單的藥品。
書記官滿頭大汗的記錄著,每到一場戰爭結束,就是他最忙的時候,經常要寫得手腫一個星期。
眼前一黑,一把刃口捲了花的開山刀擱在大桌上。
書記官抬頭,看到面前高大的男人,眼中流露出愕然的神態,他當然認識這個死亡營裡活得最久的人。
「楊政,你今天怎麼帶了把刀回來……」
話未完,書記官的眼睛落在那把刀上,驚呼一聲「好刀!」
士兵群一陣騷動,後面幾個老兵都湊上來,發出一連串驚歎聲。
「這可是緬鐵刀呀!」一個識貨的士兵上前,想摸一下那把刀,被站在書記官身後的盔甲兵瞪住。
「有什麼了不起,摸一下都不肯,又不是你們搶回來的……」那名士兵嘀咕著,最終還是縮回了手,和這些狼軍的正規士兵起衝突,吃虧的肯定是自己,死亡營的老油條們當然不會幹這種傻事。
「小政哥,你可又立了大功呀。」
「我說誰能搶回這麼好的武器呢,原來是小政哥,哈哈……」
「配緬鐵刀的肯定是大隊長級別,小政哥,你這次發達了,說不定會被編入正規軍……」
數道熟悉的聲音在楊政身邊響起,原本有些沉悶麻木的戰後氣氛突然熱鬧起來。楊政難得的笑了一下,漠然的眼睛裡帶上一絲溫暖,說話起哄的這些都是一年來共同作戰而沒有掛掉的老戰友,即使是在這樣無意義的,高死亡率的炮灰戰中,總是有一些人能夠生存下來。本來被抓進「死亡營」中,大家都抱著必死的心,所以死亡營裡人際關係異常冷漠,沒有一個將死之人還會有興趣交朋友的。但是隨著日子一天天推移,一些特別優秀的人凸顯出來,他們的能力越來越出眾,總能在每場拉鋸戰中活下來,而這些人,或因為惺惺相吸,或因為長久寂寞,有時候就湊到一起,聊天打屁,漸漸熟悉起來。
楊政雖然封閉著自己,一年來沒有刻意和別人接觸,可是這群老兵卻獨到的發現他的與眾不同,比如他從來不撿普通武器,不爭軍功,比如他是死亡營現存活得最久的人,其他人要麼已經死亡,要麼被提升進正規軍中,又比如他能吹奏一種獨特的樂器,讓這些心死的人感覺到一種久違的溫暖。正因為這麼多獨特之處,勾起了這群老兵的好奇心,不管其漠然的態度,主動和楊政接觸。
久而久之,楊政雖然不和他們廝混在一起,但見面也會難得的笑一下。
這或就是人性的力量,誰都無法拒絕友情,即使是心死如灰的人。
羅塔,蒙尋,劉若飛,紅石,宇雷……
一張張熟悉的面孔,雖然或多或少都帶著傷,但是,依然活著,楊政心中感歎了一聲,只要活著,無論多麼艱難,都是值得的,這也是楊政在戰場上那麼拚命的緣故,事實上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活下去究竟為何,沒有了過去,喪失了目標,只為簡單的……活著。
軍需官親自上來詢問緬鐵刀的由來,殺死敵軍大隊長可不是普通的榮耀。
楊政正要回答。
死亡營的門口突然騷動起來……一陣整齊有力的步伐聲傳來。
兩隊身穿黑色鏈甲,鐵盔,手中清一色鐵製長劍的士兵慢跑進死亡營,沉冷肅殺的氣息瞬間瀰漫在空中,壓得人透不過氣來。
狼牙精銳營。
所有士兵的眼球都收縮了一下。
西線狼軍分死亡營,狼軍,狼牙軍三部分。狼牙軍屬於統領丘遠山的親衛隊,正是西線狼軍最精銳的部分,他們怎麼會來到這裡。
答案很快揭曉。
兩隊狼牙軍在一個立定之後,左右兩邊迅速散開,動作整體劃一,毫不拖泥帶水。
令人歎而觀止。
這才是真正冷兵器時代的軍隊呀,楊政暗歎一聲,相比之下,自己所在的死亡營完全是一群流氓混混,烏合之眾。
狼牙軍散成兩排後,面對面站立,刷的舉劍,斜向上四十五角,一副迎接大人物的儀仗勢。
片刻後,一男一女並排走來。
正是哨塔上出現過的丘遠山將軍和莫冰雲公主。
看到未曾謀面的莫冰雲公主,死亡營的眾士兵們都流露出驚艷的神態。
畢竟他們唯一能接觸的女人就是西線小城亂雲間妓寨裡的妓女。
一群庸脂俗粉!
