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風說話不得,略略的打量了一翻周圍的環境,但見這裡是一處十分陰暗的深淵底層,抬頭看到的也只是陡峭的大石壁,根本看不到灰藍的天空,細微的光線則是通過幾番折射才到達這裡,故而這裡看起來十分陰暗潮濕。
一些嶙峋的石頭歪歪斜斜的布在地面,有的尖利,有的平滑,就在前方不遠處的地方躺著一隻巨大的動物,動物周圍方圓十多丈的地方都飛濺滿了鮮血,點點滴滴,到處都是殷紅。
程風初醒,意識還不甚清醒,過了片刻才恢復過來,看眼前這情形大致一想,估計當日可能是那火狼墊了底,當先被砸成了個稀巴爛,正是因為有這體型無比巨大的火狼墊了底,自己二人才勉強活了下來。
程風不免在心裡自語說道,「阿彌陀佛。狼兄,實在對不住了。我本實在無意傷你。」
程風說不得話,最多也只在心裡說說,柳琴兒與一天前就醒過來了,本想自己九成是進了陰曹地府,未想到還在陽間,這本就是一喜,此刻又看到程風醒來,更是十分興奮。
程風指著自己的喉嚨,向她投去詢問的眼神,柳琴兒起先還當他是渴了,又當他是餓了,後來經程風再山演示,這才明白過來,「哦,是這樣的啊,你昨天掉下來的時候傷到喉嚨了,國際調養半天就可以說話了。
程風又復看向那被砸成肉餅的火狼,心裡一片驚駭,真不敢想像如果砸在地面上的是自己的話那將會是什麼情形,單想想就令人牙尖打顫。
火狼畢竟是體型巨大,從那麼高的地方砸下來,仍然還殘留了不少的體積,但程風看到那一如牛一樣大小的肉塊(因為火狼被砸得實在不像樣,就暫且稱之為大肉塊吧),竟然沒有絲毫的飢渴,實在奇怪,按理說自己餓了那麼多天,早該飢腸轆轆才對啊,奈何自己此刻肚子偏偏就是飽飽的。
程風還沒什麼力氣,無法站起身來,只能躺在地上,又說話不得,索性閉起眼來睡個大覺先,柳琴兒知他無事,終於放心下來,如果程風真要是死了,自己一個人在這懸崖峭壁上過日子,柳琴兒想想覺得還不如死了算了,那種日子,當真要生不如死。
程風勞累多天,此刻一閉眼,竟然安詳的睡了過去,呼吸暈暢,柳琴兒心情頓好,挨在他旁邊,也睡了過去,這些天裡邊她一直都是驚神怕鬼,提心吊膽的過日子,此刻好不容易放鬆片刻,一睡便著。
「唧唧……」
人兒已睡,數群蝙蝠在懸崖間不斷飛旋,數量頗多,少說也有上千隻,轉眼已到了晚上時分。
蝙蝠嗜血,程風身傷口頗多,有幾隻蝙蝠的感覺驚人,竟然落在程風身上吸他的血,聽它們吸血時吸吸溜溜個不停,極為享受的樣子,後來越來越多的蝙蝠朝他湧了過來,柳琴兒因為當時是抱著程風砸下來的,身上並無受什麼皮肉傷,故而倖免於蝙蝠的吸食,但還是有不少蝙蝠停落在她身上,在她臉上東蹭蹭西踩踩,好不舒服。
「啊……」
天生好乾淨的她很快就感覺到不對,睜開眼便是大叫一聲,隨後手舞足滔將這些可惡的蝙蝠趕走,轉眼又把程風身上的蝙蝠全數趕跑了,本來還不錯的心情全給這一群蝙蝠給糟蹋了,「死鬼,你醒醒啊,你醒醒啊……」
程風實在是疲累,他連叫了幾聲次有了反應,緩緩睜開眼來,只聽柳琴兒說道,「死鬼,你沒感覺到有很多蝙蝠在吸你的血咬你的肉嗎,啊?啊?」
程風起初當他是說笑,但看她樣子頗為認真,一想到很多蝙蝠聚集在身上吸血吃肉那副情景微給嚇了一大跳,「不是吧,我已經沒剩多少血了,沒什麼可以吃的,我就有鬱悶了。」
柳琴兒道,「你鬱悶個甚啊,蝙蝠已經被我趕跑了,要是你再這麼睡下去,遲早要被吸成一具乾屍。」
程風盯著他,「這些蝙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啊,放著你那麼白百嫩嫩的姑娘不吸反而跑來吸我的血,真是沒邏輯。」
原因當然是程風傷口過多了,想到這些,柳琴兒心裡不禁一陣酸楚,若不是程風這些日子給她擋著,估計她早已是半死不活了。
她忽然不說話了,沉默了半晌才說道,「你的傷怎麼樣了,還疼麼。」
「疼,當然疼了,我這腿在避讓火狼的時候,估計是斷掉了,這都是你啊,好好的非把我拉到那石頭上方去,你真是害人精那。」
柳琴兒低下頭去,已不知道說些什麼,程風說的都是事實,若不是因為她,程風大可不會受傷的,給程風這麼一罵,大不是滋味,隔了好一會兒才低聲說道,「對不起拉,我當時又不是故意的,你是個男人麻,我知道你大方,不會和我計較那麼多的對不對。」
程風正給她氣個半死,人家都這麼說了,他當然不好意思再把這些事情掛在嘴邊,重重的一甩頭,輕哼一聲,算是默認了。
三秒鐘後,程風大驚一聲,「啊呀,我能說話了……我能說話了啊。」
