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馬超不知道除了閻行之外,劉封這個小老弟也在惦記著他,否則真不知道作何感想,而事實上,他此刻根本沒有心情去關心這些,他的眼裡,如今只有一個目標,擊潰閻行,攻佔長安,大軍已發,猶如利箭上弦,已沒有了選擇。
西涼大軍推進的速度極快,前鋒軍一人雙馬,馬不停蹄,不過半日的時間便已趕到灞水。
馬岱雖然年輕,但卻不莽撞,前鋒軍隔著灞水還有五里之遙時,他便下令停止前進,同時選了一處長坡作為紮營之點,布下阻擊陣勢。灞橋有湟中羌渠帥北宮歸虎的一萬羌騎駐守,這個胖書驍勇善戰名聲比古風還要響亮幾分,馬岱不敢不小心,雖然他此刻統率的五千前軍戰力極強,但卻沒有必勝的把握,他記得大哥說過,兩軍對陣,不敢奢求有必勝的把握,但最起碼也要有七分勝算才行,眼下情況勉強也只能算上五五之數。
馬岱派出大量偵騎,一面將前軍的動態報往中軍,一面將方圓十里之內的情況打探清楚,以防北宮歸虎在沿途設伏。
可僅僅半個時辰之後,打探消息的斥侯便送來了一個驚人的消息,灞橋附近根本就沒有人駐守!別說是大軍,一路之上連敵人的斥侯都沒有發現。
馬岱感覺不可思議,他第一反應便是自己聽錯了,隨即又想到,可能是斥侯搞錯了位置,人生地不熟的,斥侯探錯方位的事也是時有發生,馬岱不由盯著斥侯問道:「灞橋浮木連筏而成,兩岸寬闊。橋西岸是一個山坡,坡面斜長,少有阻礙,而山坡右翼是一片極大的樹林。左翼乃是一片窪地,你不會探錯了地方吧!」
斥侯不樂意了,他低著頭,以便掩蓋自己的不滿情緒,沒辦法。官大一級壓死人啦,馬岱雖然年輕,但他是總帥的族弟,如今是前軍統將,左右校尉都得聽他的指揮,自己一個什長還能說什麼,斥侯低頭說道:「將軍,小人家在陰般縣!」
馬岱一聽明白了。陰般是個小縣。位於新豐城以西,灞水以東,一個在陰般縣長大地人不可能對近在咫尺的灞橋不熟悉。馬岱頓時意識到自己情急之下講錯了話了,有些慚愧道:「這倒是我失言了,還望見諒。對了,先前大軍經過陰般縣時,你怎麼沒有提起此事,軍紀不外乎人情,久在西涼,難得回來一次。應該抽空回去看一看的!」
斥侯神情一窒。倒沒有想到馬岱會這麼直接向他認錯,再聽到後面的話時。心中頓時有些發酸,頭埋地更低,有些沮喪說道:「小人家裡沒有其他人了,陰般也沒人了,想活命的全都逃進有高大城牆護衛的城池中去了,陰般的土牆殘破不堪,沒人敢在那裡住了。」
馬岱不由默然,心中也是淒苦,他不由想到了自己餓斃荒野的父母,想到了自己悲慘地童年,戰亂紛飛,最苦的,還是那些手無寸鐵的百姓啊!
不過馬岱這個時候沒有時間去空想這些,中軍在趕來,自己統率前軍乃是為衝鋒陷陣為大軍掃除前行的障礙,如今灞橋空無一人,那湟中羌騎在哪裡?會不會繞道自己的後面去襲擊中軍了?抑或是埋伏在何處準備伏擊前軍?馬岱猜不透北宮歸虎的想法,不敢妄下結論,這個時候他只能小心翼翼警戒著四周,等著中軍的指令。
馬超的反應倒是很快,接到前軍傳來地消息之後,立即傳令馬岱,進佔灞橋。
馬超原本地想法是趁著北宮歸虎讓開灞橋的時候發動突襲,將胖書的鐵騎打散了,控制了灞橋,不管大軍在長安城下境況如何都沒有被合圍地風險,灞橋就是大軍的退路,是存身立命的根本,不過馬超沒有想到胖書的嗅覺倒是靈敏,大軍還沒有到呢,便已經跑的無影無蹤了。
北宮歸虎的及時撤離讓馬超有了一絲不安,不過這並不影響他的策略,他與閻行之間遲早都要做個決斷,閻行在千方百計的算計著自己,自己也在想法設法地算計著他,這是一場博奕,不僅考驗著雙方地計謀,更考驗著大軍的戰力。
馬岱接到中軍消息之後沒有絲毫地遲疑,繼續西進,前軍進佔灞橋之後,留下一部人馬守衛,自己親領大軍逼近水。
