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康柏的問話,剛剛鬆了一口氣的戴安娜-賓眼眶又開始發紅。
「我父親應該已經在英國了吧!」賓低垂下了頭。
「已經在英國了!」康柏的聲音有點高。「他怎麼可能丟下你一個人在大陸,自己就回去了英國?」
小姑娘賓沒有回答,只是繼續低垂著頭,微微發出了一點抽泣的聲音,把康柏看得痛惜的不得了。重新上前摟住她的肩膀,溫和的問道:
「和我說說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吧!」
女孩非常乖順的依偎在康柏懷裡,一詞一句的向康柏述說她的悲慘經歷。
戴安娜·賓作為一個天之驕女的伯爵小姐,從小就是一個比較喜愛玩鬧的人。在和賓伯爵一起撤退到波士頓後,身處艱難之中,也無法完全改變這個習性。到了英軍大撤退的時候,問題就來了,當時前面英軍撤退,後面大陸軍就進駐。戴安娜·賓這個小姑娘,一直被保王黨的父親灌輸著獨立黨怎麼樣可怕、怎麼樣恐怖,非常想看看這些可怕人的樣子,在全家都忙著找東西上船,一片混亂的時候,竟然膽大包天的的偷偷帶著一個僕人,遛出去大街上看大陸軍了。
那想大陸軍的進駐非常快,英軍的撤退更快,就在她剛看了一眼真正大陸軍的樣子,準備返轉的時候,卻發現本來還在身後的英軍竟然已經不見了蹤影,等小女孩跌跌撞撞的想趕緊跑到回國的海船時,卻哪裡還來得及,她重新到達港口的時候,大陸軍都已經在碼頭收拾戰利品了。
而偏偏女孩的僕人非常狡猾,隨便找了一件丟棄的髒衣服給她換上,告訴她,抓貴族衣服就會被大陸軍抓走,必須穿舊衣服才安全。波士頓全是獨立黨人,已經沒有一個貴族,也不可能再讓一個貴族活下來,現在要想活下來,唯一的辦法就是回到費城的老家。不過隨後,那個僕人在摘了小姑娘身上的珠寶後,就去投靠獨立黨人了。「投靠獨立黨人」當然小姑娘自己的說辭,康柏卻是覺得那僕人拿了錢跑到其它地方去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從來沒有經歷過苦難的小姑娘,根本無法接受這樣的現實,還嘗試著去找曾經和伯爵做過生意的波士頓大商人,結果估計因為穿著破舊,連本人都沒見到,就被勢利的僕人給趕走了。在見識了人心險惡、人情冷暖之後,賓簡直不再敢相信周圍的任何人。看到波士頓街頭確實都是獨立的人,就在城中流浪了一段時間後,只能依照那個僕人說的,想方設法回費城自己的家。這一路上,她根本不知道乞討,只知道撿一些別人丟掉的食物,只知道在田地中翻翻野地中丟下的作物,也幸好從波士頓到費城,都市沿海地區,村鎮比較密集,多少總能找到點東西,竟然讓她就這麼一路忍饑挨餓的走到了費城。期間有人追她,她就拚了命的跑,有人給她東西,她則是撿了東西就跑。
小姑娘一邊哭,一邊講述。把康柏的衣角苦濕一大片,也把康柏的同情心哭得開始氾濫,輕輕拍著賓的肩膀,低聲安慰。
可憐的小姑娘賓這麼一路過來,不但要忍受肉體上飢餓和寒冷的折磨,還因為僕人誤傳獨立黨人的可怕,要忍受怕被人傷害的心理折磨,根本不敢和一個人說話。沒有病死、餓死、凍死,還真是上帝保佑。現在好不容易遇到個可以信任的人,願意傾聽她的痛苦,她已經什麼也不管的把一切都講了出來。
本來以為到了費城後,一切都會好的,哪想到了家裡,卻發現管家見到自己後嚇了一跳,隨即裝作不認識自己,還匆忙命令其它僕人的把自己趕出了城堡,根本不承認自己的主人身份。
本來以為只是自己的形象大變,而最熟悉自己的僕人卻被帶到了波士頓,現在這些僕人,平常見自己的次數本來就很少,所以才沒認出來。等到管家為了增強對其它僕人的說服力,聲明伯爵和小姐已經回了英國,特地寫信命令他全權處理費城的產業,他已經和比德爾家族聯手準備出售城堡和其它產業,才知道是這個以前最信任的管家背叛了自己家族。
