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城,迪爾克斯寢宮上方。無數的飛蟲將整個天空遮擋得黯淡無光,嗡嗡之聲不絕於耳,依塔納還間或咆哮幾聲,把卡爾涅三人弄得心煩意亂。戰鬥了這麼久,飛蟲數量幾乎上升一倍,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在聚合出一個依塔納也不是沒可能的事情,兩個依塔納夾攻,除了王祺和迪爾克斯,根本就天下無敵。好在卡爾涅三人已成功將戰場的位置轉移到寢宮上方。只要稍稍拖住片刻,卡爾涅便能完成他的謀劃。三人狂攻一陣,又殺死一批飛蟲,鼓起一陣狂風將它們往外吹出,乘著部分飛蟲忙著吞噬的間隙,卡爾涅喊道:「幫我爭取時間,我會立刻回來。」「知道!」塞西莉兩人回應一聲,繼續與飛蟲苦戰。卡爾涅看了兩人一眼,知道他們只能抵擋極短的時間,於是急急往地下衝去。哪知便在這時,遠處一道金光急速飛來,停在戰場上方仰望天空。這人衣服破爛成了布條,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儘是焦躁,形象狼狽之極,卻不是原本衣著華麗的神域皇帝迪爾克斯是誰?
卡爾涅大驚失色,哪還有心思往地下去找入口,當時便反身回到戰圈之中,搶攻數招,勉強製造個空隙,便帶著塞西莉和達布斯往王城外倉皇逃竄。就在即將逃出王城的那一剎那,卡爾涅忽覺不對,下意識地回頭看去,就見遠處迪爾克斯表情異常木然,正屈指指著他們的方向,還未反應,就見指尖現出一點亮芒,卡爾涅不由得驚駭欲死。就在這時,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忽然動了,依塔納身邊的無數飛蟲失去了卡爾涅這個目標,便急速往迪爾克斯身邊飛去,很快將他全身包圍在蟲海之中,頓時光束四散,同時依塔納主體飛身撲上,向迪爾克斯發出重重一擊。
卡爾涅大喜,悄悄打了個手勢,與同樣心驚膽顫的塞西莉和達布斯兩人急速外飛,霎時間來到天空城外,但還未來得及高興,身後一點亮芒驟現,隨即一個光團急速射來,滴溜溜一轉,突然炸出三道金光,卡爾涅三人急忙閃避,但這金光實在太快,以他們的速度哪裡趕得及,是以輕而易舉地追上三人,轟在他們身上。一陣轟響過後,三個焦黑的人形便如折翼的飛機,飛快地往地下掉落,只聽得樹枝卡嚓卡嚓的幾聲脆響,便落進下方的樹海中去了。
王城,蟲群中間忽然亮起一道前所未有的光芒,光芒四面沖射,瞬間轟殺所有飛蟲。迪爾克斯現出身來,依舊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動作卻一點不慢,剛剛脫離蟲群,便凌空一擊,將依塔納打得完全崩潰,只見無數飛蟲從依塔納身上飛出,往天空城外去了。迪爾克斯收回視線,再次望向天空,眼神中滿是焦躁,天空中,那個巨大的六芒星已與先前大不相同。
六芒星的式樣已經複雜到了極致,無數的紋飾和符號填滿了六芒星的內內外外,再無半點空隙。整個六芒星正以緩慢地速度,平穩地迴旋著,六芒星中央下方,空間似乎有些異樣,迪爾克斯的視線就緊緊盯在那裡,他知道那個地方,就是離開神域的通道,異界之門的所在,而他現在,還是神域的主人。異界之門一旦開啟,他就有望獲得新生,也有望與王祺再戰。而這,就是他眼下唯一的機會。此刻,他與在神廟燒香拜佛的信徒沒什麼兩樣,都在求懇命運之神的眷顧。
