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力法則 第一部 魔法風雲 第五十四章 艾德羅斯的回憶
    艾恩格拉斯老師是我最尊敬的人。在我沒有親眼見到他的時候,很多人這樣告訴我。而當我見到他之後,我也常對別人這麼說。當我成為他的助手之後,與他日漸熟識,他的言談舉止,為人處事,又無時無刻不在加強我的認識,而這種看法就越發不可動搖。如果這時有人告訴我,你以後會把他視作仇敵,處心積慮的想要消滅他,我一定會認為他是個瘋子,在他成長的某一階段掉進海裡,被海神的子民啃噬了心智,所以才會說出這種不可思議的話來。因為我的老師,他是如此的慈祥,如此的和藹可親,知識無比淵博卻極為謙卑,地位無比崇高卻極為隨和,我幾乎從來沒有見過他生氣,世界上不可能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不,即使是神,也遠遠不及他的萬分之一。在我度過青年時代,心智完全成熟後,我對他的感激到了無以復加的地步,我幾乎不能想像,沒有他,我會成長成什麼樣子。在我生命的前期,每個人都稱讚我,說我是他們見過的最優秀的族人。對於這種讚譽,我一方面沾沾自喜,一方面又是受之有愧,因為我知道,我不過是在無意識地模仿艾恩格拉斯老師的一言一行罷了。

    事情為什麼會變成那樣呢,我敬愛的人怎麼會被我視為仇敵,並最終被我封印呢?在我垂暮之年,我必須把這件事情記錄下來,不過出於一種說不出感情,我決定把它封存起來,並用上來自銀紋書(暫且這麼說吧)的符號,這也是我從銀紋書上直接學到的少數東西之一。我相信是沒人可以破解這個秘密的,不過,既然你讀到這裡,我已經錯了。

    既然讀到這篇文章,證明你已經解讀了銀紋書。我相信,你不是擁有接近神的智力,那麼就是遙遠時代的後人,否則是決不可能破解這本書的。我請求你,萬一有一日,艾恩格拉斯從封印中解脫出來,幫我殺了他。這是我最後的請求。如果在你有生之年這件事沒有發生,那麼,就把你的知識和我的請求傳下去吧。

    言歸正傳,還是讓我說說前面的原因吧。我知道這件事太過離奇,除非從開頭講起,否則你們是不會明白的。既然如此,我又何妨多說一些呢?我現在就坐在這個走廊之中,而通道上方,我準備了一塊特殊的魔法石,它會逐漸吸收維持通道的魔法陣上的魔力,不過,離空間風暴把已經老朽的我徹底從這個世界上抹去之前,還有很多時間。所以我決定從頭寫起,而你們,也就從頭看起。

    艾恩格拉斯老師,儘管我恨他,我還是經常這麼稱呼他,因為在他真正成為我的老師之前,我就這麼叫他了,他是克里特一族所有人的老師,我從小叫慣了的。他是怎麼成為我們一族的老師的呢?就要從他的來歷講起了。儘管我下面的說明充滿了傳奇色彩,有很多不可解的地方,但請相信,這一切都是確實發生過的。

    事情要回溯到他被封印之前大約二百年多年(當時曆法落後,具體時間記不清楚了)。他以一個重傷垂死的姿態出現在克里特島的沙灘上。當時有一個精通醫術的祭司正在海邊收拾主持儀式的器械。一個漁民抱著一個人上來,那個漁民自稱海面忽起大浪,把他船掀翻了,他到海底打撈自己的東西時在海底的海草中發現了他。發現他還神奇的活著,就把他帶了上來。祭司雖然不相信這種風平浪靜的天氣會忽起大浪,也不相信有人會在海底多時而不死,即使那是淺海。不過漁夫的話讓他產生了興趣,這個人衰弱的樣子也引起了他的同情,他決定救這個人。

    他把這個被漁夫渲染的有點神秘色彩的人物帶回自己的住所。在路上,他注意不到這個人的任何變化,既沒有惡化的跡象,也沒有甦醒的跡象,只是沉睡,這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但等他到了家中,更加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無論他怎麼救治,這個人就是不醒,更奇怪的是,他竟然無法縫合這個人開裂的皮膚,祭司的思維立刻就進入了神靈的境界。他認為這是一個神祇,出於一個他不清楚的原因,也許是與另一個神交戰之類的,受了重傷落到凡間。

    出於對神靈的敬畏,這個祭司,我們的先人,就把他秘密藏在家中,因為有些人可能會把他當作惡魔,而他像我們一樣,被他慈和的外表所吸引,相信這個人是善良的。祭司很快老死了,不過這個人,這個神靈,始終沉睡在他的家中。祭司死的時候是有些安慰的,因為在幾十年時間裡,他的傷勢一直在不斷好轉。但他也是遺憾的,因為這個人的傷勢好得越來越塊,從起初的微不可察變成了後來的難以置信。在他死之前,這個人在外表上已經接近康復。

    祭司死去了,他的兒子繼續照顧了這個神秘人物,只過了幾天時間,這個人就醒來了。祭司的兒子看到他第一眼,就認定他是個人,也是個神,因為神不可能有他那麼謙和,人不可能有他那麼完美。這個人首先感謝了他和他的父親多年的照顧,他自稱艾恩格拉斯,但沒有交待自己的來歷,祭司之子並沒有因此感到不快,因為神祇是自我康復的。即使是他的父親,也沒有對他起到任何幫助作用。他相信就算在海底,這個人也會復原得與在他家中沒有任何區別。我們應該知道,這種推測是完全正確的。

