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模糊的聲音已經遠去,消失在了山的那頭。WeNXuEmI。cOM
但不知為什麼,她的心,還是碎的,越來越碎。
「啊哈,姐姐你在這啊……」
亞小崗從一旁蹦了出來,玉玲瓏忙過身進了屋子裡,伸手擦拭眼淚,不願讓小崗看到自己落淚的樣子,在亞小崗的眼中,玉玲瓏是這世上最堅強的人,從來都沒有流過淚,他已不再認為世上有什麼東西可以讓自己的這個姐姐落淚。
亞小崗一臉的高興,他什麼都沒說,跑進屋子直蹦程風的房間,忽然啊的一聲問道,「風哥哥呢,他去哪了,他以前不是天天都和姐姐在一起的麼?」
玉玲瓏道,「他出去了,可能需要一段時間才能回來。」
亞小崗「哦」的一聲,似懂非懂,「那要多久啊?是不是姐姐你讓他去執行秘密任務去了?」
玉玲瓏一愣,隨後不住的點頭,「是啊,小崗你真是越來越聰明了。」
亞小崗忽然指著玉玲瓏的眼睛,啞然道,「啊……姐姐你怎麼了?你……你……哭了?」
玉玲瓏努力的讓自己平靜下來,連連搖頭,「不是的,剛才風大,不小心進沙子了。」
亞小崗當然不信,開什麼玩笑,像姐姐這種幻魔級別的高手,沙子哪有那麼容易就吹到眼睛裡,他試探著問,「是……是不是風哥哥讓你傷心了?」
玉玲瓏強笑道,「沒有,他……他很好。」
亞小崗發現今天的玉玲瓏大有反常,老是心不在焉不說,而且很多地方都不對勁,早餐都還殘留在桌面上,姐姐的那一份早蠶還沒怎麼動過,而程風那一邊,也還有一個苦盡甘來餅沒有吃完。
亞小崗知道姐姐平時最喜歡吃的就是苦盡甘來餅,如今怎麼會連早餐都不吃完呢?
亞小崗心裡閃過一個很可怕的念頭,他一把搶到桌上,在苦盡甘來餅上一探,果然還是熱的。
顯然,程風剛才還在吃早餐的,竟然連早餐都沒吃完就走了……
亞小崗忽然慌了,「姐姐,你是不是和風哥哥吵架了,然後把他氣走了……」
玉玲瓏沒說什麼,這種事情,遲早都隱瞞不住的。
亞小崗見她不說話,多半算她是默認了,忽然他的臉沉了下來,訥訥道,「風哥哥走了,風哥哥走了,他再也不會再回來了,他再也不會再回來了……」
這一瞬間,他彷彿失去了靈魂一般,呆呆的進了程風的房間裡,把門反鎖起來。
「碰,碰,碰……」
任玉玲瓏瞧破了天也沒有反應,亞小崗似是跟她耗上了,硬是不搭理。
玉玲瓏急道,「小崗,你快開門,程風我沒有和程風吵架,他過幾天就回來了,你不要這麼折磨自己好不好。」
只有在亞小崗面前,她才會展現出最溫柔的一面,他是她這世上唯一的親人。
亞小崗道,「那我就在這裡等風哥哥回來。」
玉玲瓏沒有說什麼,轉身回房間裡。
再她看來,亞小崗畢竟還小,說不準賭氣幾天就好了,可是兩天過去了,亞小崗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玉玲瓏再次敲響了房間的門,奈何亞小崗還是不搭理。
「小崗聽話,快開門,姐姐給你做好吃的了,你兩天沒吃飯了,一定餓了,姐姐給你做了很多好吃的呢,快開門啊……」
玉玲瓏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憔悴,亞小崗兩天沒吃喝,難道她就吃喝了麼?玉玲瓏花了這麼多心神去弄這餐飯,完全是為了亞小崗。
「不要,我要風哥哥,我要風哥哥。」
玉玲瓏繼續和聲道,「你自小身子骨就不好,再不吃飯會餓壞的,你出來吃飯好不好,就當是姐姐求你了。」
亞小崗是平生第一次聽到玉玲瓏說的話裡面帶了個『求』字。他在玉玲瓏心中的地位,他決然是料不到的,話說每個人都有活著的目的和期望。
曇華在程雲死後活著是為了程風,而楊真玉在被程風「拋棄」之後活著的目的是為了給父親報仇。程風進得來這裡,活著的目的是為了讓玉玲瓏和亞小崗獲得自由,因此他必須殺死任左巖。
而在玉玲瓏而言,她活著的目的和期待就是亞小崗,在她心裡,沒有什麼比亞小崗更重要了!
