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是他們飛船失事,我還真找不到你,艾恩格拉斯大人。”某行星上,庫圖拉族的臨時秘密基地內部,美尼斯滿臉欣喜地捧著一團光芒道。就在幾天前,庫圖拉族用來自機械文明的技術制造的太空船偶然發生意外,流落到阿爾巴斯星域外的一個偏僻星域,沒想到去搜救的時候卻意外地感應到了艾恩格拉斯的氣息,把他也帶了回來。“艾恩格拉斯”道:“艾恩格拉斯已經死了,你叫我菲爾澤吧,艾恩格拉斯只是我的傀儡。”美尼斯一愣,又略略感應了一下他的氣息,然後了然的一笑,道:“是,菲爾澤大人,歡迎您回來……”
“不必客氣。”菲爾澤用意念道,“美尼斯,我在神族那裡聽說你抓了不少神族人,我想知道現在那些人在哪?”美尼斯道:“我已抽取了他們的原初記憶,他們都已經死了。”菲爾澤道:“那你得到的信息在哪?”美尼斯道:“在我身上。”他拉開胸前的衣襟,露出胸膛處的紅色血瘤。菲爾澤大喜,連道三聲好,又道:“立刻給我准備一具軀體,我要融合這些信息。”美尼斯連忙答應,安排去了。
數個小時後,美尼斯飄在血海之上,袒露著胸膛。菲爾澤懸得更高,全身與周圍肉壁上延伸出來的血管與筋肉相結合,頭上好像頂了個蘑菇傘,變得丑陋而碩大無比。額頭忽的射出一道灰光,正好打在美尼斯的胸口,那血瘤立時就被分解,同時有一種神秘物質回歸到菲爾澤身上。美尼斯拭去血跡,傷口已然平復,他整好衣服,向菲爾澤看去,菲爾澤平靜了一陣,哈哈大笑起來:“太好了,終於確定創造神的位置了,真是天佑我菲爾澤,太好了。”美尼斯也神情激動,喃喃自語道:“庫圖拉族復興的時候終於到了嗎?”
“是啊,就要到了。”乘美尼斯低頭自語的時候,菲爾澤的嘴角閃過一絲嗤笑,道:“我的議長大人,我們是不是可以出發了?”
美尼斯道:“是,我立刻就去准備。”說著,轉身匆匆離去。半天後,停靠在遺跡中的基地拔地而起,升入太空去了。
老人給的地址十分詳細,那賢者名頭也大,眾人到地頭找戶人家隨便那麼一問,就曉得了賢者的住所,卻是離這戶人家不遠的崇山峻嶺中。雖然王天和庫塔特都對那個什麼賢者嗤之以鼻,不過一來為了表示尊重,二來也是為了游賞,眾人還是選擇步行上山,不過這路卻並不好走,因為這要稱路本就十分勉強,眼前只見山險林密,溝壑縱橫,山溪流水交錯其間,到處是雜亂無章,雖不掩淙淙之聲,也不乏盎然之綠趣,卻總給人一種深山少人行的寂寥。而這卻只是山腳之下,也不知那些前去向賢者問詢的人是怎麼上去的……
在場的都非凡人,就是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輕易去得,何況只是山路險阻?不過才走了十多分鍾,王天就不耐煩了,抱怨道:“這擺明了是無知愚民的傳言,我們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倘若只是個神棍,傳出去我們還有臉見人嗎?”“是啊,是啊……”庫塔特立刻接口,道,“這個賢者多半是個騙子,你們都是支配宇宙的人,怎麼能聽信這種落後種族的無聊傳說……”艾麗絲也奇怪地看著王祺,王祺笑了笑道:“我的為人你們還不清楚嗎?要不真的認定他是個不同尋常的人,我怎麼會這麼做呢?走吧,這點路算得了什麼……”
見王祺如此篤定,眾人只好繼續往前走,王天漸行漸近,挨著王祺道:“你怎麼確認的?”王祺嘴角一彎,回道:“你感覺到山上有人存在嗎?”王天一愣,微微低首,須臾道:“確實沒人。你是不是想說他可以避開我們的感知,難道就不可能是山上根本沒人嗎?”王祺道:“應該不會,問路的那戶人家不是還說一周前有人去拜訪過他嗎?何況,我有種預感,他確在山上無疑。”王天知道王祺的預感是不會出錯的,當下嘿嘿一笑,臉上便多了幾分期盼的神色,他越過王祺,大步向前走去,回頭道:“大家走快點,這樣走天都要黑了。”
山道雖然無有,但於眾人還算坦途,只不過個把鍾頭,幾重大山就被拋在身後,只留下雲霧間若隱若現的黑色山影。前方越發的雲氣繚繞,地勢越來越高,山路從無到有,奇峰怪石林立周圍,叫人仿佛置身仙境一般。走了十多分鍾,前面的王天忽然叫道:“到了!”