天邊忽然亮起了一道白光,隨即化作一道水晶似的光幕從天而降,霎時籠罩了整個王城,接著漸漸縮小,控制在中央一個不大的範圍,水晶光芒輝映開來,頓時將整個區域變得光怪陸離。迪爾克斯心中一冷,下意識地向遠處望去,只見一點白光從極遠處瞬間來到王城上空,光芒淡去,先是王祺,接著是阿斯特拉與希魯迪斯等人,再接著是背叛了迪爾克斯的王庭禁衛軍,一個個露出身影。眾人居高臨下,眼神各各不同,王祺和阿斯特拉,希魯迪斯是憐憫,安提瑞斯和一眾禁衛則是嘲諷。迪爾克斯頓時手腳冰涼。
遠處,最高執政官廳上空已經升起了飛行器,王城各處也有飛行器升起,急速向外離去,極遠處天空城上空,也是熱鬧無比。為了避免意外,王祺已通知了布爾科克,令他遷走所有普通居民。
迪爾克斯眼中忽然升起一種毀滅的意味,身體不動,頭上卻突兀地出來一枚光彈往天空上方而去,試圖衝出天幕,卻被王祺將手一指,在千鈞一髮之際湮滅於空中。全場沉寂半晌,所有人都看著迪爾克斯最後的瘋狂,迪爾克斯忽的大吼一聲,飛身撲將上來,避開王祺,往希魯迪斯眾人之間竄去。還未出手攻擊,肩膀就被人從後面抓住,王祺正要動手誅殺,忽見迪爾克斯眼神中露出無盡的怨毒之色,接著全身光華大作,身體驟然膨脹,叫聲不好,迅速灑出一道能量,包圍住眾人,拉扯到自己身邊,隨即五指一張,指尖光線亂射,彷彿柔軟的線條一般衝到天空,然後化為無數輻條向下射落,形成了一個從天而降的半球體能量罩。
迪爾克斯突然變得極亮,隨即身體驟然崩潰開來,頓時響起一聲震動天地的爆炸,爆炸的能量上半部為王祺的能量罩限制,下半部卻爆散開來,四面衝擊,把水晶色光幕瞬間衝散,眼看著破壞能量就要衝出王城,王祺急速升空,把手往下一抓,無形的能量瞬息布開,夾雜著能量亂流的衝擊波頓時一頓,好像電影回放一樣反向衝去,被王祺收束在手中,凝成一個不時崩裂出閃電的灰色光球。眾人看得目眩神馳,一時無語,過了一會兒,紛紛讚歎起來。希魯迪斯緊盯王祺手上的光球,露出見獵心喜的神色,急上前道:「這個可否給我?」王祺一笑,隨手將光球丟在他的手中,希魯迪斯與蓋爾兩人急急往穿梭機中去了。
王祺仰面望去,只見那六芒星旋轉速度越來越快,中央下方的空間異樣感漸漸變得更為強烈。王祺的視線在眾人身上一掃,停留在阿斯特拉身上,正欲叫他過來說話,卻聽周圍一陣驚呼,所有人的視線都投向了他的頭頂,王祺急忙抬頭,卻見六芒星旋轉速度竟然開始減慢,在王祺注視之下,漸漸變得彷彿不在旋轉一般。王祺又是吃驚又是失望,立刻對不知何時來到身邊的安提瑞斯道:「讓希魯迪斯他們複查一下,這需要多少時間。」安提瑞斯往天空看了一眼,應了聲是,然後往穿梭機去了。
……
天空城,臨時徵用的最高執政官廳。王祺坐在這兒主人的辦公桌前,一臉無聊的表情。他的左邊,站著一言不發的埃默拉;右邊,則是剛剛復活的伊格爾,他是除希魯迪斯兩個科學狂人之外,唯一願意離開王城的外來者,因為王祺剛剛用比上次更加強大的能量將他復活,他現在實力已僅次於阿斯特拉。辦公室的主人布爾科克,站在王祺對面,拿著一份資料在向王祺介紹目前的情況,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狂喜。他在得知迪爾克斯已死的消息之後,立刻將通知其他人的任務交給下屬,獨自駕著飛行器趕了回來,並在因為迪爾克斯自爆而化為廢墟的王城找到王祺,把他請到了這裡。
