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說到小燕正打聽武林帖的事,那個人說:
「小哥,一張武林帖,可以帶一位朋友或親屆參加的,要不,你家公子怎麼帶了你來呢?」
「哎,怪不得我家公子帶我來青城山了。兩位大爺,要是我家公子問起這張武林帖怎麼來的,我怎麼說呀?」
「你說我們送給他的好了。」
「可是兩位大爺一一」
「我是衡山劉鳴尚,他是武陵胡斷史。」
小燕一聽,原來這兩個人:一個是衡山派的大弟子劉鳴尚;—個是武陵派的高手胡斷史,武林人稱「鐵面判官」。小燕本來打算將他們身上的武林帖都騙到手的,想不到他們這樣輕信,三言兩語,就將一張武林帖騙了過來。既然一張武林帖可以兩個人去,就不必再騙另一張了。小燕當下便說:「原來是劉大爺和胡大爺,我替我家公子先多謝啦!」
「小哥別客氣。」
這兩條漢子說完便掉頭而去。的確,在江湖上,除了小燕,誰敢亮江南歐陽世家的名稱行騙的?除非他不要命了。所以劉鳴尚、胡斷史對小燕的話深信不疑。何況小燕人生得俊美,一臉的天真無邪稚氣,更不會使人疑心了,再說武林中人見義勇為,見危相助,一張武林帖,又算得什麼呢?
劉鳴尚和胡斷史一走,小燕正打算回天師洞,不料玉羅剎微笑地迎了出來,說:「小丫頭,你的騙術很不錯呵!再混幾年,恐怕武林騙子要讓位給你了。」
「姐姐別取笑,我們還是趕快去參加會盟吧,我要看著那些名門正派的掌門,是如河欺世盜名的。」
「小丫頭,恐怕裡面有一些是玩弄權術的梟雄哩!」
「那正好!我正愁無法將他們的嘴臉剝下來,到時,我叫他們灰頭土腦的見不了人。」
「小燕,恐怕弄得灰頭土腦的不是他們,而是我們。」
「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小燕,你想過沒有,你雖然將武林帖騙到了手,我們以什麼身份參加?以歐陽公子?我敢肯定,歐陽公子一定參加這次會盟。再說,衡山的劉鳴尚和武陵的胡斷史,見到了歐陽公子,一定會將這事揭了出來,我們去,不啻自投羅網。」
「姐姐,這事我早已心中有數啦!」
「哦?你又有什麼鬼點子了?」
「姐姐,白姐姐不是返回家去暗查黑箭了嗎?她沒來參加這次會盟,姐姐就裝扮成白姐姐,我也恢復女兒身,作為姐姐的女伴參加,那不就行了嗎?再說,我們都恢復女兒身,行動就方便多了,就算是岷山雙俠,恐怕也認不出我們來。其他的人,更不會懷疑我們了!你想想,我在綿竹與人交鋒,都是以一個男孩子身份露面,誰會想到九幽小怪卻是—個小姑娘?」
玉羅剎不由笑了:「你這丫頭,看來你比我想得更周全,再過兩年,你就成精了。不論鬥智鬥力,恐怕任何老江湖都比不上你。」
「姐姐,你還有什麼高帽子讓我戴的?我可不怕戴呵!」
「小丫頭,走吧!」
從天師洞到上清宮,沿著山道而上,先穿過清虛閣,再到朝陽洞。朝陽洞,又是青城山的一座奇特宮觀,洞深廣數丈,依巖作殿,可容納百人。這是巖洞中的—座宮觀,結構與其他宮觀迥然不同,令人訝然稱奇。
從朝陽洞往上走,山勢更加險要陡峭了,石梯壁立,一邊是百丈的峭壁,一邊是千丈的深淵,要經三彎九道拐,然後才能到達天下第五名山,青城第一峰的上清宮。
本來去上清宮,有東、西兩條山道,東路山道險惡,奇觀異景遠不及西路的幽勝,一般遊客,都是由西路而上,東路而下。玉羅剎和小燕既然是來遊山玩水,陶十四娘為了不使岷山雙俠和公孫良生疑,所以帶她們朝西路而上。其他武林人士,個個身懷武功,登山越嶺如履平地,絕大多數都由東路直上上清宮去參加會盟,所以玉羅剎和小燕在山路碰到的武林人士不多。其實遲到的不只是劉鳴尚和胡斷史二位,只不過他們由東路去上清宮,沒碰上面而已。無論東西兩路的險要山道,都有峨嵋、點蒼、丐幫和白龍會的高手們守著,驗明武林帖後才接應上山,不然,便恕不接待,請尊駕回程或到其他宮觀去遊玩。想憑武功硬闖?任你武功蓋世,也闖不過這狹長的天險。何況四大門派所邀請的人,不但武功上乘,更是發射暗器的高手,除非你能像神仙一樣,飛天遁地或隱形,才可以闖過天險。
玉羅剎和小燕出現在朝陽洞時,一個是神情飄逸、英氣逼人的女俠,一個是雙目帶神采、童真未脫的小姑娘。
在上山的險要處,果然有兩位高手在把守著。其中一個是峨嵋派的高手馮輝馮四俠;一個是點蒼派的劍客胡剛。在險道的另—處,更有丐幫二位六袋叫化守著,他們全部都是發射暗器的高手,十多丈外,淬了毒的暗器可取人性命。本來一些名門正派,一般是不發射暗器傷人的,萬不得已發射暗器,也從不喂毒,但丐幫就不同了,它手下的人,來自三山五嶽,不但武功各有不同,發射的暗器更是五花八門,有餵了毒的,也有沒毒的。丐幫在武林中也是一大俠義之幫,從不恃藝凌人,更不會主動去欺負人。但它們不同武林中的其他名門正派,愛講什麼光明磊落,為了達到目的,丐幫可以不擇手段制敵,放毒放火暗算,樣樣都來。有時來的不是一個叫化,而是一個地方的叫化全出動。還有一點,丐幫的人渾然為一個整體,有一定的紀律。他們尚義,有的已達到了近乎流氓性的、不講是非曲直的義氣,只要丐幫的人被人殺害,不管這受害的叫化行為是錯是對,他們必定為受害人報仇雪恨,萬死不辭。所以武林人士,一般不願也不想或不敢去招惹丐幫。小燕在綿竹殺了銀笛子,傷了一陣風等人,整個丐幫,便將九幽小怪視為本幫的最大敵人了。
這時,一些沒有武林帖而又想觀光會盟盛況的江湖遊俠,三三兩兩被拒絕於朝陽洞前,其中一位濃眉環眼的連腮短髯彪形大漢忿忿說:「什麼武林會盟,連讓人旁觀的勇氣也沒有。膽小如鼠,乾脆稱為鼠林會盟好了,別敗壞了武林的聲譽。」
另一位形狀猥瑣、骨瘦如柴的高漢子說:「既然是鼠林會盟,橫直是一窩鼠輩,你老兄又何必去看?」這個又高又瘦的漢子,顯然他兩副身材加起來,也沒有那位彪形大漢粗壯。
玉羅剎打量了他們一眼,不由暗暗點頭。這一粗一瘦的兩條漢子,也是江湖上頗有名氣的人物。彪形大漢,江湖上人稱狂妄刀客任天行,是一個江湖上獨來獨往,黑白兩道皆不買帳的刀客,也是當時武林中的五把刀之一。所謂武林五把刀,就是指川東的索命刀和閃電刀、賀蘭雙雕的兩把刀,加上這浪跡天涯的刀客的一把刀,合稱武林五把刀(不過,現在五把刀,已去了兩把,只剩三把了)。五把刀,四把是黑道上的人物,為俠義人士所不屑。而他這把刀,雖然不是黑道,卻也與俠義沾不上邊,他素來我行我素,快意恩仇,無法無天。他也救過不少的人,也殺過不少黑白兩道的高手,但他只遵守這麼一句格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他人雖然生得粗大,行動起來,卻敏捷兇猛如豹,人又機敏,刀法稱絕,刀一出鞘,必飲血才歸,因而江湖上又有人稱他為一刀紅。他雖然在江湖上有名,卻不為名門正派的人所尊敬,所以這次武林會盟,武林帖上沒有他的份。