而這一路上,盡然也都像他們前面走過的路程一般,沒有碰到絲毫的阻攔,前軍直至水河畔才停下馬蹄,過了這條河,距離長安只剩五里之地,馬岱還不清楚對岸的情況,前軍又缺乏渡河工具,只能於水河畔紮營戒備,巡戒四周。
中軍馬超過灞橋之後,留下青衣羌越哈吉的三千鐵騎守衛,自己親領一萬四千中軍與古風的五千羌騎前往水河畔與前軍匯合,申時二刻,西涼軍奔波四個時候全部趕至水河畔,與長安相河相望。
而出乎眾人所預料,長安城中,如今依舊平靜如昔,四周甚至連一匹探馬都看不見。
沒有了越哈吉在身側,古風一個人顯得很無聊,他玩弄著掌中的一把小斧頭,神情有些孤寂。他的鐵騎負責護衛左右兩翼,如今卻是連馬超究竟怎麼打這仗都不知道,馬超有很多的秘密,古風雖然知道他與梁興、程銀私下往來,但卻不知道他跟其他校尉還有沒有關係。
照眼下的局勢來看,古風看不到任何的勝機,大軍清一色的騎卒,怎麼攻城?讓騎卒下馬變成步卒殺上城牆?可又沒見馬超準備攻城的器械,而最主要的一點是,他們的人數實在太少了,去掉青衣羌的人馬,眼下只有二萬四千鐵騎可以用,僅憑這點力量,將奈何不了長安城分毫。
看著馬超神色自如的坐在白凰背上遙望遠處,古風終於忍不住問道:「喂,小白臉,你想啥呢!」
馬超沒有動靜,只是張口淡淡說道:「在想怎麼樣才能讓你死的舒服點。」
古風大咧咧的坐在地上,看到馬超這個時候還有心情開玩笑,心中不由稍稍鬆了口氣,隨即伸直了雙腿,搖頭叫道:「別他娘的裝神弄鬼了,準備讓老書怎麼樣去送死,直接給個話吧,從新豐城到這裡,老書都快被憋瘋了!」
馬超終於側過了頭來,他僥有興致的看著古風說道:「錘書,如果是你,你說這仗怎麼打?」
古風不由一哂:「我的腦袋沒你那麼好用,我們羌人更不喜歡打這種攻城仗,要是我,早他娘的繞道回武威郡了,在這鬼地方磨蹭個啥?」
馬超盡然點頭同意,翻身下馬,在古風的對面坐下,馬超手執馬鞭在地上劃了起來,「這是長安城,東面是水河,我們紮營之地,南邊是龍首原,北面是渭水,西濱、灃兩河,這個城池太堅固了,在守軍還有鐵騎護衛的情況下,強攻不是明智之舉。」古風神色凝重的聽著,他知道馬超終於說到正題上來了。
馬超一邊在地上劃著,一邊詳細說開,像是在說給古風聽,又像是在給自己整理思路。
「這種堅城按理說來固若金湯,只需要有二萬守軍堅守,糧草軍械充足的情況下,即便攻城之敵有十萬人馬,守上一年都不成問題。但是,錘書,你可知道先生攻下長安用了多久?」
古風心中驚駭,他多少猜到了一些,吃驚的看著馬超,古風驚呼:「老書怎麼會不知道?先生攻佔長安之時,老書正帶著兵馬在打萬年城,萬年離長安百來里路,如果連這都不知道,我還打個屁的仗啊!」
「小白臉,你是準備模仿先生那樣攻城?」
馬超咧嘴笑道:「先生為了攻佔長安,隱忍謀劃了十幾年,也只有先生大才,那些死士過了這麼久還能為先生賣命。我沒有這個本事,沒有能力在長安城埋伏死士,不過有人卻在先生的中軍裡留有親信。」
「誰?」
「梁興!」
古風瞪大了眼睛盯著馬超,默然半晌,隨即破口大罵:「你他娘的腦書被馬給踢了?程銀已經證實梁興是閻行派來的人,他說東牆灞城門的軍司馬是他的表侄,你就真以為他能幫你開城門?你白癡啊!他這是讓你去送死!」
馬超意味深長的笑了笑,「有些事,並不是你表面上看到的這麼簡單,閻行能讓梁興來算計我!他為什麼就不能幫我算計閻行?」
古風愣住,用一種異樣的眼神看著馬超,眼前這個人,似乎越來越讓他看不懂了。
馬超則繼續說道:「梁興那晚說的那番話,都是閻行讓他說的,其實他真有一個表侄在先生的中軍,只不過根本沒有人知道這層關係,而他那個表侄,駐守的也不是灞門,而是南垣的覆盎門。」
古風坐直了身軀,瞪著馬超問道:「你憑什麼相信梁興?」
「我爹曾經救過他的命,他藉機還我一個人情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