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齒虎尖利的鋼爪已經深深陷進了毒毒的肩頭,眼看毒毒的玉頸就要被銳利的尖齒貫穿,而我也因為強烈的衝擊而眼冒金星,無法思考,雄壯的非洲獅已經向我急撲而來,我卻無力閃躲。
就在這絕對千鈞一髮之際,除了我們兩人之外,忽然所有的生物,全都被像施了定形術一樣,不動了。
向我撲來的非洲獅撲到一半,從半空中直接掉落在地上,「砰」的一聲,鐵背黑熊也保持著飛奔過來的姿勢,僵直不動了。而壓著毒毒的劍齒虎那尖銳的牙齒離毒毒脆弱纖細的脖子,也只剩兩公分不到的距離了。
已經熬過一開始痛楚的我看清楚眼前的情況後,終於長舒一口氣。看來,這四個小時,我們是終於撐過來了。
可未等我放鬆的躺下休息,毒毒已經在那邊叫起來了:「瘋子,快過來幫忙啊,我推不動我身上的大傢伙。」原來不能動的劍齒虎現在居然整個人都撲倒在了毒毒身上,死沉死沉的身子一下子壓下來,壓得毒毒差點岔氣。
我忍著背後火辣辣的疼痛感,拋下身邊的黑熊和非洲獅,一步一痛的來到了劍齒虎身邊,一腳踹開還壓著毒毒的劍齒虎。而我也因為這個動作,徹底無力的躺倒在地上,背部也因為自己的粗魯,而再一次遭到撞擊,疼的我連叫都叫不出來了。連呼吸時都能感到全身的肌肉、骨骼和經脈在抗議。但除了一身身的出冷汗,我是什麼辦法都沒有。
毒毒也因為我一點也不溫柔的踹開劍齒虎,使得劍齒虎的利爪硬生生的從她身上拔出,而疼的直抽冷氣。當然,她也同樣脫力的只能躺在地上喘粗氣、直哼哼,真正的一副劫後餘生的模樣。
「毒毒,你沒事吧。」沒力氣去查看她的情況了,所以只能靠問的。
「MD,怎麼可能沒事,我懷疑我肋骨都斷了好幾根了。MLGBD,那隻大老虎真TMD重,也不知道減減肥。」
聽見毒毒這麼罵,安心了。看來她的情況比我想像的要好,最起碼她還有罵人的力氣。
「瘋子,你呢?」算毒毒還有點良心,知道詢問一下我的情況。
「我?暫時還死不了。」的確死不了,血條充盈,狀態偏上,唯一的問題就是體力透支過大,外加精神方面因為一下子放鬆而顯得頭痛。
「噢……該死,痛!瘋子,有沒有外傷藥?」
「有,但我現在沒力氣拿給你,你忍忍吧。也許等你傷口自動癒合後,我就有力氣了。」
「要死,你怎麼不說等我血流乾了,我成乾屍了你就有力氣動了。」
「也可以,你要是不介意,完全可以試試血流乾了是什麼樣的。」
「老娘介意!不過……MD,這次真的有夠狼狽的,好久沒那麼慘了。這關誰設計的,別讓我知道,不然真的去把他(她)阿魯巴到生活不能自理。」
「是啊,真夠糗的……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毒毒沒什麼大問題,我放心的同時,也忍不住又和她開起了玩笑,到最後甚至從輕笑至失聲大笑。
笑毒毒的狼狽,也笑自己的狼狽,但同樣更是自豪的笑。
這四個小時,我們始終是仿若踩著高空中的鋼絲線,且未做任何防護措施般,那種一個不留意,就隨時會喪命的擔憂一直縈繞在心頭,所以使得這四個小時感覺特別壓抑。再加上接連不斷的被追擊,那種逃命的刺激感也在燃燒著。
緊張、刺激、擔憂、疲勞、殺虐……當熬過這些心理關卡的時候,那種暢快、舒緩的心情,也只能通過大笑來紓解了。
不過笑太歡也不是很好,因為牽動了運動過度的肌肉,讓它們發出了抗議。「嗷∼∼∼∼」一聲堪比狼嚎的慘叫激起了毒毒幸災樂禍的心理。所以現在換成了我躺在地上喘粗氣,而毒毒笑的無比暢快,暢快到,快斷氣。
周圍的景色就在我們兩個人的大笑聲中,逐漸消散,化成點點的閃亮光點,回歸虛無。