「……陛下,我會馬上下令重修王城,不過因為王城所用的建築材料比較特殊,可能需要一個月的時間,在那之前,請陛下先住在我們為您特別準備的臨時行宮。一個月後,王城重建,我們就立刻舉行登基大典,昭告都市圈內外所有民眾……」王祺失笑道:「登基大典?昭告天下?這種事做來幹什麼?我想現在已經沒人不知道迪爾克斯的死訊了吧,至於我的身份,想必你也公告出去了。」布爾科克道:「這個自然,不過這是兩回事。登基大典絕不只是一個儀式那麼簡單,它象徵著舊的時代的結束,和新的時代的到來,對於引導民眾心理可以起到很大的作用。對日後新政策實施的影響很大。」王祺歎道:「你說的很有道理。只可惜,你有一點還不清楚……」布爾科克的心提了起來。王祺正色道:「我可能很快就要離開神域了。」
布爾科克這一驚可非同小可。他正熱血沸騰的想要大幹一場,卻得知他新政策的者和保護人將要離開,就彷彿一個新郎官被告知他的新娘在路上出了車禍一般,張大了嘴,嗓子彷彿啞了似的,哼哼唧唧半天,硬是說不出一句囫圇話來。卻見王祺一臉歉意地說道:「真的非常遺憾,但我有不得不離開神域的理由,只能對你說聲抱歉了!」「可是……」布爾科克終於通了氣,大聲囔道,「這怎麼可能呢?從來沒聽說過來到神域的人還能離開的事啊。」王祺道:「你沒聽說過是當然的,這在外來者之間也是秘密。不過,你應該聽過異界之門的傳說吧。」布爾科克猛的一驚,盯著王祺的眼睛道:「難道傳說是真的?」王祺點點頭道:「半點不假,而且很快就要開啟了。」布爾科克聞言頹然若喪,一時間有些站立不穩。
王祺又道:「外來者之間以力量為尊,現在神域除我之外又以阿斯特拉實力最強,我走後,正常情況下,他應該會接替我的位置。我查過神域的歷史,阿斯特拉在位期間算是相對較好的,不是嗎?」布爾科刻苦笑道:「矮子裡面拔高個,再高又能高到哪裡去?」王祺安慰道:「你放心,經歷了這麼多事,他也會有所轉變,至少在我看來,他比文獻記錄中的迪爾克斯要好得多。」布爾科克繼續苦笑:「希望如此吧。」兩人沉默了一會兒,布爾科克幾次想說什麼又強行忍住,但忍了幾次終於忍不住了,說道:「您的去留決定了神域數百億人今後的生存狀態,你真的不能留下嗎?」王祺與他對視許久,乾巴巴地吐出兩個字道:「不行。」
「好吧,我不能這麼自私。」布爾科克歎了口氣,道,「那麼您具體會在什麼時候離開?」王祺道:「還不清楚,因為異界之門的開啟速度並不穩定。不過就是再慢,恐怕也不會超出三天。」布爾科克臉色一暗,歎道:「三天時間,太短了,太短了……」王祺正不知說些什麼好,辦公室的門忽然開了,希魯迪斯大步走來,行了一禮道:「陛下,推算結果已經出來了。」王祺急道:魯迪斯臉色古怪,沉默了半晌,才吞吞吐吐道:「以現在的速度,可能……可能需要……」王祺心中忽然升起一種不詳的預感,一旁,布爾科克先是一愣,接著眼睛突然亮了起來,就聽希魯迪斯道:「一百年。」
