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風淋了一場秋雨,回到家中沖了一個熱水澡,煮了一碗方便麵算是胡亂應付一餐。吃完麵,本想查看牛皮信封中的資料,但感到身體有些不適,昏昏欲睡,怎麼也提不起精神,正準備去臥室休息,屋外又有人按響門鈴。
沒有費神多想,一臉倦色的杜風緩步踱到大門前,開門看了一眼,便轉身回客廳。
「杜風,你臉色真差!感冒了吧?」方永德乾笑著進屋,順手關上門,緊跟在杜風後面,一把搭著他的肩,道:「吃感冒藥了嗎?」
「哎……!我說你今晚怎麼像個娘們?」杜風側頭瞄一眼方永德,直言道:「有事說事!」
「我……」方永德嘴角一扯,半邊臉一個勁地抽搐,兩條眉毛都快連在一起。
杜風瞧他臉上的表情,被逗樂了,無奈地笑道:「永德,又遇到什麼麻煩事?」
方永德頭搖得像磕了藥,連聲道:「沒有!絕對沒有麻煩事!」
「沒麻煩事?好,我去睡一覺,等我睡醒了再說!」杜風甩開方永德的手,就往臥室走。
方永德急忙繞到杜風前面,張開雙臂把路攔住,可仍是不道明來意。
兩人就這樣僵持著,過了一會,方永德實在受不了杜風看似柔和卻像刀子般鋒銳的目光,一咬牙,從口袋裡掏出一張喜帖遞到杜風面前:「我和曉蕾趕在十二月初結婚!」
「這是好事啊!說出來有這麼為難嗎?沒幾天都要請酒了,才……」杜風一把拽過請帖,掃一眼上面那個散發著一縷淡淡玫瑰香味的『囍』字,後面的話再也說不下去。
這樣的喜帖,兩個多月前不知道書寫了多少份,和徐綺芸一起,兩人偎依在沙發上,嬉笑著,在新郎、新娘空留處寫下對方的名字……
「杜風沒事吧?」方永德見杜風臉色越發難看,連忙扶著他,自責道:「其實,我本想和曉蕾過了年,等大嫂回……」
杜風擺擺手,阻住方永德的解釋,強笑道:「你去沙發坐著,我去廚房弄些酒菜!今晚非得好好慶祝慶祝!」
冰箱幾乎被杜風搬空了,方永德坐在沙發上,盯著面前茶几上擺得密密麻麻的啤酒瓶,嚇得直冒冷汗。
杜風手拿開瓶器,『彭彭彭』連開了四五瓶,順手抄起一瓶塞給方永德:「來,干了!」
方永德拾起筷子,夾了一塊火腿腸,剛吃完墊肚子,再看杜風一瓶見底,又抄起第二瓶,慌忙抓住他的胳膊:「喝慢點,我喝快酒容易醉!」
「靠!我又沒讓你喝那麼多!自己看著辦!」杜風一甩手,脖子一揚,像牛飲水一般,一瓶又沒了。
方永德不敢怠慢,斜著眼盯著杜風,用了最快的速度,喝光一瓶啤酒,已是成了紅臉的關公。
「杜風!有些話,我憋在心裡很久了!今晚非說不可!」方永德藉著酒意,把瓶子往茶几上重重一頓,又順手抄起一瓶。
「你……你說!」連灌三瓶啤酒,感冒中的杜風腦袋一陣犯暈,說的話也帶上一絲顫音。
方永德顯然是打好腹稿,不緊不慢地夾了一隻鹵雞腿放到杜風碗裡,道:「兄弟,別喝那麼多悶酒,這於事無補!現在是該想著怎麼解決。」
杜風紅著眼瞪了瞪方永德,壓抑許久的怨氣,噴薄而出:「解決?怎麼個解決法?綺芸不見了,我上哪去找?她倒好,可以走得瀟瀟灑灑,讓我一個人面對這堆爛攤子。我……我心裡難過啊!」
「說話都顛三倒四了!」方永德一把奪下杜風的酒瓶,摟著他的肩,大聲問道:「我問你一句不好聽的話可別介意。要是大嫂,就這樣一去不回了,你該怎麼辦?」
