暹羅皇小屋。
杜卡坐在水池邊凝神觀看池內的情況。幾十隻狂暴狀態下的食人魚攻擊著巴掌大的木船。暹羅皇靜靜來到他身後,背著手道:「葬身魚腹是他們最好的歸宿。」
杜卡轉過臉,正色問道:「義父,這個沈殘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父親和您都要至他於死地?十年前我在海岸邊看見您為這幾隻鯊魚下降,難道為的就是今天能夠殺掉沈殘?只為殺一個人,這值得麼?」
暹羅皇很安靜,見杜卡說破了自己的心思甚感欣慰,他笑了笑,道:「卡,有些事你不懂,這是值得的。為了讓你繼承父親的大業,做什麼都是值得的。你現在還不完整,必須殺了沈殘你才能得到完整的靈魂。」暹羅皇微笑著拍了拍杜卡的肩,「那種奇妙的感覺,保證你畢生難忘。」
杜卡點點頭,「知道了義父。」
暹羅皇離去後,杜卡望著池內的木船,聯想到在波濤洶湧的海面上正與鯊魚殊死搏鬥的沈殘等人,心底忽然湧起一絲不忍。他趁四下沒人,右手一甩,袖子帶飛了另外一隻體積稍大的木船,掉入池中…
「義父,不好了!」杜卡如是喊道。
****
「老闆,真的沒辦法了麼?」竹馬抓著欄杆,大半個身體吊在空中。
沈殘搖搖頭,「沒辦法。」
「嗚~救我!」女導遊那長期營養不良的身體哪經得住船身的劇烈搖擺,雙手一脫,身體整個的跌入了水面。沈殘伸手去撈,卻只撈到了她的半截衣袖。
「啊!」尖叫只響了一聲,鯊群張開大嘴,不消五秒,這個可憐的女人便被撕成了碎片,氣泡從海面浮出,緊接著出現的是屬於人類的內臟…
「呼…」金不缺鐵青著臉,有些惱怒地罵道:「沈殘,老子恨你!」
「恨我有個屁用!又不是老子讓這船沉的!」在現在的光景下,殘存的這些人除了互相漫罵,互相攻擊還能做些什麼?他們只剩下等死的權利了。
「老子是他媽的黑社會!不是他媽的道士,和尚,更不是他媽的降頭師!你說你閒著沒事惹降頭師幹嘛?腦殼被驢踢了?」
「滾滾滾!那是我要惹的嗎?要不是他媽的暹羅皇逼人太甚,我吃飽了撐的啊!」沈殘穩住身體往上爬,邊爬邊罵:「老子寧願挨槍子,也不願意被鯊魚咬死!青梅,看看槍裡還有幾發子彈!」
青梅明白沈殘要幹什麼,她端起獵槍,咬著嘴唇道:「還剩三發…」
「拿來拿來!老金,小弟先走一步,你他媽可得跟上啊!」沈殘猙獰地笑著。
「跟你大爺!」金不缺頓了頓,似是想到了什麼,趕忙往沈殘這邊爬來:「來來來,讓老子射你一槍出出氣,這口惡氣不出,老子心裡憋屈,那個……竹馬,你過來,待會處理我的時候照老子的太陽穴開槍,千萬別打偏了!」
「哦…」竹馬很是惜命的為自己流下了兩排眼淚,眼淚叭嚓的望著青梅道:「師妹,雖然你一直虐待我…可我打從心裡還是一直喜歡你的…待會師兄就先走一步了…希望下輩子還能當你師兄。」
「師兄…讓我先走唄…我不想喂鯊魚!」青梅純潔地望著他。
竹馬大叫:「那怎麼行,老闆和老金一人一發,就剩最後一顆子彈了啊。」
「師兄…啊!」
船身再次震動,青梅差點被甩出去,幸好竹馬及時拉住了她的手。
青梅吊在空中,距離海面不過三米,她搖搖頭道:「師兄,對不起…我總是欺負你…我錯了…」
「我沒怪過你啊!傻師妹!」竹馬使勁往上拉,青梅卻是搖搖頭道:「師兄,我知道你一直想偷師傅傳給我的截脈秘籍,那本書一直放在我的枕頭下面…嗚,也不知道你的智商為什麼會這麼低,哪都翻過了就是不翻我的枕頭…」
「別說了,快上來!」
「不了…反正都是死…死哪不一樣…放手吧,師兄。」
「他媽的,我不能!」
船身又是劇烈的一陣晃動,青梅的腿幾乎沒入海面,幾隻鯊魚朝著她游來。
「放手!」青梅左手一揮,打在竹馬的手腕上,這一指的力度極大,使竹馬的手腕陷入了麻痺狀態。
「撲通…」
沈殘與金不缺趴在稍高的地方看著這一幕人間慘劇,他們保持著沉默。
青梅死了,死的很安靜…沒有聲音,就像是落水的瞬間被某位神仙帶走了似的,看著鯊群互相推擠著,爭奪著,沈殘不忍的合上了雙眼。
「竹馬,你他媽要幹嘛!」金不缺忽然高聲罵道。
竹馬握緊獵槍,把嘴張的大大的並把槍口塞了進去——「老闆…咱下輩子見…」
「竹馬…」沈殘心中一疼。
「嗚…嗚…」遠方傳來汽笛聲,竹馬緩緩回過頭看去,一艘巨大的貨輪正朝著他們開來。
「船…」沈殘喜極而泣。
苦澀的沙吹痛臉龐的感覺
像父親的責罵母親的哭泣
永遠難忘記
年少的我喜歡一個人在海邊
捲起褲管光著腳丫踩在沙灘上
總是幻想海洋的盡頭有另一個世界
總是以為勇敢的水手是真正的男兒
總是一副弱不禁風孬種的樣子
在受人欺負的時候總是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
長大以後為了理想而努力
漸漸的忽略了父親母親和
故鄉的消息
如今的我生活就像在演戲
說著言不由衷的話戴著偽善的面具
總是拿著微不足道的成就來騙自己
總是莫名其妙感到一陣的空虛
總是靠一點酒精的麻醉才能夠睡去
在半睡半醒之間彷彿又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
……
尋尋覓覓尋不到活著的證據
都市的柏油路太硬踩不出足跡
驕傲無知的現代人不知道珍惜
那一片被文明糟踏過的海洋和天地
只有遠離人群才能找回我自己
在帶著鹹味的空氣中自由的呼吸
耳畔又傳來汽笛聲和水手的笑語
永遠在內心的最深處聽見水手說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怕至少我們還有夢
他說風雨中這點痛算什麼
擦乾淚不要問為什麼
……
沈殘帶著金不缺、雪姬、竹馬活了下來。
他們躺在貨輪的甲板上像孩子一樣哭泣,像孩子一般打鬧,絕境逢生使他們重燃了對生命的渴望,竹馬抓著欄杆衝著汪洋大海哭喊道:「師妹,我一定能為你報仇!」
有些事,有些人,有些物,冥冥中自有天注定…
很遠的地方,杜卡背著雙手望著窗外陽光,這就是義父說的天意吧?目光移到池中,另外一艘完整無缺的木船正劈波斬棘的向遠處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