王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把推翻辦公桌,走上前去道:「你說什麼?再說一遍,我沒有聽清楚。」希魯迪斯被他嚇了一跳,苦著臉道:「需要一百年時間。」王祺一下子呆住了,身邊的布爾科克睜大了眼睛,眼神中滿是狂喜,嘴裡無意識地發出哈哈,哈哈的聲音。王祺很快回過神來,大聲問道:「先前不是六個小時嗎,我們來這裡又花了幾個小時,應該很快了才對,怎麼會一下子相差這麼多?」希魯迪斯苦笑道:「我也有點不敢相信,不過召喚陣運作速度已經降低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程度了,一百年還是保守估計呢。不過這個速度隨時可以發生改變,現在是一百年不假,但也許到明天就開啟了也說不定。」王祺道:「這個幾率有多大?」希魯迪斯道:「很小,因為兩個宇宙之間已經同步得差不多了,時間獨立性已被大幅削弱,老實說,剛剛發生的兩次異變出現的幾率就相當低了,我就完全沒有預料到。」
王祺轉身坐回原位,沉默不語。希魯迪斯見他不說話,便行了一禮,告退離去。伊格爾道:「陛下,不過一百年時間,有什麼值得介意的。對我們外來者來說,就是一萬年,在漫長的生命中也不過是一瞬。」王祺苦笑道:「你哪裡知道,在我的種族,一百年,就是一個人一生的時間。」伊格爾吃驚道:「您只能活一百年?」王祺搖頭道:「我情況特殊,當然不在其列。我說的是我的時間觀念是在那個環境下形成的,所以有點無法接受罷了。」伊格爾恍然道:「原來如此。其實您大可不必作無謂的憂心。召喚陣在那個宇宙是幾個小時就可以結束的事情,無論我們這邊是過一百年還是幾秒鐘完成,您到達那裡的時間都在最初已經確定了,根本不會有任何改變。」王祺搖頭道:「這我也知道,只是一百年時間給我衝擊太大了。算了,一百年就一百年吧,希望這一百年不要太難熬……」他在心裡想:「如果希露達在這一百年裡來到神域,那我倒是因禍得福了。」
布爾科克不失時機地上前道:「陛下,一個月後六號,舉行登基大典,您覺得如何?」王祺看著他笑了,道:「你倒是高興了,隨你的便吧。」布爾科克鞠了一躬,道:「那我先出去了。」說完,便急急轉身離去,王祺把他叫住,道:「不必強忍了,你的臉都變形了。」布爾科克面容扭曲地點點頭,再次轉過身,大步出門去了。房門一關,就聽見外面爆發出一陣抑制不住的大笑,笑聲帶著興奮,喜悅,還有萬丈豪情,接著腳步聲漸漸遠去。
王祺失笑地搖搖頭,叫了埃默拉一聲,道:「既然如此,去把王座拿回來吧。」埃默拉低頭應是,隨後快步離去。
王祺站起身,走到一睹透明的玻璃牆前,望著腳下的城市怔怔發起呆來。
……
在接到政府通知之後,大部分人已經回到了天空城,此時,城中到處都是飛行器,彷彿海中島嶼上的鳥群,黑壓壓的遮蓋了整個天空。在交通管制系統的引導之下,一批接著一批地降落,逐漸稀疏起來,而人群也漸漸回到自己原先的所在,恢復了日常秩序。市政廳裡,從未有今天這般沒效率,所有人都放下了工作在閒聊,沒有人管束,因為可以管束他們的人也在閒聊。所有人,包括城市裡其他地方,包括都市圈所有其他城市,都在談論同一個話題。迪爾克斯的名字被提起的次數,在這天裡就超過了過去幾百年,而王祺這個陌生的名字,也在短短幾刻鐘裡,傳遍了整個神域。
