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宋青書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移魂
    「汝陽王有兩大重任托付與你。其一,方今四方起義,明教勢大,你需無聲無息挑撥六大派與明教紛爭,以起牽制作用;而風平浪靜時,則是挑起六大派內鬥,不斷耗損六派實力。嘖嘖,這事以華山掌門的身份來做,當真是再合適不過。」

    不管不顧鮮於通目中驚色駭然,青書徐徐踱步,口中不停:「其二麼,則是探聽少林的圓真大師,也就是昔年的謝遜之師、混元霹靂手成昆動向,一有異動,立即回報王府。是麼?」

    一語說罷,青書雙眸精光大漲,攝人心魄,定定看著躺在地上的鮮於通,傲然絕世。

    見這位前華山掌門一臉駭色,幾乎說不出話來,青書冷笑一聲,又續道:「你本是蒙古人,這般作為,倒也無所不可。只是華山派於你有再造之德,你行事如此,不怕天譴麼?」

    鮮於通本是低眉斂目,不發一言,聽得這話,卻忽地抬起頭來,昂然道:「我鮮於通雖是不孝,但自問於華山一脈,沒有半分愧疚之情!」

    青書「哈」地一聲冷笑,仿似平地刮起一陣旋風,繞著青書不住旋轉,他週身氣勢大漲,彷彿泰山壓頂一般向鮮於通壓去。

    這「攬勢」之法,除去能在戰局中強行將形勢扭轉這一作用外,更能聚集氣勢,收發自如,干擾敵方氣機。

    要知武林高手,凡修習高深內功者,一舉一動,必然牽動氣機,氣機一旦受擾,出招時往左,落招時,或許就在右了。這般一來,招式之間勢必大露破綻。勝負之機,幾乎一線可定。

    但凡事也皆有例外,如張三豐這等大宗師大高手,氣機渾然一體,渾無破綻,舉手投足與天地相合,除去出其不意攻其不備能令他偶露破綻而一舉傷之。正式比武若想勝之,只怕不啻登天之難。

    如那白髮男子,武功之強。或許絲毫不遜於張三豐這位宗師,但於修為上而言,卻是遠遠不及,兩相較量,千招之內若分勝負。定然是張三豐為勝者。而千招之外,勝負之數,便難說的很了。畢竟,張三豐已過百歲高齡,縱然天賦異稟,也是精力衰減,這般打個折扣。誰勝誰負,就不得而知了。

    鮮於通修習的乃是華山派玄門上乘妙法——紫霞神功,重儒家養氣之道,於氣機最為敏感。青書雄渾氣勢猝然壓下,鮮於通便覺胸口一滯,丹田猛地跳了跳,哇的一口鮮血吐出,但神色卻依舊是昂然無懼。

    他不讀經史,紫霞神功自然難以精研,早就落有暗疾。幾日之前。後腦三寸要害更為楊汐晴重手法所點,如今氣機一擾,丹田中真氣陡然亂套,經脈一亂,當即噴出一口鮮血。

    但即便如此,鮮於通卻似乎依舊昂起胸膛,泰然自若。絲毫沒有愧疚之色。

    青書冷哼一聲。身子一側,收回氣勢。鮮於通咳嗽兩聲。掙了掙手,想要拭去嘴邊鮮血,卻是猛然發現,原來浸了水的牛筋繩已將雙手牢牢綁住。

    他哈哈笑了兩聲,伸直雙腿,索性便仰面躺著,望著黑黝黝的上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我自掌華山以來,兢兢業業,廣收弟子,壯大華山一門,白觀、岳肅、蔡子峰,雖不及你,但哪一個不是當世英傑?六大派與明教之間諸多事端,原是多年積怨而成,滅絕師太數度提議出師光明頂,老尼姑性格偏激,豈是我言語可動?然而兩方數度交戰,我鮮於通為神機軍師,運籌帷幄,決勝千里,數勝明教於野,華山一派聲威大震,豈他人之功?我所作所為,哪一點對不起華山了?哪一條能令天譴加身?」

    青書聽得一怔,默想片刻,冷笑道:「這麼說來,白垣之死,你兩位師叔之歿,都不是你下的手了?殺同門、弒長輩,嘖嘖,華山掌門當真好威風!好煞氣!」

    鮮於通默然片刻,驀地揚聲道:「那兩個老傢伙武功不高,又礙手礙腳,嗦嗦,留之徒為華山蒙羞,一刀殺了,倒也省事!」青書不料他這般想來,聽得一怔,嘴唇開闔,想要說些什麼,卻是沒能開口。鮮於通見他不語,冷笑道:「白師哥一事,我不願再提。兩存其一,也沒什麼好說的。他性格剛直,眼裡容不得一顆沙子,此等人為江湖豪客有餘,做一派掌門,若無人輔助,只會是敗家子的人物。」他看了一眼青書,嘴角劃過一道莫名笑意:「你以為宋遠橋是掌門之才麼?呵,若無六俠在輔司職,三豐隆威居上,他要中興武當,少不了要用些手段。」