豈能和眼前的帝國之花相比。
而更讓他們垂涎的是公主背後跟著的六名親兵也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修長挺拔的身材,和走動間充滿彈性的腰肢,一望可知長年習武,清一色的紅色軟甲和繡著大朵薔薇的披風,更凸顯她們卓而不群的風姿。
站在楊政身邊一向好色的宇雷吹了聲口哨,充滿調戲神態。
聽到口哨聲,紅麾女子凌厲的眼神盯來,楊政暗叫一聲「糟糕!」
果真,公主背後的一名女親兵嬌叱一聲:「大膽!」
說話間從背上解下綠色長弓,朝涎著臉的宇雷射出一箭。
從調笑到射箭,不過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丘遠山剛張開嘴想阻止,而宇雷則完全傻了,笑容還凝固在臉上。
箭支破空刺耳,力道極強,兩人距離不過二十米,眨眼即至……「嗤」一聲怪響,宇雷沒有倒下,箭離他的喉嚨堪堪數厘米,駭得他冷汗直流,別以為「死亡營」的人都不怕死,在戰場上那是沒辦法,何況像宇雷這類老油兵,即使在戰場上活下來的可能性也大過百分之五十,誰想這麼窩囊的死掉,特別是莫名其妙的死在營地裡。
箭被楊政單手抓住,強勁的力道使箭桿在他手心滑行尺許,若不是箭尾卡住了楊政的手,只怕宇雷難逃一死。
血一滴滴從楊政手心滑落,染紅了腳邊的地面。
莫冰雲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愈加寒冷。
黑頭髮,黑眼睛。
就是在戰場上用自己同伴的身體躺住利箭的那個人吧。
丘遠山這時候微微踏前一步,朝身邊兩名狼牙兵喝了一聲:「以下犯上,將那人拿下,重打二十軍棍。」
兩人得令,氣勢洶洶的走到發呆的宇雷面前,將其拖到一邊。
楊政扔掉那支箭,任血在他掌心流淌。
略帶感激的望了丘遠山一眼,看得出,丘遠山是故意懲罰宇雷,免得那個漂亮的凶女人再次發難。
「前鋒步兵營將士聽令,全軍集合。」
在五名大隊長的呼喝下,剩下的士兵稀稀拉拉的集合起來,和狼牙軍整齊劃一的軍姿相比,簡直不忍卒睹。
莫冰雲的眉頭皺得更深,她的目光掃射過全場後依然落在楊政身上。
在數千名憊懶的士兵中,他是最顯眼的一個。
大陸上極少見的黑髮黑瞳,高常人半頭的雄偉身材,還有落寞寂寥的神色。
從他的眼裡看不出任何感情,所有的一切都帶給人強烈的孤獨感。
更讓莫冰雲不忿的是,在自己凌厲眼神的注視下,他的眼波依然清淡若水,他只是個賤民呀,從來沒有被人如此漠視的帝國之花,心中的惱怒可想而知。
丘遠山提了口氣,渾厚若洪鐘的聲音響徹全場:「眾將士聽著,這位就是我們滄月帝國的驕傲,「薔薇騎士團」團長,三公主莫冰雲殿下。」
下面的人嘩然,難怪來者氣勢高貴,容貌如此出眾,連帝國三大將之一的丘遠山也要敬陪右側(大陸禮節,並排走的話,地位高的人站左側),揭開身份,知道她是有「帝國之花」之稱的三公主,所有的疑問迎刃而解。
同時眾士兵都暗自為宇雷抹一把冷汗,這廝忒大膽,三公主都敢調笑,能活著算他命大。
楊政微感詫異,將目光放在莫冰雲身上,想不到這女人竟是三公主。
他們來死亡營做什麼?
