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使來到襄陽,把一燈大師的信帶給了朱子柳。朱人,當年一燈要出家,他們幾個二話不說,也跟著出了家,如今一燈要他帶個官回去,他也二話不說就跑去找郭靖。
郭靖雖然當了大半年的制置使了,對於大宋的官職還是不是很瞭解,這時反問朱子柳道:「你說,要什麼官?」
哪有自己說要什麼官的?朱子柳一愣,隨即明白了這郭大人在這方面實在是很不精通,想了想便道:「就給個大理知府。」
這算什麼官職?郭靖以為他只是因為出身大理才要了這麼個官職,沒想到別處去。朱子柳急著回大理去見一燈大師,官職到手就匆匆和郭靖道別,逕自回大理去了。日後大理城頭豎起兩面大旗,一面寫著「荊湖制置使郭」,一面寫著「大理知府朱」。大理百姓大亂剛平,才不會在意誰在統治,只要能求個溫飽安穩就好,至於那些有意見的官員,都被蒙古人殺得差不多了,便有少許剩下,又如何敢與這個前相國作對,反正大理是段家的,姓段的都不要了,我們還爭什麼?於是從那天起,大理國就不復存在,變成了宋朝的一個州府,此乃後話。
卻說郭靖心頭疑惑,回去跟黃蓉一說,黃蓉仔細想了想道:「聽朱先生的意思,是要把大理併入大宋的版圖。大理國獨立已久,不知道這次出了什麼變故。朱先生哪裡去了?」
郭靖道:「回大理見一燈大師去了。」
黃蓉奇道:「一燈大師也在大理?如今的大理王是他的後輩?不知道是他自己去地,還是別人請他去的。」這時消息傳遞不便,任她再是聰明。也不知道大理王室被蒙古人屠光了,更想不到一燈大師會還俗,不但還俗了,還重登大理國王之位。
郭靖見她苦思,便道:「你也不要多想了,我們派人去打聽一下就是。倒是忽必烈大軍停在新野,進也不進,退也不退,讓人大是頭疼。」
黃蓉笑道:「靖哥哥你是當官當糊塗了。如今江湖傳遍了,蒙古大汗蒙哥已經死在了四川。忽必烈若再不走,汗位就沒他什麼事了。因此我料定,他不日便回。」
郭靖大喜道:「蒙哥死了?誰殺的?」
黃蓉道:「有說是你兄弟林志興殺的。也有說是慈恩大師殺的。」
郭靖道:「好,不愧是林兄弟,我早知道他不是一般人。」
黃蓉氣道:「的確不是一般人。讓我母子不相見,他最好別來襄陽,要不看我怎麼收拾他。」
原來黃蓉懷胎十月,生下一對龍鳳胎,男的起名郭破虜,女的起名叫郭襄。黃蓉還沒抱熟呢,洪七公就指著郭破虜道:「我看此子,生性沉穩,頗有乃父之風,正好繼承老叫花子一身武藝。老叫花子要定了。」也不知道不到一月的小孩子,他是怎麼看出來生性沉穩地,就生生地把他抱走了。這也罷了。誰知黃藥師見了心喜,指著郭襄道:「我看此女。生性靈動,頗合老夫胃口,老夫要把一身本事都教給她。」黃蓉著急了,道:「父親,你又不會養小孩,不如就把襄兒留在府裡,您也留下教她武功就可以了。」
黃藥師這些日子要照顧黃蓉,整日對著郭靖柯鎮惡已是老大的不耐,如何還肯留下,聞言便道:「你如何知道我不會養小孩?我要不會養小孩,當初是怎麼把你這麼大的?」他拿定了主意,如何肯改,也不管黃蓉怎麼說,抱了人就走了。
話雖這麼說,黃藥師可不耐煩再去哄小孩子,好在他有徒弟,當即把程英一叫,就飄然而去,不知所蹤了。
再說洪七公把郭破虜抱走了,等他一哭就手忙腳亂,不知如何是好,這才發現自己鹵莽了。待要把他送回城裡,正好看見黃藥師也抱這個嬰兒出來了,還拐了個女孩兒照顧小孩,頓時一拍額頭道:「我怎麼沒想到呢?果然還是黃老邪想得周全。」
可是丐幫中可沒有年輕女孩兒,洪七公想不到可以拐個什麼人去,只好厚著臉和黃藥師並作一路。可憐程英一個黃花大閨女,自己還沒有孩子呢,就先替她師姐照顧小孩了,還一照顧就是兩個,整天煩不勝煩。
黃蓉原本甚惱洪七公,也甚惱她父親也跟著湊熱鬧,整天都說要把他們找回來。郭靖卻道:「小孩子從小受點磨難是好事,在師傅和岳父手裡,我也很放心,不用派人去找。」郭靖拿定了主意,黃蓉也沒有辦法,只好在平時耍耍小脾氣,誰知有一天,卻是一個丐幫弟子說漏了嘴:「你們知道嗎?洪老幫主早就覬覦郭大俠地小公子了,還沒出身就念
