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明歷一五四八年,某一月某一日,五歲的葉天弘。
自一年前開始,剛滿四歲剛會說會跑的葉天弘就被其父親強迫著修煉。先是每天要扎馬一個時辰,這對於年幼沒有韌的葉天弘來說這相當痛苦的,但他的父親顯然不是一個容易說話的人,每天都監督著葉天弘的修煉。
扎馬一個時辰,剛開始的時候葉天弘都要分開好幾次做才能做完,好在他的父親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對於一個剛滿四歲的孩子也不要求太多。每天葉天弘扎完馬都會覺得自己的兩條腿要斷這麼辛苦,但總會被他父親塗上藥膏第二天就完好無事可以繼續修煉。
葉天弘的母親是一個非常慈祥的人,見到自己孩子每天扎馬時臉上那皺眉擰鼻的神情很是不忍,多次跟父親爭執,都被父親以「玉不琢不成器」的理由擋住。眼看父親母親為了自己鬧不好,葉天弘為人孝順不希望如此,就此開始每天扎馬修煉的時候不管多痛苦臉上一絲神情都不顯露出來,母親見了果然不再擔憂,也逐漸少和父親爭吵。不過每當見到葉天弘大汗淋漓的樣子肯定又是心痛一番,借此以休息為名管事,而父親也阻止不了。
扎馬過了一個月後,在那總是能讓自己第二天起床就沒有疼痛的藥膏幫助下葉天弘很快適應過來,也因此父親給自己的修煉課目就開始增多。一下子將扎馬的時間延長到兩個時辰,另外還要練一套健身體,動作都是以強筋健骨為主的,動作繁多所以練起來十分困難,時常忘記下一步的動作還要父親多示範了好幾次,而其父親也不厭其煩。可是只苦了葉天弘,一個年紀的孩童竟然成這樣,每天修煉過後都是全身筋骨似散架了一樣,又癢又疼。而到了此光靠之前的藥膏已經不濟事,也不知道其父親哪裡調配出一些藥茶來。葉天弘記得那黑黝黝的茶水非常苦澀,喝完之後的舌頭苦得嘗不了味。
日復一日夜復,葉天弘的修煉都在他的父親嚴厲監督下進行著,身體也一日接一日地變得強壯起來。自兩個月後除了早晨要鍛煉的早課,還有增加了夜課,直鬧得年幼的葉天弘身心俱疲。還不止於此,除了修煉還有學習。
家族聘請來的家教是一位在弗郝帝國中很有名望的大學士名叫札瑪。葉天弘記得第一次跟這位大學士見面時候,看著面前這名白髮蒼蒼的老爺子,聽到父親稱呼他名字為「扎馬」,葉天弘當時就咯登了一下,天真的他脫口就問出了為什麼老爺子的名字跟自己要做的功課扎馬相同。
父親聽了立即訓斥於自己,但札瑪便說了句話「探求事情真實才是一名學者應該有的,貴公子果然天賦過人」,父親聽了果然心喜於色,便沒有再要責罰於自己。接著便說了以後札瑪就是自己的家教,父親更是一臉嚴肅地吩咐自己學習上的事全都的聽札瑪的,如果不遵從的話……,當時父親也沒有說明白,但從他的神氣可以看出少不了要挨鞭子。
單純的葉天弘沒有想這麼多,只覺得修煉的時候要扎馬,連讀書的時候都要札瑪,怪哉怪哉!
