縹緲世界,系統主城麒麟城與玄武城的交界處,一座遠離喧囂的小小系統村落中,沒有自己思想的NPC們,按照著系統賦予的步調,安寧的過著自己的生活。
村落雖然小,但該有的也全都有了,醫館、鐵匠鋪、服飾店、小飯館……居然還有一間小小的私塾,裡面傳來朗朗的讀書聲。從聲音聽來,上課的人數雖然不多,但卻都顯得挺有精神的。
原本沒有玩家的村子,不知何時,竟然出現了一個盜賊打扮的男性玩家。而似是來過這裡上百次了一樣,這名盜賊,對於週遭的事物看都沒多看一眼,筆直的向著目的地前進。
而村子裡那些毫無自己思想,只是按照被賦予的規則做著規律行為的NPC,對於這個忽然出現的玩家,也是秉持著無視的態度,各自做著自己的事,好像這個人只是一團流動的空氣。
盜賊推開一扇平凡無奇的茅草屋的門扉,直直走了進去。
小屋中很簡單,一桌三椅,桌上隨意的幾隻小小的木杯。小屋最裡面,是個大大的黃木書架,可現在書架上卻一本書也沒有,只放著零星的一些瓶瓶罐罐。
書架前方的地上,也散亂的放置著一些製藥工具,但從周圍那層淺薄的灰塵上可以看的出來,也是許久沒被人用過了。
十多平的小屋內,就只有這麼一點東西,顯得空蕩蕩的。
推門而進的盜賊對於地上的工具、架子上的瓶罐看都不看,只是粗略的掃視了一圈,關上屋門,揭下遮住大半面孔的面罩,露出被遮擋的那張平凡到無奇的中年大叔的臉。
「少爺,不要玩了,出來吧。是我著空無一人的小屋,自稱崁的盜賊憑空喊話。
崁的話音剛落,就見從兩米不到的房樑上,忽然倒掛而下一個人。這人出現的極其突然,如果不是早有心理準備的話,一定會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嚇到跌坐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但崁彷彿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下,臉上別說是有被嚇到的痕跡了,連肌肉都沒有動一下。
「少爺,別胡鬧了,下來吧。」
見崁如此不給面子,連裝作被嚇到都不肯,倒吊而下、被稱作「少爺」的那人無聊的撇撇嘴,咕噥了一句「沒勁」,也就手腳靈活的下來了。
當「少爺」平穩的站在了崁的跟前,才讓人看清了他的樣貌。
看清後,這個「少爺」的長相不得不讓人發自內心的感慨一聲:「好一個粉雕玉琢的瓷娃娃啊。」
不高的個子,單薄的身材,雪白到沒有血色的肌膚,大大的幾乎佔據一半臉孔的雙眼,玫瑰紅的小嘴因為生氣,而抿的緊緊的。
怎麼看怎麼惹人憐愛。
見崁不願意陪自己玩,「少爺」嘟嘟囔囔地走到桌邊,自顧自倒了杯水,也不招呼一下崁,臉色依舊臭臭的問:「怎麼忽然跑我這裡來了,今天可不是初一,也不是十五,似乎不是你應該來的日子吧。」
崁並沒有在意少年的臭臉,雙手自然垂於兩側,不卑不亢卻又不是恭敬的向著少年,平靜的回了幾個字,就將少年所有的不滿全都化解掉了:「毒刺回晴空了。」
「真的?!」果不其然,少年立刻忘了先前的不快,包含急切的目光移向了崁。「什麼時候的事,只有她一個人嗎?」
「一個小時前,我們的人看到毒刺隻身一人,忽然出現在晴空府的前面,之後大搖大擺的進去的。無論是府邸的防禦系統與晴空的守衛,都沒有阻止。」
「看來真的是毒刺……那為什麼只有她一個人,[迷域]任務應該是兩個人同時完成才是……難道失敗了?也不可能,如果是失敗,那就更應該是兩人一起出現……被分別傳送到不同的地方?嗯……有這個可能。可是,還有一個人到底去了哪裡?弱水三千也是晴空的人,他不回晴空,他又能去哪……嘶,頭痛,頭好痛……」
少年自言自語的將一個個可能性提出,又不斷自己否定掉。如果我和毒毒此時在這,絕對會驚恐萬分。
因為少年居然能這麼完整的瞭解這些非是晴空高級幹部,就絕對不會知道的事情,這不得不讓我和毒毒驚疑。