叫聲未了,他的身影已然不見。王祺等人隨後趕上,翻上一截山巖,來到山巔的一處平頂上,山崖邊長著幾株蒼勁的不知名老樹,其余無它,唯一木屋而已,卻有雲霧繚繞其間,雖給人幽僻之感卻不顯孤獨。王天嘿嘿一笑,身形已到門前,一把將門拉開,然後自顧自地走了進去。王祺等人趕上,只見得屋裡紅光一閃,緊接著王天倒飛而出,從驚愕的眾人中間穿過,撞在後面的老樹上,幾個果子落下,正好砸中他的腦門,發出嗒嗒兩聲輕響。王天猛然跳將起來,難以置信地看著屋裡,眾人也是驚詫莫名,希露達兩人本能地擋在王祺身前。
王祺面色凝重起來,排開希露達兩人,帶頭向裡面走去,王天身形一動,也並肩走向屋中,眾人反應過來,先後跟上。這木屋只是個單間,陳設極簡單,裡面就一木床,床上坐一人,形貌雖出奇的年輕卻給人飽經滄桑之感,裝束古舊但樣式十分普通,整個人仿佛與周圍環境融為一體,便是王祺也無法感應到半點氣息,想是此間主人無疑了。在眾人環顧之下,他並無半點反應,好像不知道有人來了一樣。
王天用懷疑的目光看著他,冷笑道:“你就是賢者伏提爾吧,我們翻山越嶺過來找你,你就這麼對待,說的過去嗎?”“怎麼說不過去?”賢者的眼睛忽的睜開,溫潤中滿是笑意,他道,“私闖他人之地攻擊主人好像不管在哪個地方都是犯罪吧,王天?”王天本沒料到他會回答,更沒想到他會說出自己的名字,不禁微微愣了一下,然後與王祺對望一眼,上前道:“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我不僅知道你們的名字,我還知道你們來找我是為了什麼。”賢者伏提爾淡淡地說道,“王天,你這麼對我,就不怕我拒絕回答你們的問題嗎?”王天一呆,心想這所謂的賢者恐怕比我們想象的還厲害,否則以我的實力怎麼會輕易被他反彈出去而無還手之力,他又怎麼會知道我們一行人的姓名和目的……他胡思亂想的當口,王祺走到他身邊道:“伏提爾賢者,請原諒我兄弟的冒失,既然您知道我們要問的問題,那麼應該也知道這件事成與不成對這個宇宙有多大的影響,如果您知道他在哪兒,請您務必告訴我們……”
“我倒是想告訴你們,可惜你的兄弟似乎並不想知道。”伏提爾指著旁邊的王天道。王祺側身看去,王天身上紅光微閃,然後他伸出了一根食指,指尖對向伏提爾,上面有暗灰色的光芒閃爍,王祺驚道:“你瘋了,這招使不得……”身形一閃,就要往前擋住,但指光已然發出,灰暗的光束一離指尖,立刻變成金色,光華大作,裡面仿佛有一種神聖之極,又似乎要毀滅一切的氣息,那是神力的氣息。
神光指,王祺恢復記憶,對能量的理解大為提升後與王天兩個人琢磨出來的秘技,任何被它碰觸到的物質和能量都會直接湮滅,雖然因為面積不大而傷害有限,卻沒有任何力量可以阻擋。別說是個凡人被擊中,就算是先前的艾恩格拉斯這等強者,只要連中十指,也會因為核心能量的部分湮滅而實力大損。不過兩人對神力應用還不到位,這種招呼短時間內能夠使三到五次就到極限了,合體狀態相對好點。