那一個高瘦的漢子,也是武林小的一個活寶——武林慣偷一竿竹,幾乎與武林騙子齊名江湖,是一個人見人愁的人物。他高興起來,什麼都偷,哪怕是條爛布,他也要偷到手,不高興起來,哪怕是萬兩黃金,滿斗明珠,他動也不動,他一身蛇行鼠步的武功,在江湖稱絕,輕功更屬上乘,也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狂妄人物。
一刀紅和一竿竹的一唱一合,初時,馮輝和胡剛兩人還忍得住,不加理睬。後來越聽越不像話,竟然將青城會盟俠義人士相聚說成了一窩老鼠,便勃然大怒,喝問:「你這廝胡說什麼?」
一竿竹笑了笑:「我說什麼不好,要你聽嗎?」
「你說誰是一窩老鼠的?」
一刀紅挺身而出:「老子說的,你又怎樣?哼!就是當今的皇帝老子有錯,也容許別人進諫,你們難道比皇帝老子還蠻?不容許別人說話?」
一竿竹也冷笑說:「既然不是老鼠,就拿出英雄的樣子來,讓人參加旁觀。既然膽小如鼠,就別霸佔這座名山會盟,乾脆躲到你們老娘的裙底下會盟好了!」
小燕聽了大為痛快,輕問玉羅引:「姐姐,這兩個人膽氣不小呵!他們是什麼人?」
玉羅剎輕說:「彪形大漢是一刀紅,當今武林的五把刀之一。那位是一竿竹,是一個飛簷走壁、穿牆越戶的武林神偷。」
小燕一笑:「原來是他們兩個呀!我爺爺也說過他們。怪不得名門正派的掌門沒邀請他們參加。」
一刀紅和一竿竹雖然一邊問答馮輝的活,一邊也暗暗打量著玉羅剎和小燕,面有警惕,要是俠道上的人物,恐怕免不了有一場交鋒。馮輝也看到了,由於馮輝與江湖仙子白衣女見面不多,只在巴山斷魂墳上圍攻墨明智時見過一面,也以驚疑的目光斜視著化了裝的玉羅剎,一邊狠狠地說:「一刀紅、一竿竹,你們兩個恐怕要為今日的狂妄而後悔的。」
「是嗎?老子等著你好了!老子刀一出鞘,希望你別後悔。」
玉羅剎一笑說:「一刀紅,你來這裡鬧事,值得嗎?」又轉向馮輝說:「馮大俠,你怎麼與他們吵起來的?你們之間,過去不會有什麼仇怨吧?」
馮輝驚疑:「你是——?」
「馮大俠真是貴人事忙,斷魂坡上,我們不是見過面嗎?」
「恕在下眼拙,一時想不起姑娘了。」
「無回劍門的白衣女,馮大俠總可以想起來了吧?」
「原來是江湖仙子白女俠,在下失敬了!請白女俠恕罪。」
「馮大俠又何必這樣客氣?馮大俠,剛才你與他——」
馮輝橫了一刀紅一眼:「他們沒有武林帖,也想參加會盟。」
「原來這樣,馮大俠,恕我說句不客氣的話,這恐怕是你不對了。」
馮輝一怔:「在下有什麼不對了?」
玉羅剎一笑:「既然是武林會盟,那麼凡是武林中人,應該都可以參加才是,不一定非要有武林帖的人才能參加。不然,又何必稱武林會盟?」
本來一刀紅和一竿竹一聽來人是俠道上有名的人物白衣女,已心懷戒意了。現在聽玉羅剎這麼一說,不由相視一眼,眼神中不外說:「這句話才對嘛!江湖上人傳白衣女性格豪爽,見解與眾不同,現在看來,果然名不虛傳。」
馮輝也一時想不到白衣女會這樣說,半晌才回答:「白女俠,萬一黑道上的一些魔頭前來鬧事怎麼辦?」
「既然天下武林人士都來參加,高手如雲,怎麼反而害怕一些黑道上的人前來鬧事的?這話傳了出去,不笑壞了人?」
一竽竹在旁說:「痛快!這才是英雄人所說的話嘛!白女俠,單憑這句話,我一竿竹就佩服你了。」
一刀紅雖不說話,也略略點頭彌贊。馮輝可尷尬了,「白女俠,這個在下可作不了主,敝掌門曾吩咐在下,沒有武林帖的一律擋駕,請他們轉回去。」
玉羅剎笑問:「那麼說,我沒有武林帖,也不能參加了?」
「白女俠,對不起,在下奉命如此,認帖不認人。」
「要是我的武林帖在路上丟失了怎麼辦?」
馮輝一怔:「你的武林帖也丟失了?」
「哦!那麼說,除了我,也有人丟失武林帖了?」
「丟是沒丟,卻叫人騙了去。」
「誰那麼大膽,敢騙武林帖的?馮大伙,什麼人的武林帖叫人騙去了?」
「衡山的劉四俠,他的武林帖叫一個自稱為歐陽公子書僮的小人騙去了。」
玉羅剎不由暗吃一驚:「這是幾時的事?」
「還是剛發生的,所以我們疑心,騙去武林帖的,恐怕不是一般人,而是九幽小怪。」
「九幽小怪?這不對吧?」
「有什麼不對的?」
「聽說這個新出道的九幽小怪,武功深奧莫測,在綿竹連敗數十名高手,連靜圓師太和神龍怪丐兩位老前輩也不是他的對手。試問劉四俠的武功能勝得了九幽小怪麼?」
「以劉四俠的武功,的確勝不了。」
「既然勝不了,九幽小怪又何需用騙術?殺了劉四俠,搶了武林帖不更乾脆?這樣,不更沒人知道?」
「白女俠,話是這麼說,但九幽小怪行為怪異,說不定他這麼做,是故意捉弄劉四俠的呢!」
「馮大俠,萬一九幽小怪奪了武林帖來參加會盟,你也認帖不認人嗎?」
「白女俠,對不起,在下剛才說話足有偏差,應該說認帖也認人。」「我看,乾脆連帖連人也不認,既然是武林會盟,凡是武林人土來參加,你們應該歡迎才對,怎能拒人於千里之外?再說,你們守在這險要的上山之路,不論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
「怎說不過去的?」
「馮大俠,青城山可不是我們武林人士之山,它是天下名山之一,別說是武林中人,凡是天下人,都可以來青城山遊覽,怎能恃藝凌人,不讓人上來的?要是暫時佔用上清宮,不讓人進上清宮還說得過去,若然連整個青城山的高台山峰也佔了,說得過去嗎?倘若仍在青羊宮會盟,是不是連整個成都也不讓人進出呢?我們不是官府,更不是什麼皇親國戚,根本無權禁止百姓的行止。這更不是俠道上人的所作所為。」
一竿竹連連拍手說:「痛快!痛快!白女俠這一席話,更叫人佩服了!」
馮輝被玉羅剎這一席話問得啞口無言。正為難間,突然從險要山道上飄落一個人,眾人一看,是點蒼派的掌門萬里雪大俠。萬里雪,是俠道上極有名望的一派宗師,他雙目如冷電,盯視了一刀紅和一竿竹一眼,最後目光落在化了裝的玉羅剎身上,緩緩地說:「剛才白姑娘的一席活,令老夫佩服。」
「萬里掌門,小女子不過依理而說,有不妥之處,還望你老指點。」
「不敢,白姑娘說的是。占山設禁,那是霸者所為,首先一個『理』宇,我們就虧了。馮大俠,撤了吧。」
「萬里掌門,萬一有人前來鬧事……」