少年這時則因為只有毒刺一人出現,而煩惱的在不大的小屋中來回不停的走動。一會猛抓頭髮,一會支頰沉思,不時煩躁的拔下自己一撮髮絲,或是趴在牆上敲打木質牆面。
總之,自言自語的同時,也沒一刻的安靜。
而崁似乎早就習慣這位「少爺」思考的時候的那些怪癖,只是垂手靜立在一旁,等著接受命令而已。
並沒有讓崁等多久,十分鐘後,少年停下了煩躁的步伐,粉嫩的嘴唇抿的死緊,就快抿成一條直線了。低頭看著地上不怎麼平整的泥地,彷彿尋常的泥地上會忽然長出一朵金子做成的花一樣,看的如此入神,就怕會漏看般,不移視線。
最後,少年鬆開緊攥的眉頭,有了決定:「崁,去派人盯著晴空,不管看到任何人,都給我記下。還有,記住,只要是不觸及主要任務的情況下,給我盡一切可能攪亂晴空的事。練級、任務、生意……我想不用我多說,你也應該會做。」
崁並未表明什麼,依舊只是默然的靜立,但少年知道,崁將他的話全聽了進去。
說著,少年坐回桌邊,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桌面:「不過這些事還都不是最重要的,我只想知道……為什麼這麼久了,還沒找到風子亞。你率領的偵察隊不是號稱這世上沒有你們查不到的消息嘛。為什麼進入遊戲這麼久了,卻連子亞姐姐的影子都沒看到。[迷域]任務這麼隱秘的任務你們都可以查到,並且獲得與其相關的資料,為什麼就是找個人找這麼久卻一點消息都沒有!」
說到後面,少年的火氣已經很明顯的上來了。最後,更是拿著水杯狠狠的砸在桌子上。但不知道是杯子的質量太好還是桌子的質量太差,無論是杯子還是桌子,什麼事都沒有,連個磕碰傷痕都看不見。
可惜,雖然少年自認已經表現的很生氣了,但嘟嘴、攥眉、因為生氣而增添了一些色彩的雙頰,都沒有給人生氣的感覺,更像是受了委屈之後在撒嬌。
無論少年是生氣還是撒嬌,崁一如既往的冷臉相對:「我們的人找遍了現在玩家可以到達的所有地方,還是沒有發現風小姐的蹤影。」
「那就去找,拚命的找。再給你們三個月的時間,找不到,我就自己去踏遍縹緲的每一寸角落,我自己去把子亞姐姐找出來。」
「你沒那個能力。」真不知道崁是不是少年的手下,對於少年憤怒下的命令,沒有誠惶誠恐的接下也就算了,反倒是擺明了看不起少年的能力。
「你……」可少年除了氣極也沒別的話好講,因為……崁說中了,他還真的沒有辦法自己一個人走遍整個縹緲。想他一介生活職業者,還是練得半吊子的那種,別說走遍縹緲了,就是能在系統主城周圍逛逛而不丟掉小命就不錯了。
「反正……反正……反正……」反正了半天,也沒說出什麼威脅人的話,到最後,少爺開始耍起無賴了。「反正……哎呀,我不管,三個月,你們一定要在三個月內給我找出子亞姐姐。」
對於少年如此的「不講道理」,崁早就習以為常了。因此,崁只是微微一個欠身,平穩的說道:「知道了,少爺。」
見崁這麼「識趣」,少年也很滿意的點點頭:「那你去吧,記住啊,只有三個月哦。」
說完,少年不管崁的去留,一口氣喝完水杯裡的水,手腳靈活地爬回他之前出現的橫樑上,又不知幹什麼去了。
見少年的身影消失在漆黑的屋頂後,崁如同來時一般,寂靜且無聲的退了出去。
而小屋,又回復了一開始的寂靜。直至良久,久到以為少年都已經離開或睡著的時候,才從橫樑上,模模糊糊的傳來充滿寂寞與孤單的斷詞細語。
「……亞……姐你……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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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感覺熟悉的失衡感消失,又有腳踏實地的感覺後,我雙眼微微睜開一條縫,確定無事,才完全睜開雙眼。雖然是被傳送到了在整個縹緲內,我最熟悉的乾林內,但這裡的景色我還真的沒有見到過。
我居然看見了一座築造在叢林中的白色寺廟?!