王祺以為伏提爾死定了,幾乎所有人都這麼認為——神光已至伏提爾的面門,躲無可躲了。伏提爾的手忽的出現,兩個指頭微微一閃,神光就懸在空中,仿佛凍結了的冰柱一般,然後潰散並化於虛無。王祺王天心頭大震,對望一眼,都感覺到對方的驚駭,立刻示意其余眾人退後。連神力也對付不了的,那就只有兩個可能了,一個是對方也掌握了神力,另一個就是——他是神本身。難道……
“我可不是什麼庫圖拉創造神,你們不要亂想了。”伏提爾微微一笑,搖搖頭道。王祺見他並不生氣,心中大安,道:“那麼您是……”伏提爾沒有回答,只饒有興致地望著兩人,對兩人驚疑的目光和王祺的提問置之不理,自顧自地說道:“沒想到自然生命體也能掌控這種力量,倒是我以前疏忽了……”眾人聽得莫名其妙,王祺兩人雖明白他說的力量指的是神力,卻也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王祺又要再問,伏提爾微笑道:“只不過是一塊絆腳的石頭而已,雖然大了點,你們無需知道他在哪裡,你們會找到他的。回去吧,只要找尋就有答案,而你們必將勝利。”他說著,又閉上了眼睛,同時一揮手,眾人就發現自己回到了屋外,伏提爾的聲音遠遠傳來:“看在你們跟我有緣的份上,送你們兩句臨別的贈言:死亡意味著新生,拋棄過去才能擁抱未來。去吧,終結你們的使命……”
聲音漸漸低落,終至不聞,屋子的氣息也完全消失。王天悻悻罵道:“裝神弄鬼的家伙,都不知他在說什麼?”艾麗絲道:“老爸,你別亂罵,說不定他真是神呢。”王天道:“沒事,我只是氣不過他好像無所不知的樣子。”伊格爾插口道:“不過他確實好像無所不知啊。”話音剛落,王天的眼神就向他盯來,伊格爾只好無奈地摸摸鼻子,尤蘭達嘿嘿一笑,似乎在為自己有先見之明而得意,卻被艾麗絲白了一眼。王祺沉吟良久,道:“算了,雖然他沒有明說,但我們至少知道我們可以找到庫圖拉創造神,而且可以戰而勝之。”
因為有那個民俗學者給他們的資料,文明監察局對庫圖拉創造神的所在有了進一步的了解,又從剩余的區域內劃去了一塊。是日,王祺眾人前往下一顆行星,做進一步的調查。資料不是每次都有,但也不是每次都沒有,大約個把月後,他們推測出的區域又變小了不少,這一天,王祺等人正在某行星上的一座廢棄的宮殿中商議尋找創造神的問題,庫塔特忽然插口,指著靜止在眾人身邊的光屏道:“你們知道的信息就這些?”王祺正在解說,被他弄得一愣,疑惑地問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難道……你知道的比這更多嗎?”
