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返回武陵城後,逕自趕往龐統住處,同時令伍峻趕往太守府,看看襄陽可有消息送來。
龐統早已等候劉封多時,見他進來,立即上前幾步,拉著劉封說道:「伯威,立即整頓武陵軍馬,西涼的仗,可能已經分出勝負了。」
劉封不由心裡一沉,有點不甘的問道:「先生,西涼大軍十五萬人馬,大半皆是騎卒,在三輔平曠之處面對曹操的二十萬大軍,應該沒這麼快分出勝負吧。」
龐統搖了搖頭歎道:「西涼的仗自然是拖的越久,對我們越有利,不管是韓遂也好,曹操也罷,實力都強出荊州甚多,若是韓遂擊潰了曹操的大軍,我軍的形勢相對還要好一些,曹操勢大,損失了二十萬大軍,尚能從河北、袞州等地徵兵再戰,西涼大軍雖然打開了東進的道路,但糧草不足以他們遠征,加上羌人並不願意離開西涼這塊土地,戰火還將穩定在河西、弘農等地。若要是曹操擊破了西涼軍,事情就有些棘手了,天下能與曹操相抗者,惟有江東、荊州和益州。益州偏遠,地勢險固,易守難攻,但想要殺出來,也不太容易,曹操只需要在漢中布下一軍人馬,便可安枕無憂,放心南征了。」
劉封不由有些失神,坐在椅子上的身軀也不再挺的筆直,他感覺有點想不通,自己離開西涼的時候。韓遂、馬超大軍勢如破竹,鍾繇地十萬大軍丟盔卸甲之間,毫無還手之力,現在不過堪堪一年的時間,怎麼會……
龐統輕輕押了一口茶,平緩了一下思緒,看著面如土色的劉封,起身說道:「伯威,這不過我猜測而已。西涼的情形到底如何,誰也不知道,益州牧劉璋這時派人前來,實在有些蹊蹺,不過我已令人趕往襄陽,消息用不了多久便會傳來。」
劉封猛然直起身來。一臉堅毅說道:「我親自去一趟襄陽。」
龐統一驚,高呼道:「萬萬不可!大公子統兵坐鎮一方,豈能輕離,莫要被人抓住把柄。」
劉封哪裡肯聽,毫不在意的揮手說道:「我連這個中郎將都不想當,還在乎別人說我!隨他們去好了。」
龐統眼看自己的勸阻無效,劉封急沖沖的離去。立即叫來雷虎。讓他快馬趕去太守府,通告糜竺大人。
在劉封打馬即將飛奔出城之時,太守府從事滿頭大汗的趕到了城門處,險之又險的擋在了劉封地馬前,劉封看著這名從事一副不要命的架勢,劉封還以為他舅舅那裡有緊要事情,剛聽他說完,便急急掉轉馬頭,朝太守府趕去。
糜竺絲毫沒有因為鐵礦開採的繁忙事務而有所變化。他穿著寬鬆的絲袍,閉著雙眼,悠閒的躺在一張涼椅之上,左右各有兩名婢女輕搖著大扇,將樹蔭之下不多的熱氣趕地老遠。
當劉封滿頭大汗。一副慌張樣子趕到院子裡時。頓時看傻了眼,愣在那裡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糜竺緩緩睜開眼睛。白晰的臉上頓時露出淡淡的笑意,他朝劉封招了招手,緩緩說道:「伯威已經是統鎮一方的中郎將了,怎麼還是一副毛毛躁躁的樣子。」
劉封不由躬身說道:「娘舅教訓的是。」
糜竺揮了揮手,讓身側的婢女退去,隨即招呼劉封到面前坐下,才開口說道:「你準備去襄陽?」
劉封沒有開口,只點了點頭。
糜竺心中瞭然,臉上笑意依舊,問道:「是想去探究清楚劉璋派人來地目地?還是想知道西涼那邊的情況?」
劉封沒有絲毫的隱瞞,直接說道:「我在西涼呆了半年之久,承蒙馬超等人多番照拂,才能安然返回,此番西涼軍與曹操對陣長安、潼關之間,著實讓人擔憂。」
糜竺直起身來,緊盯著劉封的說道:「西涼之戰,不管最後是誰勝出,都將是我荊州之敵,這點伯威可知道?」
劉封不由語塞,默然低下頭去,任由汗水沿著臉頰滑落,靜靜的滴在地上。他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但一想到馬超俊朗剛毅的臉龐下隱藏著一絲難以察覺的關懷、龐德黝黑面龐爽朗的笑聲,以及馬岱瘦瘦的身軀,毫無心機地坦誠相對,劉封便感覺心裡頭十分的混亂,自己難道真要與他們陣兵以對,分個你死我活?