柳琴兒也為他高興,「剛剛我不是說了麼,你只是喉嚨受了點傷,馬上就好了,以後和我在一塊,也省得吃啞巴虧。」
「呃……」
程風不忍打了個飽嗝,問道,「對了,我餓了這麼多天怎麼感覺飽飽的啊,你是不是給我吃了什麼?」
順著黃昏的夜色,柳琴兒臉色陡然一紅,飛快的轉過頭,不再說話。
程風大為好奇,「啊——,我知道了,你私下裡藏了食物,喂喂,快告訴我,你都藏了些什麼東西?」
柳琴兒依舊不理她,頭已轉到一邊去了。
其實程風他哪裡知道,在他重傷昏迷的時候,柳琴兒實在不忍,不得已之下用嘴給他餵了不少烤熟的火狼肉,若不然,一個餓了十多天的人,又受了那麼重的傷,怎麼可能還活得過來。
柳琴兒畢竟是天堂界裡的一代聖女,當世公認的第一驅魔師,平生的第一次初吻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送給了程風,說起來,哎,實在是荒謬。
程風當時是沒有感覺,大快大塊的肉片他當然嚥不下去,柳琴兒只好自己先把肉塊咀嚼碎,然在傳到他嘴裡,再加上火狼的鮮血滋潤,他這才嚥得下去,不然……
這種事情,柳琴兒又怎麼好意思說得出口,她越是不說,程風就越是好奇,當下握著她肩膀,硬將她扳過身來,盯著她道,「小氣鬼,你不是真那麼小氣吧,就算你告訴我藏了什麼東西,我保證不會搶,我就是想看看,想看看而已啊。」
柳琴兒臉色更紅,「沒……沒有的事,我沒藏什麼啊,你別問了啊。」
程風忽然站起身來,憤然道,「好啊,你不說是吧,不說就是對我人格的侮辱,以後我不理一了。」
說著他邊走到遠處,背對著她,不再言語,豈知他這一站一走一坐,牽動了身體上的傷,痛的他是齜牙咧嘴,就差沒叫出聲了。饒是如此,他走路的時候也是一瘸一拐,看起來十分不雅。
望著那一瘸一拐的背影,那一瞬間,柳琴兒竟是感到一股說不出的心酸之意,至於是什麼她自己也說不清楚,總之就不甚是滋味。
有好幾次她都想跑過去和他說個清楚,被人不理會甩到一邊的感覺,哎,真是個難受啊。
「不說,不能說,絕不能說啊,這種事情,你怎麼能說出去呢,柳琴兒呀柳琴兒,你不要忘記了外面還有黃泉在惦記著你呢……」
就這麼,一個不理,一個不說,就這麼擱在那裡,誰也不服個軟。
本來程風只是說著玩玩的,沒想到那小氣鬼真的不肯過來說個清楚,他越想越不舒服,越想越是生氣,最後他是真的生氣了,大看她不順眼,回頭想想,似乎什麼事情都變了她的錯一樣。
天色漸晚,出來活動的蝙蝠群越來越多,上面飄落下叢密的雨滴,估計外邊已下起了毛毛細雨,不過這裡終究是懸崖峭壁之下,根本看不到那所謂的烏雲,票落下的點點細雨也都是不知道從那個角落頭裡面滲下來的。
剛才一翻動作扯動了程風身上的傷口,一處斷腿,數處摔傷,還有後背上被石頭片子狠狠的刮出一道口子,這些傷口都是新傷,還未凝結成傷疤,此刻各處傷口都流出血來,點點嫣紅。
他運氣實在不好,光流血也就算了,偏偏上邊雨點叢密傾瀉下來,滴在傷口處,那可不是般的疼痛。
有一下沒一下的,程風都給疼得輕哼出聲,遠遠看過去,這樣子實在是悲壯。
柳琴兒終是看不過去,他自己都明白,為什麼看著程風這副模樣,她的心竟然是痛的。
無意中,程風感覺到一隻手搭在了自己肩膀上,回頭正好看見柳琴兒一臉的笑容,「死鬼,你不怕下雨啊,那邊有個山洞,我一直都想進去瞧瞧,不過沒這個膽子,我知道你膽子大,今天陪我進去好不好。」
程風聽她語氣還有些不爽,別過頭去,仍舊沒有理她。
柳琴兒又復搖了搖他的手臂,「好不好麻,恩恩陪過去看看拉,萬一裡邊有個寶什麼的那多好……」
程風還是不說話,都說人到絕境處,心態那不是一般人可以想得到的,難消心頭的怒意啊。
柳琴兒又呢喃了幾次,程風就是沒有反應,心一想,看來和他來軟的不行,非得來硬的不可。
於是乎,她往程風鼻樑處一指,指頭都碰到程風的鼻樑了,「怕死鬼,我看你是不敢進去吧,啊呀呀,你不但是死鬼,什麼時候還成了膽小鬼,這件事,日後我一定要宣揚出去,讓全天下人都知道,你程風連一個破山洞也不敢進去。」
死鬼這個綽號程風還能勉強接受,但一說到膽小鬼這三個字,程風沒由得便感到一陣怒火,當下揮揮手,支撐著站起身來,「算了算了,算我怕了你行了吧。」
柳琴兒一喜,頓時拉著他臂膀,扶著他漸漸往那山洞裡走去。
她這麼做,只是不忍再看到程風在拿淋雨而已。
程風一瘸一拐的往山洞裡摸索著走去,但覺沒走出幾步就覺陰風撲面,極是古怪,在那山洞裡邊深處,似乎有一點若有若無的綠光,在微微的閃爍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