「誰讓你把風哥哥氣走了,我不吃,我不吃……」
玉玲瓏忽然發怒,一把將門踢開,「你要氣死姐姐是嗎,難道程風比姐姐還要重要是嗎?」
亞小崗不敢說話了,他想起往日和程風一起外出騎在狼頭上的場景,他一次又一次幫助他解決掉欺負他的惡人,一次又一次的和自己說故事……
五年的時光啊,對一個孩子而言,和一個年紀比自己大一些的哥哥一起走過了五年的時光,程風一直用盡心在呵護他,就像玉玲瓏對他一樣,用盡生命呵護著小崗。
在亞小崗的心裡面,已經把程風當做是自己最親的人了,他曾經還一度很幸福的想著,自己在這世上又多了一個除姐姐外的親人,可是,可是如今卻……
如果問起這兩個人在他心中的份量,他沒得選擇,也不願意去選擇,有些事情,為什麼一定要有選擇呢?
亞小崗無從選擇,忽然「哇」的一聲大哭出來,「為什麼,你為什麼要和風哥哥吵架,為什麼要讓風哥哥離開……」
玉玲瓏忍著眼淚,「他還會回來,起來吃飯吧,再不吃,飯都要涼了。」
她似乎很疲憊,兩天來從未合過眼睛,亞小崗看著她這副模樣,終是不忍,便起身吃飯了。
「姐姐,你也坐下吃吧,我還是喜歡和姐姐一起吃。」
他抬起頭,笑了笑。
玉玲瓏很欣慰,坐下也吃了起來,她吃得很慢,吃著竟然吃出了眼淚,沒吃一口飯,她便想起程風臨走前對自己說過的話,那些話,就似是一個攪拌機,直把一個人的心攪得粉碎。
看著玉玲瓏的眼淚落下來,亞小崗終於軟了下來,低低的問道,「姐姐,你們之間到底怎麼了?」
玉玲瓏沒有抬頭,說道,「沒什麼,你以後要好好訓練,他說等你修行到聖途的時候就回來看你,你要加油啊。」
亞小崗讀不動玉玲瓏的眼神,卻重重的吃了幾口飯,「我會的。風哥哥待我這麼好,我怎麼能讓風哥哥失望呢。」
玉玲瓏笑了出來,「知道就好,還不快吃,飯要涼了,吃飽了我送你回去。」
亞小崗連連點頭,又吃了幾大口飯,忽然道,「哦對了,我想起來我今天為什麼來這裡了。」
玉玲瓏道,『為什麼?「
亞小崗道,「五年前,有一次風哥哥來看我,他殺了一個虎騎士,他是無情的獨生兒子,那時候我很擔心,問了很多人才打聽到,聽說無情要五年後才出關,好像現在離無情出關的日子就差一個星期了。我今天就是來告訴風哥哥這件事的。沒想到他竟然走了……」
亞小崗喃喃道,「聽說無情在這裡修行了四千多年,是個十分可怕的人,任何人惹上他都是要死人的,我今天本是讓風哥哥躲起來的……」
亞小崗忽然一頓,再看玉玲瓏的表情,大驚道,「風哥哥不會是因為怕連累我們,所以獨自一個人離開吧……啊……」
說到這裡,他忽然臉色顫抖起來,「姐姐,他是……不是真的因為這樣才離開的?」
玉玲瓏眼中的眼淚又濃了幾分,緩緩點頭。
「匡啷……」
亞小崗手裡的碗筷陡然掉在桌上,手都在顫抖,「風……哥……哥,你……你怎麼總是想著別人……」
