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倉、廖化二將領著軍士直往城中衝去,他們二人雖然也有戰馬但哪敢像關羽那般縱馬狂奔,身後還有二屯士卒需要他們統領,二人不得不勒緊馬韁牢牢的控制著大軍的行進速度,讓士卒保持陣型的同時,也保留著一定的體力能夠隨時投入戰鬥,話說回來,即使是他們縱馬跟隨又有何用?赤兔馬的腳力他們是知道的,尋常戰馬在它的面前,幾次呼吸的時間便會被甩出去老遠,更別提那個牲畜還有恐怖的耐力。
先前遠遠的看著城門關閉,將軍大人駐馬城前他們還沒有感覺到什麼異常,但轉眼之間城門大開,關將軍單騎直衝向城中頓時駭了他們一跳,這突然而來的變故不由讓二人面面相覷,大腦頓時變得一片空白,將軍大人不會中了敵人的激將法,準備以一人之力就去闖關殺敵吧!一想到關將軍平時便孤傲冷肅的性格,兩人都覺得甚有可能,驚駭之後,他們哪敢有絲毫的懈怠,撒開腿丫子便奮力狂奔了過去。
但他們的擔憂顯然是多餘的,直到他們臨進城門之時,他們才赫然發覺,今日的武陵城必然遭受到了極大的變故,先不論城樓上飄揚的塊塊布條,僅從打開的城門之中,他們便略微窺得了城中的一些情況。
城門通道之中的那一疊疊屍體便已說明了情況,昨夜定然發生了血戰。
但更讓他們驚訝的事,當眾人揣揣不安來到城下之時,盡然還有人告訴他們趕快進去,劉中郎將正在與守軍激戰,需要他們的支援。聽到劉封之名。眾人心中的驚疑這才稍解,但想到劉封違令出兵之事,他們心裡又感覺怪怪的,極不自然。
在戰陣後翼地徐庶遠遠聽到劉封之名便是心中一喜,這段時間以來他一直沒有發覺劉封一部的蹤跡心中極為擔心,生怕這個小將軍一時想不開做出什麼驚人之舉,但一想到自己的好友龐統在他的身旁,他還算是稍稍的放了點心,龐統那個傢伙心計之深連孔明都要稍遜一分,處理這點事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如今聽到劉封領軍在城中拚殺。提了許久的心總算是稍稍放下來了些,同時還讓他有一些欣喜,倘若劉封真的攻下了武陵,那可是大功一件,足以抵擋其抗令之罪,只要關羽不亂來,左將軍那裡應該是能夠說的過去了。
周倉、廖化二人來不及驚駭,顧不得城樓之上那人說的是真是假,也顧不得城中可能存在的危險,領兵毫不停留地直撲向城中緊隨關羽而去。
一進城去。他們便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呆,裡面的景象比城門之處更要慘烈千百倍。青石鋪成的道路此時被烏黑的血液所浸透,簡直就像是有人特地刷過一樣,沒有一處例外,而道路兩旁原本林立的房屋此時早已敗壞不堪,一處處斷裂的矮牆上扎滿了利箭和折斷的刀槍,拒馬垮塌、鹿巖毀棄,就連一個個深深的壕溝也被密密麻麻的屍體所填滿,慘不忍睹。
屍體層層疊疊沿路鋪向遠處,就像是指路針一向,指引著眾人不自覺地便往下走去。道路早已被屍體所填滿,空隙之處隨處可見斷肢碎肉,他們一路行來幾乎是踩著屍體而過,那種慘景讓歷經百戰的他們也直皺眉頭。心驚膽顫。在這片剛剛經歷過血戰洗禮地土地上,感受著迎面撲來的血腥之氣,眾人彷彿置身於修羅場中一般。
眾人沒有勇氣再去細細觀察著四周的慘景。也沒有精力去顧及眾多屍體之中倖存下來的人發出的呻吟之聲,如今環境複雜,他們先要找到將軍大人,在如此慘烈的血戰地域隨時都有意想不到的威脅,他們知道以自己的應變能力,已經嚴重應付不及。
關羽驅馬狂奔,看也不看四週一眼,手中戰刀倒提沿路直向太守府奔去,跨下赤兔頗有靈性,馬蹄起落之間全部落在屍體斷肢的空隙之處,在如此複雜的環境下通行,盡然像是如履平地一般,馬背平穩不波。
武陵太守府中,戰鬥剛剛平息,軍司馬魏延親手將劉封地行副軍中將郎戰旗插在了旗台之上,但之後他便不想動彈了,無力的丟掉了手中早已看不出形狀如同一塊廢鐵一般的環首刀,魏延渾身一軟直接癱倒在地上,放平了身軀,輕輕的舒緩了一下幾乎散架地骨頭,他開始大口大口的貪婪呼吸起那滿是血腥味的空氣。
一旁地眾人也差不多,尤其是韓風和傅彤二人,他們與劉封從突擊城
便沒有片刻的停息,如今已至天亮,奮力拚殺了數個渾身是傷不說,全身更是酸痛的厲害,如今感覺連刀都提不起來了,看到敵人已喪失抵抗,他們亦是如同魏延一般狠狠的倒向地上,脫了力了。
