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園裡長著鬱鬱蒼蒼的古松柏,幾張籐椅繞著籐桌錯落有致的放著。黃楊木長椅上躺著的武定帝目不轉睛的盯著繁星燦然的夜空,神色間竟有說不出的柔和。蘇若雨輕輕扇著正在麒麟銅壺底忽高忽低的火焰,神情專注,壺蓋的小孔中沁出氤氳,醇厚的酒香撲面而來。
「無忌向來寬厚待人,即便是知道了,他也不會那樣想的。」雍容華美的貴妃柔聲答道,取來晾在一旁的濕巾,裹挾著握住壺把,注出滿滿一杯清酒。
武定帝呵呵笑了兩聲,伸出食中二指拈住酒杯,放到唇旁,抿了一口。
「可總有些不安分的人,有恃無恐,偏偏還殺不得,當真可惡的緊。」蘇若雨微微皺眉,又倒滿一杯酒,舉杯與青書輕輕碰了下。
宋青書笑了笑,看著妻一飲而盡,輕輕吐出四個字:「殺又何如?」
「若殺之,則無忌必反。」
這個女的眼睛很好看,純白如璧玉,漆黑如點墨,清澈如一泓秋水,彷彿兮洞徹世情:「明教勢力太大,你那師弟又不是愚笨之輩,把他的枕邊風給撲滅了,如他還猜不到是我們動得手,那也不配崇明二字了。」蘇若雨言笑晏晏,見丈夫杯中已空,又給他斟了一杯酒,笑道:「朱老夫曾有句話叫做屹然若中流之砥柱,有所恃而無恐。故而有恃無恐者,以其為中流砥柱。這中流砥柱自然是不能輕易動搖的,否則大廈將傾,基業崩頹,天下又將起烽火。」
武定帝搖頭笑道:「朕也不想同室操戈。只是他不吐露心跡,朕始終如哽在喉,只消給朕五年時光,這皇帝當不當,也都無所謂。」
蘇若雨淺淺一笑,仰頭舉杯,絲滑的緞掠下,露出一抹白膩脖頸,如羊脂凝玉,三杯酒入腹,兩朵紅霞掛在頰上,白裡透紅的就像一個熟到恰到好處的桃。
「怕只怕這五年時光,都成奢望。」
大靖皇帝默然,他心中所謀劃之事,固然足以造福千古,但卻殊無把握。天下方定,若無兩年休養生息,哪來的人力物力供他去成這古今未有之大業?
原先隱匿江湖積下地財富。早在數年前便被揮霍一空。來地快去地也快。他倒也不甚心疼。只是如今國庫庫銀堪足四百萬兩。著實經不起大開銷。
蘇貴妃頗為憐惜地看著躺在長椅上地皇帝。那是她深愛地男人。現在正鎖著眉頭不發一言。
「想必劉先生已經把話挑明了。上上之計自然是你親自出手擊殺無忌。但你是斷然不會這麼做地。現今便只有退而求其次。先固穩根基。徐徐休養。而後方好圖之。」那一爐煮酒之火熬到現在。已然弱了。蘇若雨拾了兩根枯枝放入。燒得「嗶剝」作響。
「皇上。這事說簡單也簡單。說難也最難。順其自然吧。」蘇若雨微微笑著。又道:「這些年來。我倒是十分奇怪。當初那位神秘兮兮地灰袍人。怎地還不現出真身?」她知道若談風月。青書定然仍是心懸朝中事。卻不如一言引至江湖。反倒沒有那般疲累。
青書端起酒杯一飲而盡。嘴角笑意浮上:「那人是誰。也無需多說。當年之事。換我現在做來。也渾不費力。沒什麼了不得地。待宇內大定之後。我再去會他。」
這話說地自然而然。字句間霸氣流露。絕無半分矯揉之態。
蘇若雨盈盈一笑,取來玉壺倒了一盞涼茶,道:「清茶解酒。」
青書接過飲了,見火勢又弱,起身拾了枯枝塞入。
「鬥來鬥去,累了。」武定帝望著火苗蛇舞,輕輕吐出六個字,蘇若雨聞言為之一呆,伸手環住丈夫的脖頸,在他額上一吻。
青書伸手攬住蘇若雨,呢喃道:「你累麼?」蘇若雨伸手緊緊環住青書腰肢,輕輕道:「不累。」頓了頓又道:「天下有帝無後,立後之事,陛下還須斟酌。」楊汐晴先有孕,若生男兒,母憑貴,大臣們勢必順勢上書要求立後。但周芷若又是個好強的性,後宮只怕不寧。
青書心頭又是一陣煩亂,深吸一口氣,道:「今天便不說這些煩心事了。」低頭在懷中佳麗唇上一啄。
蘇若雨臉蛋上掛著淡淡笑意,眼中卻滿是憂慮之色,這憂慮不僅僅是柱國大將軍崇明王的棘手,更有宮廷內鬥的風起雲湧,她固然無心皇后之位,但楊汐晴自幼同她一起長大,期間情分不可謂不深,這古墓的大小姐受了周芷若分毫的氣,蘇若雨如何不感同身受?
宮娥太監遠遠瞧見,都是忙不迭退開園,生怕攪了皇上和貴妃的好事。
晚風嗚咽,一對男女靜靜相擁,天上繁星如許,夜空淒清,倒也不顯寒冷。
武定二年正月十五晚,皇貴妃楊汐晴臨盆在即。
坤寧宮裡太監宮女進進出出,忙碌異常,武定帝負手立於屋外,雙手在背後攪作一團。
ps:重感冒涕淚橫流…不知道是不是傳說中的豬流感,實在沒狀態,兩千字都湊不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