我和毒毒兩個人,躺在地上抬頭看著這些剛才還把我們弄得狼狽不堪的光點,心裡有著說不出的感覺。
先前在我們眼中還是糾纏不清的追擊者,此時卻又變得這麼迷人,像是夏日的螢火蟲,但卻是七彩,在逐漸變黑的空間裡,發出奪人眼球的魅惑光彩。
當周圍的景色全都變成光點消失在漆黑的空中後,同樣散發著七彩光點的傳送陣也終於露面了。
看著離我們只有幾步之遙的傳送陣,我和毒毒相視苦笑。
「這都好欺負我們一下的。」
因為我兩都清楚,就這區區的幾步,對現在的我們而言,也是一項巨大的挑戰。
但沒轍,不前往第八關,我們連下線休息都做不到,如果上線時間一滿,被踢下遊戲,那就最冤了。
所以我擠出所剩不多的力氣站了起來,拉起也同樣恢復了一點體力的毒毒,拖著她的身子,我們兩艱難的站到了傳送陣上。
想當初,我們學校組織跑馬拉松,我和毒毒兩個人混在最後跑完的那幾十個人之中跑過終點後,也是臉不紅、氣不喘的,還能嘻嘻哈哈鬧騰呢。哪像現在,感覺多走幾步就能讓全身都散了架一樣。
通過傳送,我們到達了第八關後,連觀察一下第八關的情況都沒心情,毒毒立刻選擇了下線。
「瘋子,要看你看,我不行了,先下了。」說完,不等我反應,就逐漸消失了。
看著失去蹤影的毒毒,再看看我們明天將要面對的第八關,我挑了挑眉,無奈的想著:「看來明天要先幫毒毒做好心理準備,才能讓她上線了。」
映入我眼簾的,是個不弱於以前在古墓中看到的一些噁心勁十足的裝飾。殘缺的屍體,滿地的內臟,零散的身體零件,紅到發黑的血液,掛著肉塊的殘破兵器,滿地蠕動的蛆蟲……儼然一副人間地獄的景象。
但對於我來說,完全沒有任何影響,連最基本的震懾力都沒有。我只是習以為常般麻木的稍微環視了一圈後,選擇了下線。
看到早就不想看了的東西,想讓我有啥表情都難。
拿下頭盔的我,看到毒毒已經緊緊裹著被子,累到睡了過去。看來今天的最後一關對毒毒來說,真的是太勞累了。長時間處於神經緊繃狀態,又是打怪、又是驚嚇、又是如同被捕獵的獵物般到處逃竄,確實是讓她累著了。
看到整個寢室裡就只有自己還沒睡下,忽然覺得有點寂寞啊。
可是我現在的腦波亢奮度卻完全和毒毒相反,今天的最後一關,反而讓現在的我精神很好,很亢奮。有多久沒有嘗試過這種命懸一線的感覺了?
那種被追逐的壓迫,等待著解放之前的期待,小心翼翼保護自己小命的緊張,擔憂同伴時的焦急……有多久了,失去這些感覺有多久了。
似乎就那麼幾個月,又似乎有幾個世紀這麼長。大家過得還好嗎,不知道是不是又有人受傷了,大家最近有沒有接什麼任務呢。他如果還活著,會不會……
該死,又讓我想起了那個人。
抹去忽然竄入腦海的人影,我拉過被子,強迫自己入睡。只要睡著了,就不會去想到他了,就不會再難過傷心了,就不會再讓愧疚啃食自己了。
睡覺,命令自己,一定要睡覺。
可,我卻抱著被子,一夜無眠。
***
縹緲世界中,一座景色秀麗的島嶼靜靜的浮蕩在一片汪洋之中,隨著海浪,輕微的起起伏伏,像是海中的筏舟,可遠比筏舟大而美麗。
島兒景色很好,耀眼的陽光,細細的白沙,艷麗的花朵,高高的椰子樹,還不時有幾隻小小的寄居蟹爬過,整個一座猶如渡假小島般,充滿著悠閒與安寧。
島的中央,有座風格獨特的純白色巨大建築,雖說是風格獨特,可也能和周圍的的環境完美的相容在一起。雖然說建築風格很奇特,但如果硬要在其中找些影子的話,應該說比較偏向清真寺的建築風格,只是沒那幾根沖天的大柱。
而在這個寧靜小島上的這座建築中,卻隱隱約傳來了不少吵鬧的聲音。
「哈哈哈哈!我就說嘛,我的後繼者怎麼可能那麼沒用呢,看看,看看,現在他都闖到第八關啦!哇哈哈哈哈……」
