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花石挑動天下反之第三話
第三話、欽差南下擾黎民
孟姨投胎已經有七天了,我和娘子去蘇州慶春園兩次,梁冠庭和梁夫人恩恩愛愛,絲毫不知道他家已經成了牛鬼蛇神的盤踞之地,無數鬼影出沒,大概都是孟婆為了保護孟姨大姐,派來的陰兵鬼卒當守衛。這倒好,附近幾個閒得發慌的法師巴巴趕來驅鬼,道場才設好,一陣陰風就吹來將法壇吹飛,嚇得和尚、道士屁滾尿流而走。
我和娘子、小青有幸目睹一次,那道士還算是有幾分功夫,可是面對黑白無常級別的陰神,只有大呼救命的份兒。白無常踩著道士的肚子,嚇唬道,「小道士,別再來鴰噪,否則爺爺把你下油鍋炸一遍!」
那道士連連點頭,口裡白沫不停吐出,聽說後來還俗娶妻生子,再不敢當道士了。孟姨大姐投胎,可真是蘇州法師們的喪鐘,大半個蘇州城的法師都被沖天的陰氣吸引來,又都給嚇走了。
娘子聯絡金九齡,將孟姨的事情告訴他,金九齡感動得英雄落淚,連連對我和娘子說道,「謝謝白妹妹和賢弟玉成好事,將來九齡和孟姨小姐成婚,一定請二位列作高堂,大禮參拜!」
我苦笑不已,說道,「金大哥,孟姨大姐投胎進入了梁冠庭將軍的夫人腹中,托生後就是有名的俠女梁紅玉,和韓世忠將軍有宿世姻緣。金大哥,你看這可如何是好?」
金九齡一愣,喃喃念道,「韓世忠?一個將軍嗎?」金九齡的臉色有些陰沉,來回踱步,幾次閃現殺機,淡淡又隱去。對我說道,「賢弟,韓世忠若能得到孟小姐的芳心,我必然祝福小姐和他百年好合。不過,孟小姐會不會喜歡他,還是未定之數!」金九齡露出一個自信的微笑,身影淡淡消失。
我和娘子不知道金大哥為何如此自信,小青無意說道,「什麼宿世姻緣?作不得準的。韓世忠如果和孟小姐投胎後所變的梁紅玉見不上面,說不定姻緣就錯過了。」
我心中疑惑道,「如果是姻緣天定,他們相見的機會是一定有的。關鍵是,孟小姐在金大哥和韓世忠之間會如何選擇呢?」
「對了,娘子,孟姨小姐投胎的時候,沒有喝孟婆湯吧?」我突然問娘子道。
娘子搖頭道,「不,孟小姐應該是喝了。如果不喝孟婆湯,不忘今生事,不該今生容,無法達成脫胎換骨的心願。」
我吃驚道,「忘了今生之事,她投胎之後又怎麼還會喜歡上金九齡大哥呢?難道她自己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嗎?」
娘子一笑,說道,「輪迴投胎前,只要用同心草的汁液在魂魄上寫下金九齡三個字,來生心裡就會一直念著這個名字,不會忘記的。孟小姐在地府多年,怎麼會不知道這個法子?相公放心,孟小姐轉世後,一定會和金大哥成就姻緣好事的。」
「但願吧,我們已經盡了人事,只好聽天命——」
從蘇州回轉,飛過蘇州城上空,一隊浩浩蕩蕩的人馬入城,兩旁的官差驅趕路人,好不威風霸道。居中高頭大馬上端坐一個肥頭大耳的官員,哈哈大笑,似乎對官差驅趕百姓很是興奮,看戲一樣叫好。娘子皺眉道,「這是哪裡的官員,真是不懂體恤百姓,如此作威作福,豈不激起百姓的怨懟?」
我歎氣指指那官員身後的大旗,說道,「娘子看那大旗,他是皇帝派來的花石綱監察欽差!」官員背後的大旗上繡著督辦花石綱的金字,最下面繡了個大大的童字。我鬱悶想道,「此人不是童貫的侄子,就是堂兄弟,狐假虎威謀了好差事,恐怕要給我添亂了!」
真有心就在此殺了他,免得他到杭州去騷擾,惹得百姓怨聲載道。我這念頭才一動,大街上騷亂大起,一個白衣女子竟然真的跳出來刺殺姓童的欽差!