不過很快葉天弘就沒有這種想法,因為次札瑪和彼扎馬是完全不同的概念。修煉扎馬的時候葉天弘不需要想太多,只要卯足勁頭做就是,但是面對家教札瑪可就要辛苦多了,還別看他慈眉目善就以為是一個好說話的老爺爺。經常被問到一些問題,例如:天氣為什麼有冷有熱、水池裡的錦鯉為什麼會游泳、天上為什麼只有一個太陽。這些問題對於一個才剛開始懂事的孩童來說實在答不上來,因此葉天弘一條都答不上來。而每次答不出問題的話札瑪就會交給自己一本書籍,最少都是由兩指來厚,讓自己抄寫。
葉天弘當時才剛開始學習會寫的字非常有限,就算是謄寫也沒這麼容易。果然第一次罰的抄寫做不出來,被札瑪向父親告狀。沒有想像中用鞭子抽打自己,父親只說了句「既然文不行那就武吧,每天的修煉加多一倍」,聽了這句話葉天弘當時就哭了出來,實在太絕了。之後應付家教札瑪,葉天弘都的事事順著,不管抄書多難多花一些時間都要給他完成,好讓札瑪在父親面前說自己好話,減去多餘的修煉。所以說自四歲多開始葉天弘每天就沒有一絲空暇時間,早晚修煉加上讀書,時間實在是非常逼迫。
就連五歲那年葉天弘的生辰,家族全部人都興高采烈地辦慶祝宴會,不少客人紛紛送來賀禮,可說是難得的熱鬧,但是葉天弘只能哭喪著臉在父親的監督下繼續修煉,明明是自己的慶生會竟然不能參加!
就這樣過了半年去,葉天弘也逐漸適應修煉和讀書,而今日很慶幸,因為有重要的客人到來,身為族長的父親需要親自招呼客人,雖然吩咐了母親監督自己修煉,但母親可是跟自己一丘之貉。因此難得今天自己只要做完家教札瑪交代的功課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耍,這還是自當年開始被父親強迫修煉之後唯一遇上的假日。
「小弘,這位是你舅叔叔的女兒比你小半歲,也就是說是你的表妹姬姚嵐,而這位可是坤大皇子的女兒既是公主麗穎」母親姬凌玉說道。
看著面前兩名粉雕玉琢的女孩,再聽及母親說起,葉天弘方知道原來今日的貴客是大皇子麗坤和舅叔叔,而兩人都帶著自己的寶貝女人到訪。三個大人物聚首一堂要說正經事,又覺得身邊有兩個孩子在不方便,於是托了母親照顧。而母親見到葉天弘今日難得有空暇玩耍正沒有玩伴,特意帶著兩人來作伴。
「你們好,我叫葉天弘……」葉天弘因常年被其父親管束很少和家族中的同齡玩伴一起,所以說起話來也不太順口。但一眼看過去,自己的表妹姬姚嵐比他還要不堪,一直躲在母親姬凌玉身後,不時露出她那小巧玲瓏的腦袋來偷看自己和麗穎,看似很怕生。而麗穎不愧為公主,年紀就已經顯得舉止優雅落落大方,還對自己笑著呢。
「你們就是這個庭園中玩吧,不可以到處亂跑哦」姬凌玉說完之後就離開了,留下三個孩子面面相覷。
「我姓姬,名姚嵐……」姬姚嵐終於是鼓足勇氣說道。而公主麗穎已經被池塘中的錦鯉吸引了過去沒有聽到,唯有當表哥的葉天弘關照一下這位表妹。
三人都是五歲孩童,自然都是天真爛漫,唯有麗穎總是裝作什麼都知道的大人樣,不時這錦鯉是大海來的,池水是地下湧出來的。葉天弘和姬姚嵐年少無知當然被公主唬得一愣一愣的,都以她馬首是瞻。
「公主大人,這裡都看膩了走遍了沒什麼好玩,不知道您有什麼新奇的遊戲教小的玩嗎?」葉天弘恭敬地說道。謹記母親說過不可以隨便離開庭園,葉天弘未敢提議到別處去。
麗穎見葉天弘和姬姚嵐都眨著眼盼著自己,孩子心分外覺得愉悅,想了想道:「看在你們這麼有誠意,我就教你們麗穎經常跟宮中婢女隨從玩的遊戲吧,這個遊戲就叫做『過家家』可是很好玩的哦,難得麗穎肯教你們,你們可要感激麗穎才行」葉、姬聞言皆舉手說高興。