萬里雪一聲冷笑:「既然他們敢斗膽前來,我們有膽量歡迎。」
馮輝這時不再說話,盯了一刀紅一眼,轉身而去。萬里雪又朝胡剛說:「胡兒,你去通知東路,將關哨撤了。」
「是!師父。」
萬里雪朝玉羅剎說:「白姑娘,老夫有事,先走一步了。」
「掌門這麼說,小女子怎受得起?掌門有事,請先走好了!小女子隨後就來。」
萬里雪等人一走,其他守在山道上的高手也跟著而去。這樣一來,不但避免了一刀紅與名門正派高手的衝突,也不啻取消了沒有武林帖不能參加的禁令,變成了人人都可以前去觀瞻的武林盛會。被擋在朝陽洞前的一些遊俠、刀客、浪子,以及為俠義人士所不願交結的人物,大喜過望,紛紛登上山道。一位風流倜儻的秀士,年約二十七八,服裝入時,笑對玉羅剎說:「人傳江湖仙子見識過人,俠肝義膽,今日看來,不但果然如此,更兼妙語生輝,言辭如劍,真是女中豪傑,佩服!佩服!在下能瞻仰這次武林盛會,是白女俠所賜了!」
玉羅剎打量這秀士一眼,見是一位面目頗討人喜歡的青年,且談吐不俗,不由問道:「閣下過獎了,小女子跟生得很,請教閣下尊姓?」
「不敢,在下黃山呂子先。」
玉羅剎一怔,跟著一笑:「原來江湖上人稱風流客的,就是閣下,小女子失敬了!」
「在下今日能目睹仙子芳容風采,真乃三生有幸……」
玉羅剎似乎不願再理睬他了,轉向一刀紅和一竿竹答話:「兩位是去看這次武林會盟的?還是想參加?」
小燕見玉羅剎與呂子先話沒說完,就不理人家了,心想這不怠慢了麼?滿以為呂子先一定氣惱。可是呂子先只是—笑,說聲:「白女俠,在下先走了!」
「不敢,請便!」
玉羅剎只是隨口而說,目光並不看呂子先,仍然面對一刀紅和一竿竹,繼續說:「我聽說這次武林會盟,是對付九幽小怪,兩位對這一事感興趣?」
一刀紅回答說:「江湖上的恩怨仇殺,在下感到厭倦極了,不想過問。我只不過來這裡找一個人,事一了便走。名門正派之事,也用不了在下去過問。再說,在下更不是什麼俠義之人。」
玉羅剎微笑道:「是嗎?小女子聽聞閣下獨闖惡虎莊,刀刀飲血。惡虎莊的二十多名高手,包括莊主在內,轉眼之間,盡喪在閣下刀口之下。還有,在雲南石林的落雁峰下,閣下也刀劈了石林三傑,這又是怎麼回事?」
一刀紅面色一變,目視玉羅剎:「白女俠可是為了他們來找在下?」
「壯士別多心,我只問問而已。」
「無他,只因他們惹惱了在下。」
小燕在旁揚揚眉問:「惹惱了你,你就殺人麼?」
一刀紅直認不諱:「不錯!」
小燕正想再說,玉羅剎說:「妹妹,惡虎莊莊主素有惡名,石林三傑也是一方之霸,一些俠義人士,早想將他們除掉,只不過惡虎莊機關陷阱重重,石林三傑深藏在迷宮似的石林中,要殺他們也真不易。任壯士此舉,為當地除了大害,應該說是俠義行為。」
一刀紅一聽「俠義行為」四字,冷笑一聲,說:「在下可不知什麼是俠義之舉,只因為他們惹惱了我,我又看他們不順眼,只好拔刀了。」
玉羅剎微笑:「閣下這不是違心之言吧?」
「在下不明白姑娘之意。」
「我們能不能交個朋友?」
「不敢高攀!在下恐壞了姑娘的名聲。」一刀紅說完,對一竿竹說,「我們走吧!」說時,已大步而去。
小燕不由生氣了:「姐姐,此人太過傲慢無禮,我去教訓他。」
「哎!妹妹別亂來。」
一竿竹在旁慌忙說:「小姑娘,千萬別生氣,任老弟一身是非在身,這次他要找的人,又非等閒之輩,恐波及了你們。這樣吧,等他的事一了,有機會,我叫任老弟向你們賠罪。」
小燕問:「他有什麼是非的?」
「小姑娘,人在江湖,還有不惹是非的?以後你們使明白了。」
「他要找什麼人?」
「這個人可神秘極了!」
「是九幽小怪?」
「噢!九幽小怪與任老弟沒怨沒仇,任老弟找他幹什麼?好,好,我走了。」一竿竹說對,身形一飄,宛如一條竹竿凌空而起,追趕一刀紅去了。
玉羅剎看了又是暗暗驚疑,說:「這個慣偷的輕功,可是過去武林八仙天山怪俠的輕功呵!看來,他恐怕是妙手神偷追風猴的弟子。」
小燕一聽,驚訝了:「真的!那麼,他該與我家沾親帶故了。姐姐,你怎麼不早說的?要不,我們找他幫忙,還愁查不出黑箭是什麼人的?」
「丫頭,你怪人要怪得有道理才對。我事前沒看見他的輕功,又怎會知道?我們走吧!」
小燕一邊上山一邊說:「姐姐我不明白,你怎麼對那個呂秀才不睬不理,一刀紅為人那麼傲慢無禮,你反而主動去招惹他?」
「哎!妹妹,那姓呂的,你以後千萬別去接近,要特別小心防範才是。」
「哦!?他是個奸險之人?」
「奸險之人倒不是,可是他專會在女孩子身上下功夫,討女孩子們的歡心。」
小燕一怔:「他是個淫賊?」
「說他是淫賊太過份,他只是處處沾花惹草,卻又從不施暴。總之,你以後對他小心提防就是了。」
「好呀!那他以後別犯在我的手上。」
「妹妹,他為人並不壞。有時,他又會仗義而為,專殺那些凌辱少女的惡少淫賊,是姑娘們心中的保護神。說起來,他也是江湖上的一個怪人,只是被—些俠義上的人瞧不起,更不屑與他接近來往。」
「原來這樣,那麼一刀紅呢?」
「一刀紅為人雖是傲慢,但行為磊落,比起那些沽名釣譽之徒強多了,或者說他與時不遇是一類人。說不定他有什麼難言之隱,才形成如此性格。」
「姐姐,我真佩服你對什麼人,都有一定的瞭解。」
「妹妹,將來你在江湖走多了,恐怕比我更瞭解江湖上的各種人。」
「姐姐,你剛才說的時不遇大哥,他會不會也趕來這裡?」
玉羅剎搖搖頭:「恐怕不會來,因為我叫他在成都的望峨樓等我。」
「他聽姐姐的話嗎?」
「我想他會聽的。」
小燕眨眨眼睛,又問:「姐姐,時大哥這人很好是不是?」
玉羅剎已知小燕問話的用意,用手指戳了她額頭一下,「小丫頭,人細鬼大的,不好!」
小燕格格地笑起來:「我才不相信哩,不好,你為什麼那麼牽掛他?」
「小丫頭,你這是討打了!」玉羅剎突然想起一件事,說聲:「不好!他可能要生事了!」
小燕愕然:「姐姐,這話怎麼講?」
「江湖上傳說我給師伯廢了武功,我擔心他會跑去崑崙找我師伯鬧事呢。」
「姐姐,你放心,你師伯經過這次事後,會冷靜多了,他會好好處理這件事的。」
「但願如此。青城山事一了,要是在成都不見他,我真要去崑崙山看看了。」
她們一邊低聲說話,一邊穿過三彎九道拐角,不久,便來到了上清宮。
上清宮,是青城山上眾多宮觀中,規模頗為宏偉的一座宮觀。宮左邊有兩口井,一圓一方,泉源暗通,名為鴛鴦井。宮右邊有一池,形半月,深不過數尺,池水清澈見底,終年不涸不溢,傳說是仙女麻姑沐浴的地方,人稱麻姑池。宮後峰頂的呼應亭凌空而立,登亭四望,青城山四周景色,盡收眼底。上清宮前一片平坦的草地,可以放馬來往奔馳,是武林中人比武交手的好場地,會盟選在這裡,不能不說是選對了地方。
