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當宋青書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難姑
    風微微吹送,嘯聲卻漸漸弱去,久不見人蹤影,眾人都極是迷惘,韋一笑、楊逍以及空聞、空智等正邪高手都不敢妄動,以免出現突發狀況,被打的措手不及。

    放眼望去,光明頂上鮮血四散流開,匯成涓涓細流,地上血污一片。

    殷野王長刀所指,所向無敵,即便是鮮於通也只得暫避其鋒芒。

    但見他手中刀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往前狠狠一劈,三顆面目猙獰的人頭隨著鮮血飆飛衝起老高。鮮於通心頭一痛,這是他悉心培養三年的親信弟子。

    望著培養的華山派心腹漸漸被明教兵眾殺死,縱是鮮於通之心狠手辣,也是不免肉痛。經此一戰,他勢必不會再在華山派呆下去,而這些人,將會成為他在另一個地方的發展基礎。

    想到這裡,鮮於通面色一狠,眼中陰霾一閃而過,將腰間折扇取出,按准機括,身子一縱,便要躍向殷野王處。

    擒賊先擒王,自古至今,這辦法一向極為有效。

    可就在半空中,鮮於通眼角瞥到一道曼妙白影閃過,正覺奇怪,卻忽覺身子彷彿被突然抽空了一般,丹田猛然間空空如也,身子一軟,登時掉落在地。

    這道白影身法極快,又是突然出現,一眾遠觀的高手都是眼前一花,定睛看時,這道白影已經將整個廝殺場給繞了一圈,而後飄然退去。

    她來匆匆去匆匆,光明頂上一眾高手卻不敢去追,只一個個呆在原地,屏息而立。皆因這場面實在太過詭異,白影所過之地。無論事先口含解藥的明教弟子。抑或是鮮於通一方人士,都是搖搖晃晃,俄頃便軟倒在地。

    一時間。這場上諸人,又恢復了數千人共枕同席的壯觀場面。手中兵器掉落,砸在不知何人身上,便聽得「哎喲、哎喲」的呼痛聲不絕於耳。

    即便以殷野王內力之高深,也是撐不住多久,便迷迷糊糊,轟然一跤坐倒在地。

    胡青牛大是駭異。驚恐間竟是忘了屏息。吸了一大口涼氣,臉色竟由驚恐轉為不可思議:「悲酥清風!悲酥清風!這世間竟還有人能製出悲酥清風!」

    自西夏國滅亡之後。一品堂高手自焚殉國。「悲酥清風」藥方便只餘殘篇。輾轉江湖間,偶然為明教高手所得。贈與蝶谷醫仙。

    胡青牛專攻醫道,脈理一項極精極專,堪稱繼往開來,舉世無雙。藥理一項雖有攻涉,但相對來說,卻要弱上許多。

    但「悲酥清風」乃是宋時最頂尖的幾樣藥物之一,藥方之妙,委實是研習醫道者所不能拒絕之物。胡青牛這些年與妻子分居兩地,閒暇時便對著這「悲酥清風」藥方仔細研究,忽忽八年皆無所得。