一個手持酒瓶子的邋遢老者,一腳踩在圓凳上,一手叉腰,拿著酒瓶的手幅度誇張的上下左右猛搖,也不管是不是會把酒灑出來,也不管是不是會打到別人,笑的十分囂張。
如果我在這裡的話,一定會認得出來,這個就是整我整了N多次的平衡者死老頭。
他那打滿補丁的衣服,露腳趾的草鞋,亂糟糟的頭髮,邋遢的鬍子……化成灰我都認得。
同樣的,在這裡還有不少人也是我所認識的。古墓中的乞靈,送我神器項鏈的玉公主,為我和毒毒開啟[迷域]任務的彤和囡囡,全都在這裡。還有十來個從未見過的,造型千奇百怪的人,但從大家熟捻的神情上能看得出來,都是彼此認識的。
而既然能和我所知道的高級NPC如此談笑風生的,理應也是同樣級別的NPC吧。
在大家聚在一起聊天的大房間裡,在大門對面的牆壁上,有一面超大的白色水幕,上面正播放著一男一女互相掩護,對著圍攻他們的怪物拚命搏殺的畫面。
房間裡的十幾個人,都饒有興致的看著屏幕中的兩人,有人皺眉,有人大笑,有人若有所思,也有人面無表情,雖注意的事情相同,但各人的想法卻不盡一樣。
其中,尤以另一位比平衡者看上去還要老邁的老者,對平衡者如此囂張的笑聲最為不滿:「笑笑笑,笑什麼笑,小心你的下巴掉地上闔不上。」說完,還不解氣的重重「哼」了兩聲。
但老者如此不客氣的話並未讓平衡者有任何不快,相反,平衡者雖然停下了張狂的笑聲,可臉上咧的大大的笑容,卻連茂盛的鬍鬚都遮掩不掉:「嘿嘿,空間老頭,你難道是因為嫉妒我有個這麼好的後繼者,不然幹嗎講話那麼酸溜溜的。」
「我嫉妒你?你這個邋遢的傢伙有什麼好讓我嫉妒的。」聽到平衡者的話,被稱為空間的老者立即火大到跳起來,指著平衡者的鼻子要他說個明白。
「我的後繼者比你的那個厲害。」說到這,平衡者儼然鼻子翹到天上去一般,驕傲的很。雖然他的後繼者老是讓他吃鱉,又時不時做出些意料之外的事情,可只要是現在能讓空間這老頭認輸,其他啥都不重要。
「呸!」空間聽了平衡者如此不要臉、自誇的話,很不給面子的對其進行鄙視。「到底是誰厲害可不是靠你這張嘴說的。再說了,我的後繼者可是現在的縹緲第二,真讓他來完成[迷域]任務,不需要一天,他就能闖到第八關。哪像你的那個不男不女的後繼者,折騰了兩天,才來到第八關。」
「你就吹吧,反正吹牛不上稅。」對於空間的話,平衡者立刻予以還擊。「就你那後繼者,能不能過第一關都難說,還妄圖一天闖七關。哼,我就知道你輸不起,愛逞口舌之快。」
「你敢看不起我的絕技:瞬移!告訴你,真把我的瞬移學到最高,別說第一關那區區九十幾米,就算後面再加一個零都不是問題!」
顯然叫空間的老者也是個火爆脾氣,因為平衡者語氣中透露出來,看不起自己後繼者的藐視態度,已經讓老者擼起袖管,同樣一腳踩在圓凳上,和平衡者大眼瞪牛眼的,兩兩相瞪起來。
「哈,盡情吹吧你。學到最高?你那個後繼者別說學到最高了,連一半都沒學滿吧,而且聽說最近連點進步都沒有了。小心再過一段時間,徹底退步給你看。」
平衡者的話,徹底刺中空間所擔心的問題,使得空間一下子氣焰矮了一截:「那是……那是因為……因為他最近忙於幫務,對,就是因為他最近忙於幫務。他可是個大幫派的老大,哪是你那個閒散的後繼者能比的。」
「拉倒吧,看來你那個後繼者也別想在武技上有啥發展了。」平衡者根本不看空間那氣的噴火的表情,自顧自的拿著酒瓶灌上兩口,還得意洋洋的好一陣搖頭晃腦。
「你……」被對方漠視的態度給弄得窩火的空間,除了一個「你」字外,也擠不出別的話來。