玉羅剎和小燕來到時,只見三山五嶽的一些武林人士,有的在宮前草地上散步,有的在麻姑池邊爭論,有的登上了呼應亭,觀賞青城山的奇麗勝景。見此情景,似乎會盟還沒有開始。她們朝上清宮大門走去,只見一位峨媚派弟子迎上前問:「請問姑娘,是來參加會盟?」
玉羅剎說:「不來參加,我們跑來幹嘛?」
「有沒有武林帖?」
「有又怎樣,沒有又怎樣?」
「沒有,我們就不能接待了,請姑娘原諒。請姑娘到前面樹林中,那邊,會另有人安排姑娘住下的。」
「那麼說,沒有武林帖的,是不能進宮了,那叫人怎參加會盟?」
「會盟大典,明天一早就在平地舉行,姑娘想參加,只要主盟的幾位掌門人同意,便可以參加了。」
「不同意呢?」
「那就只能在旁觀看。」
小燕問:「樹林裡有住的地方?」
「有!是臨時撐起的布篷子,姑娘,這還是剛定下的呢!以前,沒有武林帖的人,根本到不了這裡。」
「沒有武林帖的人多不多?」
「可不少呢。有的在前幾天便給我們擋駕到別處去了,現在來的還有二三十位。」
玉羅剎微微一笑,從衣袖中掏出武林帖來,說:「請看,這張武林帖不會是假的吧?」
「噢?姑娘,你有武林帖怎不早交出來?」
「現在也不遲嘛!」
「請問姑娘來自何門派,尊姓芳名怎樣稱呼?」
「無回劍門白衣女。」
這峨嵋弟子一怔:「原來姑娘就是武林中的白衣女,失敬了!這一位是——」
「她是我表妹,想隨我看看這—武林盛會,可以嗎?」
「可以!可以!」
「那麼說,她沒有武林帖,也可以進去?」
「白女俠的人,怎不可以進去的?」
「要是我表妹不能進宮,我也只好陪她一塊在林子裡住布篷啦!」
「白女俠說笑了,請!」這位峨嵋弟子朝西廂房喊了一聲,「張四姐,有兩位女俠來了,你快帶她們到後院住下。」
「來啦!」
西廂房轉出一位三十歲左右的婦女來,臉面白淨,一身勁裝,身帶配刀,玉羅剎一看她這身打扮,便知道是白龍會的人了。這位名叫張四姐的婦人滿臉堆笑地走過來,說:「這麼晚了,我以為再沒有人來呢。幸好我沒有走開,不然失敬了。」
峨嵋弟子說:「四姐,這位女俠,是無回劍門的白姑娘,人稱江湖仙子白衣女。」
四姐似乎驚訝了:「她就是江湖仙子?」
「是!四姐,你快招呼她們到後院去。」
四姐卻在好奇地打量著玉羅剎,玉羅剎心裡微微一怔,暗想:難道她過去認識白姐姐,看出我來了?便問:「四姐,你認識我?」
四姐搖搖頭,笑道:「我哪裡有緣認識仙子的?姑娘你真漂亮,光采照人,怪不得人稱仙子。」
「四姐別取笑。」
這位張四姐,是位饒舌的人,她打量了小燕一下,又嘖噴讚道:「這位小女俠也俊極了,將來恐怕又是一位武林中的美仙子。」
玉羅剎笑道:「四姐,你別這樣說了,我表妹不同我,她面皮薄哩,才第一次出來,以後還望四姐多指點她才是。」
「江湖兒女,面子薄怎能出來闖江湖的?不要緊,慢慢就會習慣的。來,白小姐,請跟我到後院去。」
上清宮後院,是一處雅靜處所,來參加會盟的女客們,都安排在這裡住下。這時,天色已近黃昏,西邊天際雖然晚霞似火,但暮色已漸漸降臨了。後院各處房中,***閃爍,窗前人影時隱時現。這些來參加會盟的女俠們,大概已吃過了晚飯,不是在房間裡休息,便是在房中閒聊,僅有一兩位在外面觀賞晚景。
四姐帶她們到一間幽雅的廂房住下,為她們添油點燈,問:「白小姐,你們還沒有吃晚飯吧?我給你們張羅去。」
「四姐,不用麻煩了,我們帶有乾糧。」
「噢!來到了這裡,怎能讓你們再啃乾糧的?不然,大總管可要罵我不會幹事了!」「四姐,慢點。」玉羅剎叫住她,「你知不知道陶十四娘住在哪裡的?」
「知道,知道,她就住在右邊的一座樓閣上,跟她一塊住的,還有岷山的彭女俠和中州的楊女俠。白小姐,你認識陶女俠?」
「我與她是老朋友了。四姐,我想見她,怎麼個走法?」
「噯!你們剛來,還是先休息一會,待會我去請,陶十四娘來見你們好不好?」
玉羅剎大喜:「四姐,我先多謝你啦!」
「別客氣,這是我應該做的事。」
四姐說完,便離去了。一會兒,兩名丫環裝束的少女,端著飯盒進來,說:「白小姐,請用飯。」
「辛苦你們了!四姐呢?她沒來?」
「我們舵主去請陶小姐了。」
「舵主?」
「是呀!四姐就是我們白龍會翟縣的舵主,負責招呼女客的。你們有什麼需要,跟我們舵主說好了。」
「原來四姐是位舵主,我們失敬了!」
「我們舵主頂仰慕白小姐哩!」
兩位丫環一邊說,—邊將飯菜擺在桌子上,接著又要給她們斟酒裝飯。玉羅剎忙說:「不用了,我們可不是大家閨秀,自己來行了。」
「舵主可是叫我們好好伺候白小姐的。」
「不用,不用!要是這樣,我們反而吃不下飯了,你們去招呼別的人吧!」
正說著,張四姐帶著陶十四娘進來了。陶十四娘一進門便說:「白小姐,你怎麼也趕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哩!」
「本來不想來的,可是我這表妹一定纏著我,要我帶她看看熱鬧。」
「什麼,你表妹?」陶十四娘感到愕異,暗想:白衣女幾時有了一個表妹的?她可沒有什麼親戚呵!待與玉羅剎一打照面,更是吃一驚。
玉羅剎忙向陶十四娘使眼色,對小燕說:「表妹,這就是我向你說的陶姐姐,你還不過去拜見?」
小燕向陶十四娘行禮說:「陶姐姐,你好,我給你行禮啦!」
陶十四娘一聽小燕的聲音,感到怪耳熟的,慌忙回禮說:「不敢!」可是再仔細一打量,又是吃一驚,脫口而說:「是你!?」
小燕眨眨眼睛,說:「陶姐姐,是我呵!你不認得我了嗎?」
陶十四娘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連忙轉口說:「噢!你這小丫頭,幾年不見,長得這麼高了,我幾乎認不出來啦!」
玉羅剎說:「陶姐姐,你用過飯沒有?沒有,就跟我們一塊用吧。」
「我已用過了,不過,陪你飲兩杯還可以。」陶十四娘轉身對四姐說,「張舵主,你也—塊坐下,我們飲兩杯。」
四姐忙說:「別客氣,我還要忙其他的事,你們慢慢飲吧。」她又吩咐兩個丫環,「你們兩個好好伺候三位小姐,可不許怠慢了!」
「是!舵主。」
陶十四娘笑道:「張舵主,她們兩個忙了一整天,已經辛苦了,還是叫她們回去休息吧,說不定我們姐妹三人,品酒談心,談到大半夜,何必令她們為難!」
玉羅剎也說:「是呵,我平生最怕人在旁伺候的。還是叫她們早點休息的好。」
四姐說:「既然這樣,我就叫她們去休息好了,你們酒夠不夠?要不要我叫人再送一壺酒來?」
「不用了,這一壺酒,已夠我們喝了!張舵主,你總不會是想讓我們喝醉了,不能參加明早的會盟吧?」