「皇帝昏庸,淮北大旱,不知道救災,反而來蘇杭採辦什麼花石,去禮佛崇道。如此昏君狗官,人人得而誅之!」白衣女子怒聲高叫,我認得她的聲音,是明教方臘的手下,那個曾經和曲師兄同闖皇宮的薛晶!
白衣女子薛晶身形飄動,如一朵白雲落下,手中銀針暴射,一片官兵翻倒在地,痛苦掙扎。她也不願濫殺無辜,直衝姓童的欽差撲過去。那姓童的欽差絲毫不懼,反而笑吟吟看著白紗蒙面的薛晶,笑道,「抓住這小妞,本官今晚要拿她好好樂一樂!」
一道人影擋在欽差和薛晶之間,薛晶一驚,知道遇上了高手,單掌揮出一條白練,繞過擋在面前的人影,攻擊欽差。另一隻手也不停,銀針射出,直取擋在自己面前高手的面門。
我和娘子、小青飛在天上,看得真切,擋住薛晶的是個高壯大漢,一臉凶相,可是武功卻高得可怕,除了方臘、黃裳等寥寥數人外,以此人是我見過的最厲害高手!他吸氣吹出,生生將薛晶的銀針暗器雨吹歪,單掌一劃,薛晶攻擊欽差的白練從中被他一掌劃斷,好不凌厲的陽剛勁力!
娘子對我解釋道,「相公,此人練得是先天罡氣一類的功夫,剛猛無儔,這薛晶輕功、暗器功夫雖好,但絕不是他的對手。」
薛晶翻身落在三丈外,雙手白練飛舞,將逼近的官兵抽倒,皺眉喝道,「何方朋友?為何甘當這狗官的奴才?我乃明教光明右使薛晶,見閣下武功不俗,還望深明大義,不要助紂為虐才是!」
那一臉凶相的大漢落地,我心裡驚道,此人起碼有兩米三零的個頭,多好的籃球中鋒苗子,可惜生在蹴踘流行的大宋,沒有前途了。這大漢沉聲道,「邪教妖女,本官乃是太尉府六品護衛任原,專靠殺你們這些邪教妖人陞官發財,哈哈哈哈——」任原突然放聲大笑,薛晶身子一抖,絲毫吃了暗虧。我心裡驚道,「任原?莫非是那《水滸》中燕青打擂,敗在燕青手下的擎天柱任原?」
只知道任原是相撲高手,沒有想到他的內家真氣也如此霸道,恐怕除了方臘的功力,直撼其鋒芒,鮮有能勝過其者。任原聽了欽差的命令,存心要活捉薛晶,手下留情,避開薛晶的銀針,只是朝她的雙腿、雙臂上招呼,不打前胸後背,免得失手殺了她。薛晶此時大窘不已,本來以為花石綱的欽差一路南下招搖,擾民害民,自己除了他能在方臘教主面前請功一記,哪裡知道遇上了擎天柱任原,此人的武功看似笨拙,實在是大巧不工,專克薛晶的暗器、輕身功夫。
薛晶發狠,雙手白練飛舞,袖中又飛出六條白練,左四條右四條共八條白練,如同章魚的八隻觸手,纏向任原。任原身子躲閃不開,被白練纏個正著。可是任原一聲大吼,身子突然漲大一圈,眼看白練被撐斷三根,餘下的也是斷裂在即。薛晶有了這片刻的功夫,已經射出一蓬銀針雨,籠罩任原身體上下,讓他避無可避。任原的身子卻突然縮小一圈,白練一鬆,他人沖天飛起,直撲薛晶頭頂。
薛晶只覺勁風撲面壓來,躲閃不及,索性豁出去拚個魚死網破,右腿從背後反踢任原太陽穴,一招倒踢紫金棺,和任原同歸於盡!任原的巨掌印在她頂心的一刻,任原也難逃太陽穴上的一腿。
這幾下交手快若閃電,我和娘子看到二人生死一線,已經是來不及救援。我心裡一緊,歎道,這女子的妹妹死在黃裳手下,她此時又要死在任原手下了。哪知道任原那無堅不摧的巨掌印在薛晶頭頂,卻輕輕一轉,扭住了薛晶的脖子,鎖住了薛晶的穴道。對於太陽穴上的一腳,任原如同春風拂崗,毫無知覺,只是輕輕一笑,擦了擦灰塵。
我倒吸一口涼氣,「竟然也是橫練功夫,刀槍不入!」沒有想到,這個欽差身邊竟然有如此高手保駕,不但精通內家真氣,還練得一身外家橫練,豈不是無敵了?