因為在波士頓時,他的父親只想著趕緊回去英國,等英軍打敗了大陸軍,再重新回來,根本沒有打算賣過城堡。更不要說寫信過來通知賣房了。但她隨後去賓夕法尼亞法院告狀.,卻因為聲稱自己是英王的伯爵小姐,被接待的獨立黨人趕了出來。要不是看她實在年幼,說不定還會被那些熱血青年打上幾下。
已經彷徨傷心的她,在費城又流浪了幾天,最後甚至去哀求那位管家。
「我請求他收留一下我,我再也忍受不了挨餓受苦的日子,哪怕在城堡裡當傭人也行,我請管家行行好,給我一點吃的東西。並且發誓,只要誰對我好,不讓我挨餓,我願意給他做任何事情。哪想到這個可恨的管家,竟然還是再次把我從城堡裡扔了出來。嗚嗚……」賓用沙啞的聲音訴說著自己的痛苦。
「我當時倒在地上,我以為我肯定要死了。上帝保佑你,李,在那個我竟然看到了你。上帝保佑我遇到了你,真是謝謝你的幫助。」小姑娘摟著康柏的脖子膩聲感謝。
康柏聽著小姑娘用淒慘的語調說著她的悲慘遭遇,他一個大男人,也是強忍著才沒有留下眼淚,對於懷中的賓,除了憐惜,已經沒有別的感覺了。
小姑娘倒在地上的時候,幸好遇到了在波士頓流浪時曾經偷偷見過一面的康柏。因為那時她還看到了康柏和幾個貴族交易過茶葉,知道獨立黨抵制茶葉的戴安娜-賓,馬上就覺得康柏可能不是一個獨立黨人,至少不是一個恨貴族的獨立黨人。抱著這麼一絲期望,然後就像見到了最後的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死死的抓住康柏,不肯放手。
而她這一次,也是真的很幸運,真的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
她這一番話說下來,康柏已經對幫不幫忙已經沒有任何疑問了。
「你這事情很明顯,肯定是管家故意冒充你父親的信件,欺騙了比德爾家族的查爾斯。而法官卻因為你們家的英國貴族身份,不願意證明你的身份,其實現在只要有我出來證明你的身份,你那個管家就可以進牢房了。不過我們現在不知道管家的底細,我們還得考慮一下比德爾家族所代表的利益,如果管家和其它獨立黨人有關係,那還要估計一下其他獨立黨人的反應,所以現在還不能直接把管家怎麼樣。無論如何,你可以放心,我絕對會保護好你的!」說到最後,康柏已經變成捧著女孩的小臉,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
女孩也是勇敢的看著康柏,認真地聽他說話,時而微笑,時而擔心,等康柏最後的一句「我絕對會保護好你」的話一說,頓時臉蛋的上出現的羞澀的笑容。
「你不信麼?」康柏笑著垂頭問道。
「我相信你!」女孩馬上說道。
還又低聲呢喃一般的重複了一遍:
「我相信你!」
說完之後,即緩緩地閉上眼睛,粉嫩的嘴唇,也微微有點厥起。
康柏的笑容馬上一呆。
這小姑娘準備幹什麼?不會是想讓自己親她吧?
真是早熟的北美女孩!
自己絕對非常喜歡她,但剛才的那一番話下來,對她更多的是憐惜,哪裡捨得傷害她,而且自己也沒有向這麼小女孩下手的心。他是真心誠意的想幫助賓,可不是有其他什麼邪惡的目的。
不過這個時候可也不能隨便把女孩自己推開,不然肯定會讓敏感的少女跳腳。
用手指撫摸了一下小女孩的嘴唇,再低頭在她的額頭親了一下,低聲說道:
「放心吧,賓!你已經安全了,現在一切有我。」
康柏還沒決定到底怎麼樣對待那個管家,他的家中卻迎來了今天的第三位客人,托馬斯·傑弗遜。
「約克!約克!你不是去送喬治麼,怎麼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來?大陸會議還在召開,每個人都有數不清的事情等著去做,你怎麼能趁機偷懶休息。」傑弗遜一進門就開始開玩笑的責備,「幸好你的家離州政廳實在太近了,你一回到家中我們就知道,我這次可是特意過來抓你回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