「哎唷!我怎敢這樣呢!好!你們慢慢喝,我明天一早叫人送早餐來。碗筷,你們放到門外的石凳上就行了。」
「張舵主,可麻煩你了!」
「別客氣。」於是張四姐便帶了兩個丫環而去。張四姐一走,陶十四娘便說:「你們兩個丫頭,真是膽大包天了,怎麼闖進這裡來的?不怕人發現?」
玉羅剎將手指放在嘴唇上,輕輕「噓」了一聲:「陶姐姐,別大聲,提防隔牆有耳,讓人聽到了。」
「噢!這一點你們放心,沒有人會暗伏在這四周的。不過,我們還是小聲一點的好。」
玉羅剎說:「陶姐姐,你想不到我們會跑到這裡來吧?」
「的確沒想到,你們怎麼弄到武林帖的?」
玉羅剎掃了小燕一眼,笑道:「陶姐姐,你問這丫頭去。」
小燕笑起來:「玉姐姐,我怎麼弄來,你還不清楚嗎?」
陶十四娘也笑道:「燕丫頭,快說,你怎麼弄到的?」
「騙的呀!」
陶十四娘一聽,頓時明白了:「我早該想到是你這丫頭干的了!燕丫頭,你知不知道你幹了一件蠢事?」
「怎麼是蠢事了?」
「你們以江南歐陽公子之名,騙了劉嗚尚的武林帖,偏偏歐陽公子早巳來了這裡,這事—下就揭穿了,還不是蠢事麼?這麼一來,便驚動了這裡會盟的幾大掌門人,怪不得他們連夜聚會,將會盟之事,推遲到明天,看來,他們是在商議如何對付你這九幽小怪了。」
玉羅剎不明白:「陶姐姐,既然這樣,怎麼他們還放人上來的?」
「這是外鬆內緊,在麻痺你們。固然,對先持有武林帖來的人,他們也不會放心。但事發後持武林帖來的人,他們一定會暗暗密切注視的,沒有武林帖的人,他們反而不會疑心。」
玉羅剎一怔,問:「陶姐姐,你看張舵主這人怎樣?她會不會疑心我們?」
「從她神情上來看,似乎並未疑心你們。因為他們都把注意力放到遲來的男人方面,尤其是少年少俠的身上。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九幽小怪會是一個小姑娘呢!」
「岷山雙俠和公孫良不會說?」
「岷山雙俠深感你這九幽小怪三次救命之恩,他們就是疑心,也不會向人說出來。公孫良這人城府極深,連彭女俠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他說不說,我就不敢擔保了。但願他也像岷山雙俠一樣,感你救命之恩,不會說出來。」
小燕突然說:「他才不會感我救命之恩哩,他恨不得殺了我才甘心呢。」
陶十四娘和玉羅剎愕然了:「他怎麼會殺了你才甘心?」
「兩位姐姐,你們知不知道他是什麼人?」
「他是什麼人?」
「他就是霧中樓的樓主霧中人。」
「那些黑衣殺手們的頭兒?」陶十四娘和玉羅剎更驚訝了,「丫頭,你怎知道他是霧中樓主的?」
「玉姐姐,二王廟那夜,不是半夜有人暗暗從二王廟躍了出去嗎?」
「對!那夜是有人先躍了出去,難道就是公孫良?」
「初時我也不知道是他,還以為是霧中樓人設在二王廟裡的一個線跟,便不動聲色地跟蹤,看看這線眼是誰。我剛入樹林,便聽到一個老者的聲音問:『樓主,怎麼這次買賣我們不幹了?將訂金一半退了回去?』我心中一怔:難道神秘莫測的霧中樓主也來了?好呀,今夜裡我倒要看看這樓主是什麼人。這時又聽到一個頗為熟悉的聲音說:『他們之中有位極為厲害的人。』『是不是那自稱為九幽小怪的小姑娘?』『不錯,正是她,不過她以書僮的面目出現,沒人知道。』『樓主,老夫親自前來,就是想殺了這九幽小怪,既做成這筆買賣,也殺他為死去的弟兄報仇。』」
「我暗暗納悶,這熟悉的聲音是誰呢?」
陶十四娘急了,問:「不是公孫良吧?」
「陶姐姐,你先別著急,當時我為了急於要聽清楚他們談話的內容,仍伏在原處不動,怕一不小心,驚動了他們。」
玉羅剎說:「丫頭,你快說,以後他又說了些什麼?」
小燕說:「以後呀,就更精采了。那個樓主說,『殺一個九幽小怪,才添一萬兩銀子,這個虧本生意,我們不能幹。再說那位秀才,也不是一個簡單的人,武功可不在陶十四娘之下,霧中樓人,可不能無代價地白殺人。』」
「『樓主,你想叫買主再添銀子?』」
「『不錯,沒有三十萬兩,我們絕不去殺九幽小怪,加上那位秀才,叫他再添五十萬兩,不然,叫他另請高明好了。』」
「『樓主,老夫想先會會這九幽小怪,她的劍法是不是真的那麼神奇莫測。』」
「『別去會了,你一個不是小怪的對手,只有我們兩人聯手,出其不意,才有機會殺了她。但我們不能白白為他人殺人。何況殺的是一個名震武林的九幽小怪。』」
「『老夫不信勝不了她,先讓老夫試試,真的敗了,恐怕開價三十萬兩銀子也低了。』」
「『好吧,你一定要試,頂好先跟她談談條件:只決勝負,不判生死。我不希望你死在她的劍下,也不希望她死在你的劍下。』」
「『樓主,要是老夫勝了,要她加入我們不更好?』」
「『要是她能加入,就更好!就怕你勝不了她。』……」
小燕說到這裡,便停了下來,陶十四娘瞅著她:「丫頭,以後呢?」
「以後,那黑衣老者殺手不是在二王廟內與我談條件、決勝負嗎?你們不是見到了嗎?」
玉羅剎笑起來:「你這刁鑽的丫頭,還頂會賣關子的。陶姐姐一心想知道霧中樓主是不是公孫良。」
「當然是他了,不是又是誰?」
「你看清楚是他了?」
「不看清楚,我能胡亂冤枉人嗎?他以後從林中閃身出來,趁亂翻身躍回二王廟,跟著便裝模作樣與岷山雙俠聯手,與那些黑衣殺手們交鋒。」
「丫頭,你怎麼當時不揭穿他的面目和殺了他呢?」
「我揭穿他幹嗎?我還想從他身上找到僱請他們來殺人的主兒哩。殺了他,那不斷了線索嗎?」
陶十四娘深有感觸地說:「想不到武林中頗有名氣的岐山鐵筆俠,舉止斯文,卻是個無情的冷血殺手。看來彭女俠的確真是心思縝密,觀人細微的人,怪不得她說公孫良為人城府極深了。」
玉羅剎問:「陶姐姐,他會不會將燕丫頭的面目說出去?」
「這個冷血殺手,眼睛裡只認得銀子,暫時他不會說出去,他在等候他的僱主再談這買賣,一旦談成,這冷血殺手就會不擇手段向燕丫頭下毒手了。」
玉羅剎又問:「陶姐姐,你與他同來上清宮途中,有沒有看見他與一些可疑的人交談?」
「這倒沒有,不過,我們還是小心這個冷血殺手才好。正像昨日林中那個黑衣殺手所說,霧中樓人,無所不在,無所不知,他們之間的一個動作,一個暗示,或是在路邊留下的一個暗號,別人是不知曉的。」
小燕說:「要是他敢來找我,我從此叫他在江湖上除名,將整個霧中樓化為烏有。」
玉羅剎說:「燕丫頭,你別小看他了,他既然是霧中樓主,必有一些殺人的絕招。再說,他武功也可能不在那黑衣老殺手之下,只不過他以鐵筆俠面目出現,武功深藏不露而巳真的交起手來,恐怕我不是他的對手。」