庫塔特臉上露出得意的神情,那副久違的奸商臉孔再次出現在他的臉上,王祺又是欣喜又是無奈,把手一翻轉,手上就多了塊鉛球大小的藍晶石,庫塔特貪婪地看著寶石,然後故作不屑道:“收買一個星祭者的價格可跟普通的庫塔人完全不同,艾彌斯閣下,我可不是以前的我了,那些東西反正對你有多少就有多少,何必那麼吝嗇呢。”王祺不耐煩,精神力狂湧而出,頓時庫塔特身邊藍晶石堆積如小山。
庫塔特沒想到王祺真的答應了,正要再追加,卻聽到王天嘿嘿的冷笑聲,不由得打了個寒戰,連忙就著光屏說明起來。原來這庫圖拉一族采集遺傳信息的方法極為神秘,王祺雖然恢復了記憶,卻並沒有挖掘出這種方法的所有能力,所以他們得到的信息打了個折扣。庫塔特的星祭者身份不假,他記得很多早期的歷史,甚至對庫塔星人尚未誕生之前的更原始時代的事情都有所了解,幫了王祺一個大忙。
忙了幾天,王祺諸人終於把可能區域限定到一個狹小范圍內,王祺讓所有人全面投入那個區域的偵測,從區域中央和四周圍同時掃描,幾日後,就有發現傳來:找到了庫圖拉族使用的太空船遺骸。推斷得到證實,他們決定立刻出發,前往區域內最有可能的所在。
空蕩蕩的,沒有星辰和星辰的光,也沒有氣體和塵埃,連彗星也無法見到,四周圍和上下都是漆黑一片,置身其中,仿佛時間也停止了一樣,這是宇宙的其中一個死寂地帶,也是王祺他們此行的目的地,而此刻,美尼斯領導下的庫圖拉族殘余和庫圖拉人的復仇者菲爾澤就在這裡,黑暗中,一頭龐大的巨獸正與數百艘戰艦戰斗著,戰艦圍攏了巨獸,但巨獸力大無窮,攻擊手段層出不窮,艦隊攻擊縮手縮腳,根本壓制不住,反被一艘接著一艘的擊落。艦隊的旗艦上是美尼斯,而對抗的巨獸之中,卻是他們的精神領袖——菲爾澤。
美尼斯對著屏幕焦躁地大聲叫道:“菲爾澤大人,你到底怎麼了,為什麼要攻擊我們?”半個月前,菲爾澤駕著他們最後一頭巨獸進入了創造神所在的黑暗區域,可是三天後他出來的時候,就發瘋了一樣四處攻擊本族的艦隊,美尼斯想盡辦法跟他聯絡想弄清原因,可是菲爾澤卻根本不給他解釋,只是不斷襲擊他們的艦隊,十多天下來,美尼斯帶來的全部艦隊在他瘋狂的進攻下損失了半數以上。
倘若再得不到應答,美尼斯就是拼了性命也要突破巨獸的封鎖逃出去了,今天的戰斗特別慘烈,他的艦隊已只剩下不到四分之一,再這樣下去,庫圖拉族就要徹底消亡了。但就在美尼斯想要下令撤退時,菲爾澤終於給出了答案:“庫圖拉族復興已經無望了,你們難道還有利用價值嗎?”“你說什麼?”美尼斯失聲道,“難道你沒有見到創造神大人?”菲爾澤道:“我見到了,哼,可是它算什麼創造神,簡直可笑之極。”美尼斯道:“菲爾澤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菲爾澤哼了一聲,道:“我懶得跟你解釋,反正你們今天都要死。”
美尼斯不知出了何事,卻不願意死在菲爾澤手上,當即下令撤退,但巨獸的攻擊忽然猛烈起來,最先突圍的幾艘戰艦很快崩潰,後面的戰艦限於菲爾澤的命令更加猶疑,一會兒又被擊破了數艘。美尼斯更急了,大叫道:“就算不能復興庫圖拉族,但我們至少也該滅亡托萊亞族才是,你為什麼反要殺我們?”菲爾澤冷笑道:“對付他們?你們瘋了我可沒瘋,那種怪物是凡人可以戰勝的嗎,真不自量力。”
他頓了頓,又道:“我不需要殺死他們,我只需要殺了你們,讓他們認為庫圖拉族已經不存在,再無威脅就行。宇宙這麼大,只要沒有你們的牽累,我什麼地方找不到,哈哈哈……”美尼斯全身顫抖,瘋狂地叫道:“菲爾澤,你的使命呢,如果你放棄了,為什麼還要來這裡找創造神,為什麼?”菲爾澤哈哈大笑,道:“讓你說的使命見鬼去吧,我只是想借那個所謂的創造神的力量對付托萊亞人,復興庫圖拉人,哈哈,庫圖拉人有復興的價值嗎,哼,他們雖是我的創造者,但他們只是把我當做工具來使用,我為什麼接受他們的命令?”