「好了好了,你們倆都別鬥嘴了。」見兩人的爭執暫且告一段落,一個戴著一副金絲框眼鏡、留著藏青色長髮的溫雅男子,出聲算是給空間一個台階下。「空間,你有這個閒心和平衡吵架,還不如快點決定你對下一關到底是押哪邊吧。」這NPC倒也奇怪,居然帶著一副眼鏡,不過眼鏡和他倒也真的蠻相配的。這種人,似乎就是天生為眼鏡而生的一般,眼鏡不會遮掩掉他們的風采,只會加大他們的魅力。處在一群打扮奇異的人群中,也不嫌怪異。
「哼,還押哪邊,當然是押這兩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娃兒闖不過第八關。也不想想第八關是什麼景色,就這兩個小娃兒怎麼可能過的去。」
聽了溫雅男子的話,空間憤憤然地走到這個房間唯一一張,由整塊白玉石自然形成的桌子旁,把手往桌面左邊,寫著大大的一個黑色「否」字上一按。與之相對的,就是桌面右邊一個同樣大小的黑色「是」字。
「我就不信那兩個小娃運氣真這麼好,能過了第八關。」說著話的當下,被按上手印的「否」字,閃出一陣溫和的黃光,表明已接受。
而聽了他這話後,乞靈用白的無瑕又幾近透明如明玉般的纖手遮著小口,輕聲笑語:「空間,你可別這麼自信哦。平衡的後繼者,可是當初連我被封印的古墓都不怵的。雖然當初和他一起完成任務的還有別的玩家,可是幫我解封的,從頭到底都是他一手包辦的呢。連我住的古墓都嚇不到他,你認為,第八關--修羅之地,會讓他退縮嗎。」
乞靈的話,空間倒是一點不信,可是其他人卻急了。「誒?!乞靈你怎麼不早說?!」
「啊呀,早知道他是給乞靈解印的人,我第八關就不該賭他輸的。」有人抱著頭無比懊惱。
「還好還好,還好剛才臨時改主意,不然又要輸上一筆了。」也有人拍著胸脯直慶幸。
「那照這麼說,後面那幾關,似乎這兩人過關的幾率應該不小。」還有人摩挲著下巴直考慮。
「不要忘了,他旁邊還有個女孩子呢,女的應該對這些東西沒有抵抗力吧,肯定會暈過去的。到時候也許是轉折點呢。」同樣也有考慮的比較周全的。
「對啊,那不就是說,勝負還未知……」
「嘰嘰喳喳……」「唧唧喳喳……」
一屋子的人又開始討論起來了。
見到大家討論的這麼熱切,帶著金絲邊眼睛的溫雅男子將右腿擱在左腿上,笑的有些……腹黑(真的只能用這個詞來形容現在此男子的笑容,雖然笑容看上去是那麼溫和、陽光,可從背後透出來的氣勢……好黑)的笑言。
「各位,現在第八關還未正式開啟,大家依舊有機會改注。還有,現在除了玉兒、乞靈、彤、古達,和先前被逼的平衡,下注賭這兩位能通關到最後外,還有誰要要押注嗎?」此人儼然一副莊家姿態,但誰都清楚,他只是代理莊家而已。
「穆剎,你怎麼看?」旁邊的人問起了溫雅男子對此事的看法。
溫雅男子--穆剎--笑的雙眼都瞇起來,讓人看不到他眼底的光彩:「我嗎?我下注到了第十三關。」
「你對他們這麼有信心?」顯然穆剎的答案讓大家都比較驚訝,現在除了剛才穆剎所說的幾個下了通關的人外,還沒有一個是下注說這兩人能通過第十關的。
平衡者是在一開始被大家話趕話趕的,給逼得不得不下重注在他的後繼者身上,而其中逼他逼得最緊的,就是空間。為了面子上的問題,他起初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押了自己的後繼者,押注之後還心疼的不得了。而其他幾個女子因為和平衡者的後繼者有過接觸,則是自願的押注。唯一一個讓大家想不到的,則是比較奇怪的古達。
「我覺得他們兩個人挺有意思的,所以我不介意多他們一下。」
穆剎在這群人中似乎挺有份量的,聽了他的話,不少人開始摸著下巴考慮是不是該重新押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