    終在第九年頭上,他從這殘篇中研習出一種能令人散功的藥粉,「悲酥清風」乃是氣體,無人能抗,中者立倒;而這藥粉卻是固態,亦且微有清香,功力稍高者便能逼出體外。

    饒是如此,胡青牛卻認為,自己能從這不到數十字地殘篇中研出這能令人散功地藥物來,已經是曠古爍今的醫術了。

    胡某人命名之為「逍遙散」。以之遊戲之作,適意逍遙而成之。以此醫術放眼江湖,有自傲自負之情,油然而生。

    他於武功一道雖然天賦不強,尋常也略顯猥瑣……但對於醫術,卻是當真有不勝自傲之情藏於胸中。

    你可以辱其人,卻不能辱其醫術。

    這便是蝶谷醫仙胡青牛。

    但這時,他的自信卻彷彿一瞬間被擊潰,看見這個耗費自己八個年頭地神妙藥方再現人間,如何不教這位醫仙目瞪口呆,震驚失色。

    胡青牛只呼得這聲,便軟倒在地,呼呼喘氣,連說話都微微犯難。

    一旁的楊逍潛運內功,屏住呼吸,運力將胡青牛提過一旁。

    場中的呼痛聲漸漸弱去,俄頃便是一片寂靜。

    還站著的高手個個屏住一口內息,誰也不敢發聲出氣吸氣,生怕這一口氣吸進,自己便落得功力盡失之境。

    但這不呼不吸哪裡是常人能做的?最先是幾個崑崙弟子忍不住吸了一口氣,登時軟倒。而後又有許多少林、崑崙兩派的弟子紛紛倒地。

    蔡子峰內功相較來說,尚是淺薄,過得約莫兩刻鐘,他終是忍不住大呼一口氣,當即便覺丹田陡然被什麼給抽空一般,登時軟倒在地。

    白觀和岳肅功力原本相差不大,但白觀的「先天功」有先天優勢,內力雖然不深,一口內息卻是綿綿泊泊,悠悠然然。岳肅在蔡子峰倒下之後,又過了一段時間,雙頰都給憋得通紅,終是忍不住吸了一大口氣。

    但這口氣一吸入,岳肅正準備轟然倒地,卻忽覺渾身並無不適,肌肉也無酸軟之態。他忍不住又深吸幾口氣,頓覺肺腑一陣澄澈,渾身有力。

    岳肅忍不住大聲笑道:「這藥勁兒給過去啦!」

    正道明教兩方人馬聽得這聲,見岳肅地確安然無事,都是狠狠地吸了兩口氣。

    這一時間,這碩大的光明頂上,只聽得呼呼喘氣聲此起彼伏,場面煞是壯觀。

    胡青牛彷彿恢復了一點氣力,虛弱道:「原來這悲酥清風還未如原方一般厲害,這製藥之人也未必如何高明了。所謂無色無臭,藥飄三里,千每必毒,三刻不散,嘿嘿,這時不過兩刻半鐘,藥力便已悠然散去。嘖嘖,所謂差之毫釐謬以千里,終是難成大器。」

    卻聽得一聲冷哼道:「這麼說來,你胡青牛地亂七八糟地逍遙散,就是大器嘍?」

    周顛乃是一莽漢,陡然間聽出這聲音所在,便要縱身上前,將那人抓出。

    只是他方一躍出,便被殷天正給攔住,卻見殷天正搖了搖頭,旁邊彭和尚肅然道:「她有辦法能制住場中所有人,便自有辦法能擒你周顛,不想死地,給我回來!」

    周顛一怔,細想的確如此,當即恨恨罷手。

    這聲音甚粗,人聽在耳朵裡,心中便陡然升起一股冰冷地感覺,胡青牛卻恍若不覺,他渾身不能動,只閉著眼睛,搖著腦袋笑道:「我以逍遙命之,自是遊戲之作,如何能當真。雖然我亦無把握說能完全復原悲酥清風神方,但究竟會比你這方子來得久些。」

    那聲音嗤笑道:「胡青牛,你以為我用了多久時間製出這方子?嘿嘿,我不過用了忽忽三個月時光,便成此藥方。比之你的八年九年,嘖嘖…」

    胡青牛心頭一沉,臉色刷的一下變得慘白,厲聲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欺我不知麼?你怎麼可能知道悲酥清風的殘篇所言?」

    那人依舊粗著嗓子,嘿然道:「所謂悲者,心頭無力;所謂酥者,手足無力。故而藥之道,先於攻心,後於攻體……」

    胡青牛臉色又是一變,他努力想抬起手來,卻始終不能,只得望著聲音傳出方向的那數棵大樹一塊兒,聲音顫抖,喃喃道:「你、你是何人?」

    最邊上一棵大樹轉出一人,臉上蒙布,黑衣束身,身材窈窕,卻是一名中年女子。

    胡青牛顫聲道:「難、難姑,是你麼?」

    王難姑冷冷道:「你連我聲音都認不出了,哼,想必這些年過得很得意吧,胡大夫,胡大醫仙!」這話卻是未在粗著嗓子在說話了,她扯下臉上蒙住的面巾,露出一張清秀卻略顯蒼老的臉,只把胡青牛給看得目瞪口呆,眼睛都給直了,半晌也說不出話。

    胡青牛身子無力,努力想要站起,卻是半分也動彈不得,他顫抖著聲音說道:「難姑,我…我…」他曾無數次想過兩人相逢,卻是未曾料到會在這種情形下,抑且也沒想到自己會連話都說不大出。

    卻聽王難姑冷笑道:「胡大醫仙,你知我素來不打誑語,這悲酥清風我的確只用了三月時光完成。這藥方麼,你當年也未示之於我,如今我製出這酥人筋骨,傷人心神的神藥,你有何話說麼?」

    胡青牛見王難姑一臉冰冷,渾然沒有半分眷戀夫妻之情的樣子,心頭一痛,當即淒然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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