“你……你怎麼會變成這樣?”美尼斯吃驚地看著他,不可置信地叫道。菲爾澤得意地一笑,道:“嘿嘿,這還要感謝安提瑞斯和托萊亞人,要不是他們,我的靈魂就不會受損,也不會因此擺脫庫圖拉人的精神控制,現在我自由了,從這種角度來說我還要感謝他們,否則我就算復興了庫圖拉一族,也不過是延續我的工具命運而已,嘿嘿嘿,美尼斯,就像你一樣,沒有真正的自我,只不過是工具而已。”
美尼斯死死盯著屏幕上的菲爾澤,眼神中充滿了憎恨,菲爾澤卻自冷笑,道:“愚蠢的東西,看看你的艦隊吧,你們快完了。”美尼斯一驚,頓時回過神來,正像菲爾澤說的那樣,美尼斯的艦隊在說話的這會已經七零八落,菲爾澤的話影響整支艦隊的發揮,讓巨獸的攻擊效率大大提高。眼看著艦隊就要全滅,美尼斯終於絕望了。菲爾澤的聲音在屏幕上響起:“永別了美尼斯,我幫你解脫吧。”
黑暗襲來,美尼斯瞬間失去了意識,直到最後的一刻他還妄圖反擊,但他終於還是死了,結束了他身為工具的命運。失去了領袖,庫圖拉族的艦隊徹底崩潰,三下五除二就被掃蕩干淨。菲爾澤瞬間從巨獸中跳出,與此同時,巨獸體內湧出膿水,膿水四面化開,見肉腐蝕,很快將這頭巨獸化成了一灘膿液。菲爾澤冷笑著揚起手,手上魔力湧動,聚起一道火焰向膿液上砸去,膿液瞬間蒸發,化作塵埃了。
“庫圖拉族已滅,想必百年之後托萊亞就不會太重視了,再加上他們可能不知道我的存在,哼哼,我還是自由的。”菲爾澤原地懸停片刻,回頭向身後的黑暗中看去,在那黑暗之中,就是前日他找到的庫圖拉創造神。他還清晰地記得當時的激動和振奮,一方面擺脫了庫圖拉族的控制,一方面又找到了對付托萊亞族的辦法,只要等創造神幫他對付了托萊亞人,再讓他復活了當初的庫圖拉人,菲爾澤完全可以憑借超人一等的科技反過來控制他們,並間接統治整個宇宙。從寄生生物到宇宙的統治者,這將是個多麼偉大的超越,想想就令人野心沸騰,可是創造神卻讓他失望了。他回憶了一陣,終於冷哼一聲,道:“什麼創造神,那麼低等的生命也配稱神,簡直荒謬——”
他猶豫一下,身形動處,又來到黑暗深處,他最初見到創造神的地方。這裡的黑暗中存在光亮,借著零散的光芒,他復又看到創造神那龐大的身軀。比起它來,先前操縱的巨獸猶如螻蟻一般,它的主體為黑色,卻有不少地方在燃燒,也有冰和巖石的碎塊,火焰在黑色下發出幽幽的光,好像剛剛加了煤石的礦爐,蒸汽升騰,縈繞在周圍,因為整個呈現不規則的球體,就好像放大了無數倍的彗星似的。
事實上也確乎如此,菲爾澤早就發現,不是創造神本身是彗星,而是他體表的物質就是構成彗星的材質,先前他停留此地的時候,就親眼目睹了幾次巖石脫離後飛入宇宙的場景。而從創造神的體內,他可以感應到不時釋放出的神秘物質反應,菲爾澤推測這可能就是原始的生命物質,這些活動的巨大巖石塊飛入太空後變成彗星,帶著生命的種子,散播到宇宙各地,這就是庫圖拉族和神族起源的真相。
創造神非常強大,曾經作為能量生命體的菲爾澤很清楚這一點,但它非常低等,也不容置疑的事實。這個傳說中所謂的神,比起他自身繁衍出來的生命要低等得多,因為它只具有最初級的智慧,那就是維持自身的存在和對外界的微弱感應,這是一只老鼠也能做到的事,除了維系生命種子的擴散之外。要指望這樣一個低等的生命去復活庫圖拉族,那簡直就是癡人的妄語。而要指望他能對抗王祺,也一樣是異想天開。但菲爾澤卻回來了,他回來是因為他有一個想法,既然憑它自己的智商無法與托萊亞人對抗,那為什麼不由他來取而代之呢?