市政廳某個偏僻的角落,私人物品寄存處忽然走來一個怪人,把兩個正說得口沫四濺的工作人員嚇了一跳。這人穿著一身破破爛爛的黑衣大衣,頭上罩著一個嚴嚴實實的黑色頭罩,旁人連一寸皮膚也見不著,只能從身高大體判斷是個男子。這個寄存處,向來是為了在數百年甚至幾千年時間裡保存一些重要物品而設立的,一般人根本不會來這種地方,是以兩個工作人員見得怪人也不少。雖然剛剛見面時吃了一驚,但很快便適應了他的裝束。一人禮貌地問道:「您好先生,請問您是來取東西還是存東西?」
怪人用陰沉的聲音道:「取東西,物品代碼是……。」工作人員在旁邊的儀器上查詢一番,驚訝了一下,然後道:「抱歉,你要取的東西等級太高,我們必須對你作一下資格鑒定。請不要介意。」怪人點點頭,很老實地走到一台兩人多高的儀器前,頓時被無數掃瞄光波包圍起來,經過整整十分鐘,光波才收斂起來。怪人回到原先進來的位置,工作人員就將一個密封起來的盒子交給了他。那怪人把盒子拿進寬鬆的衣服之中,接著就聽卡嚓一聲響,他用一隻手將盒子放回服務台,兩個工作人員一看,那盒子已經空空如也。那怪人轉過身去,慢慢向市政廳外走去,一會兒便走出市政廳,消失在兩人的視野之中。於是兩人處理了那個空盒,繼續談天不提。
……
天空城外樹海某處,一架大型飛行器忽然從天而降,落在一個宿營地的上空,艙門開啟,出來一大群穿著科學院工作服的人來,最後一人長著滿臉大鬍子,他走出飛行器,對裡面道:「多謝你跑來救我們,現在你可以先回去了。」裡面有人道:「你們不坐飛行器回去嗎?」大鬍子道:「不了,我們回去的路上還有點事。」裡面那人道:「是嗎,那就再見了。」大鬍子快步走到遠處,飛行器驟然升起,往天空城中去了。
眾人喚來幾隻長毛獸幫忙,很快收拾了帳篷和各種野外生存物資,裝上了幾部考察車,然後浩浩蕩蕩地向天空城方向開去。次日凌晨,考察車駛入天空城外不遠處的樹海邊緣。有人忽然在一旁的林間見到了幾具焦黑的屍體,吃驚之下連忙告知眾人,車隊立刻停下,所有人都下了車,向一旁林中快步跑去。
躺在那裡的屍體一共有三具,相隔不過數十米遠,每一具都被燒得面目全非,慘不忍睹,可是他們身邊的草木卻完好無損,明顯不是在這個地方死去的。大鬍子沉吟片刻,正要招呼眾人把屍體帶走,卻聽得其中一具屍體處隱隱傳來呻吟之聲,眾人大吃一驚,連忙搶上前去,細細查看,一個女隊員回頭道:「院長,他還活著。」大鬍子連忙大喝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去找醫療儀器,馬上聯絡天空城救護隊。」有幾人連忙向車子方向跑過去了,就在這時,忽有幾縷微弱的灰色火焰輕飄飄地跟在幾人之後,大鬍子正自疑惑,就見那火焰往那些人身上一撲,隨即火焰大盛,連慘叫聲也沒有,就把數人燒得連灰也不剩半點。大鬍子大駭失色,忽的驚覺身後沒了聲音,站在他邊上的人則是滿臉驚駭,於是猛地回頭看去,卻見其中一具屍體已經坐了起來,眼睛裡不斷冒出火焰,而他身前負責救助的幾人也已經不知消失到哪裡去了。
那個活過來的人望著大鬍子這邊,眼睛裡滿是憤怒和殺意,罵道:「該死的低級生命體,竟然碰我卡爾涅,不可原諒,不可原諒……」罵聲未了,大鬍子只覺得眼睛裡突然劇痛,接著有灰色的火焰從裡面燃燒起來,轉瞬之間,他便永遠失去了知覺。森林裡只剩下一個被燒得恍若焦炭的卡爾涅在呼呼喘氣。過了許久,卡爾涅終於回過氣來,他望了望天空城方向的六芒星,而後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隨後轟出兩道能量,打在塞西莉和達布斯身上。兩人一陣抽搐,慢慢恢復了意識。
