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零度酒吧似乎特別的安靜,儘管平時這裡人也不多,但是今天我一踏進這個酒吧就感覺到一絲與眾不同的氣息,具體是什麼我也說不出來,總是感覺有什麼地方似乎不對。
我靜靜地環顧著酒吧,為數不多的顧客三三兩兩的散座在酒吧內,音樂依然如往常一般優美,但是卻給我一種靜謐的感覺,柔和的燈光輕輕地灑下來,照在純紅木吧檯上,反射出一股迷離的光芒。
我正奇怪為什麼沒有見到王榮堅和衛金巖的時候,一個領班模樣的人走了上來,恭敬地對我說道:
「陸老闆,我們老闆在後面等您,請隨我來!」
說完,就在前面給我領路,我毫不猶豫地跟上那個領班,朝酒吧後面的儲物間走去。領班輕輕地為我打開門,說道:
「陸老闆,我們老闆就在屋子裡等著您,您請進!」
說完他就轉身離開了,留下滿臉驚愕的我,難道衛金巖所謂的密室就是這個儲物間?帶著滿心的疑問我輕輕地推開門,大步走了進去……
一進門我就知道自己想錯了,這裡哪裡是什麼儲物間啊!厚厚的羊毛地毯、柔軟的意大利真皮沙發,靠牆那個巨大的架子上擺滿了琳琅滿目的名酒,此時王榮堅和衛金巖以及另外一個人正坐在沙發上品酒。
那人大約四十歲左右,厚實的身板,他似乎隨時都帶著和藹的笑容,讓人不由自主地覺得很親切,他滿臉的忠厚老實像,怎麼看也不像是情報組織的頭目,不過我知道,這樣的人才是最危險的。也只有這樣的人物才有可能長期潛伏下來如果把「壞蛋」二字都體現在長相上了,那還怎麼在祖國大陸呆下去呀?
他手中拿著一隻漂亮地高腳杯,杯子內琥珀色的酒液微微晃動著,在燈光的照耀下折射出誘人的光芒,我一進屋他就發現我了,只見他笑瞇瞇地站了起來。用商量的口吻對王榮堅說道:
「老王啊,這位就是你跟我說的人了吧?幫我介紹一下怎麼樣?」
他的語氣非常謙和,而且居然帶著濃厚的山東口音,聽起來就更加的憨厚。王榮堅卻畢恭畢敬地對他說道:
「是!是!」
王榮堅看了我一眼,對我說道:
「陸科長,這位就是我跟你說的那位朋友了,你叫他張董就好了!」
說完,他又轉臉恭敬地對張董說道:
「張董。這就是陸長風陸科長了,年輕有為啊!」
張董點了點頭,笑瞇瞇地向我伸出了手,說道:
「陸科長,久仰了!鄙人張立棟!」
我也微笑地和他握了握手。說道:
「你好,呵呵,想見張董你一面還真是不容易啊!」
張立棟愣了一下。馬上笑呵呵地說道:
「那實在是對不起啊!陸科長!」
伸手不打笑臉人,更何況他操著滿口的山東口音,一臉的憨厚,我到現在都無法將他同我心中假想的那個間諜形象聯繫起來,不過我的感覺告訴我,王榮堅沒有找什麼群眾演員來糊弄我,我眼前這個張立棟就是隱藏在王榮堅身後的那一條大魚。沒有什麼別的原因,只是因為他的眼神,雖然大多數時候他的眼神都是混濁的,甚至有點兒昏昏欲睡,但是偶爾卻會發出凌厲地光芒。還有他的手,我在和他握手的時候就發現了,他的右手手心處有明顯的厚繭,食指前端也是如此,顯而易見,這是一個經常用槍的人。
我也笑呵呵地說道:
「您太客氣了,我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今天我不就見到張董您了嗎?」
張立棟哈哈大笑道:
「沒錯!來!來!來!陸科長我們坐下談,這個老王啊收藏了不少好酒,今天可以好好地喝一頓了,哈哈!」
王榮堅在一旁諂媚地陪笑著,而衛金巖甚至都不敢說話,我不禁對這位「山東漢子」在情報組織中的地位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我們幾個人重新走到沙發前坐了下來,王榮堅拿出早就準備好的杯子,給我倒上了紅酒,不過卻沒有開口說話,因為他知道今天的主角是張立棟和我,他們在這裡只是陪襯而已。
張立棟端起杯子美美地喝了一口紅酒,這才好像突然想起來一樣說道:
「哦,對了!陸科長,老王說你這段時間有點兒事情,急需五十萬塊錢,我今天給你帶來了!」
他居然隻字不提文件的事情,那語氣就好像是朋友之間互相幫忙一樣,不過我才不會天真到認為他白給我五十萬人民幣呢,我也笑著說道:
「哦?那真是太感謝了,我也聽王總說您對我們部隊的一些文件比較感興趣,這次為了感謝您的無私幫助,我也帶了三份過來,就當是個見面禮吧!」
張立棟滿臉笑容地說道:
「那就謝謝陸科長了!」
我笑著搖了搖頭,張立棟接著說道:
「陸科長真是年輕有為啊,這麼早就當上了副科長了,假以時日你的前途將不可限量呀!」
他語帶雙關地說完這句話之後就笑瞇瞇地看著我,我也笑著說道:
「我以後可就全靠張董您的提攜了,沒有您幫我,我可是什麼前途都沒有呀!」
說完,我們倆人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大笑了起來。我瞥了一眼旁邊地王榮堅和衛金巖,他們的臉色果然有點兒不自然,不用猜都知道他們此時的心思,無非就是我在他們上司面前得寵危及他們的利益了嘛!
