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摩柯重奪蠻王之位,便立即召集四溪魁帥議事,商討如何重新統一各部。沙摩羽掌權之後生怕各溪仍忠於沙摩柯而發動叛亂謀反,所以極盡打擊、離間之能分化離間,弄的各溪人心恍恍,沙摩柯現在要做的便是盡快在短時間內恢復蠻族內部的穩定,重新讓五溪凝聚起來,在劉封身旁呆了這麼久,尤其是親身參與過與曹兵的血戰,沙摩柯深深的瞭解到了漢人大軍的實力,如果實力弱小的他們內部還不能夠保持團結的話,那就真的只有任人魚肉死路一條了。
重新坐上蠻王之位的這一刻,一直在劉封身旁擔當親衛的沙摩柯就像是變了個人一般,根本不像是那個憨厚老實顯得有些木訥的大笨熊,在處理各溪蠻兵的調配之上頗有大將之風,那種沉穩的氣度和條理清晰的佈置連龐統都看的吃驚不已。
劉封看著沙摩柯成竹在胸的佈置和安排也徹底的放下心來,如今也算是完成了一樁心事,也初步達成了自己出兵的目的,蠻人雖然生活窮苦、裝備落後,但在山林之中作戰能力極強,屢次叛亂之下直直威脅到荊州南部數郡,偏偏蠻人生活的地方極為險峻,大軍很難順利衝進來,在這些人身上花費大力又顯得極為不值所以讓人頭痛無比。當日機緣巧合之下救了沙摩柯一命,如今再幫他奪回了蠻王之位,想來兩家也該能夠和平共處了,義父處事以仁義為先,當能夠給蠻人以照顧,如此蠻人之禍盡去。穩定南部郡縣的同時,說不定還能得到不少的幫助。
在自己死之前能再為義父、幫自己的兄弟做點事,死也無憾了。
劉封隨即向沙摩柯告別,「如今你那個不爭氣的弟弟親領三千蠻兵前去武陵增援叛賊,很有可能會對我二叔地五百士卒形成突襲,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之下,我二叔那裡危險的緊,今日一別,你多保重。」
沙摩柯正忙的昏天暗地,聽到恩公要走。頓時心中一窒,沒有恩公的數番相救,自己可能早已死在長沙城外,更別說是重奪回蠻王之位了,沙摩柯自小學習漢人經史,頗重情義,一時之間心中感慨莫名,尤其是想到恩公這次乃是背著關羽違令出兵更是感覺十分的壓抑,拉著劉封的手說道:「恩公,我是個蠻人。雖然不像你們那般博學多才,但隨在恩公身後這段時間也從眾人口中瞭解到恩公的處境。恩公恕我多嘴,你如今身處他人猜忌之地,若不早做謀劃,恐怕到時候連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當日恩公領一千士卒奇跡般的攻克長沙,隨後怎樣?還不是被調至巴邱小縣看人臉色行事,況且關羽一直對恩公防備重重,如今恩公違令行事後果更是難料,不如趁此機會一不做二不休,裝做什麼也不知道。借沙摩羽、金旋等人之手將關羽殺了,我再盡出大軍幫恩公攻克武陵,那時赫赫戰功在手,也無人能夠為難恩公了。」
劉封身後眾人沒想到一向看起來傻呼呼地沙摩柯盡有如此見地。不由聽呆了,這個大笨熊是真傻還是裝傻啊,這麼厲害。這種手段都能想得到,太不可思議了吧。
劉封聞言苦笑,輕拍沙摩柯寬闊的肩膀說道:「我二叔之武勇當今天下無人能及,歷經血戰經驗極為豐富,有他相助,我義父才能在此亂世之中建一番功業,義父對我關懷備致,如同親父一般,我又怎能為了自己的安危而做此不仁不義之事,蠻王好意我心領了,此次攻擊武陵勝算渺茫,說不定我就死在亂軍之中,又何必去斤斤計較這些,我只希望蠻王以後能約束手下族人與我義父和平相處,也不枉我們相識一場。」
說罷劉封不願再拖延下去,逕自傳令大軍起程。同時疾行數步追上龐統與他商討下一步攻城計策來。
一塊塊肉脯塞進了劉封帳下士卒的懷裡,沙摩柯知道恩公帳下大軍乾糧已將用盡,特地讓族人取出備用的食物以供大軍食用,看著一個個轉身離去的兄弟,沙摩柯徹底呆了,他的身體在這一刻就像是被抽乾了一樣,十分的難受,曾經他與這些漢人兄弟一起同吃同睡共同面對著數以萬計的曹操大軍,在那血雨交織的日子裡,他與他們心連著心凝聚成了一個整體。
而在此時,那些兄弟就要走了,要繼續去面對著數倍於他們地強敵,面對著希望渺茫的未來,而他卻已不在其中,這是怎麼樣地一種悲哀。
銅木南剛剛從獨子回歸的興奮中回過神來,