腦子一恢復清醒,達布斯便道:「卡爾涅,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卡爾涅道:「不知到底是王祺還是迪爾克斯獲勝,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先瞭解一下情況再說。異界之門似乎還未啟動,如果趕得急,我們也許還有機會。」塞西莉道:「卡爾涅,這個時候你還想動手?你難道不知道以我們現在的狀態,就是有機會也根本就是送死,我可以陪你去碰運氣,卻不想陪你送死。」達布斯道:「我贊同塞西莉的意見。這個時候我們只能放棄。」卡爾涅道:「你們胡說什麼,那麼以後就永遠也沒有機會了。」達布斯道:「那也比現在去送死的好。」卡爾涅滿臉憤怒,身上的死滅之火又開始蠢蠢欲動。「你要幹什麼?」塞西莉連忙喝止道,「快收起能量,迪爾克斯獲勝還好說,如果王祺獲勝你一洩露能量就會被他察覺。」卡爾涅哼了聲,心下更是憤怒,但也知道後果,立刻收回了火焰。
塞西莉站起來,燒傷的皮膚不斷往下掉落,一會兒就恢復了原樣,依舊是一個動人的少女,她道:「我們還是趕緊離開吧,這裡實在太過危險了。」卡爾涅一把將她拉住,道:「等一下,你仔細探測一下留在王城的人,如果迪爾克斯獲勝,他已經沒有幫手了,我們還有機會。」塞西莉道:「你瘋了,我一旦使用感知能力,他們也會察覺我們的。」卡爾涅道:「那麼我們去附近的城市,帝位交替這種大事一定已經傳開了。」塞西莉和達布斯對望一眼,道:「好吧,不過一旦證實王祺獲勝,你就得聽我們的。」卡爾涅點點頭,三人駕了考察車,一路離去。
……
一個月後的六號,天空城迎來了史上最熱鬧的一天。整個天空城周圍環繞著數百道五顏六色的光柱,天空中異彩紛呈,城裡到處掛滿了喜慶的標幅,還有無數光線折射而成的巨大屏幕,屏幕下方,街頭巷尾,樓上樓下,到處都是人山人海,無論是天空城的居民,還是外圍城市趕來的人,都穿起了特製的禮服,一個個彷彿參加婚禮的新郎新娘,個個臉上都帶著洋洋喜氣——在過去一個月裡,布爾科克已經讓他們充分瞭解到王祺即位後的好處。天空中不見一架飛行器,換成了一種特製的低空懸浮車,這就是他們參加典禮的交通工具。王庭禁衛分佈於天空城內外,防止一切未知的破壞行動,由禁衛軍統領伊格爾統一指揮。守護之劍的團員,以及從各城抽調而來的城防隊員,則擔負起了維護治安和秩序的角色,由拉德森親自負責。一切都顯得井井有條,熱鬧而不混亂。
一架豪華的大型飛行器從王城方向向外城緩緩駛來,所到之處,歡呼聲此起彼伏,許久,飛行器來到天空城中某座大廈的上方,一道鋪著紅色地毯的長長階梯從飛行器上架到大廈的某層延伸出來的一個大型平台。兩隊儀仗正步從飛行器中走出,筆直地站在兩側,隨後以布爾科克為首的全體高級官員數百人魚貫而出,在平台上單膝跪下,布爾科克興奮得滿臉通紅,高聲道:「臣布爾科克率百官恭迎王祺閣下。」全體官員高聲應和。整個天空城上方所有大屏幕中,都現出了這一幕,到處聽得布爾科克的聲音在城中迴響。本來歷代皇帝即位之時,要麼草草結束儀式,要麼核心人物全是外來者,這次布爾科克如此安排,就是為了一舉奠定自己僅次於王祺的地位,把外來者的勢力邊緣化。