忽而,她又道,「既然這樣,姐姐你就更不應該讓他走了,他是你帶進來的,在這無親無故,他一個人在外,會很孤獨的……」
忽看到玉玲瓏的眼淚,他終是忍這下面的話,沒再說什麼,轉而道,「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讓風哥哥失望的,如果我是風哥哥,我也會離開的。」
玉玲瓏忽然抬頭問道,「為什麼?」
亞小崗說的很堅決,「因為我不想讓姐姐受到任何傷害。」
玉玲瓏吃了一驚,又復低下頭去,緩緩的吃著飯。
飯後,玉玲瓏送小崗回到騎士訓練區,回來的時候,房間裡已經多出了一個人,他正坐在程風先前坐的那個座位上,貌似很悠閒的喝著茶。
正是牧黑崖。
玉玲瓏眉頭皺起,「你來這裡做什麼?」
牧黑崖淡然道,「來看看你貝,一別就是五年,真是讓人想念啊。」
陡然間他注意到玉玲瓏身上的衣服,道,「這衣服還是新的,你可是一向不穿新衣服的,怎麼今天卻換過了,莫非是他送給你的?」
玉玲瓏坐到他對面,給自己倒上一杯茶,一口罐了下去,「不是,衣服破了,總得換新的,這有什麼希奇。」
牧黑崖,皺著眉頭,在玉玲瓏身上仔細打量幾個來回,眼神中總有一些未有散去的雲煙。
玉玲瓏也注意到了他眼中的疑惑,道,「我還是我,你犯不著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
牧黑崖道,「我總感覺有些不對勁,似乎你已經不是以前的你了。」
玉玲瓏語氣微微有些不悅,「你什麼意思?」
牧黑崖道,「你似乎……似乎變了。」
玉玲瓏道,「哪裡變了?」
牧黑崖道,「眼神。」
玉玲瓏道,「怎麼個變法?」
牧黑崖道,「你以前的眼神是冷血無情的,但是現在帶上一絲感情。」
玉玲瓏一愣,隨後道,「這世上我牽掛著小崗,自然有感情。」
牧黑崖點點頭,彷彿理解了她,「你說的對,你一直都把小崗看成是自己的生命,眼神有些感情也不是什麼稀罕事。」
玉玲瓏又罐下一杯茶,道,「你今天恐怕不只是來看我的吧。」
牧黑崖笑道,「你很聰明,不愧是玉玲瓏。算算日子,程風來到這裡剛好五年整了吧。」
玉玲瓏點頭,「我已經把奪魂散給他服下了。如果你僅是為了這事而來,那現在你可以走了。」
牧黑崖皺眉道,「他現在人呢,我要見見他。」
玉玲瓏道,「走了。」
牧黑崖道,「去哪了?」
玉玲瓏忽然瞪他一眼,「不知道,只怕以後也不再回來。」
牧黑崖道,「就算他人在天之角,只要你一聲命令,他就會完全淪為我們的殺人工具,不是麼?」
玉玲瓏沒有說話,因為牧黑崖說的實話。水魂絲一旦甦醒過來,無論程風身在何方,只要玉玲瓏命令他第一次,他以後將永遠的淪為殺人工具,將不再有恢復神志的時候。
程風以後的命運,就在她的一念之間!
水魂絲可善可惡,就看玉玲瓏如何把握!