我對小青說道,「青兒,拜託你救救那薛晶,否則可惡的欽差就拿她當洩慾工具,給糟蹋了!為了曲師兄和方臘大哥,我們要救一救她。」
小青撇嘴笑道,「有事求我就叫青兒,沒事兒就叫小青丫頭,相公你可真勢力!算了,救她就救吧,反正我喜歡漂亮的女孩子!」小青挖苦我幾句,飛下雲端去救薛晶,我和娘子、小青三人分散,金丹靈氣斷絕,我直直朝蘇州城大街上落去,嚇得我臉色發白,心裡罵道,「小青你個冒失鬼,等我們落地再走啊,急什麼!」娘子飛身一條白練拉住我,才算沒有讓我摔成肉餅。我氣得大罵小青,此時再另一條街,小青已經開始救人,打得官兵哭爹喊娘。
娘子和我對視一眼,無奈搖頭,向蘇州城外行去,趕快離開是非之地。那邊小青是不可能遇上對手的,任原這種檔次的高手,方臘對付他都勝算十足,小青出手,三招就擒下他。唯一沒有想到的是,欽差姓童的官員,武功也頗為不俗,看見小青厲害,嚇得跳房逃走,蹤影不見。小青解開薛晶的穴道,呵呵笑道,「我家相公叫我救你,現在救了你,快走吧!」
薛晶被小青的「武功」之高,驚得目瞪口呆,機械點頭道謝,飛身逃走。小青看了一眼重傷的任原和滿地官兵,笑道,「再敢騷擾百姓,本姑娘扒了你們的皮。都給我滾!」
小青飛來,將她的英勇給我和娘子一陣大講,我忽然想起一件事,問道,「小青,你救人的時候,蒙面了嗎?」
小青一瞪眼,說道,「蒙面幹什麼?啊呀,糟了,我忘記了!」這丫頭反應過來,我已經抱著娘子哀嚎,大罵道,「你不蒙面,那欽差到杭州,來見我的時候不是立刻認出你了?小青啊,你怎麼這麼糊塗呢!」
小青被罵得急了,賭氣道,「那我就把自己變成一個醜八怪,讓他們認不出不就行了?」
我鬱悶搖頭,「你變化了樣子,難道要我向鄰居們解釋,對不起,大家別誤會,我家有兩個小青,一個漂亮一個丑,大家多包涵!這行麼?」
小青不語,娘子也是發愁,搖頭道,「相公,船到橋頭自然直,毋須擔心。我們趕緊會杭州安排,那欽差恐怕明日就要到杭州了!」
回到杭州,又有一個天大的壞消息臨頭。皇帝應法海老賊的請求,決定重修已經倒塌的雷峰塔!我從知府大人處得知了這個消息,竟然和花石綱一起,都由我來督辦。法海老賊,你到底要搞什麼花樣?
雷峰塔,這個不祥的徵兆,想起它就想起娘子的宿命,讓我心頭一陣發寒。法海老賊逼我修塔,根本就是逼我抗旨!老禿驢,你好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