全體官員連喊三聲,大門忽然向兩邊開啟,一個身著帝服的青年就從裡面大步而出,卻是王祺依照布爾科克設定的程序來見眾人。布爾科克偷眼觀看,見王祺臉色古怪,不甚莊重,連忙丟了個臉色,王祺本來正感到好笑,見了他表情,忽然想起布爾科克先前說的話,連忙擺出一副嚴肅淡然的表情來,揮了揮手,輕聲將眾人喚起。官員隨即分成兩列,布爾科克在前引導,王祺大步走入飛行器中,政府官員隨後而入,緊接著是儀仗和階梯,艙門最後關閉,飛行器緩緩向內城駛去。民眾再次歡呼起來,或步行,或坐懸浮車,緩緩跟在飛行器後面,同時向王城進發,沒多久,就來到王城外面。
神域的建築技術和材料科學已經發展到一個超乎想像的地步,加上資源極大豐富,造一座新的王城根本不費什麼事,但布爾科克對此極為重視,不僅親自主持工程,還從都市圈各處調集了所有知名的藝術家和建築師,群策群力,精益求精,開工足足一月,終於在一片廢墟上造成了一個人間天國。一眼望去,整個建築群宏大瑰麗,氣象萬千,實在是美不勝收。中央大殿位置處,現在就是皇宮的正殿。它的下方,原先迪爾克斯寢宮處,現在建起了一片小型地下建築,成為安提瑞斯,阿斯特拉,希魯迪斯等人的住所,希魯迪斯和蓋爾的研究室也建在那裡,而王祺自己,根本不需要那個地方抵禦神域法則的能力,是以反而把住所定在地面。中央大殿正南方,是一個極大的廣場,能夠容納數十萬人之多,廣場北面一點的位置,建著一座高大的梯形類金字塔建築,上面有個方台,那裡放著一把華貴的座椅,後面搭著金紅兩色的幔帳。那把椅子,就是王祺先前命埃默拉拿回來的王座。而這個廣場,就是準備舉行登基大典的所在地。
飛行器來到廣場上方的時候,人群也差不多趕到了那裡,整個廣場頓時五顏六色,到處都是人頭,但沒有人大聲說話。一會兒,人群差不多到齊,飛行器便緩緩落下,王祺第一個,布爾科克第二個,從飛行器中走出隨後是一眾官員,一邊走,一邊向民眾致意,很快集結於人群之前,高台下方不遠處的一個平台上,場中鴉雀無聲。
一會兒,典禮的音樂慢慢從四面八方響起,一隊隊的儀仗從北面正殿方向走來,把整個廣場包圍起來。等儀仗隊就位,音樂一變,左首走來一小隊人,簇擁著一個少年,他臉色鄭重,手中端著一個紅布蓋著的大托盤,正是艾貝爾。艾貝爾將托盤呈到布爾科克面前,布爾科克將紅布揭去,露出一頂精緻的皇冠,和一根水晶色的權杖。他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托起皇冠,慢慢呈到王祺面前。按照程序,本來是王祺接過皇冠自己戴上的,但王祺忽的一笑,微微低下了頭,布爾科克一愣,隨即眼睛裡露出感激的眼神,定了定神,小心地把皇冠戴到王祺頭上。接著又取過權杖,交到王祺手上。王祺執杖轉身,一步步走上身後的階梯,來到高台上方,王座之前,然後再次轉身,這時,伊格爾,希魯迪斯,阿斯特拉,安提瑞斯等人從天而降,在王祺身後站成一個橫排。王祺高高舉起權杖,廣場上布爾科克以及一眾官員,所有民眾齊齊跪下,山呼萬歲。
歡呼聲中,王祺坐上了久違的王座,望著下方無數雙眼睛,心思已經飄到了天外。
……
