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身酒氣的王元走後，客廳已經是烏煙瘴氣，煙臭味與濃烈的酒氣混雜在一起，氣息讓人作嘔。
沙發前的小方桌上擺滿了空啤酒瓶，地板上隨處可見吃剩亂扔的碎骨，米黃色的沙發罩子甚至沾上一大片髒兮兮的油漬。
原本乾淨整潔的客廳變得這樣髒亂不堪，杜風的心中湧起一股愧疚感，腦海裡突然浮出一個人的名字：徐綺芸。
將地板上的髒物清掃乾淨，打開家中所有門窗通風，找了一颱風扇放在客廳猛吹，那股難聞的氣味驅散不少。最後，又拆下沙發罩，放到洗衣機裡清洗乾淨。
忙碌一番，杜風這才感覺好受一些。回到臥室，正要休息一會，客廳內響起來電鈴聲。
來電鈴聲，做過設置，杜風一聽就知道是家人打來的電話。腦海裡飛閃過一個念頭，這個電話應該與徐綺芸有關。
急步奔到沙發前，抄起放在小長桌上的手機，按下通話鍵。
「表哥，你最好過來一趟，我和綺芸在醫院門口等你。」賈菲菲的說話聲音很平靜。
杜風握著手機，莫名的感覺有些緊張：「是不是檢查出……」
「電話裡面說不清楚，過來你就知道了。」不等杜風再問，賈菲菲已經掛斷電話。
從來沒有聽過賈菲菲用這種語氣說話，一種不詳的預感填滿心間，如果有面鏡子擺在面前，杜風一定會看到自己的臉色變得很難看。
……
打車來到市第三人民醫院，杜風剛下車，站在醫院門口一棵陰涼大樹底下的賈菲菲立刻急步迎了上來。
「真難得，這麼快就趕過來，路上沒堵車？」賈菲菲笑得像一隻小狐狸。
杜風一愣，抹一抹額上冒出的汗珠，四周看一下沒有見到徐綺芸，忍不住問道：「小啞巴呢？你不是說和她在一起的嗎？檢查結果怎麼樣？」
賈菲菲側著頭，盯著杜風看了一會，笑道：「想不到，你還挺關心她的嘛？怎麼謝我？」
「謝你？」杜風眉頭一皺，不想玩啞謎兜圈子，歎道：「別在我面前耍花樣了，把我騙過來，想玩什麼直接說。」
「這裡說話不方便，跟我來吧。」賈菲菲輕拍一下杜風，沒有進醫院，轉身往左側走去。
杜風不知道賈菲菲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搖搖頭，悶聲不語的跟在她身後。
沿著綠樹成蔭的人行道，走了將近五十米，拐進一條小巷，來到一家裝飾得古色古香的餐館前。
賈菲菲停住腳步，回頭對身後的杜風歉意的笑了笑：「表哥，我們進去邊吃邊聊，綺芸也在裡面。」
想到徐綺芸給自己發的那條短信，提到過賈蘭英也是陪同來醫院檢查的，杜風躊躇不前，問道：「我老媽也在裡面？不會又存心想讓我們尷尬吧？」
「別提了！」賈菲菲一臉僥倖的表情，重重喘口氣，低聲說道：「我們到了醫院和陶院長見了面，安排檢查後，還沒等出檢查結果，姑媽就接了個電話，團裡有急事需要她回去處理。沒有辦法，她火急火燎的走了。」
杜風看了賈菲菲一眼，沒有急著進餐館，從口袋裡摸出煙盒，抽出一支香煙點上，深吸幾口借此掩飾內心的緊張，淡淡的問道：「看你的樣子，小啞巴的檢查結果不樂觀吧？」
賈菲菲輕輕的搖搖頭：「綺芸的聲帶一點問題都沒有！」
杜風手一抖，指間夾著的香煙滑掉到地上，失聲驚問：「這麼說，她是在騙我們？！她能說話？」
「她能騙得了我們兩個嗎？」賈菲菲暫時也沒進餐館的意思，往餐館裡看了一眼，一屁股坐在餐館前的石階上，還向杜風招了招手。
被賈菲菲帶著童趣的舉動逗得莞爾一笑，杜風沒有遲疑，挨著她坐下。
「得到檢查結果後，我問了耳鼻喉科的專家，專家建議讓綺芸去看一下心理醫生。我馬上打電話去咨詢了一下心理醫生，醫生說了，聲帶沒問題卻不能說話，這種情況是有可能發生的。比如，受到嚴重的驚嚇或者是過度刺激，就會導致失聲。」
「不能說話是因為這些原因？那你知道徐綺芸受到什麼驚嚇或者刺激嗎？」
「我明裡暗裡都試探著問過她，可是她一直迴避這個話題。看來，她是有過很不愉快的經歷。」
「我也問過，但她也是迴避。或許，真有什麼事讓她不堪回首。」
杜風與賈菲菲對視一眼，兩人同時輕歎一口氣。
石階上方，有一大片樹蔭遮蓋，一陣清風撫過，在這炎炎夏日，讓人倍覺涼爽。
賈菲菲臉上露出一絲回憶的表情，輕聲細語的說道：「當年，我上的小學是全市第一家私立學校。按照現在的說法，可以算是貴族學校。表哥，你應該知道的吧？」
杜風點點頭，有些感到奇怪，賈菲菲怎麼突然說起這些。
賈菲菲接著說道：「那時候，徐綺芸和我玩得最好。每到放學的時候，我都要搭乘她家的私家車，坐坐順風車回家。哎~~第一次坐大奔的感覺到現在都還記得！真爽、真氣派。」
「大奔？」杜風愕然。
十幾年前，大奔在華海市可是極其的罕見，那時候能擁有大奔私家車的非富即貴。到現在，資產恐怕累積到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程度了！
「小學還沒畢業，徐綺芸就出了國，我們一直有聯繫。她在國外，就讀的學校是越來越高級，讓我有一種歎為觀止的感覺。可是，當她在聖伊麗莎白學院讀書的最後一年，我和她突然失去了聯繫……」賈菲菲偷偷的用眼角餘光掃視杜風，見他一直皺著眉，明白這個表哥是聽得極為仔細，便又接著說道：「我通過很多途徑，都沒打探到徐綺芸的消息。她彷彿就像人間消失了一般。本以為，我會失去一個好朋友。讓我欣喜若狂的是，在這個月月初，我會在逛街的時候看到她！想不到……」
「她卻失去了語言能力。」杜風仰著頭，看著頭頂上那片茂密的枝葉，自言自語道：「徐綺芸還真是個奇怪的女孩。」
坐在杜風身旁的賈菲菲，突然發出低笑道：「表哥，我敢肯定，你是喜歡上了綺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