    宋青書俊目中寒光一閃,冷道:「家父之事,你少來多作口舌!」

    鮮於通冷笑一聲,卻不說話。一時之間,倒是頗為寂靜。

    青書眼中神光湛然,看了他許久,卻忽地笑道:「你說我是叫你鮮於通呢,還是叫你博爾忽呢?」

    鮮於通看也不看他,眼睛只盯著上空看著,口中道:「名字不過代號而已,你愛叫什麼,便叫什麼,反正老子難逃一死,還怕你立碑刻銘怎地。」此話一出,大有我是流氓我怕誰的氣勢,青書聽得哈哈一笑,走到牆角處,伸手扒了幾下,挖出兩罈酒來,笑道:「衝你這句,喝了酒說話!」鮮於通哼哼唧唧道:「手被綁了,你要怕解開繩子後老子不小心傷了你,大可餵我。」

    青書不屑的嗤笑一聲:「這等激將法,老套的緊,聰明人之間,還是少用為妙。」鮮於通想到自家什麼秘密都被人家給知道了,也就破罐破摔,滿不在乎的道:「老不老套無關緊要,管用就成。」青書被他一言噎的幾乎說不出話,自己給這人餵酒是斷然不可能之事,只冷哼一聲,慢吞吞的走到鮮於通身前,伸足一挑,將仰面躺著的鮮於掌門換成臉朝下屁股向上的姿勢,甩袖揮出兩道銳風,割開牛筋繩子,再伸足在鮮於通後腦到脊椎七寸處一點,哼道:「好了,我解了你上身穴道,拿罈酒還不至於失手摔碎。」

    將手中佳釀一拋,鮮於通伸手接住,咕嚕嚕一大口飲下,伸袖一抹,笑道:「好酒,好酒,端地爽快!」

    青書默默飲了一口,沙啞著嗓子道:「惺惺作態,老夫可不吃這一套!」

    聽得這句,鮮於通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四字,寂靜半晌,他卻是哈哈大笑,不住搖頭笑道:「老子聰明半生,從來都是我騙別人,這一次卻是被狠狠的騙了一次!」他從來都是喜怒不形於顏色,今日卻是連連大笑,可說是真性情盡顯無餘,較之當初的做作,卻是雲泥之別。

    青書見他神色,眼中先有驚意,後來卻是微有笑意,點了點頭,揮袖解開鮮於通足下穴道,正色道:「能本色者,合當敬之。」說著舉起酒罈,飲了鮮於通揉了揉腿,也是舉壇一飲。

    青書驀地歎道:「你還有什麼願望,今日都給說了吧。」

    鮮於通一怔,好像明白了青書言外之意,卻沒有顯得半分驚訝痛楚,只沉吟半晌,驀地抬起頭來,說道:「你既知道我本乃蒙古人,也知道我為汝陽王所遣,更知我當年鉅細事務。既然如此,也不妨猜猜我有何願望。「

    青書沉吟一會,歎道:「你要見脫脫丞相一面麼?」

    鮮於通已知必死,聽得這句話,驀地長聲大笑:「我博爾忽一生罪行纍纍,有悖恩師教誨,再見他只會徒惹羞愧……」

    青書聽得一怔。

    「可是,若是不見恩師而就死,豈非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青書沒心情和他開玩笑,點了點頭道:「也好,便再留你六日性命……你殺白垣,殺高矮老者,其實與我都無多大關係。只是你委實不該處處留情,始亂終棄,鬧出一屍兩命的慘事,其咎在你。沖這一點,你便該死。」

    鮮於通斜看了一眼青書,冷笑道:「為這個,你要殺我?」

    青書道:「這個與我干係原也不大……你千不該萬不該計劃這樣一個計劃,以俞二叔為餌,引出我爹和其餘幾位師叔,布下天羅地網,一舉而殲之。」鮮於通臉上這才真真正正的露出驚駭神色,久久不能自已。

    青書伸指虛點,連點他諸身大穴,轉身便走。

    鮮於通驀地揚聲問道:「你怎知我心中所謀?」

    青書頭也不回,冷笑道:「有一門武功,換做移魂大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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