意念如針般刺入創造神的意識,企圖驅散這股意識並接管他的軀體,起初如入無人之境,菲爾澤大喜過望,整個意識體都投入創造神的軀殼之中,便想占領。但反擊很快到了,而且出乎預料的強大,創造神雖然沒有智慧,但求生意志卻無關智慧,菲爾澤只覺得自己的意識仿佛孤舟漂於汪洋,行人獨旅沙漠,根本無法與周圍湧來的意念對抗,不由大呼不妙,急忙退出,勉強回到身體中就昏迷過去,身體失去他的力量守護,頓時被創造神身上的引力牽引,飛快地落到它的體表巖石層上去了。碎巖翻滾,蒸汽彌漫,他的身影很快消失。
不見任何先兆,王祺等人突兀地出現在創造神附近,望著這個比普通行星還要大上數倍的特殊天體,所有人先是啞然,然後都發出一聲感慨,不是感慨它的大,而是感慨讓他們困擾許久的神竟是這般模樣。王天一眼就看出眼前的生物有多麼低等,不屑地嗤笑一聲道:“這就是庫圖拉族傳說中的神嗎,這也太可笑了,根本就是個低等生物而已,也配得上神這個字?”他的聲音極為惱火。
王祺看了許久,也搖搖頭,滿腔戰意頓時煙消雲散。尤蘭達道:“怎麼辦,放過它還是殺了它?它的力量不可小視啊。”王祺沉吟良久,道:“如果只有它的話並不可怕,不過還有庫圖拉人呢,如果他們有辦法利用它的能量,那事情可就大不相同了,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殺了它吧。”眾人紛紛點頭,這個所謂的創造神形象不堪,智力也不怎麼樣,不過體內蘊藏的能量卻只在王祺王天合體後之下,要知道王祺恢復記憶後實力已然大增,而王天也完全掌握了進化後的力量,現在兩人合體後的實力遠超前次對抗艾恩格拉斯之時,可以想見這股力量有多龐大。若是讓庫圖拉人利用,那可真是不可收拾。他們可不知道,庫圖拉族早在他們來之前,就被菲爾澤先他一步徹底剿滅了。
王祺向王天看去,王天搖搖頭,王祺微微一笑,意念發出,向創造神打去,卻是選擇了與菲爾澤一樣的精神攻擊,只不過菲爾澤是想侵占這具軀體,而王祺卻是要滅殺它的意識再瓦解它的軀體。這回創造神的意識立刻反彈,沿著王祺的精神通道向王祺反攻而來,意念中沒有什麼念想,只有純粹的殺意,王祺又是一道精神力打出,與襲來的意念打了個平手,王祺沒想到以自己無限的精神力都沒法消滅他,不禁吃了一驚,手一招,神意之劍從虛空中顯現,被他抓在手中,身上金色的光芒閃現,直接的能量從金紋書中流出,配合神意之劍的力量,與王祺本身貫通一體,意念憑依上神意之劍,劍脫手,向創造神疾射而去,瞬間消失,然後眾人都接收到一個痛苦和惱怒的意念。
創造神活動起來,體表巖石紛紛碎裂,巖漿和火焰從下面沖出,然後一顆巨大的畸形頭顱從裡面抬起,仿佛巨龍一般,兩只眼睛怒瞪著眾人,一張口,熟悉的能量撲面襲來,那是庫圖拉族和神族死後化作的光芒,只是級數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而語。眾人都是大駭,王天瞬間沖到王祺身邊,兩人精神契合,同時發力,一道強烈的光芒過後,眾人被炸出不知多遠,但見那創造神還在原地,頭又沉下去了。
驚魂稍定,王祺越發堅定了要除去它的想法,與王天對視一眼,金紋書沖出,將他肉身卷入其中,金紋書卻落到希露達手中去了,她捧著書,與依麗絲,艾麗絲,尤蘭達等人進了王祺的精神世界,眾人身前開出一道口子,顯示出精神世界外的場景:王祺的能量體沖入王天的身軀,與他合為一體,強光過後,令人發寒的力量從他體內放出,在身體外圍形成了灰黑色的波紋,波紋所及,一切盡數湮滅。