都市圈外層某市,在屏幕上王祺坐上王座的瞬間,所有人都歡呼起來。卡爾涅飄在空中,緊緊盯著王座上的王祺,眼睛裡燃起了嫉恨的火焰,忽的一揚手,火焰騰騰升起,便要將不遠處那座城市從地上抹去。塞西莉和達布斯一直在留意他的表情,一看情況不對,連忙把他死死抓住,塞西莉罵道:「你瘋了,王祺的實力,還有手下都比迪爾克斯強得多,阿斯特拉,伊格爾,希魯迪斯,安提瑞斯,哪個是好相與的?尤其是王祺的能量探測能力與迪爾克斯是天淵之別,你再惹怒他我們就完了。」卡爾涅掙扎不脫,恨恨叫道:「可惡啊,我實在嚥不下這口氣。」塞西莉道:「你別忘了,我們還有一次機會的。異界之門一日不打開,我們就永遠有機會。」卡爾涅呼呼喘氣一陣,漸漸鎮定下來,道:「你說得對,眼下我們最重要的就是要增強實力。我們走。」達布斯道:「去哪?」卡爾涅道:「都市圈外。我們離開他的地盤,這裡太危險了。」兩人點點頭,跟著卡爾涅往南而去。
……
都市圈社會體系本身十分完備,運作已經相當良好,主要問題都是在涉及外來者的方面。王祺即位第二天,布爾科克便在他的強力下一氣連發數十條禁令,全部針對外來者。比如對普通人的歧視,肆意殺傷,對城市和環境的破壞等等,都規定了極重的處罰。在禁令之外,他又宣佈外來者高於普通人的合法權力和權益——布爾科克並不傻,也清楚要外來者與普通人完全平等不可能——,但同時,他也詳細規定了應盡的義務,例如服從中央政府徵召,協助對付入侵的空間獸以及不服約束的其他外來者等等。
命令剛剛發出,還沒有人把它當一回事。但到了第六日,伊格爾親手處決了兩個因為口角在樹海中發生戰鬥,波及並差點毀滅了一座城市的禁衛之後,王祺便迎來了一波又一波的抗議者,除了最早跟隨王祺的一批既得利益者知道王祺的性情,早有心理準備之外,其他所有禁衛幾乎都來找王祺申訴了一次。王祺先是好言勸退,到後來便讓埃默拉一律擋駕。布爾科克的執政官廳,王祺直接派了斯德沃爾和克拉姆兩人駐守。過了一個月,又有兩人被罰,雖未被殺,卻也讓一部分人認識到王祺是認真的,於是很快有十數人離開了天空城。王祺沒有派人去劫殺他們,卻對留在王庭的禁衛軍宣佈了一個福利,用入住王城地下的權利的機會來交換他們的配合,在這個誘餌的幫助下,王祺總算讓手下這幫邪魔外道心甘情願地留下效力,甚至有數名隱瞞的身份來到天空城的外來者得知消息後加入了禁衛軍的行列,畢竟力量對於他們就意味著一切。
禁衛軍反應如此激烈,讓本以為已有所準備的布爾科克都出了一身冷汗,等這些人安定下來,他才開始慢慢調整原先因為外來者的關係而被迫將就設置的各種法律和施政條例,同時下令禁衛軍配合進剿都市圈和都市圈外普通人活動區域內的空間獸和部分蠻荒獸,繼而在此基礎上設立了長期駐防制度,以應付可能再次到來的強大怪物。城防隊則作為一個輔助機構存在,守護之劍也作了相似處理,拉德森被調到天空城,負責安全保衛工作,直接對布爾科克負責。不到半年,都市圈氣象為之一新,原先可怕的意外傷亡數字直線下降,而相對的,王祺和布爾科克,還有禁衛軍統領伊格爾的聲譽卻直線攀升。
數年之後,都市圈秩序井然,禁衛軍受命在某些都市圈外部法則風臨近地帶大舉改造地形,製造了無數法則風屏障,將普通人活動區域成功推進了上千萬里,各路研究機構蜂擁而上,沒幾年,就把這些地區研究了一個通透,發現了無數新東西和新現象,而新發現又推進了科技的進步,加上希魯迪斯和蓋爾兩個科學狂人公開了一部分研究成果,都市圈的科技實力頓時大幅飛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