收為徒弟,據說是全真教那位林少俠給他出的主意…個氣啊,滿腔地哀怨都轉到了林志興頭,恨不得把他戳幾個窟窿。幸好林志興那時和一燈大師在一起,一燈大師佛法精湛,這才擋住了黃蓉的怨念,沒有讓林志興噴嚏打個不停。
郭靖見她又提起這事,身一寒,忙笑道:「我去告訴丘道長這個好消息。」說完轉身就要走。黃蓉嗔道:「他們早就知道了,還用得著你去告訴嗎?別走,你給我回來。」郭靖充耳不聞,埋頭往前走,不一會就看不到人影了。黃蓉呆立半晌,忽然噗嗤一笑,自語道:「我有那麼可怕嗎?」
先前蒙古人攻終南山的時候,丘處機一行人正在路,等郭靖送來消息,他們加速前行趕到終南山地時候,蒙古人已經退走,昔日金碧輝煌的重陽宮只剩一片斷梁頹垣,不過除了前山打鬥的痕跡、一個燒成焦碳的趙志敬,便再也沒有全真弟子的蹤影,才稍稍放下心來。
這一大群人走到哪裡都引人注目,何況這時全真教正是蒙古人的眼中釘,丘處機等人一合計,留了些人四處探察山弟子的下落,其他人仍然由丘處機帶著回襄陽去了。後來陸續有下山的弟子來襄陽投奔他們,他們也漸漸地知道了山的事,聽說馬鈺王處一已經登仙而去了,丘處機歎道:「馬師兄,你總說我偏好武功,學道不誠,便是如你這般成了仙,你自己倒是解脫了,這諸多弟子,這萬千受難百姓,你就不管了嗎?你倒是去的安心,我可做不到你這般灑脫,還是要在紅塵打滾。」
本來在襄陽有郭靖照顧,丘處機等人想在這裡重新立教,不過後來聽得掌教之位傳給了林志興,掌教都不在,說什麼立教,都是空談。
這時丘處機等人也正在說起蒙哥之事,見郭靖進來,就問:「靖兒,你交遊廣闊,可知道這慈恩是什麼人?」傳說中殺蒙哥地兩大熱門人物,林志興他們自然熟得不能再熟了,可慈恩何人?彷彿以前都沒有聽說過。
郭靖道:「難怪道長不知道,那年華山論劍,裘千仞被恩師點破,便拜在一燈大師門下出了家,法號就叫慈恩。」
丘處機恍然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我還以為江湖中什麼時候又冒出這麼個高手來了。」接著又問郭靖:「你有沒有消息,這蒙哥到底是誰殺的?」
郭靖道:「余大人的戰報還沒有送來,我也不知具體情況如何。不過林兄弟肯定在其中立了大功地。」
丘處機也笑道:「說起來,日後見了志興,我還要喊一聲林掌門呢。」
孫不二突然插嘴道:「全真教歷來規矩,正式弟子都不能婚嫁,可他還和古墓派那個妖女形影不離,這個掌門,我可不認。」孫不二與馬鈺夫妻一場,當初為了入王重陽門下,兩人離了婚,雖說也是孫不二自願,可馬鈺全然不念夫妻之情,如今更是毫無掛念地飛昇而去,孫不二心中有氣,就看林志興與小龍女十分地不順眼。
丘處機尷尬道:「他們不是還沒有成親嘛,可不能算壞了規矩。」
林志興可不知道長輩們正在談論他,他如今剛從漢中出川,一路斬殺些擾民的蒙古亂兵,這一日正在與慈恩比試腳力。
慈恩輕功雖好,可就是有個不能持久地毛病,開始時的確能把林志興與小龍女甩在後面,可全力跑個大半個時辰,就腿腳酸軟,跑不動了,只有眼睜睜看著他們施施然從後面超過,幾次都是如此。
慈恩好勝之心越老越強,心裡從不服氣,因此每遇趕路就要拉著他們比試一番。
這次他們錯過了宿頭,遠遠地見前面林子裡有盞燈亮著,知道有人家在此,就想過去借宿,慈恩便道:「誰先到亮燈處便算贏。」也不等林志興答應就朝前跑,跑著跑著忽然覺得腳下有點軟,可他一心爭勝,對此毫不在意。
林志興與小龍女在他身後,林志興跑在前面,忽然覺得腳下沒有踩實,有要陷進去的樣子,急忙拉住小龍女,後退幾步,仔細看去才發現,滿眼都是軟軟的淤泥,兩燈的房子在泥潭的中央,可慈恩繞了那房子幾圈,就是沒法靠近。
林志興忽地想起一處所在,急忙高聲道:「大師快回來,這裡似乎有個陣法。」
他話音剛落,就見中間房子裡竄出一人,來勢甚快。那人到了林志興跟前,抬手就打,嘴裡道:「我打死你這個薄情寡意的負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