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換了在以前，小靈死也不會感激一個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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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人類而言，誅殺妖怪彷彿就是天職，絕不人置喙，與之相比，妖又何嘗不是如此。它們的觀念甚至比人還要可怕，妖從小就生活在惡劣的環境裡，因為這個世界還是由人類主宰，人類是絕不允許妖怪有自己的活動空間的！
遇上程風後，特別是她親眼看到程風為了救自己而忍受的淪落之苦，她決定無論如何都要留下來，直到程風恢復過來再走。
門，本來是虛掩著，忽被一隻蒼白的手推開。
程風躺靠在床上，緊閉著眼，彷彿對此絲毫不曾察覺。
小靈緩緩走到床前，她每走一步都走得很慢，生怕打擾了程風，她明明知道程風就在等她，但卻依舊走得很小心，直到床沿才停下來，「程風公子，我是小靈，你，你睡了麼？」
程風緩緩睜開眼，胸口因為激動又染上了點點殷紅，「我不是什麼公子，你隨便坐吧，用不著客氣。」
小靈沒有坐下，直直的盯著程風胸前漸漸變大的殷紅，「在我看來，世上只有你才配得上『公子』二字，別人，根本不配。」
程風微微吃了一驚，「為什麼？」
小靈凝視著程風的眼睛，語氣裡竟然含著有一股說不出的利氣，「他們個個自命不凡，整日把誅殺妖孽怪在嘴邊，竟不知道在被利用，實在是愚蠢極了。」
這話讓程風大感意外，「此話怎講？」
小靈不知覺中依然稱呼程風為「公子」二字了，「公子以為，這世上存在永遠的敵人麼？」
程風也不知為何，彷彿在靈魂深處有一個聲音在左右著自己的思想，斷然道，「沒有？」
小靈眼光一動，「那公子可認為有永遠的朋友？」
還是那個聲音，程風想都不想，直接順著靈魂的聲音說了出來，「也沒有，有的，只有永恆的利益。」
小靈為之動容，似乎未料到程風能想到這一層，當下長長一行禮，「公子請受我一拜。」
程風沒有說話，小靈接著道，「可惜，人類這麼多，卻沒幾個人能夠看透這一點，他們整天誅殺妖怪，卻根本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做，就彷彿是一個殺妖的機器，這和行屍走肉有什麼分別。」
程風忽然發現，眼前的這個女人，似乎也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麼簡單，「就憑這個，你就人類愚蠢了？」
小靈點頭，「這還不算什麼，人類還做更加幼稚的事情。」
程風道，「是什麼？」
小靈不屑的說，「人類已經喪失了分別是非善惡的能力，他們在教科書裡是怎樣教育他們的子民的？哼，他們竟然在教科書裡面說：妖是世上最邪惡的存在，妖一出生就決定了邪惡的本性，這簡直是不可理喻！」
程風不可否認，人類的確做過這樣的事，不過程風倒不覺得這樣有什麼不可理喻的地方。人妖本就是天生的死敵，對付敵人，不擇手段不是很正常麼？
小靈看著程風，一字一句的道，「公子認為，世上的生靈有一出生就決定了邪惡本性的麼？」
程風的靈魂又是一震，本能的說出了答案，「沒有，任何生靈一出生都沒有善惡之分，是善是惡，這都由它後天成長的環境而定。」
小靈豁然驚駭，似乎有些不置信，「好，好，好，請再受小女子一拜！」
說著，她深深揖下了身子，半晌後才重新站起。
她滿含惋惜，「可惜人類就是被仇恨蒙閉了眼睛，連這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還不斷的把仇恨的種子播灑給一代又一代的子民，豈不知這樣害死了多少人。你現在終於應該明白，為什麼人類歷史那麼長，卻難得出幾個人才了吧。」
程風點點頭，小靈接著道，「是因為，這世上最邪惡其實就是人類自己，連禽獸都會一心一意的不讓自己的後代受到傷害。只有人類，不斷的在殘害後代！「
程風已經驚住了，全身冒著冷汗，小靈的聲音繼續飄蕩在房間裡，「人類個個自命不凡，取得了一點微小的成就便自以為很了不起，然後便開始把自己的思想強加到別人，強加到後代身上，自以為自己的經驗才是最有效的捷徑，希望千秋萬世的人都沿著這條路走。哼，真是愚昧，豈不知正是因為這樣的人多了，把整個人類的思想都禁錮了！」
程風深深呼吸，「你繼續說下去。」
小靈憤憤而語，「前人拚命的把自己的東西強加給後人，而後人呢，後人又做什麼了？他們仰視前人的高度，就拚命的去學習前人的東西，豈不知一旦學了這東西，就永遠也再難超越前人了，結果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人類發展到今，越來越衰落了，能夠有大成就的人，幾乎都絕種了。「
程風問道，「你說，現在的人都衰落到什麼程度了？「
小靈瞪著他，一字一句的道，「衰落到連最基本的是非善惡都分辨不清了，衰落到是對是錯也無法分清的地步，你說，人類悲哀不悲哀，邪惡不邪惡？」
程風斷然，卻含著枯澀之味，「悲哀，邪惡，簡直無藥可救。」
小靈也露出惋惜之意，「不錯，誅殺妖孽？為了還世界一個和平？哼，這簡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妖孽就一定為禍世間麼？好堂皇的理由，豈不知這世上為禍世界的罪魁禍首正是人類自己，他們貪得無厭，為了權利，力量，金錢，美色更是不惜一切代價，這比妖還要可怕！既然要還世界一個和平，人類怎麼不去處理自己內部的矛盾，還整天把妖怪掛在嘴邊，就算有一天這世上沒有妖怪了，世界真的能和平嗎？哈哈哈，開玩笑，我敢保證，到那時侯世界比現在還要動盪得多，沒有外族的威脅，人類根本不會團結，勾心鬥角，**至極。所以莫說配得上「公子」二字，人類根本就不配活在世上！」
小靈的這一連竄的話，把程風說得臉都青了，門外的楊真玉更是激盪不已，她從小就堅持的觀念，那些信念，在這一瞬間，彷彿也被動搖了。
小靈深深呼吸，然後笑了出來，「但是公子你不一樣，你似乎早已看透這一切，是不是？」
程風依舊靠在那裡，沒有說話，既不承認也不否認。
小靈卻道，「如果你沒有看透這一切，又怎麼會當著得罪這麼多族人的面救我。你肯定也發現了人類骯髒的一面，所以不甘屈服在前人的高度下，你想站起來，比前人都要站得高，是不是？」
程風深深呼吸，他沒有說話，但卻對這個女人產生了一種驚駭之感。
小靈又道，「只有你這樣的人，看透了這一點的人，不再走前人走過的路，方能夠站在前人的頭頂上，也只有你這樣的人，才配得上『公子』二字。我說的沒錯吧。」
程風忽然感到頭很疼，很疼。
小靈最後笑道，「所以你不會反對別人對叫你『公子』是不是？因為你有這份心，超越千萬人的心，聽到『公子』二字你不但不會不高興，而且還會很開心是不是？」
程風大喊一聲，頭顱彷彿疼得裂了開來，「啊啊……我是誰，我到底是誰啊……」
公子？公子？幻世公子？……
為什麼這些提那麼的熟悉，為什麼我會很嚮往這個名字，我是誰？
我身上的九道封印是怎麼來的？為什麼會從墳墓裡面爬出來，我為什麼又是妖，為什麼，為什麼？……
「啊……我是誰……我到底是誰……」
他仰天嘶吼起來，有很多事情，彷彿已忘記，卻有似即將要想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