    艾恩格拉斯醒來後不久,祭司的兒子就對外宣稱在海上遇見了一位來自遠方的旅客,而他想在克里特人中定居。前面忘了一提,祭司的兒子也是個祭司,以當時的價值觀來說,他身份無比高貴,他說的話,基本就相當於神諭,而且他的父親,是一位難得的好醫生,在世時備受尊敬,沒有人會表示任何不滿,更何況,這位遠方的旅客表現出了他驚人的才藝,更準確的說,是一種無與倫比的智慧。可以說,他就是智慧之神降落人間。當然,不可否認的是,我族當時的文明還極為原始,他們的知識確實貧乏。為了防止身為後來人的你們對此表示不屑,我可以說明一點,即使是在我們搬入神殿,文明大大進步之後,他在我們眼裡,也依舊是智慧之神,知識之神。

    艾恩格拉斯很快就成為島上最受尊敬的人,幾乎在每一個領域都幫助我們的族人取得了進步,成為眾人公認的賢者。幾位祭司出海去祭祀神靈,就請了這位賢者同行,這天他們在海上遇到暴風,所有人都以為觸怒了神靈而必死無疑,就在這個時候,艾恩格拉斯以他神奇的力量安撫了肆虐的暴風,重新使海面恢復了平靜,天氣恢復了晴朗。於是祭祀們也認為他是神,雖然他們從前就這麼認為,但此刻,他們的信仰立刻發生了改變。以前我族崇拜的大母神和海神立刻被他們拋棄,而眼前這位現實的,仁慈的神靈才是他的宗主。

    但艾恩格拉斯拒絕承認他是神靈,他以前就這麼宣稱,但人們都是半信半疑,雖然他從不說謊,在他的堅決下,也沒人就認定這一點。不過這次神力的展示,讓祭祀們變得頑固無比,根本沒有人再相信他的話。他們心中認為,這個神一定是有什麼不得已的原因才拒絕承認的。所以他們幾次問他都得到同一個答案時,他們也不再逼迫。不過等他們回去之後不久,很多人都知道了這個故事,而他神靈的身份也就隨之不可動搖了,儘管他還是不斷的否認。

    隨著這件事的廣泛傳播,所有人對他的態度都發生了變化,尊敬上升到了崇敬,崇敬又上升到了崇拜。顯然他並不喜歡這種待遇,所以有一天,他把與他關係最親密的祭司們叫來,然後指導他們學習一種不可思議的力量,告訴他們,自己也不過是通過學習,才有當日那種能力的。祭司們初次接觸到這種力量,就為之深深著迷,他們立刻全身心的投入到了其中,等他們學會初步魔法,艾恩格拉斯又給他們施行了法體儀式,並把這種儀式教給了他們。他可能是以為秘密揭開之後,祭司們消除了神秘感,就會對他失去信仰,恢復到以前的狀態,但他沒有想到的是,這種做法讓他在眾人心中,上升到了一個更高的地位。他們雖然不說,心中也不相信這種力量就是艾恩格拉斯所使用的,特別是當他們學習多年時候,也沒法到達艾恩格拉斯的境界,他們就認為,這必是艾恩格拉斯把神的力量加以改造,而他們終究是凡人,才無法到達那個境界,於是在他們的心底裡,這個賢者,這個神,他的高度再次上升了。

    前面一再提到,艾恩格拉斯是智慧的化身,他的智慧並不只是表現在淵博的知識上,而且也能看透人心。祭司們,現在他的學生們的內心變化,豈能瞞得過他。不過對於人心,他也終究無可奈何,只好自己適應這種態度了。不過多年之後,艾恩格拉斯平易近人的表現,終於讓族人更多的時候把他當作一個人,而不是一個神,所以他又自在起來了。

    很快過了將近兩百年,他已經完全成為了整個克里特族的精神領袖,當年出於證明的臨時教導很快成為一種慣例,所有的祭祀都會來到他這裡學習魔法,魔法實力的強弱,就成為地位的象徵,對此,艾恩格拉斯也是始料未及,好在,在他的榜樣作用下,地位只在決策的時候發生作用,他也沒有太大的不滿。這樣一來,所有的祭祀,等於是整個克里特上層,就都是他的學生了。因為法體儀式這個你我都知道的原因,祭司們的數量在在兩百年間增長了許多,每個人都在正常壽命範圍內退出了祭司的行列,而新的祭司不斷加入,又學習魔法,到了我出生的一些年前,魔法儘管沒有傳開,法師的數量卻已有了一百多位,當年祭司的兒子,他們中的最強者,就是他們的首領。

    這個時候,艾恩格拉斯忽然要求他們在一個特殊的地方建立一個神殿。雖然神殿的地點要求非常古怪,他也沒說為哪位神靈建造的,但這對他們來說,是一個表現和感恩的機會。每一個祭司都放棄了自己尊崇的地位,來到他在海底地下建立的一個特殊空間之內。按照艾恩格拉斯的要求建起了神殿。神殿工程浩大,要求的極為嚴格,費日持久,但在祭司們的努力下,還是用了十多年的時間裡完成了建造。

    神殿完工後,艾恩格拉斯就宣佈,祭司們以後可以住在這裡。對於他這個決定,所有祭司都覺得欣喜若狂,因為這個神殿,或者說宮殿,雖然是他們親手所建,卻是他們以前無法想像的建築,就是夢幻之中也沒法出現,而這將成為他們的家,他們如何不高興。他們很快就把大批親屬遷居此處,神殿雖然非常大,但住得人太多,未免有些擁擠,於是他們去找艾恩格拉斯,艾恩格拉斯又拿出了一份設計,並幫助他們打下了基礎,然後他們就開始興建一個新的住處。

    如果你也是克里特人的話,下面兩段就不必看了,如果你不是,請繼續讀下去。艾恩格拉斯拿出的設計,就是神殿工程的承接的下半部分,一個漂浮在空中的島嶼,與克里特島非常相似,我們把它叫做浮空島。浮空島主體是艾恩格拉斯本人建造的,而我們族人,半途接過了工程,用了幾十年時間把它徹底完善,而再次期間,我們族人中適合成為魔法師的一部分人,就被遷往神殿,在那裡得到魔法的傳授,不斷加入到浮空島建設中去。