陶十四娘心裡也感到悚然:「玉妹,你說得不錯,他既然能說出與黑衣老殺手聯手,才有機會殺燕丫頭,這話恐怕不是憑空而說。」玉羅剎說:「陶姐姐,看來我門只有先殺了他,才能免除後患。他現在哪裡?」
「他住在凌霄殿兩側的廂房中——,對了!我來見你們時,彭女俠也說要去找郭易和這冷血殺手的,說去呼應亭觀賞青城山的夜色。」
玉羅剎一驚:「那岷山雙俠不危險了?」
「難道這殺手敢在青城山上殺害他們?」
「很難說,說不定他趁此機會,殺了岷山雙俠,而嫁禍給九幽小怪。不管怎樣,我們還是趕快去的好。」
「好的,不過我們可要小心。」
「兩位姐姐,現在我們就從這裡躍出去吧。」小燕說時,便站了起來。
「這可不行。觀的四周高處,都有名門正派高手把守著,我們躍牆出去,那不驚動了他門?我們還是從大門出去的好。」
月色朦朧下的青城山夜景,另有一番說不出的神秘感。正值四月下旬,蜀中已臨初夏,一彎殘月,宛如一葉輕舟,停泊在萬里晴空的夜色中,青城山的群峰疊嶺,靜靜地臥在一片輕紗似的夜霧裡,小燕她們三人一出上清宮,便舒展輕功,宛如三隻疾飛的夜鳥,直向峰頂的呼應亭奔去。她們經過聖燈亭時,只見對面的山間,萬盞神燈在半空中飄忽閃爍。這就是青城山上的三大奇觀之一,民間所說的「聖燈」了,傳說是眾仙朝賀張天師所點燃的燈籠,故稱為「聖燈」。
小燕她們可無心觀賞這一奇景,只擔心岷山雙俠的安危。儘管在二王廟中黑衣老殺手曾說過今後不再找陶十四娘、岷山雙俠等人的麻煩,但這位冷血樓主說不定會耍什麼陰謀,殺了岷山雙俠而嫁禍九幽小怪的。
她們一過聖燈亭,小燕輕輕「噓」了一聲,說:「他們正在前面。」
陶十四娘和玉羅剎藉著月色仔細朝前張望,果然見岷山雙俠與冷血殺手三人,緩緩地朝呼應亭走去。她們見岷山雙俠無事,才略略放下心來。
小燕「咦」了一聲:「兩位姐姐,呼應亭中有一個人。」
玉羅剎說:「別不是霧中樓的殺手吧?」
「不是,是一刀紅。」
「哦!?怎麼是他的?他怎麼也來了這裡?」
「姐姐,我們先別動聲色,看看他們有什麼舉動。」
岷山雙俠和冷血殺手與一刀紅接近了。月光之下,一刀紅像座鐵塔似的,屹立在呼應亭口,衣服迎風飄蕩,威風凜凜。他掃了岷山雙俠一眼,對冷血殺手公孫良帶嘲弄地微笑說:「公孫老弟,沒想到我任某人在這裡和你見面吧?」
公孫良見到一刀紅,不由心裡倒抽了一口冷氣,說;「是呵!想不到你也來參加這次會盟。」
「武林會盟,對我來說,根本不感興趣。既然你老弟來了,我也只好來啦。」
「你找我有事?」
「老弟,你心中不比我更明白?」
公孫良搖搖頭:「我實在不明白你為什麼來找在下。」
「我想從你口中知道,陝北的慈心掌夫婦三年前死於何人之手。」
「慈心掌」三字一出口,隱藏在暗處的玉羅剎和陶十四娘不由相視—眼。慈心掌對她們兩人來說,並不陌生。小燕輕問:「姐姐,慈心掌夫婦是什麼人?」
玉羅剎說:「這是武林中的仁慈長者,家傳的掌法極為上乘。幾乎是打盡陝甘寧一帶的高手。他們的掌法只志在制服對手,並不取人性命,所以人稱『慈心掌』。三年前,他們夫婦兩人一夜之間,為人殺害,棄屍路旁,兇手是誰,至今無人知道。」
這時又聽到公孫良說:「任兄問得奇了,在下怎麼會知道?再說慈心掌夫婦與在下頗有交往,我也想打聽兇手是誰。」
「本來武林中人的相互仇殺,我不想管也不願去管。碰巧慈心掌夫婦於我有恩,我不能不管了。」
「在下也希望任兄能找出這兇手來,為慈心掌夫婦雪恨。」
「公孫老弟,三年多來,我走遍了天下追尋兇手的下落,每在一處險要的地方,幾乎都會碰上些莫名其妙的黑衣殺手。我是從九死一生中闖過來的。你以為我這三年多來,是白跑的嗎?」
「那麼說,你已找到兇手了?」
「兇手沒找到,主謀人卻找到了!」
公孫良一怔:「誰!?」
「說起來也令人不相信,主謀人竟然是他們夫婦的親朋至友『分心指』呼延寶林。」
一直在旁靜聽的岷山雙俠也吃驚了:「怎麼是呼延寶林的?他可是陝中的一位俠士。」
「俠士,俠士,見他的鬼去,是一條披著人皮的黑心狼。」
彭琳問:「他怎麼這樣做的?」
「無他,一個是財富,一個是慈心掌的秘笈。」
公孫良問:「你怎麼查出是他主謀的?」
「正所謂欲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這也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我在他家中查出了一張僱請殺手付錢的帳單,而且他現在還公然是慈心掌夫婦莊園的主人,慈心掌法也練得有七成的火候了。」
「現在呼延寶林呢?」
「你想知道?四天之前,我將他殺了!本來他也想來參加會盟的,誰知剛一出莊,就碰上了我。」
公孫良幾乎不敢相信:「你能殺得了他?」
「不錯,他的穿心指和慈心掌混在一起使用,的確是威力驚人,但碰上了我的快刀,只好到閻王殿裡去抖展了。」
半晌,公孫良問:「你殺了他,兇手不是更無法找到了?」
「不過,我現在已知道兇手是誰了!」
「誰!?」
「霧中樓的黑衣殺手。」
「哦!?是這一夥可恥的殺手!」彭琳脫口而出,「這伙該死的殺手,已向我們兩次下手了!」
一刀紅驚奇地望著彭琳,「彭姑娘,那麼說你也是殺手的對象了?」
「有人僱請他們來殺我們和陶女俠。」
一刀紅目視公孫良,冷冷地說:「殺手生涯,果然六親不認。公孫良老弟,你明白我為什麼來找你了吧?」
公孫良說:「我簡直莫名其妙。」
「看來你是滴水不漏,不想說什麼了!」
「你想要我說什麼?」
「我真佩服你,不愧是個名副其實的偽君子。你怎麼不敢承認你就是霧中樓主?」
彭琳和郭易都大吃一驚。彭琳吃驚地問:「他,他就是霧中樓主?」郭易卻疑惑地說:「你不會弄錯了吧!他怎麼會是霧中樓主的?黑衣殺手可是連他也要殺的。」
一刀紅搖搖頭:「他要不這樣,又怎能以鐵筆俠之名在武林中生存下去?霧中人,霧中人,煙霧中的人,又怎麼讓人看清真而目?」他轉向公孫良說:「老弟,想不到我會認出你來吧?其實,我早巳在懷疑你了,只不過苦無證據。幸好天賜機遇,你在二王廟外樹林中與千幻劍手的對話,我聽得一清二楚。」
「你在跟蹤著千幻劍?」
「不錯,我的確在暗暗盯蹤著他。不過,我再告訴你,聽到的不只有我一個人,還有一位小姑娘,自稱為九幽小怪的。」
公孫良一怔:「她也在樹林中?」
「你似魔影般躍出二王廟時,她就一直不動聲色地跟蹤著你。初時,我還以為她是你的人哩!原來她是你們的對頭人。公孫老弟,現在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這一席話,聽得岷山雙俠驚愕不已,就連小燕也驚訝了。