關羽怒氣沖沖打馬而來,那種一往無向的氣勢,直衝的士卒不由自主的往兩邊散去。
「劉封何在?」一眼望去全是倒在地上的人,關羽根本分不清楚誰是誰,冷然開口問道。
但是,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已經累的不行了,他們一個個癱倒在地上,盡情的享受著大戰之後難得的休息時間,根本沒有人去管關羽,也沒有人理會他的問話,命都快沒有了,他們哪還管的了這麼多。
關羽連續問了三次,盡然連個回話的都沒,不由火氣更甚,但以他的身份顯然不便與這些傷亡慘重的士卒較勁,駐馬原地等了片刻,看著身後的周倉、廖化與五百親兵已陸續趕來,關羽才再次開口,向趕來的親兵說道:「給我找,即使是挖地三尺也要把他給我找出來。」
聽著關羽口中發出的冰冷冷的聲音,周倉、廖化等人無不凜然,立即便要分散開來準備行動。
「住手!」
聽著關羽的呼喝之聲,看著轉身欲動的士卒,疲憊不堪的劉封手下終於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原來他們不是援軍,這些人是來抓大公子的。一想到此,東倒西歪睡倒在地上的士卒不由想著掙扎爬起來,想看看是何人敢如此猖狂。
出聲之人乃是老將黃忠,黃忠六旬年紀見識何等豐富,事實上關羽來之前他已經開始注意到他了,等關羽出聲之後,他便高喝住手,大公子違令出擊的事,他是知道的,這位關將軍當年於萬軍之中斬猛將顏良,後又過五關斬六將,一系列傳奇事跡讓其名震天下,更何況他乃是左將軍的義弟,關係比大公子還要親上幾分,如果任由其處置恐怕對大公子極為不利。
黃忠右手緊執厚背戰刀,左手輕撫長髯,故做糊塗上前兩步緊盯著關羽說道:「爾是何人盡敢在此大呼小叫,難道不怕軍法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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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羽見劉封違令出兵在前,又搶在自己前面攻克武陵本就惱火之極,如今短短時間之內連番被人喝問姓名,更是火上澆油,轉過頭來瞪了黃忠一眼,一看乃是一個鬚髮皆白的老卒不由鄙夷說道:「關某縱橫沙場二十載,從不為難婦孺老幼,老頭快快閃開,免得自取其辱。」
靠在太守府門口旁的王威聞言不由哈哈笑道:「昔日聞聽傳言道關雲長忠肝義膽,智勇無雙,乃當今天下一等一的英雄豪傑,如今看來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真英雄又豈會不懂尊重長老之道、真豪傑又豈會以官職論高低?」
「而且關大人口稱要抓劉中郎將,末將斗膽問一句,不知劉中將軍何罪之有?難道是因為搶在大人之前攻克了武陵搶了大人的赫赫戰功?」
「放肆,你是何等身份,盡敢如此與我家將軍說話,莫非是想試試我手中戰刀利是不利?」一旁周倉怒目而視,緊盯著那個半躺在地上之人,恨然說道。
王威聞言笑的更甚,但緊接著他的大笑彷彿是扯動了身上的傷口,疼的他不由咧大了嘴,狂吸了幾口冷氣,「老子手中的短戟一向都是對敵人的身上招呼,利不利我倒是不知道,但一夜下來,死在我手上的敵卒沒有五十也有四十,關將軍的手下倒是不同,利不利都是拿袍澤的身體來試驗的,真是佩服佩服。」
周倉聞言怒氣更甚,正想還口,便聽到一聲呵斥之聲。
關羽座於戰馬之上,緩緩說道:「無需逞口舌之利,立刻給我去搜,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是,將軍」周倉雖然被激的怒氣沖沖,但一向對於關羽的敬服讓他聞聽將令之後立即便專心致志的行動起來,準備帶著悍卒前去尋人。
「豎子敢爾,想要拿人,先過了老夫這關。」黃忠被關羽目中無人、將他與婦孺相提並論的言行所激怒,頓時發感,一抖戰刀便迎了過去,同時原本已經力竭坐躺於地上的劉封軍士卒一個個奮起全身的餘力爬了起來,怒目相視。
周倉、廖化毫不遲疑,一聲呼喝,同時抽出戰刀。兵刃相對,兩部士卒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