創造神似乎也意識到了不妙,它猛然探出頭來,張口又是一道光芒打來,王祺輕輕抬手,掌心釋放出無形的力量,將光束盡歸於其中,化為烏有,然後,有一團紅芒在裡面流動起來,越來越快,最後旋轉成一個光球,表面蒙了一層金色,裡面仿佛一顆結晶的血珠,光球瞬間發出,直抵創造神,強光暴起,紅色籠罩一切,良久才慢慢散去,原地是一只體貌奇特的怪物,除了一顆巨頭之外,還有臃腫的身體,短小的四肢,身體前方和頭部巖石層大片破裂,露出裡面比巖石還要結實的鱗甲,但王祺剛才那一招實在太猛,終究有些血肉模糊。
創造神無聲地咆哮起來,它顯然被王祺惹怒了,而它不高的智慧,也沒有告訴他眼前這個人根本招惹不得,強大的白色能量從它體內沖出,覆蓋身體,傷口快速愈合,它的氣勢猛然升高,望著王祺的眼睛直欲噴出火來。眼睛裡沒有噴出火來,卻有兩道強大的光束從裡面射出,比剛才它噴吐的更加強大,兩道光束彼此旋轉,交織成螺旋狀向王祺罩來,王祺急閃,身形頃刻已到創造神身後,五指在虛空中一劃,十道無形的能量瞬間向創造神襲去,想要把它切割成碎片,卻誰想又從後面鑽出一個頭來,一道光束噴出,將王祺的攻擊化於無形。
兩人激斗半晌,誰也奈何不得誰,創造神能量不及王祺,速度也遠遠不如,攻擊更是亂七八糟,但難得它四面八方都可攻擊和防御,沒有任何死角,跟艾恩格拉斯有些相似,硬仗著皮糙肉厚擋住了王祺的進攻。王祺漸漸不耐,出手越來越重,創造神身上的巖層不斷崩落,鱗甲也不斷被折斷打碎,可是白光一現,很快就能恢復,打了一陣,王祺忽的有種感覺,它的力量不斷沒有下降,反而在不斷上升。
兩人的戰斗層次豈同尋常,每次攻擊的損耗的能量都是天文數字,在這種情況下不弱反強實在自不尋常。王祺一邊戰斗,一邊忽的想起賢者伏提爾說的話,他的預言已經實現了,不過他的臨別贈言是什麼意思呢?王祺尋思著這個問題,手上卻越發狠厲,漸漸使出自己的真正實力來,創造神知道情況不妙,也變得更加狂暴,依舊將將敵住了他。又斗一陣,王祺覺得自己已摸透了創造神的底力,忽然跳開,借身形變幻躲開創造神癲狂的攻擊,揚起手,神意之劍突如其來,王祺長劍遙指,全身力量聚於一點,然後身形一動,向創造神刺去。
能量刺入創造神的軀體,王祺就感覺它的意識逐漸衰弱,但就在這時,一個不屬於創造神的意念出現在王祺感應之中,生命感應能力瞬間放開。“菲爾澤!”王祺下意識地叫道。宇宙真空雖然不能傳播聲音,卻能傳播意念,菲爾澤剛從昏迷中醒來,只見周圍環境大變,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就聽到王祺的聲音在他意識中響起,頓時駭得魂飛魄散,當時就破開空間,想要往別處遁逃而去。
王祺無余力殺他,艾麗絲卻有,她猛然從精神世界中沖出,頭上黑發發出神秘的光亮,接著有無數道陰影向菲爾澤纏去,一眨眼就到了菲爾澤身周,打開的空間通道被強行關閉。菲爾澤更是驚駭,就要閉門等死,卻忽覺創造神意識消失,他大喜過望,不及細想,意念動處已投入創造神體內,而他的身體卻在後面枯萎成粉末,被陰影徹底擊散了。至於創造神根本就不是王祺的對手,即將死去,即使他進去也是無濟於事的現實,他卻是忘了,可是進去之後,身上傳來的痛楚立刻就讓他想起此事,頓時心急如焚,不知如何是好。