一刀紅又說:「你要是一個大丈夫,我可以給你一個公平的辦法,我們之間憑武功判生死。你殺了我,我不怨你;我殺了你,你只好認命,彼此之間一了百了!你要是玩弄花樣,就別怪我一刀紅不擇手段了。」
公孫良一聲冷笑:「在下不知你胡言亂語些什麼,你這樣污辱我,就是你不想比武也不可能了。」
「好,好!」一刀紅向岷山雙俠說:「兩位請閃到一邊,要是有人趕來干預,也請兩位代為勸阻。倘若他們要捲入決鬥,莫怪我任某刀不認人。」一刀紅已發覺陶十四娘等人隱藏在附近了,以為是公孫良一邊的人,故而這麼說。
一刀紅說完,緩緩將刀拔出來。這是一把武林中少見的魚鱗寶刀,刀光閃耀奪目,說:「公孫樓主,請!」
這個為正派武林人士所瞧不起的江湖客一刀紅,除了為人傲慢之外,不論作事和說話,都具有一派武林宗師的風度,令隱藏在暗處的陶十四娘大為心折,暗想:為友報仇,光明磊落,這才是英雄豪傑之所為,因此便暗暗為一刀紅擔心了,心想,必要時,自己只好暗中出手相助,殺了這無人性的冷血殺手。
公孫良也緩緩拔出雙筆來,說:「既然這樣,在下也不客氣了。」
突然間,一條人影從黑暗裡躍了出來,嘴裡說:「慢著,慢著。」
一刀紅在月光下一看,皺了皺眉說:「你怎麼也來了?你知道,我的事,不喜歡別人來插手。」
公孫良卻冷笑道:「原來還有助拳的,不過在下也不在乎多一個,你們聯手齊上吧!」
來人正是江湖上的浪子一竿竹他笑了笑說:「樓主,你別誤會,再說,憑我這三腳貓的武功,只能逃跑,哪能與人交鋒?但是我知道霧中樓主絕不會白白無故殺人,殺人必有代價。我身上有一件奇珍異寶,價值不下千金。」
公孫良有點茫然,問:「這關我什麼事?」
「樓主,你別再掩飾自己了。」一竿竹說時,從身上掏出一個小巧玲瓏,雕琢得非常精緻的九龍杯來,這杯子在月光下發射出光彩奪目的流光。
公孫良是個識寶的人,幾乎脫口而出:「這就是皇宮內的五彩九龍杯?」
「樓主說對了,要是你能殺了一刀紅,這九龍杯便是你的了,這樣,你就不會白白殺人了。」
這價值不下千兩黃金的九龍杯,一下使公孫良忘形了:「你不後悔?」
「你能殺了一刀紅,我還能跑掉嗎?」
「不錯,你的確跑不了!」
這一段對話,使對公孫良仍存一絲疑惑的岷山雙俠也清楚明白了,他們肯定眼前的公孫良,的確是霧中樓的第一號殺手了。郭易射出鄙夷的目光:「公孫良,枉我們與你相交多年,你真是一位冷血殺手,連我們也要殺害!今夜裡,一刀紅不殺你,我也要殺你,為江湖除害。」
彭琳一聲輕歎:「郭弟,我們走吧。」
「彭姐,不殺這無義之人了?」
「這只怪我們有眼無珠。郭弟,他無義,我們可不能無情。再說,今夜我們也插不上手。」
一刀紅說:「彭姑娘,今夜是我與他判生死,不想旁人插手。」
郭易恨恨地說:「公孫良,你今夜不死,明天我再找你。」
彭琳郭易正想離開時,陶十四娘從藏身處閃身出來,叫道:「彭女俠,郭少俠,你們先別走。」
彭琳吃驚地回過頭:「陶姑娘,是你!?你也來了?」
陶十四娘點點頭:「我是來找你的。」
「有事嗎?」
陶十四娘看了公孫良一眼:「我不放心你與這冷血殺手在一起。」
彭琳愕然:「陶女俠,你也知道了?」
「知道了!不然,我怎麼會過來?彭女俠,既然現在有人找這冷血殺手交鋒,我們何不作壁上觀?」
「陶女俠,我想你不會趁人危難下手吧?」
陶十四娘瞇目看了一刀紅一眼:「彭女俠放心,我會給這冷血殺手一個公正的答覆的。」
公孫良一聲慘笑:「看來在下今夜裡難逃一死了!」
郭易說:「你要不死,這世上還有天理麼?」
公孫良苦笑一下,對一刀紅說:「我們動手吧!」
「不錯,我們早該動手了!」
一竿竹說:「一刀紅,你這條命價值千金,別叫我買下了。」
陶十四娘問一竿竹:「你怎麼不買冷血殺手這條命的?」
一竿竹哈哈一笑:「他這條命,一個錢也不值,我買來幹嘛?」
一刀紅大喝一聲:「一竿竹,你閃開!」跟著刀光如電一閃,「噹」的一聲,架開了公孫良突然向一竿竹的突襲。
一竿竹也在刀光中一閃躍出:「我的媽呀!樓主,你怎麼連我的命也想買了?」
原來公孫良惱怒一竿竹對自己的污辱,想驟下殺手,將—竿竹殺了。誰知給一刀紅一刀架開,雙方便在月下交起手來,公孫良平日的武功顯得平平,現在是生死決鬥,他亮出自己的真功夫了。只見雙筆宛如一對蛟龍,筆尖藍光閃耀,招招點人八大要穴,絕無半點虛招,岷山雙俠看得驚愕駭然,自問就是兩人聯手,恐怕也勝不了這個冷血殺手。但是一刀紅雖然身形粗壯,卻敏捷如靈豹,他在公孫良的密不透風的筆光之下,左閃右躍,下上翻騰,最後刀光如一道急電,鍥入筆光之中,只聽見公孫良一聲驚恐的怒吼,霎時間刀光筆影全消,兩人驟然分開。眾人一看,一刀紅左肩一道鮮血飛出,右手仍握住刀,卻似天神般屹立著,而公孫良面無人色,兩筆落地,捧著自己的腹部,大量鮮血從手指縫中湧出,腹下已給利刀劃開了。他幾乎不敢相信:「你,你,你真的殺了我?」說時,人已倒了下去。
—竿竹急忙奔到一刀紅面前:「老兄,怎麼樣了?你不會也跑去酆都城吧?」
「放心!小殿閻王還不想要我。」
「他那一筆沒點中你的要穴?」
「沒有,只傷及皮肉而已。不過,我不能不承認,這殺手是我平生碰到的第—位高手。現在,我們總算為慈心掌夫婦報了仇,走吧!」
一刀紅說走就走,陶十四娘「噢」了一聲:「任壯士,你肩上的傷不用上藥包紮嗎?」
「我皮粗肉厚,一些小傷,算不了什麼,多謝關心。」
一刀紅和一竿竹便飄然而去,他們宛如一雙驚鴻,消失在月下夜空中。陶十四娘惘然若有所失,微微歎息一下:「這個江湖浪子,不知何處是他棲息的地方。」她轉身去看看倒在地上的冷血殺手,卻是早已死去。一刀紅真是一刀紅,刀上見紅,就取人性命。他這一快如電閃的刀法,是哪一門的刀法?在武林可極少見呵!陶十四娘問岷山雙俠:「這個冷血殺手,我們怎麼處理?讓他屍棄荒野?」
彭琳歎了一聲:「埋了他吧,好歹我們與他是相識一場。」
她們正想動手埋葬公孫良時,突然夜空下又是幾條人影飛射而來,其中一個問:「這裡發生了什麼事?」
原來剛才一刀紅的一聲大喝和公孫良臨死時的一聲驚恐的怒吼,早已驚動在上清宮開會的各門派的掌門人了。首先是丐幫幫主魯長嘯站了起來:「別不是九幽小怪又在殺人了?」
點蒼派掌門萬里雪說:「極有可能,我們快趕去看看。」
於是玉泉大師、上靈道長、少林寺的方圓禪師,萬里雪和魯長嘯聞聲而奔來呼應亭,首先發問的是魯長嘯。