說了遊戲的玩法後,麗穎扮演國君拿來池塘邊的一塊五色石當作龍椅,裝作老氣橫秋地說道:「愛卿今日有何要事啟奏?」葉天弘和麗穎立即連滾帶爬地跪上前來,開始玩起這場角色扮演的遊戲。
「皇上聽聞東北河水中有蛟龍出沒,時常引起洪水民不聊生啊,嗚嗚……」葉天弘裝作悲傷地說道。姬姚嵐不會說話只好連忙跟著哭在一塊。
麗穎隨手抄起以條小棍子裝作氣氛地說道:「豈有此理,妖魔鬼怪亦敢在吾太歲頭上動土?朕現在就用誅仙劍去斬了那條蛟龍」說時走到池塘便用棍子攪出水花嚇走一群錦鯉。其實庭園週遭有著好幾名葉家下人在看守,也不怕公主失足溺水。
見到麗穎嚇走了錦鯉,葉天弘率先道:「吾皇英明,萬歲萬歲萬萬歲……」姬姚嵐也跟著有樣做樣。
就在玩得高興的時候,葉天弘忽然感到頭昏腦脹,無力倒在地上痛苦使得他蜷縮著,朦朧間卻見公主麗穎和表妹姬姚嵐仍自玩得愉悅,完全沒有理會倒下的自己。
腦袋越來越痛,似是快要炸開一樣,葉天弘向兩人伸出手,喊道:「我的頭好痛,快救救我……」但是不管葉天弘如何聲嘶力竭地叫喊兩人都沒有看向他一眼,依舊在那嬉戲,就連旁邊的下人都沒有理會自己。
意識漸漸模糊起來,葉天弘再也沒有多餘的力氣叫喊,一股睏倦感湧現使他閉上了雙目,耳邊霎時間變得萬籟俱靜,黑暗和寒冷籠罩了他全部。就在葉天弘以為自己會一睡不起的時候,額頭上一片清涼,如同被水沾了一般,卻帶出些許暖意來。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霍然睜開眼眸的葉天弘發覺自己置身所在已經不是那個跟麗穎和姬姚嵐玩樂的庭園,而是在一片荒蕪暗沉的天地。
「是夢麼……」葉天弘呢喃道。看著手中從中斷開的古剎和身上襤褸,他終於是醒過來。憑臨於天塹斷崖上,前面是如千萬利刃凌亂飛舞的罡氣,下面是無數湍流漩渦的黑河水。
舉目四片空曠寂寥,想起羅伊城中的事葉天弘頓即百感交集,不知何去何從,忽然想起當初司馬周天給自己的錦囊,從袖裡乾坤中取出,將紙條展開:
「身死莫哀前曾悲,天塹之外仍有路」
葉天弘看了後神情依舊空寂,沒有言語隨手將紙條往前扔出,才出了一丈遠立即被罡氣攪成碎末,還是不為所動。站在原地上瀕臨絕崖上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葉天弘重重地歎了一口氣。
蹲下身用手默默地一點一點地挖開泥土,良久終於挖出三尺深的坑來,至此才停手。葉天弘脫去了身上的破衣扔在坑中,一身只餘褲頭,再用挖出的泥土蓋上隆起一個小土包。
葉天弘看了看手中的古剎,沒有猶豫將指尖往利刃處一觸,割破指頭流出嫣紅血水。在古剎刀身上寫下「葉家遺孤之墓」六個血字,在土包之上當墓碑。
孑然一身再無牽掛的葉天弘昂然往罡氣肆虐處踏虛踱步,任罡氣撕裂體魄渾身浴血卻恍如未覺,很快他的身影隱沒於罡氣凌亂的深處。
另一邊太衡山腳下。
經過千辛萬苦雲靈雨終於再次回到這裡,抬頭看向面前這座高聳雲的參天高山,心中悲喜交雜。
在她的身後是貼身婢女蘭香和一群家眷親屬以及侍衛,義兄雲佐夫也在。只見他們皆都是一副垂頭喪氣的模樣,身上風塵僕僕。
譚龍、童虎、鴻鍾、赤煉四兄弟所帶領的一批禁軍護衛,身上盔甲均是破破爛爛血跡斑斑,顯然是經過一番苦戰。
十多名碧霖士從山林內走出,為首的便是卓劍仁,說道:「貴國的事白虎尊者已經知道,特命我等前來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