過了片刻,玉玲瓏道,「五年前程風殺了無情師兄的兒子,這次無情出關,只怕會找他麻煩,你多留意著點,別讓程風死得早了,不然我們的計劃全盤落空!」
一說到無情,牧黑崖臉色瞬間白下來,「他,他,這個敗家子怎麼殺了無情的兒子,無情他就是一瘋子,他在荒漠裡要殺一個人,誰敢阻攔?」
玉玲瓏咬牙道,「他要真敢對程風下手,我就敢攔!」
牧黑崖驚道,「你瘋了,無情可是四千年前的老古董,你怎麼可以攔他……」
玉玲瓏狠狠道,「如果程風死了,我們數十來的計劃不就落空了。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死。」
牧黑崖道,「不攔著無情師兄,我們可以不死,但是一旦阻攔,多半是要死,我們何必自找苦吃。程風死了,我們可以再從長計議……」
玉玲瓏似乎很激動,「計議個屁,在地獄城裡,除了程風,再無第二人可以殺得了師傅!」
牧黑崖驚道,「你為什麼這麼說?」
玉玲瓏道,「在整個地獄城裡,只有他的裁決屬性鬥氣可以勝得過師傅紫神屬性鬥氣,如果連他都鬥不過師傅,我便認命了。」
牧黑崖愕然,「你……你……你是說程風的力量屬性是裁決屬性鬥氣?他不是未知屬性鬥氣的麼?怎麼一瞬間成了世上如此可怕的裁決屬性鬥氣?」
玉玲瓏道,「這件事是個秘密,絕對不能讓師傅知道。這是由如花師兄測出來的,決然不會有錯,以如花師兄的個性,應該不會告訴師傅。」
見牧黑崖沒有說話,玉玲瓏站了起來,道,「五年前的那一齣戲,你覺得演得不錯是麼?連裁決屬性鬥氣的人也被你騙過去了,不是麼?」
牧黑崖微微一笑,「要是連程風都瞞不了,那還叫戲嗎。」
其實,從程風第一眼看到牧黑崖起,就是一場戲,一場由牧黑崖演給程風看的戲,早在十五年前的玄陰之夜,牧黑崖便被任左巖派遣出去調查一個秘密,他在外面足足調查了十年,直到五年前的玄陰之夜才進得來荒漠。
任左巖讓他出去調查秘密,這固然是高招,但是他和玉玲瓏卻私下裡調查另一件事情:調查一個擁有未知屬性力量的人。
未知屬性力量的可怕,若沒有深刻的體會是決然預料不到的,玉玲瓏和牧黑崖修為都是不弱,但是要他們去面對授業恩師,面對師傅那可怕的紫神屬性力量,他們是半分力量也沒有。於是開始尋找未知屬性的人,以求有朝一日能夠和師傅分庭抗禮!
所以,一場演給程風的戲便出現了!
這場戲不但演得好,而且妙,妙得完全讓程風以為是真的!
玉玲瓏冷道,「你錯了,程風遠不像你想的那麼愚昧,他很聰明,聰明得讓人感到可怕。我們演的這齣戲,他早就識破了,在五年前剛剛如住這裡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了。」
牧黑崖大驚,這話若是從別人口中說出來,他自然不信,但是說話的是玉玲瓏,他不得不信,因為玉玲瓏從不是個說謊的人,道,「既然他發現了,那為什麼還要苦苦跟著你五年?」
玉玲瓏道,「因為他能在我這裡學到世上最好的東西,這些東西,在任何地方都是學不到的。」
牧黑崖接口道,「所以他就跟著你修行了五年,直到把你所有的一切都學盡了?」
玉玲瓏道,「就是這樣。」
牧黑崖有些不自然,「你在鬥氣方面的理論值是當世無雙,就連師傅也未必比得了你,以你的聰明才智,自然會留得幾手絕技,不是麼?」
牧黑崖現在很是擔憂程風會不會反過來咬自己一口。
玉玲瓏搖頭道,「沒有,我把能交的,不能交的都給了他。」
牧黑崖道,「為什麼?」
玉玲瓏道,「因為——情。」
牧黑崖驚站而起,「你對他動情了?」
玉玲瓏搖頭,「不知道。」
牧黑崖歎息不已,「你疏忽了,萬一他反咬我們一口怎麼辦?」
玉玲瓏堅決道,「不會,就算沒有水魂絲,他照樣會去殺任左巖。」
牧黑崖問道,「為什麼?」
玉玲瓏道,「因為他也動情了,因為『情』字。」
牧黑崖又復跌坐下去,說不出話來,「這……我們不是一直都在演戲的麼?」
玉玲瓏道,「沒錯,我們的確演了十幾年的戲,但這一出我和程風演的戲卻大有不同。」
牧黑崖道,「有什麼不同?」
玉玲瓏歎道,「這一次,戲雖然是假的,但情卻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