四人掌門人和少林寺達摩院首座趕來,陶十四娘暗暗吃了一驚,為玉羅剎和小燕擔心了,只希望玉羅剎和小燕別被他們發覺。方圓禪師目光敏銳,一下就看出了躺在地上的死者是誰。他唸了一聲「阿彌陀佛」,問:「是誰殺害了岐山公孫施主的?」同時目光在打量著郭易。這位少林寺的達摩院首座,不但看出了死者是誰,也看出了公孫良是死於刀下。而在場的三個人,陶十四娘與彭琳的兵器是劍,只有郭易是用刀。
陶十四娘說:「方圓禪師,你知不知道公孫良是什麼人?」
「哦!?他不是陝南的一位俠義君子嗎?」
「什麼俠義君子!他就是神秘的殺手,江湖上莫測的霧中樓主——霧中人。」
這一下,來的人全怔住了!「什麼?他就是霧中人?」
「是!這個冷血殺手,以俠義君子鐵筆俠的面目在武林中出現,干的卻是見不得人的事,蒙騙了我們不少的人。」
「禪師,你認為紙能包得住火嗎?不論多秘密的事,始終會有人知道,騙得了人一時,騙不了人一世。」
「那麼說,是郭施主殺了他了?」
郭易恨恨地說:「在下是想殺他,可惜,他並不是死在我的刀下。再說,憑在下的武功,也殺不了這冷血殺手。」
方圓禪師點點頭:「要是公孫施主真的是所謂的霧中樓主,郭施主的確殺不了他。可是,不知郭施主有什麼證據說公孫施主是霧中樓主了?」
上靈道長一聲冷笑:「殺人,再加上罪名,來一個死無對證,這手段不顯得太過笨拙麼?」
郭易勃然變色:「上靈掌門,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魯長嘯也帶怒地說:「在青城山上,我們不能容許胡亂殺人!」
「魯幫主!就算是我殺的又怎樣?要不要我償命?」
方圓禪師說:「郭施主,人命關天,老衲等人不能不問清楚。」
郭易還想再說,陶十四娘連忙制止,轉向方圓等人問:「要是是郭少俠殺的,那麼說,我也是同謀者了?試問一下,你們又有何證據證明是郭少俠殺的?」魯幫主說:「公孫良死在刀口之下,而你們在場,還用得著證明嗎?」
陶十四娘哂笑一聲:「武林中人,用刀的又何只是郭少俠一人?魯幫主這麼說,來免太武斯了吧?」
方圓禪師說:「兩位別爭吵,讓老衲看看公孫良施主身上的刀傷,便可知道七八成了。」
「是嗎?禪師不妨請看。」
方圓禪師在月光下細心檢驗公孫良的刀傷,半晌,面露驚訝之色。陶十四娘側頭問:「禪師,看出來沒有?是不是郭少俠殺的?」
方圓禪師搖搖頭:「岷山一派的刀法劍術,老衲清楚,公孫施主的確不是死於郭施主的刀下。」
「是嗎?那是死於何人刀下?」
「老衲要是沒有看走眼,殺公孫施主的人,刀法精湛絕倫,而且是當今武林中少有的刀法。」
陶十四娘驚疑地問:「禪師,這是哪—派的刀法?」
「過去武林八仙東海怪傑白前輩的獨有刀法。」
陶十四娘一怔:「那麼說,他是東海怪傑白老前輩的傳人了?」
「從刀法看,的確是白前輩的傳人。奇怪,武林八仙的傳人,一向不捲入武林門派的恩怨仇殺,尤其是東海怪傑的傳人,一向在東海的鰲魚島上,極少涉足中原,他怎麼來到了這青城山上的?」
眾人一聽是過去武林八仙東海怪傑白前輩的傳人,一時間全諒愕了。陶十四娘更想不到不為正派武林人士看在眼下的江湖浪子一刀紅,竟然是東海怪傑的傳人,怪不得他刀法快如電閃,也怪不得他具有一派宗師的風度了。
方圓彈師自言自語說:「老衲知道,武林八仙的傳人,一向遵守師訓,不亂殺人,所殺的人,必然是罪大惡極,而且必有依據。看來,公孫良極有可能是霧中樓主了!」
陶十四娘說:「禪師!什麼極有可能的,公孫良本來就是個貨真價實的霧中樓主。那人擁有令人不可懷疑的依據,才殺了他的。」
「陶施主,能不能告訴老衲那人是誰?」
「一刀紅!」
「一刀紅!?」
幾大掌門人和方圓憚師更驚訝了。這個行蹤莫測,浪跡天涯的江湖浪子,竟然是東海怪傑的傳人。方圓禪師急問:「現在他呢?去了哪裡?」
「走啦!和一竿竹走啦!」
「一竿竹!?」方圓禪師又是一怔了,「神偷一竿竹也來了?」
「哦!?禪師,你也認識一竿竹?他名聲可不怎麼好聽呵!」
方圓禪師搖搖頭:「陶施主,你們還不瞭解一竿竹的為人和師門,老衲卻略知一二。」
「一竿竹又是哪一派的人了?」
「他是怪影的弟子,天山怪俠的第三代傳人。他的作風,有其師祖的遺傳,玩世不恭,行為怪異,但做事極有分寸,只是不為人瞭解罷了。」
眾人一聽一竿竹又是一位武林奇人的弟子,更是一陣驚訝。點蒼派掌門後悔地說:「早知他們是武林八仙的傳人,就該恭請他們進上清宮了。這下,我可得罪他們了。」
「萬里掌門,老衲知道他們並不在乎別人對他們的態度。不過,我們只憑武林帖才接待,的確將江湖上的一些奇人異士拒絕於門外。看來,我們對來這裡的人,要一視同仁才是。」
「在下現在去恭請他們。」
「萬里掌門,他們在除了這江湖公害後,恐怕早已走了,不會留下來的。」方圓禪師又向郭易合十施禮說,「郭施主,剛才老衲一時誤會,望郭少俠恕罪。」
郭易本來一肚的怨氣,準備等事一了,再也不參加這個什麼會盟的。現在見一派宗師竟然向自己施禮賠罪,慌忙還禮說:「不敢,在下也有不對之處,請禪師原諒。」
魯幫主雖然為人暴躁粗心,但也是一位知錯認錯的人,不失為一派掌門,他也向郭易施禮賠罪,弄得郭易更不好發作了,上靈這時說:「既然誤會消除,我們將這樓主埋了吧,然後大家回去。」
魯幫主說:「這個冷血殺手,將他拋落深澗中算了,埋他幹嘛!」
方圓禪師連忙說:「阿彌陀佛!魯幫主,人一死,什麼也消了,我們還是埋葬他才是,何必令他暴屍山溝?」
眾人埋了公孫良後,便一齊轉回上清宮。陶十四娘暗暗打量著玉羅剎和小燕的藏身之處,可是一看,她們不知幾時,早已悄悄地走了。暗想:這兩個丫頭夠機靈的,悄悄而去,也不用密音入耳之功告訴我一下,叫我白白為她們擔心。
回到上清宮,陶十四娘便立即找玉羅剎和小燕,可是只見玉羅剎—個人坐在燈下,不見了小燕。陶十四娘問:「燕丫頭呢?她不在?」
「去追蹤一刀紅了。」
「她追蹤一刀紅幹什麼?」
「興師問罪。」
陶十四娘愕然:「這丫頭興什麼師,問什麼罪的?」
「她惱恨一刀紅殺了公孫良,斷了她追蹤僱主的一條線。」
「這不是胡鬧嗎?你也真是,怎麼不阻止她去的?」
「陶姐姐,我能阻止她嗎?」
「你怎麼不跟她去的?」
「要是我也走了,陶姐姐,你不擔心?」
「玉丫頭,我不跟你說了,燕丫頭幾時走的?」
「當一刀紅與一竿竹離開呼應亭時,她就追去了。」
「你看清楚她朝哪兒追的?」
欲知後事如何,請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