張立棟遞給我一張支票,說道:
「這是陸科長急需的五十萬人民幣,可以隨時轉帳或者兌現的。」
我隨手接過來,看都沒看就塞進了上衣兜裡,然後掏出公文包裡的三份「機密文件」遞給張立棟。說道:
「張董,您看看可以嗎?」
張立棟接過文件稍微沒覽了一下,臉上就露出了吃驚地神色,我自然心知肚明了,我這三份偽造的機密級文件,一份是關於我們師裝備新式武器的。一份是關於部隊戰備、訓練方面部署的機密文件,還有一份則是高級別軍官參加的會議的紀要,這對間諜組織來說都是寶貝呀!
張立棟的臉色可以說是瞬息萬變,剛才吃驚的神色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還是他那憨厚的笑容,他把文件扔在了茶几上,然後笑著對我說道:
「這個咱也不懂,還是拿回去之後讓弟兄們看看吧!」
我笑著點了點頭。接下來我們又東拉西扯地閒聊了一會兒。整個氣氛看上去非常融洽,其實大家都在互相試探著,我相信我的表現是成功的,張立棟一定不會對我的動機產生什麼懷疑,而張立棟給我的感覺就是高深莫測。他表現得越憨厚、越平易近人,我的感覺就越強烈,我預感到自己可能釣到一條超級大魚了……
雖然我沒有露出一絲破綻。但是我總是有一種心神不寧的感覺,似乎只要一步走差了我今天就會濺血當場,我現在已經感覺到了,其實外面那為數不多的幾位顧客,可能絕大部分都是張立棟帶來的人,可是我實在想不出自己到底有什麼破綻,只是心裡一陣陣的不安。我一定是忽略什麼事情了!
從張立棟的臉上我看不出任何負面的情緒,他似乎隨時都保持著那和藹的笑容,我一邊笑容滿面地和張立棟閒聊著,同時腦子也在飛速地運轉著,回憶自己從進門到現在的一切表現。因為從張立棟那稍縱即逝的凌厲眼神中我感覺到自己一定有疏忽的地方……
目光敏銳的我很快就發現張立棟經常會有意無意地瞟一眼桌子上的三份文件,一聯想到這三份文件上面,我頓時什麼都明白了!原來一切都在文件上面!
在我想通的那一瞬間,我出了一身冷汗,果然是自己疏忽了,差點。兒犯下了一個極為低級的錯誤,而這個低級地錯誤可能會葬送我前面的一切努力,甚至會危及我的生命!這個張立棟也真是一隻老狐狸,他顯然看出來了,但是也不能確定,所以一直在觀察我的表現,但是我如果一直都沒有發現自己的這個疏忽,那麼我起身離開的時候,就是他們和我翻臉的時候了!
一切都在文件上,由於那三份只是偽造的文件,所以我一時疏忽沒有想那麼多,其實只要有點兒常識的人都知道,我怎麼可能把文件的原本給他們呢?所有的密級文件都是編號管理的,我就算神通廣大能把文件拿出來,也不能不放回去呀!我帶著原件過來還可以解釋為擔心在外面複印走露風聲,但是如果我直到告別的時候都沒有要回文件的原本,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這三份文件是假的!