到沙摩柯失神落魄的樣子不由靠了過來。他的眼光滯的目光看去,劉封高大魁梧的身影和背上斜背的那把利劍顯現出他身體之中無盡的能量。
「這是一個很特殊的漢人。」銅木南回想起在洞中時的情形,不由喃喃說道。
沙摩柯不由自主地點點頭「他曾經救過我的命,他是我看見過的武功最厲害、心腸最好的人。」
對於劉封地武藝銅木南自然深有體會,看了看天空之中飄浮的雲彩,深吸了幾口叢林之中特有的新鮮空氣,點頭說道:「地確很厲害,尤其是他的劍,我連他怎麼拔出來的都沒看清楚便被利劍架在脖子上了,的確很可怕。」銅木南一想到那冰冷的劍刃但感覺身上有股涼意泛起,隨口問道:「你是我蠻族第一勇士,應該不會比他差吧?」
銅木南的這句話不由又勾起了沙摩柯心中的連番回憶,想到軍帳之中切磋武藝時的種種情景,他忽然感覺心中一熱,搖頭說道:「我沒有跟恩公交過手,恩公平時從不與我們切磋。不過,恩公帳下的將領倒是整日切磋比試。」
想了一下,沙摩柯似乎感覺有點羞愧道「我連恩公手下一個統領斥侯的軍司馬都打不過,肯定也不是恩公的對手了。」沙摩柯說的是伍峻,伍峻的出手極快,那把快刀已經讓不少人飲恨了,魏延他們現在都知道伍峻的特點,要是搏鬥起來都是先死命的防守,然後伺機而動,片刻之後等伍峻氣力漸衰之時再暴起攻擊贏得勝利,不過沙摩柯不知道,開始之時他在伍峻手下可是吃足了苦頭,被殺的連信心都快沒了。後來伍峻曾告訴他,他在大公子手下挨不過一柱香的時間,由此可見劉封之勇猛。
銅木南本意是想分散沙摩柯的注意力讓他不要太過難受,沒想到他自己卻被這個問題吸引了,蠻人好武,沒想到這群漢人比他們還要厲害很多,自然驚奇,接著問道:「看他年紀不過才十六、七歲的樣子,怎麼會這麼厲害,誰教的?」
「聽黑叔說,恩公年幼的時候曾經大病一場失去了記憶,醒來之後,就會一種奇怪的武藝,後來經過張將軍與趙將軍傳授,便更進了一步,他的槍法習自張將軍,劍法又學習趙將軍,合兩人之長,當時在樊城之時,黑叔曾隨在恩公身後,在數萬曹兵之中,恩公殺人如切菜一般,只一個回合就將曹兵一個勇猛無比的校尉斬首,直到他們突出重圍,死在恩公槍劍之下的人恐怕有數百人之多。」
銅木南聽著聽著不自覺的就張大了嘴巴,這可能麼?一個人在數萬大軍的圍攻之中,面對著四面八方湧來的兵器還能斬殺數百人,這是一個什麼概念,他簡直無法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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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由想起洞中劉封快如閃電一般的動作以及收回長劍仍然能讓他感覺到無盡殺意的那種感覺,銅木南說道「他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漢人將軍,以前我們也與不少漢人官吏打過交道,那些人一個個眼高於頂,狗眼看人低,一副高人一等的樣子,根本看不起我們族人,歷任武陵太守更是對我們呼來喝去當狗一般指揮,這個小將軍武藝高強,身份尊貴,卻沒有一點架子,確實讓人生出親切之感,依我看金旋與沙摩羽那個小畜生即便是有數倍兵力恐怕也不是他的對手,你也不必太過擔心。」
沙摩柯不由轉過頭來,盯著銅木南說道:「光是他們我當然不會擔心,數月前恩公領一千士卒,只以幾十人的傷亡便攻下了長沙城,二千士卒便能重創曹兵數萬大軍,金旋雖然鬼計多端但臨陣應敵又豈是恩公對手,我只是擔心恩公的二叔。」
隨即沙摩柯迅速的將劉封的處境與關羽等人的情況說了一遍,聽的銅木南目瞪口呆。
但銅木南畢竟是久處魁帥之位的老滑頭,只片刻便理清了思路,隨後若有所思的緊盯著沙摩柯,久久沒有移動目光,弄的沙摩柯頭皮一陣發麻。
半晌銅木南疑遲說道:「你很想幫他一下?」
沙摩柯立即點頭,開玩笑,救命之恩如同再造,當然想幫,但他就是不知道怎麼幫,出兵的話,他擔心人數太多反而會影響恩公隱蔽伏擊、趁亂而入的計策了,但不出兵更沒法幫了,他正在左右為難。哪知這時銅木南毫不遲疑說道:「想幫就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