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如止水,不驕不躁,少年人難得的寬廣心胸和淡定從容的鎮定,孺子可教也。費清泉此時對季凡頗有嘉許之意。「鐵民,你這話差矣,我不敢苟同。」費清泉開口道,他是定遠市書法界的權威,他的意見對於季凡來說就相當於蓋棺定論的,眾人都屏住呼吸側耳傾聽,生怕錯過了什麼。
「此法方正純厚古拙樸茂,氣靜神凝自然生動,無一點劍拔弩張之陋習,點畫上圓筆遒勁如篆,力求自然渾樸古雅可愛,結體稚拙天真別出心裁妙趣橫生,實在是難得一見的好字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絕不會相信這老到的筆意出自年輕人手筆。」費清泉臉容可鞠地說道,費老的一席話引得眾人對季凡不由刮目相看,唯有劉鐵民臉色不太自然,心裡對季凡隱隱有了恨意。
「費老,你看時候也不早了,中午我在得月樓訂了酒席,咱們移步過去邊吃邊聊如何?」黃連君看了看時間適時提醒道。
「好的。」費清泉點點頭說道。
得月樓二樓豪華包廂內,書畫屆的同仁會聚一堂,費老居中儼然是眾人之首,他力邀季凡坐到自己身邊。「季凡,你平時都臨習什麼法帖呀?」費老關切地問道。
「我曾臨習過王右軍的《蘭亭序》《平安帖》、顏真卿的《多寶塔碑》《家廟碑》、柳公權的《玄秘塔碑》、歐陽洵的《卜商帖》《張翰帖》《仲尼夢奠帖》、李邕的《麓山寺碑》諸法帖,但平時練得最多的還是《好太古碑》法帖。」季凡恭敬地回答道。
「《好太古碑》?是古代高句麗王朝的碑文吧!難怪看見你的字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原來是從《好太古碑》的碑帖中脫胎而來,可是又不盡相同,你這字似隸似楷別具一格自成一體,師傳統而不為傳統所拘,法古人而不做古人之奴。年輕人有創新,有突破,這點比我這個老朽強多了。」費清泉欣慰地說道,「來來來,讓我們大家為書法藝術薪火相傳後繼有人而相同舉杯。」費清泉的一番高論引得眾人為之紛紛側目,一時之間,季凡成了酒桌上眾人談論和注意的焦點。
宴席結束後,季凡本打算在外面隨便找個旅館休息一晚,明早坐車返回龍江市,可黃連君說什麼也不同意,堅持讓季凡到他家裡過夜。季凡盛情難卻坐車來到了黃連君的家中。
一進門黃連君就安排黃欣怡洗水果沏壺熱茶,季凡坐在客廳裡黑色的真皮沙發上四下打量著,這是一個九十多平三室一廳的戶型。室內設計簡約而又不失高雅,一株纖細的文竹,一盆青翠欲滴的盆景無不透露著主人的獨具匠心和藝術品味。
「季凡來吃點水果。」黃欣怡端著盛滿葡萄、西瓜的果盆熱情地招呼道。
「謝謝你欣怡。」季凡拿起一塊西瓜剛放到嘴邊,忽然一拍腦袋說道,「瞧我記性,差點忘了正事。」拿起毛巾擦了擦手,從背包裡掏出筆筒輕輕放在茶几上,「老夫子,這是我送給你的,小小禮物不成敬意,請您笑納。」
「青花筆筒!這古董得不少錢吧?季凡你太破費了。」黃連君說道。
「清光緒年間的物件,雖然是民窯的,但做工還算精細,不值幾個錢的。」季凡解釋道。
「好鳥枝頭亦朋友,落花水面亦文章。好雅致的詩句,這筆筒真漂亮,我好喜歡,它歸我了。」黃欣怡流露著欣賞的目光,一邊愛不釋手用手指模仿著詩句的筆劃上下撫弄,一邊說道。
「這孩子被她媽媽寵習慣了,這麼大了稚氣未改,也不怕外人笑話,季凡你千萬不要見笑。」黃連君對著季凡無奈地搖了搖頭。
「哪裡,我覺得欣怡是性情中人,我看這樣比整天戴著副假面具虛偽做人強多了。」季凡說道。
「還是季凡哥理解我,不像你就知道批評人。」黃欣怡拿著筆筒躲進了自己的房間。
「我這女兒受我熏陶,從小就喜歡繪畫,長大以後專攻工筆花鳥,還習得一手漂亮的瘦金體,現在就讀於龍江大學美術學院今年大三,還有一年就畢業了。也算是繼承了我的衣缽吧!我這一輩子唯一的牽掛就是這個女兒,她過幾天就要開學回龍江了,你們以後在一個城市離著比較近,平時要多幫我照應照應。」黃連君推心置腹地說道,「走,我帶你到我書房去參觀參觀。」
第二天,黃連君一家三口到客運站為季凡送行,季凡坐在車上向這熱情的一家人揮手致意,汽車開足馬力絕塵而去。
「老黃啊,我覺得你對這個季凡感情可不一般啊!」黃連君的愛人張敏有所感悟地說道。
「有什麼不一樣的?」黃連君問道。
「這還用我說,連外人都能瞧出來,那塊雞血石聽說最低也值個十來萬吧,可你送給他連眼皮都不眨一下,我可是從來沒見過你對誰這麼大方過,你不會是另有所圖吧!」
「鹹吃蘿蔔淡操心,他一個窮小子我能圖他什麼?」黃連君不以為然地說道。
「我最擔心的就是這點,你連珍藏多年最心愛的雞血石都送給他了,不會是想收他作上門女婿吧!」張敏憂心叢仲仲地說道。
「你這個提議不錯,他除了窮點,其他方面我覺得挺好的,和欣怡又有相同語言,你這麼一說我倒感覺他們倆個是挺般配的,我認為值得考慮一下。」黃連君說道。
「爸媽,你們談你們的,幹嘛要扯上我呀!」黃欣怡有些不滿地埋怨道,這個季凡,昨天明明是父親的書畫展,他卻出盡了風頭。不過他的字確實是挺有特點的,那是沒的說。至於繪畫方面,那可是自己的強項,未必在他之下,以後找個機會和他切磋一下,好好搓搓他的銳氣。季凡坐在車裡沒來由地打了個噴涕,這是誰在嘀咕俺啊!
季凡在免費享受了兩個多小時的顛簸似按摩後,汽車總算是到站了,抬頭望去,天空中一輪紅日高高地掛在天空中,火辣辣地直射在大地,空氣中沒有一絲涼意,火車站幾步遠的距離,硬是曬出了一身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