    浮空島建成之後,就像先前建設神殿的祭司們一樣,所有人都不願意離開了,這裡有著碧藍的天空,肥沃的土地,還有島周圍同樣浮著的一片海洋,當初浮空島初次建設時只放了少量魚進去,到工程完成,已經是他們見過的最好的漁場。他們完全可以在這裡生存,這裡不會有戰爭,也不會有天災,根本就是一個世外桃源。艾恩格拉斯這時的表現非常奇怪,他有兩種完全不同的態度,一種是極力贊成,一種是極力反對,甚至有時還想趕走神殿裡的住戶,但往往在他們真的準備遷出的時候,他又再次讓他們留下。這讓我們的先輩無所有從,好在這種自相矛盾持續時間並不長,很快絕大多數人,就在浮空島安居下來。而神殿,這個位於天空上方的建築,就成為族人的管理機構所在地。

    神殿和浮空島安定多年後,我,艾德羅斯,克里特族日後的叛徒,就在浮空島誕生。也許很多族人詛咒這個日子,但我知道,這一天,應該是他們要為之慶幸的一日。為什麼我,一個罪人,一個忘恩負義者,可以大言不慚的這麼說呢?請繼續看下去。

    我非常幸運,我出生的家庭三代人都是魔法師,也許是因為遺傳的關係,我從小就對魔法表現出了異樣的天分,而這種天分很快就引起了族人的注意,艾恩格拉斯老師也很快得知了。他親自來到我們家中,看我一個幾歲的孩子,因為這些年來,艾恩格拉斯老師跟以前不一樣,已經很少出現了,更少會到族人的家中做客。所以我的父母感到無比的榮耀。唉,他們一定不會想到,這次事件導致的一系列後果,讓他們今後要蒙受恥辱。

    艾恩格拉斯只談了幾句話,他就消除了心智早熟的我的緊張情緒,讓我言笑不忌起來,他真的如同別人告訴我的一樣,是一個父親般的人物,而且是最好的父親,因此等他離去的時候,我對他的敬愛,一下子就與我的父母持平了。

    因為這次到訪,我受到了比其他孩子更多的關注,也因為艾恩格拉斯老師的鼓勵,讓我更加努力。在我十五歲的時候,我對魔法的理解甚至已經比一些到達低階的人要強了。艾恩格拉斯老師,這個尊稱終於變成了事實,他親自來找我,把我帶去了神殿。唉,那個時候,我真的非常得意。

    艾恩格拉斯老師在這一時期,更加的深居簡出,幾乎從不露面,他在神殿內,也是一人獨居,與所有人都住的很開,他從不主動參與神殿的事務,當然,事實上也都是一些瑣事。不過一旦碰到難題,所有人都會立刻想到他,而他也從來不會讓人失望。因為這個原因,他住的住所也不算冷清。

    從十五歲開始,他就親自教授我魔法,他是個非常好的老師。之所以這麼說,主要是有兩個方面原因。一是因為他是魔法淵朔,對魔法的瞭解無人可比。一是因為他教起人來很有辦法,總能做到深入淺出。在這樣的名師指導下,休說我資質很好,就是換成一個資質平庸之人,我看也能有不小的出息。我在二十歲的時候,艾恩格拉斯老師親自給我施行了法體儀式,我發現自己的身體要比其他人好得多,而這個時候,我就已經算得上是一個高手。對於魔法的理解,也是普通人無法比擬的。

    而與此同時,我對艾恩格拉斯老師也是尊敬到了極點,他的知識烙印在我心中,而他的性情為人也同樣被我模仿。而我同時也獲得了許多的讚賞,這裡我就不再一一說明了。

    從我三十歲那年起——這個年齡在法師中算是極為年輕了,就一半時間留在艾恩格拉斯老師那裡學習:他的知識我永遠也學不盡。另一半時間,則幫助神殿處理事務。因為這一時期,我已經成為一名祭司。因為我與老師的特殊關係,老師就讓我聽課時直接把我們的問題帶去,平常時間就不要去打擾他了。這麼做對神殿並沒有什麼影響,我自然不會不答應。

    這個時期的祭司生活,讓我的心智進一步走向成熟,對艾恩格拉斯老師的看法卻沒有任何改變,不過卻不再認為他完美了。我這麼說,並不是因為我不尊敬他了,世界上又有幾個完美的人呢?只是因為我對他太過尊敬,所以心底深處,就不由得苛求完美。

    他不完美的原因,並不是因為他的知識和智慧,也不是因為他的為人。而是因為一種無法說明的行為。這點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他時不時會唉聲歎氣,經常陷入感傷之中,我雖然見到的次數不多,但我相信在我沒有看到的時候,這種事一定經常發生。可是,我卻不知道其中的原因。每當他看到我的時候,就會收斂這種表現,所以我也不敢詢問他。

    一次,我們那些魔法資質極低的,沒有遷入浮空島,留在地面上生活的同胞與外族人戰鬥的時候,出了一個背叛者,他把族人的攻擊計劃告知了對方,於是這些族人落入包圍之中,苦戰之後全部死去。等到有魔法師趕去的時候,已經晚了。憤怒的法師抓來了那個背叛者,然後在族人面前把他公開處死。我把這件事告訴了艾恩格拉斯老師,他得知此事之後,好幾天都沒有說話,臉上那種悲痛欲絕的表情卻怎麼也掩飾不住。我看他的神情,他似乎陷入了一種求死不能的境界,精神極度痛苦,卻無法得到解放。