這裡可都是一些卑賤的奴隸和囚犯。
一些帝國貴族連看一眼都怕污了自己的眼。
「三公主此來,是帶著帝國密令,要從你們中間挑選出一些出眾的士兵,組成特別行動小隊,選中者將直接脫離前鋒營,授三等騎士勳章,帝國男爵稱號!」
聽到這個消息,人群幾乎爆炸了,連矗立兩旁的狼牙軍士兵都流露出愕然神態。
平民貴族,多麼高不可攀的地位。
即使是精銳若狼牙軍士兵,也僅百中有一能脫離平民身份,依靠軍功晉入貴族階層。
何況是死亡營的這群賤民。
狼牙軍數百道嫉妒的目光落在死亡營的士兵身上,這些卑賤的人,也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
大人也真是的,即使要挑選特別行動小隊,也應該從我們這群精英中選擇呀,難道我們還比不上這群賤民嗎?
似乎感受到數百名狼牙軍散發出的強烈怨念。
丘遠山哼了一聲,深邃的棕眼左右一掃,頓時一個個狼牙軍士兵都低下頭去,噤若寒蟬。
自己這位將軍看起來慈祥和藹,可是作為他的親衛隊,狼牙軍早就領教過他惡魔的一面,即使號稱軍中意志最堅韌的士兵,也曾因見識他的殘酷手段,弄得兩天吃不下飯。
激動的人群稍稍平靜,楊政四下一望,果然,不僅新兵興奮不已,幾個身經百戰的老油條,此刻也難掩內心的激動。
本來能脫離死亡營,獲得自由已是奢侈到極點的事,而晉入貴族階層更是他們這輩子無法想像的事,有此表現也是應該。
那自己呢,楊政嘴角撇出一絲苦笑。
為何聽到這個消息的自己,沒有一點激動的心情,當初難道不是做夢都想離開這裡嗎?
為何現在反而留戀起不斷的廝殺,麻木的活著,只有鮮血從敵人身體噴湧的有一刻,才體會到生命的存在。
※※※
今日的晚餐特別豐富,每個人都分到半斤牛肉,吃飽喝足的幾個老油兵擠在楊政的營房,揉著肚子打屁聊天,這已是他們一天最為幸福的時光,只有領略過戰爭的殘酷,才會更珍惜生命的美好。
相貌英俊,死亡營裡出身最高貴的紅石瞥了一眼床上,問默然坐在一邊的楊政。
「明天就要選拔特別行動隊成員了,小政哥,你的傷全好了嗎?」
屁股被打腫,趴在床上的宇雷鬱悶的說:「我是幾天下不了床了,得罪了公主,虧死了。」
「你還有臉說,今天能保住性命已是萬幸,若沒有小政哥幫你擋箭,你早被那娘們射死了……嘖嘖,不過話說回來,公主後面跟著那幾個妞真是靚呀,隨便挑個出來都比亂雲間紅磨坊的紅阿姑還帶勁。」
「啐……」聽到紅石的話,摳著腳丫的羅塔不屑的吐了口唾沫:「帶勁?你試過了?」
「媽的,我沒試過,以前小爺我可是孤帆城「龍寶齋」的大少爺,玩過的女人沒一個大隊也有一個中隊,女人騷不騷我還看出來嗎?孤帆「飄香閣」最紅的四個阿姑,香雪,米米,秀憐,阿戴,我都上過。」
一談到女人,以紅石儒雅的性格也開始變得臉紅脖子粗。
營房裡紛亂嘈雜,起哄聲一片。
楊政眉毛微皺,霍的站了起來,從自己的床邊的袋子裡掏出一樣事物,緩緩的向門口走去。
「小政哥!」
紅石一眾人面面相覷,有人想跟上,被年紀最大的蒙尋一把拉住,他搖搖頭,低聲道:「別打擾他!」
營地靠山,找到那塊熟悉的巨大凸巖,楊政爬了上去,半躺下來,營地裡的紛雜聲漸漸遠去……這個世界的夜空比地球美麗得多,星空澄澈,毫無雜質,紅月桑米亞和銀月索林瑞那在天空中遙相呼應。只有望著星空的時候,楊政才能感覺到了內心的平靜,一切的痛苦和煩惱隨風飄散。
想起那首歌
你還記得嗎?