想通了之後我整個人頓時輕鬆了起來,我笑著轉臉對王榮堅說道:
「王總,麻煩你把文件複印一下,拍照也可以,時間不早了我也該回去了,這玩藝兒可是燙手的山芋呀,我還是趁早把它們放回去好,哈哈!」
我敏銳地觀察到張立棟的臉色微微一鬆,這隻老狐狸果然盯著這一點呢!我笑著站起來對張立棟說道:
「張董,其實今天過來見您的目的,想必您也是知道的,以後有什麼需要您直接和我聯繫,就不用麻煩王總了,如果方便的話,您最好給我一個可以聯繫上您的電話號碼!」
張立棟笑瞇瞇地站起來,遞給我一張名片之後對我說道:
「這上面的電話就可以找到我,陸科長你是個聰明人,我看好你!哈哈!」
我笑著點了點頭,說道:
「謝謝張董的提攜,希望我們以後合作愉快!」
這時我看到旁邊的王榮堅已經將文件拍照完畢了,我小心翼翼地將文件放進公文包裡,然後抬頭對張立棟說道:
「張董,那小弟就先回去了,今天帶著這文件有點兒心神不寧的,我得趕緊放回去,以後有機會小弟一定做東,到時候張董可一定要賞臉啊!」
張立棟臉上掛著他那招牌式的憨厚笑容對我說道:
「一定!一定!陸科長慢走啊!」
走出零度酒吧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的後背全被汗水打濕了,整個過程都非常順利,卻差點兒因為我自己的一個極其不應該的錯誤把所有的成績都葬送了。這些情報人員可都是人精,跟他們打交道得十二萬分的小心啊!
我開車到了一個僻靜處,確認沒有人跟蹤之後,我迅速從公文包裡掏出一張白紙和一支鉛筆,藉著汽車儀表盤的微弱燈光,我用鉛筆迅速地勾畫著,一會兒功夫,張立棟的畫像就栩栩如生地躍然紙上了,這也是我在影子裡必須掌握的科目,在沒有設備或沒有機會操作設備的情況下,通過記憶將目標任務的形象畫出來,這對影子這種執行特殊任務的團體來說是一項非常實用的技能,而這門課我的成績是優秀……
我滿意地彈了一下那張畫像,小心地將它們收好,然後又發動了汽車,繼續朝師部的宿舍區開去,我一邊開車,一邊將耳機掛了上去,然後撥通了三號的電話。
「陸長風上尉,有什麼事情嗎?」
語氣依然是那麼冷冰冰的,不帶絲毫的感情色彩,我在心裡暗罵道:
「媽的,剛剛從敵人那裡享受到如春天一樣溫暖的笑容,現在卻在戰友這裡感受了如此冰冷的語氣,這世界還真他媽怪異……」
牢騷歸牢騷,我還是要以工作為重的,我說道:
「三號,這次可能釣到一條大魚了,對方自稱張立棟,操著山東口音。我剛剛完成了他的畫像……」
「張立棟?」
三號的聲音裡居然透出了一股激動,這麼多天來,我是次在和三號的通話中聽出了感情色彩,我有點兒意外地說道:
「沒錯,這麼說這是一條大魚了?」
三號說道:「只是有這種可能,我們一直在尋找對方的一個高級情報人員,我們只知道此人一直都在祖國大陸潛伏,而且有很多化名和身份,甚至可以改變自己的外貌,這個人就曾經化名張立棟……」
我洩氣地說道:
「這麼說我這像不是白畫了,這肯定不是他的本來面目!他的山東口音肯定也是刻意裝出來用來掩蓋自己本來的口音的!」
三號說道:
「有沒有用看過才知道,你把畫像放在自己的車子駕駛座上,我會讓人取走,在這段時間裡,如果張立棟沒有主動聯繫你,你也不要輕舉妄動了,一切等待我們這邊的調查結果!」
我還沒來得及說張立棟還給我留了電話號碼,三號就把電話掛掉了,我狠狠地合上手機,嘟囔道:
「靠!每次都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老子好歹也當過影子呀,在我面前擺什麼老資格呀!得!這電話號碼是你自己不聽的,可不是我不告訴你!你們就自己去瞎忙活吧!不讓我插手,我還樂得清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