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最近忽然成了業務繁忙的大忙人,這幾天他手機鈴聲不斷,總有陌生人的電話打進來,詢問他那塊碎瓷出手轉讓的事宜,期間更有態度誠懇的甚至直接跑到公司找他面議,饒是他平時性情溫和很有耐性涵養,對這種無休止的騷擾也讓他頻與招架有些不勝其煩。
「老弟你現在可算得上咱們龍江市收藏圈裡炙手可熱的人物啊!最近電話是不是都快打被爆了啊!」馬超群打來電話調侃道。
「馬哥你甭提了,這些天我的電話快成熱線了,這還不算有些人像狗皮膏藥似的來公司糾纏真煩死人了。」季凡牢騷滿腹地傾訴道。
「人怕出名,豬怕壯嘛!不過話說回來,韓笑石這招得確是夠陰險的。他在這圈裡這麼有意識地散佈出謠言,明顯對你不利呀!你每天置身於這不無休止的騷擾和糾纏中,這對你的忍耐性本身是種考驗,如果你忍受不了這種折磨將東西出手的話,那正好遂了他的心願。退一步說即使你不準備把東西出手,你的處境也會變得相當微妙。」馬超群說道。
「馬哥此話怎講?」季凡有些不解地問道。
「古玩收藏這行非常注重信譽,雖然你矢口否認東西沒在你手裡,但別人未必會相信啊!尤其是那些不明真明的人卻會把你看成是不講信用出爾反爾待價而沽的勢利小人,這人言可畏不得不防啊!老弟這次你可要小心應對慎之又慎啊!」
馬超群分析得倒是不無道理,季凡聽後眉頭緊鄒,看來自己現在這樣保持沉默有點過於被動了,面對韓笑石這咄咄逼人的態勢怎麼能找到一個萬全之策來應付呢?
「你瞧我這張嘴真是該打。淨亂說話弄得你一點心情都沒有了。」馬超群說道。
「哪能啊,我覺得你這麼一說,倒是給我提了個醒。」
「好了。既然現在已經到了這種地步,也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了。對了,老弟你還記得我前一陣子和你提起的那個玩證券的朋友嗎?」馬超群問道。
「我想起來了你是說那個叫候寶忠地大戶吧?」
「不錯,正是這個人。他前幾天買了幾件瓷器,想托我找個行家給鑒定一下,找過我好幾回,我一直沒給他落實。今天他又來找過我,我不好再推卻了,實在沒辦法我只有求你給幫幫忙了。」馬超群哀求道。
「馬哥既然你話都到這份上了,我要是再不答應有點太不近人情了。不過白天公司太忙實在是托不開身,那就定在下班以後吧!」季凡想了想說道。
下班以後馬超群開車如約而至,兩人相視一笑簡單寒暄了幾句,直奔候寶忠家中而來。候寶忠家座落在一個高級住宅區裡,室內裝飾得極盡豪華奢侈,價格昂貴的宜家傢俱、意大利真皮沙發。屋頂華麗的施華洛奇水晶吊燈無不彰顯著主人地富有和闊綽。
候寶忠年紀看樣子四十多歲,面白無鬚,一雙三角眼,身上穿著一套紅得發紫的真絲睡袍,體態有些發福,「馬經理。季先生你們兩位請隨意坐。」
他說話的嗓音尖利而又有些沙啞,再加上這與眾不同的長相,季凡不由將眼前這位與古時宮裡的太監聯繫在一起。
候寶忠見二人四處打量著自己的房間,心裡甚是得意,「不瞞兩位,我這酒櫃裡備有各種各樣的各酒,像什麼伏特加、白蘭地、威士忌應有盡有,你們二位喝點什麼?」
「客隨主便。隨意。」馬超群淡淡地說道。
「那就來點波爾多紅酒吧!」候寶忠說著從酒杯裡取出一瓶紅酒,打開後倒了三杯。分別遞給二人。
季凡在接酒杯時注意到他右手中指上戴著一隻綠意盈盈碩大無比的綠寶石戒指。忍不住好奇地問道:「候老闆這枚綠寶石戒指倒是不錯,如果我猜的沒錯的話。應該是產自哥倫比亞地祖母綠吧!」
「老弟好眼力,果然是識貨之人。」候寶忠聞言本來就不大的一雙三角眼睛瞇成了一條縫興奮地說道。
「候老闆那是當然了,我這位季老弟在典當行裡上班,人家可是從事鑒定物品這方面的專業人士。」馬超群說道。
「季先生年紀輕輕就有如此眼力,真是令人刮目相看呢!」候寶忠誇獎道。
「候老闆我看咱們書歸正傳,還是先看看東西再聊吧!」季凡瞧了眼時間說道。
「好的,請兩位移駕跟我到書房裡吧!」候寶忠說完領著兩人來到一間古色古香的書房,地上鋪著名貴的波期地毯、牆上懸掛著齊白石地字畫,當然書房擺放最多的還是各種瓷器。
馬超群洋洋得意地從博古架上拿起一隻陶瓷粉盒,打開以後先讓馬超群聞了聞,「馬經理你沒聞到什麼味道吧?」
接著他往裡面倒上一些水,然後再將水倒掉,再遞給馬超群聞時,這粉盒散發出一種濃郁
的香味,「這神奇粉盒可是我花了二萬塊買的,怎麼樣還不錯吧!」候寶忠炫耀道。
「這是漢代時期婦女用來化妝的粉盒,距今也有二千多年了,工藝相當精緻。」季凡評價道,本來他想告訴候寶忠這種粉盒雖然年代有些久遠,但由於只是民窯燒製的普通用品,根本值不了幾個錢地,可看他一臉興奮的樣子心想還是算了吧!