滑進熟悉的臂彎
在睡夢中微笑難過
哪個夢最想成真
你還記得嗎?
有一些東西回不去了對不對
有一些事情還沒到來是不是
日夜交替的時候
望著天空想要回家……
楊政將手中的東西移到面前,一支翠綠色的笛子,二十歲時女友小顏送給他的禮物,他一直貼身珍藏,答應了從亞瑪遜歸來,就和她結婚的……答應了以後每晚守侯在她身邊的……
誰知道好奇心害死人。
如果可以回到過去,他永不會去碰亞瑪遜土著部落的聖物。
他還記得石矛捅進心臟時血液和氣力流失殆盡的絕望,還記得最初醒過來,發現自己身處這個莫名其妙世界的彷徨。
後來,流浪的自己被抓進了這裡,開始了日復一日的撕殺。
漸漸變得麻木,漸漸適應這裡,只有在午夜夢迴的時候才會想想地球,想想上海的那個家。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沒有那塊聖物,自己早就死了吧。
楊政從腰帶縫裡掏出一把匕首和一塊暗紅色的晶體「芭比」。
匕首是一把M9軍刀,為了考古方便買的,在戰場上能殺死敵軍大隊長也是靠了它。
暗紅色的晶體「芭比」就是將楊政帶進這個世界的罪魁禍首,亞瑪遜土著部落的聖物。這塊晶體確實擁有奇特的力量,楊政來到異世界,無數次重傷差點死去,就是這塊奇特的石頭,逐漸改變著他的體質,讓他的力量變得奇大,五官如野獸般靈敏,更重要的是他的身體自愈能力也變得遠超常人。
揭開外衣看了看,今天身上二十多處大小傷口已經癒合結痂了,連肋下捅掉一塊肉的地方也生出了新的肉芽。
想起今日戰場上又是「芭比」發威,將他從死亡邊緣拉回來。
楊政不由苦笑:「芭比,我知道你聽得到,告訴我,死又不讓我死,把我扔到這個破地方來做甚,啊,你是否覺得很有趣?」
對著芭比自語了一陣。
楊政將笛子放到嘴邊,輕輕的吹起來,一陣宛若泣訴的笛聲隨著夜風飄蕩出去……
※※※
隔著死亡營大約五十米的地方,就是狼牙軍大營,四周***彤彤,和死亡營的嘈雜混亂相比,這裡的一切都顯得井然有序。一個個帳篷嶄新高大,四周全副武裝的士兵不斷的巡邏著。和往日不同,靠近山體的小半個大營被一圈尖木柵欄劃分開。守護在柵欄附近的是一群英姿勃發的女兵,與狼牙軍相比,她們的裝備更好,而且一個個雙目凌厲,精芒閃爍,顯是修煉過高等武技。
和丘遠山商討過明日的事宜後,莫冰雲從狼牙軍大軍帳內走出來,身後跟著六名親兵。
回到柵欄劃分開的臨時駐地。
公主身後的一名親兵抱怨道:
「團長,白天的時候我們應該把那個好色的傢伙眼睛挖下來!」
莫冰雲停下腳步,冷冷道:「小月,不是和你說過了嗎?此事休要再提!」
「是……」小月想不到一直待她們如姐妹的公主會發脾氣,撅了撅嘴巴。
莫冰雲現在很苦惱,在丘遠山的大帳翻過死亡營的軍功錄後,她想不到那個黑頭髮的楊政會如此厲害,一年下來,殺死衛戎國中隊長八名,小隊長三十二名,士兵八百五十七名,這是怎樣的軍功呀,如果放在普通士兵身上,晉陞到偏將都夠了。
