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船順水而下,船頭大帆鼓滿強風,在這大自然勁力的扯動之下,直往柴桑而去的船隻如離弦之箭一般一息十里,轉眼便消失在遠處的江面之上。
時著人為其準備的精美菜品,聞著盤中美味散發出來的陣陣香味,澤不由苦笑了一下,伸手拿起早已斟滿的酒杯一飲而盡,杯中之酒入喉甘醇直通五臟六腹,只一杯便讓他全身上下都輕鬆起來。
但美酒佳餚並沒有驅散澤心頭的鬱悶心情,看著肅手立於船頭眺望遠方一動不動的劉封,澤甚至有股想哭的衝動,這到底算啥事啊,主公讓我前往油口江向劉備說親,如今劉備沒請來,反倒是找了劉備的義子前來,如今主公交待的事沒有辦成,回柴桑以後,該如何交差?想至此,澤不由再次斟滿酒杯,隨手一飲而盡。
讀經書頗知禮數,如今自己勉強算得上主人,劉封等人該算是客了,哪有客人在外發呆,主人自顧大吃大喝的道理,兩杯醇酒下肚,澤長歎一聲似乎想將心中不快的事全部拋向腦後。理了理心中混亂的情緒,澤起身朝船頭走去。
「大公子,船頭江風割面,江水頗腥,反正還有二日才能到達柴桑,不如先進船中歇息片刻。」澤隔著老遠便張口說道。
「大公子一稱末將怎敢擔當,先生乃是長輩,直呼伯威便是。」劉封經過幾月休整傷勢已近全愈,對於在榻上躺了幾個月的劉封來說,身體全愈真讓他無比興奮。就連平常說話,他都感覺中氣十足了,如今劉封被江面之上波濤翻滾的壯觀場面所吸引,聽到澤的招呼之聲,也不回頭便隨口應道。
+:.驚,真是龍生龍、鳳生鳳、老鼠地兒子會打洞了,劉備的兒子果然連說話都跟劉備一樣啊,同樣的身份顯赫,勢力強大但與別人相處之時,話語之謙恭。只一言便能讓人頓生好感啊,如今這個劉封還不是他的親生兒子便有這樣的覺悟,真是不佩服都不行了。
+.大公子之言當知公子亦是豪邁之人,如今孫劉同盟親如一家,公子此番若是真娶了吾主之妹為妻,那更算得上是一家人了。如今身處戰船之上,難得偷閒片刻,還是不要管這麼多的繁文縟節了。我們就當是遊山玩水之人一般,今朝有酒今朝醉。想怎麼放鬆便怎麼放鬆了。」
劉封也是一個喜歡自由灑脫的主,聽到澤的話,贊同的很,立即便隨他一起進船倉休息去了。
+:劉封他們詫異至極的目光,一手執杯而飲,一手執筷而擊,伴隨著那陣叮叮噹噹地聲音和眾人幾乎要突出來的眼珠子。一口酒、一塊肉的大吃大喝起來,彷彿想用這種灑脫舉止來驅散心頭的鬱悶之情。
劉封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種說變就變的人,感覺十分的有趣,但自己為義母守孝三年。顯然不能像他這般放蕩享受了,看著東忙一下西忙一下,嘴中塞著一塊肉還能唱出聲來的澤。劉封不由暗道可惜,可惜士元先生不在此處,否則以先生灑脫之個性,定然是與此人一拍即合,酒逢知已了。
在劉封暗自可惜之時,他身後的魏延、韓風二人可快要吃不消了,這段時間以來,陪著大公子守孝的他們可是滴酒不沾的,而且平時大公子生活極為節儉,食宿都與普通士卒毫無二樣,這讓他們這些統軍將領也不敢隨便搞特殊化,這讓愛好酒肉地魏延和韓風受夠了苦頭。
平時在軍營之中啥都沒有,那還要好一點,可如今酒肉便在眼前,澤更是當他們不存在一般自顧大吃大喝,看著盤中美味的湯汁油水,聞著那誘人地香味,他們嘴中早已口水氾濫了。
劉封雖然沒有回頭,但好像已經親眼看到他們那副丟人現眼的樣子一般,像是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既然先生有言再先,那我等也無須客套,大家隨意,吃好喝好,盡情放鬆吧。」
劉封話一說完,身後的眾人便如狼似虎一般朝桌上撲去,找他們的最愛去了,那副猴急的模樣,哪還有平日時統軍對陣之時凶悍狠絕的模樣,簡直就是一群地痞流氓。
眾人哄鬧了大該一個時辰終於停息了下來,劉封
許士卒輕鬆一下,但自己卻始終端坐不動,沉穩如山滿面紅光的澤不由大大驚奇,帶著渾身的酒氣,打著飽嗝的澤一屁股便在劉封地身側坐了下來,指著自己手中的酒杯對劉封問道:「你為什麼不喝酒,不吃肉?」