    那次事情之後,老師很長時間沒有見我,也沒有見任何人,這種情況一直維持了數年時間。我幾乎以為他永遠也不會再出來了,但他又忽然召見了我。繼續向我講述魔法,而且不再讓我回去處理祭司的工作。老師見了我之後,拿出了一本書,這本金色封面的書,看起來與我族簡單的藝術完全不同。這本書,可能讀者聽都沒聽說過,但是你們應該知道銀紋書,而這本書,想對應的,就叫做金紋書。這不是書的真正名字,而是老師為了方便解說,隨意起的叫法。在我後來見到最初的幾頁銀紋書中的書頁時,我就確定,兩本書的內容完全一致,只是裝飾不同。所以我前面說的那句話,應該修正為:我學到的東西來自金紋書。

    金紋書中的知識非常深奧,老師竭盡全力,也不過教了我一點零星知識,裡面有一種魔力特性和運用的基本法則,老師反覆跟我解說,我才勉強理解了幾條。後來老師就歎氣說這種知識超越了時代太多,就放棄了。不過這幾條,卻已經對我起了重大的幫助,日後的言靈魔法體系中我加進去的那部分,就直接來自這些法則的演繹。

    說到言靈魔法,我也應該解釋一下。這種魔法是艾恩格拉斯老師在我出生之前就教給族人的,不過相對先前的魔法,這種法術在力量上,時間消耗上,都遠遠不如,但它的好處是,它一方面可以通過鑽研不斷的改進,一方面,對人的資質要求不高。而古代魔法,原諒我使用後來取的稱呼,這只是為了方便說明,先前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無法研究,但學了魔力法則之後,我就知道,不把這些法則搞清楚,是永遠也無法認清其中的本質的,而根底上的模糊不清使得研究根本無從談起。要不是艾恩格拉斯老師已經教授了許多方法原則,就是最輕微的改進,都無法做到。

    因為以上的原因,儘管言靈魔法還很簡陋,艾恩格拉斯老師也建議我們以此為主。這也是我一點也沒有把古代法術留在協會的原因。

    此後又過去了很多年,我因為沉迷於魔法研究,加上忙於神殿的事務,我一直沒有婚配,在我七八十歲的的時候(我的法體儀式特別,外表年齡才二十多歲),才有了一個未婚妻,她比我小三十歲左右,還做過我的學生。唉,如今,她已經先我而去了。有一日,我和她定了婚,帶著她去見老師。老師卻不再房中,我們坐著等待了半天,始終不見他來,由於我對他太瞭解了,他根本不可能離開這麼久,不由得心下疑惑,在屋子裡四處找起來。找到某處的時候,我們發現一塊石頭,這塊石頭上面雕滿了花紋,顯然是魔法陣,我就仔細檢查了一番,以我當時對魔法的認識,已經可以看出,這塊石頭帶有非常強大的精神控制力,強大的讓人感到可怕。我很奇怪,為什麼老師這裡會有這種東西,他可是從來不研究法術的,要這種東西來幹什麼?

    不過我雖然心中疑惑,卻也沒有過多在意,之後不久,老師就回來了,見到我帶著未婚妻來,一臉高興的神色,三人慶祝了一番,老師第一次喝了酒,而且喝了很多,應該說超乎想像,不過表面上看起來,卻一點事也沒有。我離開的時候,老師送了我一件賀禮,也是一塊石頭,外形很不規則,上面有著奇異的紋路,有我認識的銀紋書魔法陣,也有不認識的,這些後來我在希露達掉落的海域找到了一塊殘骸,才知道它的來歷,不過,與殘骸想比,這塊石頭上的紋路要簡單的多了。當然,我還是一樣看不明白。

    老師把東西交到我手上之後,說了一句我不明白的話,這句話我現在已經懂得了,只是這句話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還是弄不清楚。這裡暫且不提,待會兒你自會知曉。

    老師道:「但願你永遠不會用到它。」然後他又歎了一口氣,急急把我們送了出去,好像是家中來了黑死病患者,迫不及待想把他趕走似的。我和海倫娜都摸不著頭腦,不知道他為什麼先是那麼熱情,後來又變得那麼冷淡,這塊石頭到底有什麼用?不過既然是他送出的東西,我們自然要珍而重之的藏好了。

    我把這塊石頭掛在一條鏈墜上,因為海倫娜已有我送的貝殼項鏈,這塊石頭就被戴在在我的胸前,我有空的時候,就會把它拿出來看看,上面的魔法陣,還是很值得研究的,對我加強對魔力法則的瞭解大有好處。也許我說這些已經讓你覺得煩躁了,不過這種零零碎碎的事情看似不重要,卻與日後的變故大有關聯,我不得不說。

    儘管我這個老師越接觸,越發現他身上藏著一些奇怪之處,但我一直相信,這個世界上沒有一個人,會比我更加崇敬他。但這種看法在某次談話後就改變了。

    談話的主題是艾恩格拉斯老師。談話的對象則是我的好友,,也是一位祭司,一位性情非常隨和的人,居住在神殿中央。我不厭其煩的強調位置所在,也是有原因的。

    談話本來非常平和,就像平常的聊天,但當我開了老師一個玩笑之後,朋友忽然臉色大變,對我勃然大怒,大聲怒斥於我,我當時也覺得那個玩笑開的不大合適,連連道歉,好容易才讓他平靜下來。但等他安靜下來了,我就覺得奇怪,他為什麼會會生氣,他憑什麼生氣。仔細想想,這個玩笑可是以前他跟我開的,為什麼他會如此憤怒?我就這個疑問向他發問,他用一種懺悔的語氣,非常嚴肅的檢討了自己,自稱自己以前不成熟,才會有這種想法。以他的個性,這樣嚴肅的話除非是到了特別嚴重的時候,否則是絕對不會說的。但這不過是一句戲言,真的用的著這樣嗎?我想來想去想不通,就換了話題。

    第二個話題是克里特族的未來。我大談老師在我們克里特一族文明上的幫助,朋友也是盛讚,但他說的時候,只用我們一族,我族,說了好半天,卻從來不用克里特族這個詞,我指出了這個不算毛病的毛病,原以為他會不以為然,只是一笑而過。誰知道,他忽然用一種奇異的眼神看著我。這裡之所以說奇異,是因為他眼神充滿迷茫,可是我卻不知道他在迷茫什麼,我指出的這個問題有什麼可迷茫之處,難道我們與地上的同胞分開了,就不是克里特族了?