他不由無奈的搖了搖頭,他感覺自己根本下不了這個手,他寧願被那些西涼兵一槍刺死,也沒法舉槍相對。
糜竺少見的歎了一口氣,起身拍了拍劉封的肩膀,歎息著說道:「伯威樣樣都好,就是太過仁厚了,尤其是如今身逢亂世,非鐵石心腸不能成大事,你這樣子早晚是會吃虧地,至於西涼地事,你還是不要去多想了,不管誰勝了,早晚都要有一戰!」
劉封無言以對,心亂如麻。
當晚,糜竺擺下宴席,令人將龐統、王威、沙摩柯等人請至府中,武陵郡文武官吏共聚一堂,同進晚宴,糜竺也想借這個機會緩解一下劉封沉悶的心情,特地讓幾個婢女出來舞了幾曲。
臨近散席之時,糜竺還特地交待了龐統、王威他們幾句,一定要盯住劉封,可別讓他由著性子來了。
劉封在眾人地軟磨硬泡之下終於打消了前往襄陽的念頭,安心的在城中等待著襄陽方面的消息。
七月十八日,在武陵城中焦急等待的劉封,接到了襄陽左將軍府傳來的軍令。令劉封盡起武陵大軍前往臨沮城集結待命,武郡郡防衛交由蠻王沙摩柯全權負責。
同時送至的還有劉備的一封親筆信,信中所言,讓劉封看過之後,徹底僵在那裡,半天都沒有反應。
西涼的形勢完全出乎了龐統的猜測和他的想像,西涼軍不僅未被曹操所擊潰,更是連勝數場。
楊松派人將漢中即將出兵的消息告訴馬超之後,馬超不由大喜,對於楊松所提要求一概應允,相對於擊破曹軍為父親報仇來說,區區一個漢寧太守算得了什麼!能幫助他擊退強敵的便是兄弟,便該坦承以待,他一面令人趕回南鄭回稟楊松,一面在洛水以南粟邑、蒲城等地布下防線,讓龐德領一萬鐵騎、二萬步卒於此迷惑對岸曹軍,自己則親領一萬中軍精銳以及兩萬羌騎,三日奔馳一千餘里,從馮翊郡突然殺至漢陽郡。
鍾繇引著漢中張衛兩萬大軍匯同漢陽郡虎翼中郎將成安一萬五千大軍勢如破竹,不僅解了冀縣之圍,更是連失去的新陽等城也順利攻克,一時間漢陽、廣魏以及扶風郡的陳倉等城皆重新連成一片,士氣大振。
但他們被西涼軍圍了一年之久,糧草早已耗盡,雖然如今能從武都郡得到糧草供給,但祈山險峻,運送糧草實在有所不便,死守在這裡顯然不是明智之舉,按鍾繇原先的打算是想一鼓作氣殺奔金城,一舉襲下金城,斷了西涼軍的歸路。但看到成安所部士卒戰立不穩的模樣,他便改變了想法,準備領著大軍緩緩後撤,先退過祈山,再緩圖良策。
在鍾繇的計算之中,留守漢陽郡的叛軍將消息送至長安需要兩至三日的時間,等韓遂集結鐵騎趕往此處也需要三日之久,如果在陳倉等地留下阻截兵力,或許還能拖的更久,但這顯然沒有什麼意義,五六日的時間,已足夠他們撤離,多了他們這幾萬大軍在叛軍背後,就像是在韓遂的頭上懸了一把劍,指不定什麼時候就會掉下來,讓人防不勝防。這種威懾威嚇的作用,絲毫不比直接攻打金城等地要差。
鍾繇的想法雖然好,但他卻犯了一下錯誤,他不應該沒有聽完賈詡的話便匆匆趕來漢中,雖然他在西涼呆了十幾年,但滿身的凜然傲骨讓他根本不屑於去研究楊松這個人,他不像賈詡那般深沉,那般沉得住氣,對於楊松這類「小人」所能產生的作用,也明顯的低估了。
而當馬超如天神下凡一般,領著三萬鐵騎匯同韓遂早就埋伏在段谷、泰安等地的梁興、侯選、程銀、李堪四名校尉的兩萬鐵騎殺來之時,離開城池守衛、正在加緊趕路的武都郡人馬與漢陽郡守軍頓遭重創。
除了鍾繇張衛幾人在親兵的拚死掩護之下逃進深山之外,中郎將成安、校尉王義、宇文,都督華政盡皆慘死在西涼人的鐵騎之下。
而馬超一面令梁興、侯選等人收降殘敵,進駐漢陽郡各處城池,一面馬不停蹄翻越祈山直撲下辨城,在楊松等人的接應之下,三萬鐵騎大軍兵鋒所指,無一不克,僅僅一個月時間盡然全取漢中全境,攻下南鄭城,漢寧太守張魯等家小在閻圃及五斗米教信徒的幫助下險之又險的逃開了楊松的追捕,隱入山林之中。
西涼形勢一時之間劇變,馬超的風頭一時無二。
益州牧劉璋面對著囤大軍於陽平關下的馬超頓時感覺到了恐懼,立即令人星夜趕往荊州,希望劉備看在同宗的份上出兵相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