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魯領漢寧太守之時,以五斗米教治下,入教之人,初稱「鬼卒」,資深之人,則號「祭酒」,各領「鬼卒」若干;「祭酒」之上又設「治頭大祭酒」。郡中不置長吏,以祭酒管理地方政務。
張魯乃創教始祖張陵之孫,精通教義,教百姓誠信不欺詐,令病人自首其過;對犯法者寬宥三次,如果再犯,然後才加懲處;若為小過,則當修道路百步以贖罪。又依照《月令》,春夏兩季萬物生長之時禁止屠殺,又禁酗酒。他還創立義捨,置義米肉於內,免費供行路人量腹取食,並宣稱,取得過多,將得罪鬼神而患病。
遭逢亂世,各州郡百姓無以為生,而漢中、武都兩郡卻一如繼往,安寧詳和。
而隨著張魯的敗逃,楊松出任漢中郡守之後,漢中郡原本的安詳消失的無影無蹤,義捨早已消失不見,餓死之流民隨處可見,好在百姓耕種的田地依舊,西涼軍殺進南鄭之時又是勢如破竹,戰亂並未持續太久,漢中百姓倒並未因權勢之更迭而影響了耕種。
楊松雖然是張魯府中主簿,卻因為張魯因祭酒掌政,而成了擺設,這麼多年來委屈求全,心中之憤恨可想而知,一旦掌權,大開殺戒,往日與他略有怨隙之人都難逃血光之災,南鄭城中一時間籠罩在血雨腥風之中。
馬超在時對此不以為意,馬超信奉的是武力,講究的是雷霆手段,這些年殺的人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楊松與他一比,那根本連提鞋都不配。況且沒有楊松的幫忙,他的西涼軍不可能攻下漢中,所以看到楊松殺人。他連問都不問一聲,甚至還問楊松要不要他的西涼兵幫忙?
楊松公報私仇,當然不好讓馬超出手。但馬超的這句話卻讓他信心倍增,殺地毫不含糊。
馬超不管不問,可龐德不一樣,龐德很少在這方面與馬超爭執,因為馬超以前殺的都是羌人,西涼禍亂的根源就是羌人,殺地越多越好,龐德開心還來不及,哪會勸阻?但漢中這地方不一樣,漢中雖然還有一些蠻人。但絕大部分都是漢人,你心中有恨,殺個十幾二十個沒關係,但你殺上了癮。到後面捕殺有錢人,純粹是為了財產殺人,龐德就看不下去了,當下出言勸阻。
龐德開了口,楊松不敢不從,跟在張魯後面夾著尾巴過久了,察言觀色的本事,他比誰都精通,龐德與馬超稱兄道弟,不是他能惹的起的。龐德開了口,楊松就只能低頭認錯。將心思都放到了政務上去。
楊松一收手,下面的人受不了了,前段時間殺富豪,搶金銀,連帶平時那些眼高於頂的女人都可以隨意壓在身下,想怎麼玩就怎麼玩,這種暢快勁哪是說消就消的,可看著城中一隊隊巡邏警戒的西涼兵。他們又不敢胡來。只能心中怒罵,巴不得這個龐德早點去死。正好他們聽到馬超被因在關中動彈不得。龐德有意前往關中相救的消息,一個個興奮至極,不時的慫恿楊松起兵自立。
楊松很精明,靈敏地鼻子一下子就嗅到了機會,一個擺脫西涼人自掌漢中的機會,西涼軍來漢中時共有四萬鐵騎,二萬步卒,實力大的驚人,但馬超去關中的時候帶走了三萬鐵騎,如今武都郡有中郎將伍贊統率地一萬步卒,漢中郡有二萬人馬。龐德要去關中救人,閻行不可能不知道,他分兵把守各處棧道,易守難攻,龐德想要衝破閻行的封鎖,沒有強悍的武力不成,西涼人主力一走,他就有機會了。
南鄭,郡守府。
府後一個偏靜的院落,十步一哨,五步一崗,連帶著屋頂上都有士卒彎弓搭箭,守備的極為森嚴。
院落中的書房裡,不時傳來中郎將楊昂興奮不已的聲音。
楊昂四十多歲,一張英氣逼人的臉因為額頭上那道駭人的刀疤而變得猙獰恐怖。這條疤是二十二年前留下的,當時地楊昂很年輕,從軍不久,卻因為兄長楊松與別部司馬張修的關係形同莫逆,而當了一個屯長,更因為張修帶著他們一戰攻克南鄭,擊殺漢中太守蘇固,楊昂等益州士卒全都意氣風發,尋思著籍此戰功,必能陞官發財,好好快活一陣子。沒想到當天晚上他們就遭到了夜襲,統軍夜襲之人不是蘇固餘部,而是督義司馬、統領另外一營益州兵地張魯,警惕全無的張修部下死傷慘重,楊任臉上的這一刀,就是在驚慌失措的情況下被人兜頭砍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為砍這一刀的益州兵於心不忍,還是因為太過倉促,這一刀並沒有將楊昂的腦袋劈成兩半,反倒是讓楊昂清醒了過來,不僅隨手一槍刺死來敵,更是召集人馬開始反攻,而他的兄弟,武藝高他甚多的楊任也同時帶著一屯人馬殺了過來。