還有那把緬鐵刀,今天他竟然把敵人的大隊長也幹掉了,衛戎國駐守東線(滄月國西線)附近的大隊長可不是寂寂無名的人物,巨熊威利的大名甚至連莫冰雲也有耳聞。那個傢伙的力氣堪稱衛戎東線軍第一,一直是讓狼牙軍苦惱的對手,想不到今天栽在一名死亡營的炮灰兵手上。只怕做鬼都不能瞑目吧。
其實也怪威利倒霉,無緣無故多喝了點酒,頭腦發熱,要混進衛戎的死亡營裡,以他的身份根本不用出現在這種無意義的炮灰戰中,真是冥王要你三更死,你絕活不過五更。
看到這些數字,莫冰雲又氣又恨,氣的是自己看走眼,這個可惡的傢伙竟然這麼厲害,恨的是楊政看自己的眼光,完全的熟視無睹。
高傲高貴的女人總是不允許別人漠視自己的,特別是對方的身份低賤到如此程度。
莫冰雲領著親兵回到大帳,內帳備著熱騰騰的洗澡水。
脫下衣服的她泡進熱水裡,舒服得呻吟一聲,在西域苦寒之地,泡澡是多麼奢侈和愉快的享受,因為楊政帶來的一點鬱悶也漸漸消散。
她瞇起眼睛,享受著肌膚在熱水裡慢慢變紅,花瓣浮在水面上,甜蜜的香氣鑽進她的鼻子。
募然間,她睜開眼睛。
耳邊飄揚著一種奇特的聲音,悠揚的樂調,一點點沁入人的心脾,靜靜聽了片刻,被音樂感染,哀傷,彷徨瀰漫在莫冰雲的心間。
誰在演奏如此憂鬱的曲調?
莫冰雲穿上衣服,走出帳後,親兵們想跟來,被她阻止了。
樂聲是從山後傳來的。極輕微,也只有她這類修煉出品階的劍士才聽得到。
循著那個聲音,她一個輕巧的彈躍翻過了高大的柵欄木,沿著山體上大樹的枝椏,如魅影般掠過,不斷的靠近聲音的來源。
很快她發現自己接近了死亡營的範圍。
在喧鬧聲中,不斷追尋樂聲的來源。
終於在一塊巨岩上發現了落寞而坐的身影。
月光灑在他的身上,說不出的寂寥和憂傷。
是他!
莫冰雲手指節捏白了,楊政的黑髮和高大的身形很容易辨認得出。
又是這個傢伙!莫冰雲想掉頭走掉。
腳步邁了邁,又停下來。
楊政完全沒有發覺,黑夜裡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著他,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外界所有的煩雜都與他隔絕。
笛子的聲音和大陸上的樂器完全不同,在這塊大陸上,因為戰爭的頻繁,文化藝術的發展相當的落後,一般貴族家庭都是用鼓和編鐘作為娛樂的樂器,像笛子這般輕巧細膩的樂器可是未曾出現。
音樂是一切感性生物的通敵。
女人通常又是感性生物的典範,即使冷漠高傲的莫冰雲也不例外,她漸漸的被音樂聲吸引了,然後,覺得楊政看起來也並不是那麼討厭。
一個可以吹奏出如此動聽音樂的人,一個背影寂寞如雪的男人,會是一個殘忍卑鄙的賤民嗎?
當一個人開始主動為另一個人的行為開脫時,意味著什麼?
莫冰雲呆呆的望著,傾聽著。
直到音樂戛然而止……她一個激靈,清醒過來。
楊政吹完笛子,歎了口氣,夜深了,明天又會是怎樣的一天?
特別行動小隊?
無聊的東西!
他默默的將笛子收回到腰帶裡,跳下山巖,躑躇著走回營地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