    「你到底怎麼了?」我問。

    朋友似乎從迷夢中驚醒過來,迷糊道:「我也莫名其妙,忽然好像有些想不通,就發呆了,對對對,你說的沒錯。不過這種事情還刻意強調幹什麼,我們一族這種說法不是拉近你我嗎?哈哈……」說到後來,神情又恢復了正常。

    我當時也沒有什麼懷疑,兩人說完就散了。

    這次見面過後好多天,我一直忙於神殿事務,無心顧及魔法修習,這天我再次拿出胸前的那塊奇異的石頭,忽的想起了一個念頭。心想:何不去研究一下神殿的魔法陣呢,也是艾恩格拉斯老師的設計,說不定理念上有共同之處呢?我想到就做,當即就向神殿中央行去。

    這裡再說一下神殿這棟建築吧,神殿是沒有辦法去到外面的,那裡是厚厚的土層,也就是說,神殿相當於一個容器,與我後來主持設計的宮殿,也就是被我的弟子稱為艾德羅斯宮的那棟建築完全不一樣。而且裡面到處都應用了次元空間技術,複雜到了極點。中央高處,有一個金字塔形的空間,相當於一般房屋的樓頂,但是非常之大,擺了很多看不明白的設備,地上有一個魔法陣。這個魔法陣,就是神殿的中樞。

    我到了那裡之後,正好看到我那個朋友蹲在地上仔細研究,我跟他打了個招呼,自己也看了起來,過了一會兒,我要觀察的地方被他擋住了,我只好等他研究完再說。無事可作,我就在這裡四處打量起來,忽然在屋頂中央發現一塊讓我意想不到的東西:在艾恩格拉斯老師那裡見過的具有精神控制力的石頭。

    我當時先是一愣,接著就好像失去了思維能力,怎麼也想不通它會出現在這裡,就問朋友道:「你研究魔法陣已有多少時間了吧,知道這是什麼嗎?」

    「艾恩格拉斯老師前些天來裝的。我問過他,他說是原先設計有些瑕疵,有這塊特殊的石頭來彌補。」

    我聽了這話,心中如同打了個霹靂。老師為什麼要把精神控制石放在這裡呢?精神控制與神殿魔法系統又有什麼聯繫呢?他這麼做到底是為了什麼?他可是我們克里特族的老師,他決不可能做這種事,何況這樣做是為了達成什麼目的呢?對他又有什麼好處呢?我當時不敢再想下去了,我本能的拒絕這件事,拒絕這種懷疑。

    我幾乎好像是逃跑一樣匆匆離去,對朋友在後面的呼喊不聞不問。

    朋友仍像往常一樣去魔法陣那裡研究,他幾次極力邀請,都被我敷衍過去了。我害怕那個地方,也不敢去見老師,怕自己忍不住,會當面吐露心中的疑問,如果我的懷疑有錯,那我真是無地自容了。

    過了大約半個月,朋友拉住我,說我面容憔悴,魂不守舍,到底出了什麼事。我非常吃驚,急忙回到自己房間,用魔法鏡看了一下,才注意到自己的精神狀態極差,這對於經過法體融合的人來說幾乎是不可能的。朋友顯然是擔心我,也跟了進來,他取笑道:「看看你這德行,莫不是在外面有了女人,而那個女人又威脅你要告訴海倫娜吧。哈哈哈……」

    我出於一種說不出的情感驅使,惴惴的問道:「你還是克里特人吧?」

    朋友笑著道:「你在說什麼呀,我們怎麼會是克里特人呢,我們現在可是偉大的……」

    我心中的恐懼一下子升到極點,跳了起來,拚命包住了他的嘴,我不想聽到他下面的話,我不想聽到可怕的事實。

    朋友好不容易掙脫開來,瞪著眼睛道:「你搞什麼名堂?」可能見我神情異樣,他道:「咦,你怎麼了?」

    我看了他兩眼,再次落荒而逃,怕朋友再繼續剛才的話題。

    當天晚上,我鬼使神差的來到魔法陣那裡,取下了那塊石頭,悄悄的把他放到宮殿的另一邊無人區,然後失魂落魄的離去了。

    一直到了第三天晚上,那塊石頭始終沒有放回原地,我稍稍放了心,第二天就旁敲側擊的詢問朋友。他似乎還對克里特族的說法有些不以為然。

    到了那塊石頭放開的第十天,我再次詢問。

    朋友一瞪眼道:「你瘋了,還是昏了頭了,我們不是克里特人還是什麼?」

    他恢復正常了,可我的心中沒有高興,而是一下子涼了,因為我的懷疑竟被驗證了。可是我終究還是不死心,我不相信老師會這麼做,而且這麼做,除了改變民族認知之外,只是對他更為尊敬了,但我們先前對他已經到了崇拜的地步,這樣做又有何意。而改變我們的民族,或者種族認知,對他又有什麼好處?

