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敗之高句麗
接到夏侯敦的命令，前方的攻擊兵士陣勢一變，步兵稍退，兩隊長弓兵從兩翼雲集而至，震天的號子聲中，密密麻麻的羽箭在空中交錯飛舞，像是連漫天的雨絲似乎都已被箭只遮蔽。
高句麗兵士雖有寨牆護身，但高昇、孫仲皆是萬中無一的神射手，每箭之下必有一人喪生。兩軍對射片刻，營寨上的弓箭漸漸稀疏。
夏侯敦當即傳令：「程遠志率兵撞開寨門。」
尖銳的號聲利刃般劃過墨色的天空，數十隊兵士抬著巨型原木狂奔向前，兵士的前面各有數人高舉半人多高的大盾擋在前方。對面高句麗軍的鼓點也是一變，調轉弓箭射向疾奔而來的龍軍將士。
夏侯敦連連發出指令令劉朋、高昇、孫仲加強弓箭，仍有十餘隊兵士被亂箭射中，躺在泥地中，但終有二十餘隊兵士搶進到營寨處，高喝聲中，巨型原木脫手飛出，彭彭的撞在營寨寨門上。
原木撞擊一下寨門，寨上的高句麗軍兵士就是一聲驚呼，十餘下之後就聽得彭的一聲巨響，寨門轟然倒塌，龍軍兵士齊聲歡呼，高句麗軍兵士卻是齊聲慘呼。
猛然間，慘呼一頓，又齊聲高叫起來，就見一道厚重的木排從寨門左側緩緩右移，掩向洞開的寨門。
夏侯敦大叫道：「出擊！」
呼聲以山坡為源點，潮水般層層前湧，片刻間，數千人齊聲大呼，夾在震天的金鼓聲中，直是震耳欲聾，直衝霄漢。三千餘名兵士如怒濤潮湧，踏著腳下的血水奮勇向前。
陽光從鉛灰色的雲團中斜透而出，金光萬道，照臨數十里方圓的大原。光線映射在揮舞的兵刃上，漾起道道寒光，猶如黑色的狂潮上湧起的層層雪浪，直令人血脈賁張。
戰了這些時候，湧上營寨的高句麗軍兵士越來越多，眼見寨下人潮洶湧，亦是大聲鼓噪，居高臨下化解龍攻勢。就在這時，遠遠就見一大群飛鳥從函谷方向飛了起來，黑雲一般遮蔽在空中，馬蹄轟鳴，數十騎身著皮甲的戰騎出現在函谷谷口。
營上的高句麗軍眼見援兵已至，齊聲高呼：「高句麗必勝！高句麗必勝！……」山谷回聲跟著轟鳴，有如萬壑回應，呼聲真如天崩地裂一般。
羅程惶急地叫道：「夏侯團長，高句麗援軍來了，怎麼辦？」
夏侯敦抬頭看了看天色，竟然不知不覺間已是午時時分，高句麗營寨的防線已被龍軍撕出數道口子，已是岌岌可危，當下厲聲道：「繼續強攻營寨，不到對方援軍全部出現，不准撤軍。何況，呂布會幫我軍阻殺他的！」
劉朋本應從高句麗軍三大營寨結合部斜插到函谷谷口，但高句麗的營寨一直未能攻下，寨上的高句麗軍亂箭如雨，谷口空出數十丈遠的空隙。
所有的士兵此時都已湧出營寨，十餘里的空地上八千餘名兵士博死相鬥。龍軍將士左右穿插，前後勾連，以多敵少，穩佔上風。
眼見山谷中敵軍騎兵殺出，忽哨一聲，向後撤軍，待那十餘騎衝上，猛地從側後斜抄上一隊兵士，將那十餘騎圍在當中，刀矛其出，將那些高句麗軍全部戳死。高句麗軍兵士眼見如此情勢，再不敢前迫，但劉朋等人礙於谷上高句麗軍的箭雨也不能封死谷口，兩軍便在谷口這處僵持起來。
呂布率軍趕到時，南山與谷口這一片空地已聚起百餘騎。呂布微一掃視，便知要將谷口封死，必先攻下山上的營寨。但谷口這處山石壁立，坡度極陡，根本無路向上仰攻，只能靠劉朋、孫仲等人從西側攻上營寨。
一沉吟間，數十面戰鼓轟轟地敲擊聲，有如春潮破冰，一浪高過一浪，鋪天蓋地滅頂而來。戰鼓聲中，那百餘騎兵士緩緩動了起來，猛地齊聲高喝，在數丈距離內驟然提速，流水一般舒展運轉，奔雷般朝前狂衝過來，整個山谷似乎都在整齊劃一的馬蹄踏動中顫動起來，氣勢驚人至極。
呂布高聲傳令，弩箭平射而出，馬上騎士被強勁的羽箭射中，倒翻下馬，被跟進的戰騎踏成肉醬，高速奔進的敵人援騎一陣混亂，數名騎都尉高聲叱喝，交錯之間，剩餘的數十名散成數股，分進合擊。
呂布喝令身後的親兵再次填裝弩匣，便在這時，數個黑影從崖頂上急落而下，立時將數名騎士砸下戰馬，戰騎驚嘶，敵騎中一片混亂。夏侯敦舉目上看，就見崖頂的營寨不知何時已騰起濃濃的黑煙，山風舒捲中，數十名兵卒伏高縱低向上仰攻，當先的那人正是羅程。
