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嚕，撲嚕……」
就在程風身後不到五米的地方，那一塊的河水彷彿***起來，不斷的冒著水泡，一些細小的水滴更是飛濺在程風臉上。
聽起來水似乎已經***了，但飛濺在臉上，依舊一片冰冷。
程風擔心玉玲瓏的傷勢，無心顧及那麼多，但就這時候，身後傳來一道若有若無的光線，程風不禁回頭望去，只見身後的水面上不斷的冒著水泡，這黑暗裡唯一的光線便是從這些水泡裡面散射出來的。
藉著微弱的光線，程風終於看清楚玉玲瓏那一張蒼白得可怕的臉。
程風不忍用雙手捧著她的臉，希望用自己的手給這張冰冷的臉以少許的溫暖。
程風忽然一陣無比的心酸，從十年前進入荒漠以來，玉玲瓏與他朝夕相處，無形中，她已成了程風這十年來生命裡最重要的人，成了他在這片陌生的土地裡面唯一的依靠和信任。
如今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至親的人在自己面前變得如此憔悴，他才感覺到，原來這就是心碎的感覺。
程風不太懂得醫治病人，但或多或少都知道一些，當下抱著玉玲瓏離開冰冷的河水，走過一段很長的路程，這才到達岸邊，他找了一快比較乾燥的地方，將玉玲瓏放了下來。
豈不知如今程風已經沒有了鬥氣，這一連竄的動作已經讓他近乎虛脫了。
玉玲瓏將一切看在眼中，虛弱說道，「程風，沒用的，你不用白花費力氣了，任左巖吸乾了我所有的修為，如今我受了重傷，沒有了鬥氣的滋潤，我活不久的。」
「餓……蛾……」
程風大喘著粗氣，勉強擠出一個笑容，「我都沒有放棄，你怎麼可以輕言放棄呢，我去打點水來，你坐著別動。」
原本，程風是想找一個撞水的缽什麼的，結果找了大半天也沒找到，最後只得用雙手捧了一瓢水上來，好在他的手合得很攏，一瓢水倒也不少。
「喝水了，喝了水就有力氣抵抗病痛了。」
程風將水放到玉玲瓏嘴前，勉強笑著說，任誰都看得出來，他的笑容裡很苦，很澀。
玉玲瓏終是不忍，再說她的確很渴了，便把水喝了下去，程風又捧了幾瓢水上岸，她都一一喝了下去。
程風這才在她身邊坐下來，給她檢查身體，「你傷哪了？」
玉玲瓏聲音虛弱，需得仔細聽才聽得出來，「我的五臟六腑都給任左巖給掐碎了，沒有鬥氣的滋潤，根本就活不了，程風，你別在忙了，坐下來陪我聊聊天，好麼？」
程風怔住了，一直以來，他都以為自己很堅強，很勇敢，但是到了此刻，他才發現，原來當自己面對至親的人的死亡的時候，自己的心是那樣的脆弱，脆弱的想要流淚，想要大哭。
之前，他一直不承認玉玲瓏在他心中地位，一直不肯接受玉玲瓏對自己的這分愛，直到了此刻，就在自己即將失去她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自己一直以來最離不開的人，最捨不得的人，就是玉玲瓏。
為什麼什麼東西，都要等都快要失去的時候才知道它的珍貴，才明白的意義！
從玉玲瓏此刻的眼中，他似乎看到了一種以往從來沒有看到過的東西，「好，我就在你身邊，你有什麼話，直說啊，能做到的，不能做到的，我程風一定會幫你完成！」
玉玲瓏笑了笑，「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麼，那時候我雖然嘴上對你不屑一顧，但是心裡邊卻深深的感覺到，你的將來，一定會做出一翻驚天動地的大事。如今，你已經開始邁出了腳步，只用十年的時間就修行到幻魔六級，比我厲害多了，我平生做得最對的一件事情，就是悉心栽培了你。我沒有選錯人啊。」
程風道，「玲瓏，你別說了，留著力氣，你不會死的，不會的。」
玉玲瓏搖搖頭，「道，不行的，我自己的傷我自己最清楚，我從你的修羅目裡面發現了一樣東西。」
程風道，「什麼？」
玉玲瓏說道，「你的修羅目彷彿預示著眾生的終結之時，也就是說，你的修羅目是一雙終結的眼睛，眾生終結的眼睛……咳咳……」
說著，玉玲瓏咳出幾大口鮮血，顯然是無力再說話，隔好片刻，她那鐵青的臉才重新泛起一點點的紅潤，她顫抖著手從身後抽出一張布條，顫抖著手把布條塞到程風手裡，「程風，我玉玲瓏一生都是在爭權奪利中度過，從來交過什麼朋友，但是你算一個，就是死，也無憾了。這張布條上寫有我的一些東西，我撐了多久了。」
她又復咳嗽幾聲，陸續說道，「程風，你是我這輩子見過得最出色的男人，你一定好好的活下去，完成自己的理想。我本來想一直陪在你身邊，看著你一步步踏上顛峰，現在看來不行了，我沒這個福氣啊，有一件事我一直沒敢和你說，直到現在，我才有這個勇氣。」
程風早已落淚了，「說啊，你說什麼我都答應你，都答應你啊……」
玉玲瓏虛弱的笑了，「其實，在小崗死後，你就成了我生存的意義，生存的唯一意義，早早的，我……我喜歡上你了，本來我是打算用盡一生的時間去經營的，可是……現在沒法陪你走下去了，以後的路，你要自己走……」
說到這裡，聲音忽然中斷，玉玲瓏的身體也變得僵硬起來，抬起的頭緩緩的垂落下去。
「不……不要……不要啊，玲瓏，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啊，我不要你死，我不要你……」
程風使勁的搖晃著她的身體，嘶喊起來，「這十年來，我已經習慣了你陪在我身邊，以後的路，我不要一個人走，我不要一個人走啊……我不要，我不要你扔下我一個人啊……」
可是，那一張玉白的臉，卻再沒了反應，彷彿是勞累了，她閉上了眼睛，永遠的閉上了眼睛。
藉著噴泉的光芒，程風分明看到，那閉著的眼睛裡，滴出兩滴眼淚，順著臉頰，緩緩的流下來。
死人也會哭，這是她生命裡最後的眼淚，程風看著這一切，忽然哇的一聲撲在玉玲瓏身上，大哭起來，沒什麼東西，比一個人絕望的哭聲，還更能感動人。
那光芒的深處，一個身著藍色衣裙的絕麗女子，緩緩走了出來，她的臉上，同樣掛著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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