血戰一夜,張魯不僅沒有能夠將他們擊殺,反倒是本部兵馬死傷慘重,幸運地是,張修被他安排地刺客殺了,張魯的目地已經達到了,隨後就是拉鋸一般的和談,最終楊昂等人歸降。
鋒利的刀刃從楊昂的額頭上斜斜劃過,險之又險的避開了他的右眼,但鼻子卻因為這條疤而被劈成兩截,獰猙的面容,實在讓人不敢正視第二眼。
這時,這張猙獰的臉上卻滿是興奮的神色,連那道刀疤似乎都泛著莫名的光彩,楊昂揮舞著手臂,高聲囔道:「大哥,二十二年了,我們整整等了二十二年了,蒼天有眼啊!別部司馬大人在天有靈啊!」
楊松悶坐在那裡,低頭想著心事,聽著楊昂興奮的吼聲,他不鹹不淡的說道:「等了二十二年了,你就不能再等幾天?用得著如此放肆?」
「大哥,在張魯面前,我們裝了二十一年的孫子,如今在西涼人的面前繼續裝孫子,哪道在自己的後院,我們還要裝?裝給誰看啊!」楊昂隨即大笑了起來,指著外面說道:「老子在這吼翻了天又怎麼了?誰管得著?」
楊松抬頭看了楊昂一眼,搖了搖頭,楊松並沒有責怪楊昂,事實上他的心裡也是興奮至極,但他經歷的凶險太多,張修的身影不時的出現在他的腦海之中提醒著他,越是得意之時,越容易出問題,他不是每個人都能像他這樣掩飾的很好,最起碼眼前的楊昂不會。
楊松看著楊昂手舞足蹈的高興樣子,皺眉說道:「小心使得萬年船,沒有成事之前,千萬不要露出馬腳。」
楊昂笑著應道:「大哥放心!我沒那麼蠢,輕重緩急,我還是分得清楚的。龐黑子一天在南鄭,他一天就是我爺爺,當孫子的對爺爺自然百依百順了!他若是說往東,哪怕東邊是刀山火海,我也不會皺下眉頭!」
楊松不以為然,點頭說道:「你能知道這點就好,老三那邊安排的怎麼樣了?」
「早就準備妥當了!大哥你又不是不知道,老三手頭紮實,心眼又多,根本不要我們操心,現在就在等大哥的命令,只要大哥令下,陽平關立即就能掌控在我們手裡!」
楊松又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陽平關乃是漢中的屏障,千萬不能出現差錯,南鄭亂了不要緊,我們可以慢慢的解決,但陽平關卻亂不得,陽平關一亂,龐德若是領軍殺回,我們這二十二年的孫子白當了!」
楊昂不笑了,神情嚴肅的點了點頭,看著楊松說道:「大哥,要不要我再派一營人馬去幫老三。」
「這個時候不宜操之過急,龐黑子看起來五大三粗的,其實比誰都精,不要讓他看出破綻來,兵馬調動,得等龐黑子走了之後再說,而且現在龐黑子要帶多少人去也不知道,看清楚情況再做安排不遲!」
廳外遠遠的有一個聲音響起:「郡守大人,龐將軍在前廳等候有要事相商。」
楊松猛然站起身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龐黑子要走了!」
龐德確實要走了,得到馬超的消息之後,他就恨不得立即插上翅膀飛到關中,閻行是出了名的卑鄙,為達目的,什麼手段都能用的出來,閻行與馬超可謂物之兩極,馬超血腥不假,但都是以強硬的手段,雷霆之勢擊垮對手。而閻行會忍,會使陰招,當初為了殺馬超,他甚至裝扮起一個毫不起眼的小卒,甚至還故意露出破綻被人砍了幾刀,為的便是不引起馬超的注意,結果差一點便得了手。
龐德很怕馬超出事,與小人相鬥,難免被算計到,但他又怕漢中出事,尤其是劉封趕來告訴他,楊松可能會反叛後,龐德更是憂心如焚。他嘴上說不可能,心中卻沒底!他看不透楊松這個人,楊松謙卑的態度讓人根本起不了絲毫的敵意,但這樣更讓龐德擔心,從楊松公報私仇的血腥手法來看,這個人心機很深沉,心機深的人隱藏的就好,一旦反叛,更容易得手,張魯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龐德又留下來觀察細心觀察了楊松幾天,結果一無所獲,而他已經呆不住了,沒有時間了,他要去關中,去助自己的兄弟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