出現在我面前的寺廟無論從造型還是建築材料上來看,都只有兩個字--簡潔。簡單的外形,沒有富麗堂皇的造型,沒有精雕細刻的修飾,連裝門面的意思都沒有。只看見簡簡單單的一塊塊原料,勾勒出整個建築的大體形狀。這種粗狂中不失細膩的建築風格,讓我想起了平衡者那邋遢的老頭。
也的確是他會住的地方。
如果硬要說整個建築有裝飾的話,那大門上方,那寫著三個歪七扭八的大字的牌匾,勉強可以算是一種修飾吧。
「乎?不對,應該是『平』吧……街?榭?樹?啊,是『衡』……那就是『平…衡…殿』?!誰寫得的字,真難看懂。」嗯,平安到達目的地。看來彤的技術水平,絕對比平衡者那傢伙好上太多了。不然就是平衡者當初真的是在折騰我。
我沒先急著選擇進去,而是觀察完建築外部後,我先選擇了查看一下自己的寵物空間。
說實話,[迷域]任務中,那驚險的十四關,在失去了狐狸它們的幫助的我,第一次這麼懷念它們。雖說之前也有三獸因為力量透支而休眠的情況,可那一個多月卻沒有此次十天這麼驚險。一個疏忽,將會受到什麼打擊,我們誰也不知道。
所以此時,我也格外的想念它們。
可惜,那紅紅的圈叉叉,很是無情的告訴我,寵物們還是處於禁止召喚狀態。不過比起在任務中的毫無理由的禁止,現在下面多出來一排小字。大致的意思就是說,寵物們正在調理期,暫時不方便召喚。
我狂汗,這寵物還需要什麼調理期,當是坐月子啊?
無奈,這荒郊野外的,也沒人能回答我的疑問。我也只能掛著一頭黑線,關上寵物空間,耐著性子等寵物們歸來了。
召喚不出狐狸它們壯膽,那我也就只能獨自一人進平衡殿了。我相信,既然任務讓我到這裡來,就應該不會太為難我。而且平衡殿看上去簡單的一目瞭然,想必也沒有什麼陷阱、危險吧。
可惜啊可惜,我還是太單純了,想的太簡單了。或者換句話說,我對平衡者那死老頭的人品太堅信了。
這不,我還沒沿著白色石板鋪成的通道上走幾步呢,就忽然感覺右腳一拐,一個不穩,身體嚴重向右傾斜。好在身手靈活,及時扳正自己的身子。
略帶驚慌的往腳下看去,我一頭的汗,有嚇出來的,也有鬱悶的。
你說你一堂堂高級NPC,把自個家裡好好裝修裝修呢,就算不要求美輪美奐、氣勢宏大,但最起碼也要堅固牢實點吧,這樣也對得起「平衡殿」三個不怎麼好看的大字才是。
可現在看看,連最基本的門面功夫都沒有做好。看上去好好的一段路面,居然踩上去就馬上裂開來了。光是裂開一塊還不算,連帶周圍的跟著一起遭殃……—.—|||
莫不是天後給高級NPC的「零用錢」都被老頭拿去換酒喝了,不然怎麼連個修善一下自己「老窩」的資金都沒有。攤上這麼一個沒「錢」途的任務發佈者,我看我還是別指望能得到什麼額外獎勵了,就他那總是改不掉的喝酒誤事的性格,我能平平安安的成功轉職就很阿彌陀佛了。
知道這裡絕對不若外表看起來那麼安全,我現在每次落腳都特別小心,在這裡不小心摔上一跤,那就糗了。
這麼小心翼翼的前進,讓我無比氣悶。我寧願這裡危機重重,我也不想在完全沒有陷阱機關的地方表現的這麼警戒,那感覺像是對自己的一種諷刺。
好在通往平衡殿大門的小徑並不是很長,期間雖然又發生了幾次踩空事件,但並沒對我造成什麼影響。
踏進沒有門板,只有門洞的平衡殿,我真的忍不住錯愕的在心裡嘀咕:「難道平衡者這老傢伙真的窮到沒餘錢嗎?」再想想他那一身打了無數補丁的衣服和破的露腳趾的草鞋……貌似真的是個窮的叮噹響的典範。
平衡殿的大廳裡居然空蕩蕩的什麼都沒有。別說富麗堂皇的奢侈品,就連最基本的桌椅板凳我都沒看到一張。
這是不是窮的太過分了?!
