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第一眼看到這樣的默城的時候,尤里斯在心裡給他下了一個判斷——「這個人的自製與理性都已經超出了尋常人所可以理解的範疇。他是一個完全服從自己理性判斷的人,永遠不會被煽動和激情沖昏頭腦,也完全不會被世俗情感與常理所束縛。」
而這,正是默城想要在尤里斯心中形成的第一印象。
尤里斯沉默著坐在椅子上打量著站在門口的默城,而默城也是毫不避讓地跟尤里斯對視,這樣的情形維持了差不多五秒鐘之後,尤里斯才終於開口問話,「你就是製作突襲『火焰山』計劃的人?」
「我可以坐下來再來回答你這個問題嗎?殿下。」
默城的話保持著勻速,聲調控制在一個很乾淨利落,沒有任何拖泥帶水的水平。
「當然。」
尤里斯點了點頭,說道。
「謝謝殿下。」
默城走出三步,剛好走到尤里斯對面,在離生辰相隔兩個位子上的地方坐了下來。
「是的,計劃是我制訂的。」
身形完全坐穩之後,默城才說道。
尤里斯眨了眨眼睛,笑道:「我只給你一分鐘的時間,如果你在一分鐘時間裡不能說服我的話,你的命就沒了。」
「就我個人而言,我認為以目前的局勢,殿下的智慧最好是用在其他地方為好,用來玩這種幼稚的貓鼠遊戲,有些過於浪費了。」
「局勢?聽你的話,好像天馬上就要塌下來了一樣。」
「天只不過是一團霧氣而已,是不會塌的,但是宇宙的局勢出現徹底的轉變,已經是不可避免的,屆時,就連殿下也不可能置身事外……」默城說到這裡,抬起頭來,看著尤里斯,「這一點殿下應當心知肚明才對,否則,你又為什麼要那麼辛苦得培植自己的勢力,又為什麼想要藉著收生辰郡主為妾的名頭,來獲得對『中華魂』殘部的控制權呢?」
到這裡,尤里斯終於把笑容完全收斂了起來,「閣下到底是什麼人?」
「一個在宇宙深處四處流浪多年,一個即使以殿下之能也查不到過去的旅人。」
尤里斯站了起來,在會客廳裡踱起步子來,默城說得並不假,在他和生辰前來的路上,尤里斯已經想盡方法想要查找這個神秘人物的底細。
然而,所有的追查,最早的溯源,也只是到幾個月前的「血紅之珠」為止。
他到底是什麼人,戰略指數是多少,性格如何,有什麼喜好,這些全部都顯得一片模糊,所有的情報員交上來的情報匯總,結果是幾乎得不到一句有意義的話。
「我知道你到這裡來,是想跟我交易的。我知道你想要從我這裡要什麼,但是我不知道你要拿什麼給我交換。不過,這不重要……我什麼都不要,我只要你……」
踱步了約莫一分鐘之後,尤里斯突然轉身,伸手指著默城。
尤里斯的話說得生辰頓時站了起來,「殿下……」
尤里斯伸手將生辰的話頭攔住,「只要你願意成為我的部屬,無論什麼條件,無論你想從我這兒得到什麼,我都可以答應你。我還可以答應你,只要你投我門下,我將以次席幕僚,少將軍銜,實名提督相贈。」
聽到這裡,生辰張開嘴正要說話,話到嘴邊,卻又說不出口,她怎麼也沒有想到尤里斯一見面別的不談,一開口就是招攬默城,而且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是如此之重。
毫不誇張的說,默城只要答應,那麼他馬上從一個不文一名的小子,一步登天成了一顆耀眼的銀河新星。
明天,他的名字就將會傳遍整個宇宙,所有的網絡週刊都將以他的頭像為封面。
這對任何人來說,都是夢寐以求而不可的東西,生辰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偏偏覺得默城不會接受。她沒有任何事實根據,也沒有任何理性思考做為支撐。她就是憑著她的直覺覺得默城不會答應。
然而,就算是心裡這樣想,生辰也實在不好開口阻攔尤里斯的招攬,不管怎麼說,這對默城來說,是個不折不扣的大機會。自己現在什麼都不能給他,卻開口破壞他的前程,這怎麼也說不過去。
「我今天來這裡,不止是要將自己,更要將整個『中華魂』都獻給殿下。」
聽到默城這麼說,生辰略皺了皺眉頭,除此之外,並無別的反應,尤里斯則是一點也不為所動,他知道,聰明人的好處不是那麼好拿的。所以,他也不急著說話,只是繼續看著默城,且看他怎麼說。
「當初黑騎士之亂的時候,定南王的身體受到射線輻射,健康受損,再加上近些年來聲色無度,我想,應該撐不了幾年了。」
聽默城說到這裡,生辰不禁用眼角掃了尤里斯一眼,結果看到尤里斯連眉毛都不抬一下,當下心裡就想,「這兩個還真是登對,都是完全不把人情倫理當回事的傢伙。」
「毫無疑問,全宇宙的人都知道,殿下是最出色的人物。一個出色的人物,處在殿下這樣的位置上,有且只有兩條路可走,要麼向上,成一世無兩的風雲人物,要麼向下,悄無聲息地死在無人可知的角落裡。而以目前的情形看,殿下的下場多半是後者。」
尤里斯的眉頭微微跳了一下,不過依然沒有說話。
「我這麼說,殿下可能會很不舒服,但是忠言逆耳。殿下,在你和你的哥哥莫爾思之間,只有一個人可以擁有定南王的頭銜,當其中一人戴上王冠的時候,就是另外一人人頭落地的時候……」
「這個你不必重複跟我說,我比你清楚,你只說你為什麼會認為我會失敗?」
尤里斯一揚手,直接打斷默城的話,問道。
「論才智,論個人魅力,論聲望,甚至於論民心士氣,殿下都在莫爾思之上,殿下要敗,只敗在一個地方,那就是人性。」
「人性?」尤里斯望著默城,眼神中露出些微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