    我再次把那塊石頭放了回去。前兩天無事,但第三天後,朋友的回答讓我再次臉色慘白。

    我的心中幾乎已經絕望了,如果你也像我一樣有個這麼尊敬的師長,你就會明白我當時的感受,我幾乎是掙扎著再次拿掉了那塊石頭,這次,整整過了一個月,朋友才恢復正常。也就是說,隨著時間越長,或者次數越多,情況就會越來越不可逆轉。我的心靈世界立刻崩潰了。我不敢跟任何人說起這件事,甚至我所愛的海倫娜。巨大的心情壓力幾乎是立刻壓垮了我。

    為了防止別人發現我的異樣,我暫時離開了神殿,來到克里特島上,還是覺得不安,又去歐洲大陸遊歷了一番。這片大陸在我眼裡充滿了原始和蒙昧的氣息,這裡屬於野蠻。我一直向北走,來到北歐,那裡的涼風似乎讓我躁動不息的心冷靜了下來。在那裡,我與一些遊牧民族打了交道,他們直來直去的風格讓我頗為欣賞,因此呆了一段時間。這一段時間,我見識了野蠻的殺戮,也見識了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一直在思索,艾恩格拉斯究竟想幹什麼,他表面如此和善,一直維持了二百多年,為什麼現在做出這種事來呢?難道他想把克里特人變成他的族人?不過這個從道理上根本想不通,就算我們的認知發生了變化,我們終究是克里特人,我們的歷史是不可改變的,我們的不斷流動的血脈,也無時無刻不在告訴我們:你是克里特人。我想到種種可能,但又都被我排除,不過不管怎麼說,他想利用我們,這點終究不會有錯。於是我認為:他是個陰謀家,他對我們的好都是有目的的,他的目的,是想毀滅我們的民族。也許這麼認識有點倉促了,不過我要去掉心中的迷茫和絕望,就必須裝填新的東西,而這件東西,我選擇了仇恨。於是我拋棄了感恩,帶著仇恨向南進發。

    我這一來一去,花去了整整半年時間,回來的時候,我先是去見了一次海倫娜,然後回到神殿,去見我的老師。我確信他看不出我心境的改變,因為復仇之神已經賜予了我無比的威能,其中就帶著一張不錯的假面具。他看了我一眼,眼神中露出欣慰之色,繼續給我講述魔法。我心中毫不領情,卻比以前更加刻苦,簡直廢寢忘食,艾恩格拉斯老師也不像以前那樣阻止我了。我知道,要對付我這位老師,至少也得掌握金紋書中的內容,因為他曾經提過,他的大部分魔法知識,都來源於這本書。

    我向他請求再次教我書中的內容,他立刻就答應了,當天晚上,我拿著老師給我的知識回到自己家中,正埋頭苦思,我那個朋友再次到來了。他的到來,讓我大吃了一驚,因為他的思維再次發生了變化。我心中立刻想到艾恩格拉斯老師是不是已經發現那塊石頭已經移開了?我當即帶著朋友向魔法陣趕去,果然,那塊精神控制石就穩穩安置在那裡。我心中大驚,立刻問道:「這塊石頭放這裡多久了。」

    朋友道:「你走了兩個多月就放回來了,怎麼了。」

    兩個多月?那不是過去四個多月了。聽到這句話,我幾乎失去了站著的力量。四個多月的時間,足以讓這塊石頭的效力輻射到整個神殿了。

    當天晚上,我就確認了這個可怕的事實。我找了十來位祭司,旁敲側擊,他們的想法果然也發生了變化,不過可能是距離太長,效力還不夠大,就跟當初第一次發現朋友的異狀時差不多。他們尊敬艾恩格拉斯的程度並不一樣,但有一個同樣的特徵,就是他們對克里特族這種說法都很不自在,都感到迷茫。

    我找的這些祭司,事實上不是隨便找的,而是根據他們在神殿裡的活動區域選定的,這些人受到了控制,就表明全體成員受到了影響。

    我一想到此,心中就焦躁無比,可是我拿什麼與艾恩格拉斯老師對抗呢,以我的能力,就是想傷到他,也是不可能的。

    為了防止自己受到控制,我每天在神殿不敢待太長的時間,大多數時間都在浮空島上。每天上午,就到神殿找老師學習。我也覺得這樣很諷刺,但老師卻逼得我不得不如此做。幾天後,我去老師那裡時,發現他又不見了。機會難得,我立刻在他家中搜索起來,可是搜索了半天卻一無所獲,就在此刻,我卻在顯眼處看到了一張紙,這張紙用我們的文字寫的,看筆跡是艾恩格拉斯老師的,不過奇怪的是,每一字看起來都極為倉促,寫得很急,每一個字從痕跡上來判斷,都隔了相當長時間,似乎是年長日久,一個字一個字這麼積攢起來的。我雖然說的這麼仔細,當時卻沒有顧及這些,它的內容吸引了我,讓我興奮得全身發抖。

    上面記載的,是一種魔法封印術,可以把一個強大的存在封印到一個特殊的地方,至於這個地方,沒有太多的要求,只是需要有強大的封閉空間,我一看,就想到了浮空島上一個奇妙的所在,那裡在浮空島建立之前就存在了,就是艾恩格拉斯老師所立,用來作為封印處非常合適。至於封印的方法,裡面提到一種封印石。這種封印石是封印術的媒介,大約需要一定的數量,構建一個特別的魔法陣,然後由一顆特別的封印石主導。仔細一看下面的描述,我當時就呆住了,這塊主導的封印石,正是我掛在胸前的那塊怪石頭,艾恩格拉斯老師親手送我的東西。仔細看,上面有數十個小點,表明那數十顆封印石已經在某個地方安置完畢了。

    當時我只覺得荒謬絕倫,好像自己的行動全被老師看穿了一樣,我要方法,他就給我方法,而且還事先給了我封印石。他做得一切,好像在引誘我封印他一樣。不過艾恩格拉斯老師隨時都會回來,我不敢多想,當即把那張紙收進了口袋。沒等多久,他果然就回來了,我就再次跟他學習。這天我心不在焉,心中都在思索那個問題,完全不在狀態。不過艾恩格拉斯老師心情卻似乎特別愉快,容光煥發,對我的錯誤完全不在意。

    面對那張溫厚可親的笑臉,又想到他用心,我實在呆不下去了,只好匆匆告退。

    我並沒有花太長時間去思考先後到手的封印石和封印術背後到底隱藏著什麼,因為不管出去什麼原因,我的民族正在精神控制下向另一個民族轉換,儘管人沒有變化,但我們克里特一族的文明將要走向滅亡。我絕對不容許這種事情發生。事實上,在我定居歐洲大陸,傳授魔法之後,一直到今天,到我現在死前,我還在思考這個問題,他為什麼會有這種種不可思議的表現,難道真的只是巧合嗎?