還是說,這平衡殿平時根本就不用,也沒有人會過來,所以平衡者老頭也就不想把酒錢花在這裡的面子上?
嗯~很有可能。
「有沒有人吶~~~」站在大廳門口,衝著空蕩蕩的平衡殿內,我輕輕的喊了一句。可就是這輕輕的一聲,也因為空曠的建築,而形成了詭異的迴響,聽的我自己都毛骨悚然。
這種詭異到我自己都受不了的聲音迴盪了好一會,可整個平衡殿內,除了我之外,依舊沒有任何生命體出來抗議,看來,這裡還真是座空墳……呸呸呸,什麼空墳,自己觸自己霉頭。應該說,還真是座空廟。
「到底有沒有人吶~~~」又稍微提高嗓音叫喚了幾聲,確定真的是沒人在這個廟中,我又不能傻呆呆的站在大門口給人家當門神,所以我只能自己一個人亂走了。
穿過大廳,進入後面的走廊,看見房間就進,看到門板就開,一邊「探險」,一邊尋找著任務提示中,要我找到的[融爐]。
平衡殿並不是太大,而且結構很簡單,簡單到連我都可以不去在乎迷路造成的不良後果,放心大膽的到處亂逛。
從字面上看,融爐、融爐,那應該就是把五樣轉職物品融合在一起的爐子。所以我就專門找那些看起來像是爐子一樣的東西。可是把能走的地方都走了個遍,把能打開的大門全打開後進去翻箱倒櫃(雖然也沒有啥箱櫃的給我翻)一番後,我還是沒能找到所需要的[融爐]。
在能進入的地方找不到我需要的東西,那只有可能……我的目標逐漸瞄準了那些不能被我以正規途徑打開的房間。
平衡者貌似N年不回來一次的,那為什麼還把那幾個房間鎖這麼好呢,難道這個平衡殿真正的好東西,都在這些緊閉的房間之中?
這個念頭一起,我就不可抑止的不停猜測下去。我不是什麼先哲聖人,只是一個受到過貧窮之神光顧過的小老百姓,我可沒有面對財寶而不心動的定力。雖說這現在還是我的猜測,但只要有1%的可能性,在不損傷我的性命的前提下,我都很樂意去試試看。
挑了扇打不開的門,我再次試了一試後,依舊關的很緊。推、拉、移、抬、壓,連踹都試過,還是紋絲不動。門板上,連個擦痕都沒看見。
「丫丫的,我還就不信我搞不定你區區一扇門板了。」
鑽進牛角尖,耿脾氣發作的我,開始和一扇門較上了勁,袖管一擼,啥都不管了,打算用我任何可以使用的暴力方法開門。這時哪管我現在的身體適不適合發動大招,發動後又會有啥影響,解決眼前的問題才是真的。
可正當我頭腦一熱打算和一扇門拼傻勁的時候,一個不怎麼刺眼的反光引起了我的注意。
原本小小的反光是根本不可能引起我的關注的,但就偏偏那麼巧,反光正好因為我的一動,從我眼前掠過。
這個反光拉回了我向著胡同底跑過去的理性。沿著發光點的方向看去,我只看見一堆貌似廢品,雜七雜八的堆在犄角旮旯處。
這堆廢品我剛才檢查過啊,根本沒看見有什麼金屬物品,尤其這裡是照不到光線的屋內,廢品堆那裡的光線還較其他地方更昏暗,那裡怎麼可能會有東西發光呢?
我暫時忘記了和門板之間的較勁,走到廢品堆那一陣翻找,最後,在最底部、最裡面、最下面、最不起眼的地方,找到了那個在沒有太強光線的室內,卻依舊發出光線吸引我的物品。
可看清被我拿在手上的是什麼東西後,我卻忍不住嘴角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