杜風沒有料到方永德會有這樣一問,緩緩轉頭看向他,呆了呆,哼笑聲中帶著一抹哭腔:「不回了?她一年不回,我等她一年;她十年不回,我等十年!」
方永德伸手抹一抹前額涔涔冒出的汗珠,硬著頭皮追問道:「如果大嫂永遠也不回來了呢?」
杜風還沒有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也不願意去想,潛意識中一直迴避,現在被方永德提起,不得不面對現實。
徐綺芸失蹤兩個月了,還是杳無音信,最大的可能是被她的母親方琳帶走,從此失去人身自由。但也不能排除出了什麼讓人無法預知的意外!無論是哪一種情況,都很有可能再也見不到她……
方永德見杜風的臉色由酒後的微紅變得蒼白,轉瞬間,又蒙上一層暗淡的死灰色,很是不忍,想要勸慰,但話到嘴邊強行忍住。
「不管怎麼樣,我等她一輩子!」杜風的說話聲很低,很沙啞,帶著一種堅定執著。
方永德臉上露出一絲絕不該有的偷笑,迫不及待地說:「杜風別犯傻啊!真要是大嫂不回了。我看郭栴也不錯,她對你真是沒話說!再退一步說,還有長得酷似秦玥的張妤馨嘛!」
聽到方永德的話,杜風沒有暴跳如雷,出奇的平靜,低著頭,目光恰好劃過放在茶几底層上那牛皮信封。
「郭栴,我現在對她只有一份愧疚與歉意!至於張妤馨……哎,不說了!不說了!來喝酒!」杜風抓起桌上的酒瓶,一陣猛灌。
方永德悶坐一會,臉上的表情不停變幻,張了張嘴似乎還想再問,但一看杜風,他這時又是幾瓶啤酒下肚。
「永德,你和曉蕾結婚,需要什麼幫忙的儘管開口。我……」杜風噴了一個酒嗝,身子往旁邊一側,醉倒在沙發上。
方永德推了推杜風,見他爛醉如泥,如釋重負的吐了一口氣,急忙起身往外奔去。
乘電梯下樓,方永德小跑著出了小區,來到小區街邊四下看看,穿過馬路來到停靠路邊的一輛黑色奧迪車前,拉開車門,坐到副駕駛座上。
「一哥,你要的東西給你!讓我問杜風的話,我都一字不差的問了!全錄在裡面!」方永德邊說邊從口袋裡掏出一支錄音筆,遞給坐在駕駛座上的中年男子。
一哥微笑著看了方永德一眼,擺擺手:「不用了!你很誠實,做得不錯!這車是你的了!」
一哥把話說完,推開車門下車,往前走了幾步,攔了一輛出租車揚長而去。
「杜風,兄弟也是被逼得沒辦法。見諒,見諒哈!」方永德喃喃自語,呆坐在車座上,環視車內,一臉的傻笑,猛地掐了一下大腿,發出一聲慘嚎,這才意識到不是在做夢!
街對面,停靠一輛普通的別克商務車,車後座端坐一位氣質高雅的美艷中年婦人,皺皺眉,從耳朵裡掏出一個小巧別緻的耳麥,順手輕揉一下耳朵,被方永德發出的慘叫聲震得耳膜發痛。
坐在前排的梅麗爾摘下耳麥的同時,回過頭,操著一口流利的中文問道:「夫人,現在應該對杜風的考驗結束了吧?小姐一天比一天憔悴,她已經向我發出最後通告,再不見到杜風,就要絕食!我想這樣下去,恐怕得出事。」
中年婦人淡淡一笑,道:「我有分寸!梅麗爾,先想些辦法穩住綺芸。等臨西路8號地競拍結束,開一個慶功會,再讓我這個寶貝女兒見一見杜風。」
梅麗爾笑著聳聳肩,簡單乾脆的回道:「O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