    再次言歸正傳,有了封印術,並不是說我就有機會封印老師了。他實在太強了,我雖然如今算得上克里特族中最強的高手,但就是想要傷他都是不能,何況要封印他了。只要他反手一擊,就能將我打得粉身碎骨,我死了,倒是無所謂,可是我不喜歡無謂的死去。所以留給我的,只有等待機會了。不過也不是無事可做,我聯合了族中最強的幾位祭司,把他們派到地面公幹(這時我在神殿的地位相當高),過了一段時間,確信他們意識上的控制已去,然後我就把自己知道的一切告訴了他們。他們雖然不信,但在我的證明下,也個個啞口無言,我又把自己的計劃告訴他們,同時還有自己的魔法上的知識和經驗,希望能給我們的行動增加一點可憐的成算。我跟海倫娜的婚約已經到時間了,可是我沒有立刻跟她結婚,而是繼續等待,封印艾恩格拉斯太過危險了,一旦我死去,對她太不公平,我的打算是,如果過了幾年都找不到機會,我就撤掉這段婚約,即使傷她的心那也是無可奈何。

    第一年過去了,神殿的某些人已經完全被轉換了,可是大部分人,在我的刻意支使,經常外出,還有望恢復,老師實在太聰明了,雖然這次他表現得大失水準,對我的小動作一無所覺,可我還是不敢做得太過明顯。我知道再這樣下去不行,可是我們實在沒有把握,只好強行忍耐。到了一年半的時候,除了我們這些知情者之外,除了祭司長等人還可以恢復之外,大部分人已經不可逆轉了。我們知道,我們不能再等下去了,於是我們決定冒險行動。

    似乎是已被我們拋棄的大母神再次保佑了我們,有一天,我正在老師那裡學習。他正給我講解金紋書上的東西。講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先是露出不敢相信的神色,接著又是驚喜,然後又是感傷和悔恨,這兩種感情猛然僵住,他臉上漸漸露出發現獵物的表情,接著獰笑一聲,衝出了房間,我追出去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不見了。我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我當時想的,只有他剛才臉上獰惡的表情,雖然只有一瞬間,卻給了我一種極其邪惡的氣息。我終於完全確信:這才是他的真面目。

    我並沒有直接離開,而是留在他的住處等待。沒過多久,他就回來了,可是卻身受重傷,幾乎走路都困難,我心中驚訝遠遠超過喜悅,不知道究竟是誰在短短幾刻之間把他打成這樣,他可是一向被認為是不死之身的。不知道他是不是沒有發現我,還是連注意我的能力都沒有了,他跌倒在地上,掙扎著說道:「沒想到她的戰鬥力那麼強,好在我留了一手,打了她一個毫無防備,否則今天就回不來了。」

    我連忙上前道:「老師,誰把你打成這樣?」

    艾恩格拉斯似乎才注意到我的存在,先是一驚,接著似乎想到我已經受到了控制,沒有了戒心,勉強冷笑道:「當年的餘孽罷了,不知道她為什麼來到這裡。」

    看他的樣子,哪有昔日的一點溫和,我顧不得其他,連忙扶起了他,把他送到床上。這個時候,他臉上冷笑漸去,接著我以為再也見不到的柔和目光再次出現。

    我跟他聊了一會兒,從他口中得知那個對頭叫做希露達,還有她的一些外表特徵,艾恩格拉斯又交待我去北方的海洋中撈取殘骸,又提到了銀紋書,這也是我第一次得知存在銀紋書這種東西。艾恩格拉斯手上的金紋書和希露達手上的銀紋書,證明他們之間必定存在的特殊的聯繫,不過我也無心追究,我表面上裝出一副關心的樣子,心中卻是暗自竊喜,一門心思想的都是如何利用這個機會,把他封印起來。

    我把這件事告訴了我的那些同志,他們都很高興,我們決定乘機下手。但好事還沒完呢。第二天我去看他的時候,老師忽然決定離開神殿,去地上養傷,我簡直欣喜若狂了,這對我們來說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因為其他受到他控制的祭司無法幫忙,我們就可以從容解決掉他。

    當天下午,我和一個同伴,就帶著艾恩格拉斯老師通過傳送台來到地面,我給他選了一個風景秀麗的小島,帶著他離開了克里特,我們的人已經事先在那裡埋伏。

    到了海灘邊上不多久,乘他正坐在躺椅上吹風的時候,我們就找了個機會,一起出手偷襲,這一擊,我們動用了數件最強大的魔導器,威力可謂絕倫,他傷勢太重了,果然沒有反應過來,被這一擊轟進了大海。看到這一切,我們幾乎都確信了自己的勝利,心中真是歡喜無限。可是我們高興的太早了,海面上忽然一道海浪沖天而起,老師的身影再次出現,浮在空中,身上傷勢明顯加重了許多,可是他面目猙獰,加上他傳說中的實力,讓我們不寒而慄。

    我們知道眼下不是害怕的時候,都毫不猶豫的衝了上去,雙方頓時打了起來。艾恩格拉斯的攻擊犀利無比,一照面,就殺死一人,重傷兩人,不過我們卻乘機把他圍上,四面攻擊起來。艾恩格拉斯畢竟受傷太重,一時之間,竟被我們打了個手忙腳亂,不過我們對他的零散攻擊,就算打中他,也是無事。所以他有恃無恐,大聲喊道:「艾德羅斯,你這個忘恩負義之徒,竟敢背叛我。」