劉封毫不介意這個酒鬼的渾身臭味,拱手答道:「我不像先生這般灑脫,義母剛剛病逝不久,封曾說過為義母守孝三年,如今不過月餘光景,我又怎能允許自己沾上這些渾腥肉氣。」
+:毫不糊塗,好像是喝地越多,反而越清晰了,聽到劉封說因為守孝而禁酒肉,不由嗤之以鼻,守孝,如今生處亂世你守哪門子孝?現在四方豪雄並起,天天征伐不斷,照你這樣,全天下的人都不要幹活了,就圍著那一堆堆的死人墓轉算了。再說了,守孝貴在心誠,與你吃肉喝酒有什麼關係,真是多此一舉,自找罪受,做事還是實際一點好,心有誠意就成了,別搞形式主意。
劉封心中不痛快了,怎麼搞地我為義母守孝,禁絕葷腥好像還錯了一般,不由反駁起來。
這下子他是撞到正板上了,澤身在江東之時便以能言善辯著稱,江東多才俊,能在眾人之中脫穎而出,可見澤唇齒之利,如今以酒助興之後,更是如虎添翼一般,張開大嘴便開始說教起來,澤引經據典,旁博引證,個個鮮活事例猶如親生經歷一般說的栩栩如生,一時之間將劉封說的啞口無言愣在當場。
劉封這下算是大開眼見了,士元先生與人辯爭之時,往往都是一言擊中要害讓人找不到反駁的理由,而這個傢伙顯然不一樣,他根本不直接從本質上擊中你的要害,而是慢慢的從問題的外圍開始往裡突進,每進一層還要舉上四五個例子,然後用歷代名家的言行說教來總結一番,為了一個小問題,天上地下都給你扯了出來了,這種鍥而不捨的精神和淵博的知識,讓劉封感覺就像是一個不會水的人落到大海之中一般,茫然無助。
正當劉封鬱悶無比之時,魏延等人發現了將軍的尷尬,看著劉封頭痛之極的表情,與他相處日久的魏延立即便帶著韓風趕了過來,兩人也不吭聲,一人一邊搭著澤就往桌前去了,一邊架著一邊還往他嘴裡灌了幾口酒,看著口若懸河一般滔滔不絕的澤被魏延等人一下子就弄沒了脾氣,劉封不由莞爾。
人若放鬆下來,時間過的卻是飛快。
二日之後,戰船已近柴桑,這時澤早已整裝貫帶收拾停當,絲毫看不出這個傢伙前兩日在船上不修邊幅的模樣,也許是想到自己有可能被主公所責怪,這兩天來一直神采奕奕的澤一時之間臉上又掛滿了愁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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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公子,日前我已令快船趕回柴桑向吳侯稟報此行情況,是否如願我亦不知,若是勞煩將軍白跑一趟,還望多多恕罪。」
劉封來之前,劉備已當著澤之面交待了他一番,如今所指白跑一趟,當然就是孫權不同意這門親事,劉封按照原計策乘船返回了。
不過澤哪裡知道,劉備明著說的是一套,諸葛亮、龐統、徐庶三人暗中與劉封計議的又是一套,孫權既然想用這個妹妹來套住劉備,那他們當然也不願就這樣被人擺佈,龐統想出以劉封代劉備提親之計後,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又與他們商量了一個硬逼著孫權嫁妹妹的計策,只不過將澤悶在鼓裡而已。
看著臉上愁容遍佈的澤,想到他這兩日本的真性情、真豪邁,劉封驀然想到自己這麼做是不是有點不大厚道。
但是此事是孫權想算計義父在先,自己這麼做不過是遵照先生之意給孫權一個回擊而已,讓他不要太過小看我軍,還是齊心協力共抗曹操的好,想到這,劉封心中的一絲不安隨之散去,看了澤一眼,心中默念道:「如今各為其主,冒犯之處,你就多多包涵吧,就算是自己在船上聽你嘮叨的酬勞吧!!」
看著船隻漸漸靠岸,劉封不由朝身後的魏延做了一個手勢,準備好的眾人不待澤反應過來,立即便從各處包裹之中取出吹拉彈唱之器,敲鑼打鼓的張羅起來。
正等著船身停穩,找令卒問清楚情況的澤,聽到這陣聲音,驚的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