王祺手上劍一抖,就要放出神意之劍中的最後能量,眼看著創造神的軀殼即將炸裂,一股強大的能量突然從創造神體內湧出,滔滔不絕地迎向王祺的神意之劍,神意之劍猛然一震,能量輸出頓時中斷,王祺被向後彈出數米,定睛向前看去,白光繚繞之中,創造神的軀體正不斷地自我修復,表層的巖石已完全掉落,露出裡面完好無損的表皮,它身上的能量越發壯大,竟比剛才又盛了幾分,快趕上王祺了。
“哈哈哈……艾彌斯,你們又送了我一份大禮,現在我們勢均力敵,正可以好好斗上一斗。”菲爾澤的聲音在王祺和艾麗絲腦海中響起,兩人臉色微變,立刻就明白剛才發生了什麼事。艾麗絲瞬間回歸了精神世界,王祺提劍上前,與菲爾澤正面對峙,冷笑道:“菲爾澤,你來得正好。初次見面,可我對你卻十分憎恨呢。”
菲爾澤嘿嘿一笑:“哦,是嗎?那我們更要斗一斗了,呵呵,不過,除了上次之外,你好像每次都輸,這樣的戰斗也許會很無趣也說不定。哈,你是,艾恩格拉斯也是,你們托萊亞人真是無用,被我一個人弄到這種地步,你們這樣也配得上宇宙最智慧種族的稱號嗎?哈,可笑,可笑之極,我要證明給你看,我菲爾澤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存在……”
王祺輕哼了一聲,道:“是嗎,我倒覺得最後一次我贏了,應該是說明你的幸運到頭了。”
“幸運到頭了,你是在睜眼說瞎話嗎?”菲爾澤反唇相譏道:“如果真是我幸運到頭了,我怎麼會有機會掌控創造神的軀體?弱得只要你一根指頭就能消滅的我,又怎麼會有機會與你正面對決?哈哈,真可笑……”
王祺冷笑一聲,神色忽然變得莊重肅穆,他的視線從菲爾澤身上移開,投向遙遠的星空深處,那裡是托萊亞星系的位置,他看了許久,忽的回頭道:“還不明白嗎,這是上天要我堂堂正正地正面擊敗你,向世界證明證明你才是失敗者的機會。如果你還是剛才動動指頭就能被我殺死的你,這樣的勝利不是太空虛了嗎?我要替艾恩格拉斯以及我自己,還有所有死於你陰謀的人報仇,菲爾澤,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哈哈……哈哈……癡心妄想!”菲爾澤詭異地笑起來,笑聲異常的得意,“你沒看到我的實力還在不斷提升嗎,現在的我可不是剛才的創造神,我會讓你知道這具軀體中隱藏著多大的力量,受死吧,艾彌斯,地獄不會太寂寞的,因為在你之後,我會立刻把你接觸過的所有種族送去跟你會面的,哈哈哈哈哈……”
王祺恍若未聞,他收起神意之劍,看了看自己的雙手,然後視線穿過虛與實的界限,看到精神世界中的希露達——她的目光溫潤,仿佛要用愛意把他融化——,艾麗絲——她狡黠地一笑,做了個加油的姿勢——,依麗絲,還有一個個他熟悉的屬下和朋友,恍惚間,又好像回到了過去,看到了創造他的十二位賢者——他們在對他微笑——,然後他又向菲爾澤看去,那是罪魁禍首,正用他畸形的軀體和癲狂的意志表明著他的丑陋。王祺忽的笑了:是的,正像那賢者說的那樣,此戰必勝,因為,他根本沒有失敗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