夏侯敦厲聲喝道：「殺！搶佔函谷。」縱身從山坡躍下，向目瞪口呆的高句麗軍兵士奔去。孫仲、高昇等部下聽得喊聲，都探頭向東望，就見山崖上高句麗的大旗緩緩飄落，登時軍心大亂，再無鬥志，紛紛後退。函谷谷口的高句麗軍兵士此刻更是心膽俱裂，驚呼一聲，轉身逃向谷中。猛聽得嗖嗖數響，當先逃竄的數名兵士翻身倒斃馬下，頭上的兜鏊各有一支羽箭深插其上。一人厲聲喝道：「全部給我頂住！我乃兀突！你們身為高句麗勇士，慌什麼慌？」
隨著兀突的話語，許多高句麗士兵逐漸穩定，一個個膽戰心驚的望著對面的龍軍將士。
「哼！」夏侯敦明白只有先把這領頭人殺了，才能為自己的士兵取得攻擊上風。於是，夏侯敦取出長戈，朝著兀突力劈而下！
「來的好！」兀突喝道，手中長刀舉起，刀戈相交，「鐺！」的一聲巨響，只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作響。兀突就覺一股巨力沛然而至，腳下不穩，不由倒退一步，但覺那股巨力凝而不散，嘿的一聲再退一步，胸口處卻仍是潛力洶湧，波的一聲吐出口濁氣，再退一步。一招之間，連退三步，這是兀突征戰十餘來從未有過之事，心中一凜，驚疑道：「如此強悍的大將，到底是何人？」
夏侯敦並不理會兀突的驚訝，大手一揮，抓住插在關牆上迎風飄揚的大旗一角，猛地拔高數寸，長刀飛捲，數桿長矛齊腰而斷，跟著左足踢出，踢在一桿長矛的矛尖上。那持矛的兵士如受雷畿，手中長矛倒翻過來砸在頭盔上，登時被砸得腦漿迸裂，慘呼一聲，翻身摔下城牆。
夏侯敦借一踢之力，阻住後退之勢，長喝一聲，縱身疾撲。兀突發聲長嘯，手中長刀電射而出，金屬高速運動撕裂空氣的嘶嘶聲，尖銳之極，身旁的數名兵士捂著耳朵倒翻而出，眼鼻之間鮮血淋漓。
蓬的一聲，刀戈再次交擊，勁氣勁氣狂湧，兩人身旁丈餘方圓的兵士盡皆震倒。夏侯敦身在空中，被震得翻身向上升起丈餘。兀突就覺胸口隱隱生疼，心知若是向後撤身，當能化解夏侯敦凌空一擊的餘力，但他向來爭強好勝，硬是不退半步，暴喝一聲，長矛舞成一團黑霧，向空中的夏侯敦飛捲而去。
夏侯敦大笑道：「痛快，痛快。」身形猛地一沉，長刀橫掃在兀突急標而至的長刀上，夏侯敦翻了數翻，遠遠落在數丈遠外，兀突縛眼的繃帶破裂，一頭黑髮頓時披散而開，迎風亂舞，狀若魔神。
「錚！——」
夏侯敦、兀突兩人乍分再合。方才夏侯敦踏空而來，腳下無從立足，交手便分，此時兩人都立足平地，與方才相鬥又是另一般景象。就見戈影刀影交互纏鬥，時分時合，勁氣如大漠狂沙一般向四周狂湧而出，卷在其中的兵士登時如逆風而行，袍袖鼓脹而起。
這一番惡鬥，直看得眾人驚心動魄。遠在半里外的呂布望著城上不住盤旋糾纏的身影，更是暗暗驚歎。劉朋雙手攥拳，每當夏侯敦佔據上風時便是嘿的大叫一聲，夏侯敦錯失良機讓兀突緩過氣來，則又是哎的一聲短歎。
身旁的羅程見劉朋如此，不由得闇然失笑，說道：「別顧著看熱鬧，傳令眾將士殺敵吧！」劉朋應了一聲，甫將號令傳出，就見兀突長刀連掃數下，夏侯敦連退三步，不由得唉的大叫一聲。
夏侯敦長戈一卷，連劈四下，兀突連連倒退，劉朋又是興奮的叫了起來。但這般一進一退，夏侯敦和兀突兩人已隱到雉碟之後，視線被擋，再看不到二人身影，只有陣陣呼喝聲，不時從關上傳來。
劉朋急得抓耳撓腮，不住跳起向關城上張望。呂布則心想這樣也好，不然兩人在關城上如此惡鬥，即便是自己也難免分心。定了定神，望向城上的情形。這時十餘架雲梯搭在城牆，總有上千餘人登了上城。
城上的高句麗軍見城下旗幟不住向兩翼移動，也跟著向城兩側湧去。夏侯敦在和兀突對戰，而呂布消滅完高句麗援軍後，暫時取代了夏侯敦在戰場上的指揮權，迅速下令道：「傳令，撞開關門。關門撞開，沖城殺敵。」
夏侯敦為團長，而呂布也為團長。如此呂布發令，並無人反對。劉朋舉號發令，嗚嗚的號角聲中，呂布身後的戰騎緩緩動了起來，繞開山坡在關城前的空地下聚集起來。呂布再向關城下看去，就見數隊兵士抬著沉重的撞木從密密麻麻的人群中奔突而出，衝到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