    我也不去答他話,而是與周圍的人死死把他壓制住,不讓他有機會使用傳送術離開,一邊攻擊,一邊準備封印術,封印術對魔力的組織要求極為精密,很費時間,在我準備到一半的時候,艾恩格拉斯已經開始反擊了。他無視眾人的攻擊,抓住一個人就是猛攻,在他的攻擊之下,以我們這些人的力量,根本就沒有生還的機會,很快,他就殺死了我們一半人,這個時候我的封印術已經準備完畢,但就在我要施放的瞬間,遠處忽然一聲巨響,一道巨大火柱沖天而起,黑煙衝上雲霄,不斷向周圍蔓延。他們剛才的戰鬥破壞力實在太強,竟然引發了附近火山的爆發,在黑煙籠罩下,天色很快變暗,我卻顧不上那些了。為剛才的爆發所驚,我準備好的魔法已經散去,而我的同伴卻只剩下了一半,有沒有機會都不一定了。

    隨著一聲慘叫,艾恩格拉斯把最後一名祭司,我的好朋友,直接扯為血淋淋的兩段。這個時候,艾恩格拉斯向我看來,我的魔法卻才準備完畢,我心中幾乎絕望了。

    艾恩格拉斯注意到我手中的封印石,臉上忽然露出吃驚至極的神色,猛然大喝道:「這東西是哪裡來的?」

    我當時無法可想,封印術不能再遲延下去了,不然就會再次消散,我顧不上是不是會被他躲開,立刻發出魔法。一種透明的灰色光芒頓時向艾恩格拉斯湧去,艾恩格拉斯大笑一聲,正要躲避,卻忽然僵了一下,我一見機會難得,魔法立刻加快了速度,把他整個罩落其中,我幾乎是立刻狂喜。

    艾恩格拉斯死命掙扎,可是空間之力緊緊束縛住了他。他的眼睛像要噴出火來,臉上是一臉的焦躁,望著我像是要把我吃了一般。在火山的濃煙背景之下,彷彿地獄來的魔王。可是我望著他,卻哈哈大笑,我們終於成功了,人終於戰勝了神。儘管我們手段卑鄙了點,而且死了這麼多人,但成功就是一切,我們的族人終於免於威脅了。

    灰色能量的包圍中,艾恩格拉斯大聲威嚇道:「你們這些該死的克里特人,我不會放過你們的,等我出來的時候,你們會為你們的行為付出代價的。」

    我冷冷的看著他,一言不發,死了這麼多朋友,我對他毫無同情,一切都是他自作自受。

    灰色能量連同艾恩格拉斯慢慢變淡,艾恩格拉斯眼睛忽然睜大了,彷彿看到了什麼可怕的景象,驚恐的叫道:「那是什麼地方?不……不……我不想再回到那裡,不——」他的聲音首先消失,然後他的身影也消失不見了。

    當我回到克里特島時,才發現我們選錯了戰鬥地點,火山引發了海嘯,幾乎摧毀了整個島嶼,要不是幾位正在附近的祭司阻了一下,所有族人都會死去。

    我自己沒有回到神殿,而是來了幾個祭司,把我綁了回去。後來得知,艾恩格拉斯在遭到我們偷襲的第一時間通知了他們,只是傳送台被我們做了手腳,一時之間無法開啟。

    經過了一天無人相信的辯駁,我被投入了臨時的監獄,次日就將行刑。在行動開始之前,那塊精神控制石已經被我們的人搬出了神殿,所以我很坦然的面對死亡,只是覺得對不起父母,對不起海倫娜。

    你說精神控制石可以作為證據?不可能,因為所有人都還在控制之下,他們不會相信我的辯解的。倒是你,我的筆記的讀者,可以拿精神控制石作為證據,向那些應該已經恢復清明的克里特後人證明我的清白。那塊石頭現在就放在法師協會。

    當天晚上,海倫娜來了。她是個外柔內剛的堅強女性,一滴眼淚也沒有流。倒是我的母親,哭的死去活來。

    她站在我面前,向我宣告了她對我的判決:「艾德羅斯,我相信你說的是真的。」

    我本來坐在地上,聽了這話問她道:「你不認為我是個叛徒嗎

    海倫娜柔和卻又不容置疑的說道:「我相信你,一個背叛者不會有那樣的眼神,我更相信自己的眼光,你知道嗎?我總是在追逐你的身影,我看到的,是一個為了大家甘願付出一切的人,沒有足夠理由,你是絕對不會這麼做的。艾德羅斯,我的夫君,我的伴侶,我相信你。

    我的心中充滿了柔情,著我坦然赴死的意志頓時崩潰,望著她的眼睛,低聲道:「海倫娜……」

    海倫娜眼睛中流出了淚水,哀求道:「艾德羅斯,我們走吧,我知道,這個監牢只要你想逃,一定可以逃得掉的,我們趕緊離開,還來得及……」

    她的話語,立刻勾起了我對美好生活的憧憬,我的求生意志一下子回來了……

    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我跟她逃出了浮空島,逃出了神殿,逃出了克里特,來到我當時結交的野蠻人朋友那裡。過了一些人,我就想辦法建立了一個次元空間,找了一批弟子,把魔法傳授給了他們,後來我又利用從艾恩格拉斯那裡學來的特殊方法造成了一些白晶石,建造了現在的艾德羅斯宮,而後來,我的弟子,我弟子的弟子,就建立了法師協會……

    在我現在寫字的地方盡頭,就通向了神殿,這是我當年費了很大的功夫才建成的,如果發生什麼意外,封印石被人奪走或者直接破壞,他們試圖解開封印,那麼請你們利用這條通道吧。當然,我希望這種事情永遠不要發生。

    空間風暴快來了,它來的正是時候,我已經寫不下去了,一旦我回憶往事,就會非常難受……具體詳情,就在後面筆記裡面,你們自己看吧。

    而我,是時候去見我的海倫娜了,她也等得夠久了……

    筆記的前言到此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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