一隻擺放在紅木茶几上的清乾隆五彩瓷瓶季凡感覺不錯,泥鰍背、白底釉、雙圈款、釉面滋潤,五彩的開片也十分漂亮。季凡知道如今五彩器,特別是清三代的五彩器非常珍貴,很受玩家追捧和喜愛,這只瓷瓶他感覺確實是開門到代的物件,拿起放大鏡仔細察看才發現,這個五彩瓷瓶居然是拼起來的。因為做了後期加工,所以從外表看上去完美無缺。
季凡環顧著這室內存放的元青花、清粉彩、龍泉青瓷等幾十件瓷器,心想這裡面不出意外地話。應該是以假貨居多吧!那件大明嘉靖款青花瓷瓶青花髮色雖艷,但虛飄,紋線含糊、軟弱,釉面顯得輕佻、浮躁,明顯為贗品。這件宣德青花瓷盤胎質絕無真宣德的細密柔滑感,圈足內地釉略顯僵濁,色澤也沒有真宣德般醇淨,細品即知此乃現代地仿品。看起來這候老闆的眼力實在是很一般呢!
此時候寶忠小心翼翼地捧出一個瓷枕放在書案上,臉上掛著勝利者地笑容,「這是我前幾天和幾個朋友到南明市。從一個剛退下來的局長手裡買來的瓷枕,絕對開門到代的宋代定窯的瓷器,季先生你是行家來給品評品評。」
「宋代五大名窯之一定窯的瓷器那一定不錯,候老闆也花了不少錢吧?」季凡拿起這件瓷器一邊仔細察看,一邊隨口問道。
「那傢伙張口就要了三百萬,我一頓侃價。最後花了八十萬搞定。」候寶忠笑著說道。
季凡上手仔細觀瞧著這件瓷枕,此枕為一臥姿的男孩,他雙臂環抱,伏臥在木榻上,頭側墊在左臂上,右手拿個繡球。雙腳交叉蹺起,一副天真頑皮的神態。胖胖地圓臉,雙目炯炯有神,身著長袍,外穿坎肩,下著長褲。衣紋線條和衣著、木榻上的刻花裝飾簡潔流暢,象牙白的色調和質感,給人以自然恬靜、高潔的藝術感染力。
「季先生你覺得這東西怎麼如何呀?」候寶忠見季凡上手把玩半天也沒表態有點急了。於是追問道。
「候老闆你這件瓷枕質地潔白細膩,造型規整。雕工極為精細。紋飾十分均勻,尤其難得的是人物形象刻畫得惟妙惟肖。栩栩如生,從外表看來感覺真的不錯。」季凡說道。
「聽你這麼說,可一定是定窯真品了。」候寶忠難以抑制心中地喜悅問道。
「現在就枉下結論就有點為時過早,候老闆麻煩你把放大鏡遞給我,我還要做更為細緻的觀察。」季凡說道。
當他用放大鏡對底足查看半天後,這才一臉凝重地放下了手中的瓷枕。
「老弟,你這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馬超群見他神色嚴峻的樣子,心裡不由產生了一絲不安地感覺。
「是啊,季先生你快說呀!」候寶忠也著急地催促道。
「定窯是宋代五大名窯之一,是當時最有名的白瓷窯口。如果單從器形上看,這件瓷枕和定窯珍品幾乎一模一樣,但這也是現代高仿品的厲害之處,由於它採用的是從古代定窯窯址出土的老模子做胚胎,因此器形甚至模印的花紋都可以做到和真品一模一樣。
鑒定這種高端的仿品有一點十分重要,那就是得瞭解定窯的燒製工藝,定窯地瓷器都是用快輪塑胚,然後用模子印花。瓷胎成型後面臨的一個問題就是脫模,也就是如何順利地將扣在瓷胎上地模子取下,可是由於古代傳統地脫模技術已經失傳,現代高仿品都是在模子裡撒光滑的石粉或石膏來脫模,但這種技術會帶來一個後果就是瓷器進窯燒成後,仔細觀察尤其用放大鏡會看到釉面上分佈著些許紅斑痕跡,而傳世地定窯真品白瓷根本沒有這種紅斑,因此在鑒賞時一發現紅斑,哪怕是一絲也基本可以判斷是仿品了。
這件瓷枕的釉面上有一絲肉眼不易察覺的極淺紅斑,因此我可以明白不誤地告訴你,這件瓷枕是件現代的高仿品,候老闆這次你可打眼了。」
「怎麼會呢,那為什麼我們一起去的還幾位朋友他們可都說這東西不錯呀!」候寶忠不死心地接過放大鏡看完以後不無洩氣地說道。
「候老闆看來你是上人家當了,不錯的說法多了,究竟是仿得不錯,還是看上去像是不錯這都可以呀!」季凡看著無比鬱悶的候寶忠不無同情地歎了口氣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